竇鳳曉
為親愛者寫詩 (外二首)
竇鳳曉
冗長的上午,因
咖啡與鳥鳴的陪伴,
不知不覺過去大半。
攪拌棒無所事事,
世界更小了,縮在
半圓中的濃郁里,看不到天日。
我觀看它,想象它的鼻子、
眼睛、嘴巴,聽它緩緩開口,
微微顫動的、低音的喉嚨。
這是從冗長的瞬間里
迸發(fā)出的:被某個
盤踞的形象
凝視,并微笑安撫
四海八荒的黃葉
一起向此際涌來,提示
世界多敏感,多脆弱。
由此我細心數(shù)起
緩慢到來的其他顏色:
紅的:扎心;
橙的:情深意長;
哦綠色,我長舒一口氣
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一杯水。
我似乎被這樣的情緒治療了。
從某個角度而言,對于
世界,我沒有過多的要求
正如我本身的存在,
也不是世界亟需的構成。
我介入一種未經(jīng)選擇但
互相干擾的關系,因此,
急速倒退的人群
反倒給我另外的啟示,這不僅
是一種表現(xiàn)手法,更像是
取得某種平衡的途徑:
側(cè)身切入,在時間的反面,
重獲當時未能領教的
雷諾阿的彈性,八大的
困惑之眼
晨曦中,我跑過
竹林、操場、荷塘。
青脊的柳葉鯽排出鮮綠的小葉子,
魚國的錢幣,在空無中閃亮。
轉(zhuǎn)角卻是解體的村莊,巨大
而破碎。袒裎于明亮的天光下的
生之痛、活之快、愛之寂都不見了,
只有三兩棵樹,在亂草中駁雜矗立。
也許,那些受過的苦和稀有的甜味
都是“感覺”制造的。我曾為
生而為“人”自矜,此刻明白了,一個人
并不比一棵樹值得更多。
慢下來。雜草與瓦片照料許多
廢墟細節(jié)。其中,有株草杜鵑被遺忘了,
在一截往日的斷墻下,以耿直的燦爛,
向我、向命運,宣示著如一的孤獨與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