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倩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14)
魯迅小說中的“家”
徐曉倩
(山東師范大學 山東 濟南 250014)
魯迅小說中沒有明顯的“家”的描述,但細研究會發(fā)現(xiàn),魯迅對與“家”的描寫不僅局限于“家庭”,還有“國家”。在他的小說中,“家”并不是美好的與令人向往的,而是充滿壓抑與死亡氣息的,盡管魯迅沒有直接解釋這種氣息的原因,留下大量的空白與不確定,但我們可以從中發(fā)現(xiàn)端倪。與自身因素與歷史語境相關(guān),小說中的家庭是冷漠與隔閡的,國家是被封建禮教所腐蝕的,家庭和國家分別從內(nèi)在與外在兩個層面去傾軋國民,使得魯迅對“家”感到絕望,有一種無家之感。
魯迅;小說;家
在魯迅小說中,“家”有兩種所指,一為小家,即家庭,二為大家,即國家。魯迅在小說中既表現(xiàn)出封建大家庭內(nèi)部的種種惡行,又表現(xiàn)出在國家特殊的環(huán)境中人所感受的荒涼與絕望,這兩種所指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霸谛≌f里可以發(fā)見社會,也可以發(fā)見我們自己”,魯迅小說中對家的絕望、痛苦、憎惡,是與他的童年密切相關(guān)的,他出身于一個富貴之家,但家道中落帶給了他巨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在生活中最艱難的時刻,他被人忽視和鄙夷,加之后來婚姻的勉強、與周作人的破裂,都加深了魯迅對家庭的絕望。這就體現(xiàn)在他的小說中,家都是封閉的、不幸的、終將被毀滅的。
在魯迅的小說中,家是充滿了冷漠與隔閡,沒有絲毫溫情的,無論是夫妻之間、兄弟之間都充滿了不和諧的因素,長輩不像長輩,孩子不像孩子。
小說《傷逝》描寫了子君和涓生的愛情悲劇。子君從“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quán)利”①到陷入家庭主婦的生活軌跡,涓生到享受愛情的甜蜜到產(chǎn)生隔膜。這種悲劇是必然的,因為他們對愛情抱有過多的憧憬與渴望,可是人性的自私和經(jīng)濟的困頓卻是現(xiàn)實無法擺脫的問題。通過《傷逝》,魯迅傳達出了這樣一種思想:“五四”知識分子所追求的那種“私定終身”式的愛情也是不存在的。他打破了愛情幻想,揭示了追逐美好愛情的艱巨性。
不得不提的一篇小說《弟兄》,小說一開始刻畫了張沛君和他的兄弟靖甫互相關(guān)愛、互不計較的關(guān)系,然而張沛君做的一個夢,暴露了他的內(nèi)心。他夢見靖甫死后,他盡力處理后事,得到人們的稱贊,不許兄弟的孩子讀書,并用比平常大了三四倍的手掌去打侄子。可見,沛君是有私心的,在面對與自己的切身利益有關(guān)的問題時,兄弟情誼退居其后,“面子”和“生計”提到重要的位置。
在小說《風波》中,理應是家庭中最和藹親切的老太太,卻先是因為孫女在吃飯前還吃炒豆子而發(fā)怒,然后又是因為“天氣沒有現(xiàn)在這般熱,豆子也沒有現(xiàn)在這般硬:總之現(xiàn)在的時世是不對了”而發(fā)出“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后來又因剪辮子而不平,又因釘太貴而咒罵,完全沒有一個七十九歲的老太太所應有的寬容與大度。小說開頭文豪見到村子的景象感嘆道:“無思無慮,這真是田家樂啊”,這句話是對淡漠的家庭關(guān)系的一種反諷。
在《狂人日記》中,狂人一直懷疑妹妹是被哥哥吃了的。當然,這必然是不現(xiàn)實的,但妹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既然不是被大哥吃掉,那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傳統(tǒng)禮教所吞噬。中國傳統(tǒng)倫理綱常下,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和工具,可以被隨意買賣和處置,所以小說中妹妹被吃掉,是魯迅暗示中國封建禮教“吃人”的罪惡。魯迅在小說最后不惜插入自己的呼喊“救救孩子”,為的是讓社會少一點“吃人”與“被吃”。
再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狂人是怎么成為狂人的呢?可以猜測,狂人是一個家庭的反抗者與叛逆者,在家庭的壓迫下終于變成狂人,表現(xiàn)出封建禮教對正常人的扭曲和腐蝕。
《示眾》中“看”與“被看”的主題更加明顯,小說里描寫了各種各樣的國民,其中著重刻畫了一個赤膊的紅鼻子胖大漢,盛夏時節(jié)的天氣讓一個胖子不顧炎熱去看犯人,發(fā)現(xiàn)“白背心正在仰面看他的胸脯”,于是“他慌忙低頭也看自己的胸脯時,之間兩乳之間的洼下的坑里有一片汗,他于是用手掌拂去了這些汗”,可謂看得辛苦。最讓人痛心的是描寫孩子,小說中當孩子扭轉(zhuǎn)身子嚷著要回去的時候,老媽子“旋轉(zhuǎn)孩子來使他正對白背心”,并說道:“阿,阿,看呀!多么好看哪!……”②,聯(lián)想到魯迅在《狂人日記》中發(fā)出“救救孩子”的吶喊,這九個字顯得格外沉重,長輩把這種無聊、麻木的看客心理,傳達給了孩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孩子又怎能不受毒害,成為下一代的看客呢?
魯迅通過小說來表現(xiàn)國民的麻木落后,致力于啟發(fā)民眾,療救國民性,表達出了魯迅對國民靈魂的深刻挖掘、對辛亥革命不徹底的批判以及對革命發(fā)展道路思索。
家道中落給魯迅雖然給他帶來了沖擊與生活的艱難,但也給他帶來了精神的覺醒,覺醒后的魯迅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庭傳統(tǒng)的禮教以及整個國家封建的制度“吃人”的罪惡,他認為家是“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般難毀的,里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就都要悶死了”③,魯迅對家是絕望的,有一種無家之感,魯迅想要喚醒人們,要撕開家的遮蔽,在魯迅看來家是地獄般的存在,雖然這種看法有些偏激,但在當時的社會,作為一個知識分子任務就是批判社會上的種種惡行,使社會和國家不斷進步,這也符合魯迅自身療救國民性的愿望和目標。同時,他又在不斷追尋自己的棲息之地,去反抗絕望,正如魯迅所說:“多有不自滿的人的種族,永遠前進,永遠有希望。”④“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⑤雖然短時間內(nèi)無法達到,但我們也要向著這個目標去努力奮斗。
注釋:
① 魯迅:《傷逝》,《魯迅小說全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266頁。
② 魯迅:《示眾》,《魯迅小說全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225頁。
③ 魯迅:《吶喊》自序,《魯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419頁。
④ 魯迅:《熱風·隨感錄六十一》,《魯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359頁。
⑤ 魯迅:《墳·我們現(xiàn)在怎樣做父親》,《魯迅全集》(第一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130頁。
[1] 魯迅.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2] 李澤厚.中國現(xiàn)代思想史論[M].天津: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3.
[3] 張閎.黑暗中的聲音[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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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7)10-0049-01
徐曉倩(1994—),女,漢族,山東濰坊人,山東師范大學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專,研究方向:現(xiàn)代作家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