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玥

摘要：在王安憶的《長恨歌》中，有一位獨特的人物就是程先生。他一生的摯愛是女主人公王琦瑤，卻從未真正和她在一起過。程先生的專業(yè)方向是鐵路，但他卻在生活中癡迷于攝影。白天，程先生在洋行里上班，晚上就在自己的照相館里拍照或沖洗相片。對于程先生如此醉心于照相這個愛好，我認為應(yīng)該予以研究。為此，在文中主要就《長恨歌》中程先生沉迷于照相這件事情展開討論，以加深對本書重要人物程先生以及《長恨歌》的認識。

關(guān)鍵詞：程先生；照相；愛好

首先，攝影是上世紀的一個新興產(chǎn)物，是一個摩登的技術(shù)。它代表了新文化，反映了處在大都市的人們熱愛追求的新鮮玩意兒。那時，人們已經(jīng)有了所謂的潮流，有了所謂的時尚。作者安排程先生喜愛照相這個細節(jié)，正是反映了小說宏大的時代背景，為讀者營造出了一個大上海的環(huán)境，也替接下來的環(huán)節(jié)設(shè)置了出現(xiàn)的可能性。

其次，程先生學(xué)的是鐵路。不錯，在上世紀四十年代的東方巴黎，新事物與新文化正在人們的生活中大肆傳播。鐵路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四十年代，交通事業(yè)百廢待興，鐵路應(yīng)該是一個相當吃香而且體面、前衛(wèi)的專業(yè)。像詹天佑，建造出個“人”字型鐵軌差不多就能揚名中外了吧。這樣特別的做法，作者這樣別出心裁的安排，就是為了暗示程先生性格當中的與眾不同吧。他不走尋常路，他可以不理會流言蜚語，在王琦瑤懷了別人的孩子的時候，毅然決然地站出來，每天細心照顧她卻不作出任何越軌的行為；他可以一直一直陪伴在王琦瑤身邊卻不為了一句感謝。程先生的默默奉獻，他的奮不顧身，這些都是合情合理的。因為，程先生本身就是一個可以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

當然，一個最明顯的原因就是為了給程先生的專一愛情提供了可能。在小說中，王琦瑤這個摩登女性有不少追求者和情人。李主任、阿二、康明遜、薩沙……可是，唯有程先生是最癡情，最專一的那個人。王琦瑤這輩子是注定會負了他的。程先生之所以能夠在大上海這個美女如云的地方只鐘情于王琦瑤，是因為他就是這么一個專一的人。正如“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薄八梢赃@輩子都愛照相，他可以在為眾多美女照相時完全不顧她們的搔首弄姿，而只對著自己的相機傻笑。他的確是因為摩登而被照相吸引，而一旦吸引，卻不再是追求時尚地心情?！盵1]這樣的程先生當然對待王琦瑤也是一心一意，遇上了，那就是一輩子了。如此“傻”的程先生，我們也是能夠理解的了。

照相這個愛好，真是貫穿了程先生出現(xiàn)的大部分場景。通過照相，程先生愛上了王琦瑤。因為去商店里的照相店，從而在十二年之后再次遇見那個她。照相甚至在文化大革命中成為了他的弱點，“強有力地”證明了他是一名走資派、反動派。“照相機是他的武器，那些登門求照的女人，則是他一手培養(yǎng)的色情間諜。”[1]我們不禁可以說，照相這個愛好是推動情節(jié)不斷向前發(fā)展的催化劑。照相伴隨著程先生的一生，作者選擇和利用這個愛好，就是要將所有包含程先生和王琦瑤，程先生和蔣麗莉的情節(jié)完好巧妙地串在一起。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們隱隱約約可以感覺到，作者安排程先生喜歡照相，就是讓照相成為王琦瑤的一個代表，照相其實就是王琦瑤。在小說的一開始，在王琦瑤還沒有遇上李主任之前，她是與程先生打得火熱的。她那時雖然對于程先生是沒有男女之情的，但還是在乎程先生的。當王琦瑤看見程先生和自己的好朋友蔣麗莉在一起彈鋼琴時，王琦瑤有種被冷落的感覺，她甚至是有些妒忌蔣麗莉的。在那時，程先生對于照相還是非常熱愛的?？僧斖蹒帩u漸淡出程先生的視線時，程先生似乎也對照相失去了往日的興趣。在王琦瑤和程先生十二年后再次相遇的時候，王琦瑤問：“程先生還照相嗎？”程先生那時想到照相，卻是那亂麻一團的往昔。十二年后，王琦瑤再次來到程先生的照相館，那里卻已經(jīng)面目全非，不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穹頂上有蜘蛛網(wǎng)，鏡子也是模糊的，暗房里的紅燈也是壞了的。十二年了，隨著王琦瑤在程先生的生活里淡出，照相也從此不再出現(xiàn)了。照相館里的玻璃窗蒙了十二年的灰塵沒有人擦，王琦瑤這三個字也在程先生的心里生了灰吧。當王琦瑤再次出現(xiàn)，程先生再圍著這個女人轉(zhuǎn)的時候，照相館又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可那已經(jīng)是破舊的照相館了，儀器還在，無奈氛圍已去。這正好與兩個人的關(guān)系相呼應(yīng)！從打得火熱到相見無言，充滿隔閡。對于程先生而言，王琦瑤在他生命里的出現(xiàn)大概是一個不幸，而他所喜歡的照相也是導(dǎo)致他最后死亡的罪魁禍首。可以說，照相這個愛好其實就是程先生心目中的王琦瑤！王琦瑤就是程先生深愛著的照相，它們之間有著若有若無地關(guān)系，讓人難以察覺。而事實上，程先生已經(jīng)不自覺地將這兩樣?xùn)|西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只要想起照相，王琦瑤這三個字便又會在腦海中浮現(xiàn)了。年少的記憶，已經(jīng)捆綁在那些儀器上，再也揮之不去。我想這也是程先生在這十二年里，不愿再碰照相的原因。不得不說，作者這樣的安排是奇妙的更是合理的。在我們的生活中，這樣的情節(jié)常常發(fā)生。就像我們女孩子在軍訓(xùn)時，總會擦防曬霜。每天在烈日下訓(xùn)練時，我們總能聞到防曬霜的味道。但當軍訓(xùn)落幕之后，軍訓(xùn)的殘酷記憶也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可每每擦防曬霜，再次聞到那種熟悉的味道時，我們便又會想起那段慘痛的經(jīng)歷。對，那就是屬于軍訓(xùn)的味道。那么反過來想，程先生的愛好——照相就是有著王琦瑤記憶的載體，只要想到照相，那便會聯(lián)系到那個讓自己傷心的女人。這些聯(lián)系，看似神奇，實則十分常見。這樣的寫法，也著實讓作品生活化了。作者這樣描寫也讓我們明白了解到，王琦瑤對于程先生而言是多么獨特的存在，就像毒藥一般，而程先生又是怎樣深愛著這個女人哪。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知，程先生狂熱地喜愛照相絕非偶然，這不是王安憶隨心所欲的一個想法，不是隨隨便便捏造出來的細節(jié)，是有根據(jù)有原因的。因為程先生喜愛照相，讀者們了解了一個故事的背景，可以身臨其境，沉下心來感受那個年代的悲歡離合。因為程先生喜愛照相，讀者們明白了程先生為什么在王琦瑤有著別人小孩的時候卻挺身而出，事無巨細地照顧她。因為程先生喜愛照相，讀者們知道了他只專情于一個女人的原因。因為程先生喜愛照相，讀者們能夠閱讀到這樣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故事。因為程先生喜愛照相，讀者們可以從照相聯(lián)想到王琦瑤，明白了程先生的愛原來如此，也在小說中看見了自己的影子。王安憶曾說：“我寫了一個女人的命運，但事實上這個女人不過是城市的代言人，我要寫的其實是一個城市的故事?！盵2]我們要感謝作者這樣的精心構(gòu)思與安排，僅僅是因為一個人癡迷于照相，僅僅是因為他的愛好，我們能夠知曉在上世紀的上海灘居然有著這樣一群上海人。在東方巴黎這樣的當代都市，有著這樣那樣的悲劇上演。

參考文獻：

[1]王安憶.長恨歌[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4

[2]齊紅，林舟.王安憶訪談[J].作家，1995（10）：66-70.

[3]穆厚琴.當代小說《長恨歌》和《婦女生活》電影改編評析.[J]連云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