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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李白文學思想的一個側(cè)面
      ——以《古風·〈大雅〉久不作》為中心

      2018-04-02 19:21:10孫尚勇
      關(guān)鍵詞:大雅古風盛世

      孫尚勇

      (四川大學 中國俗文化研究所,成都 610064)

      《〈大雅〉久不作》是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的第一首,關(guān)于此詩的詩意和主旨,李白在詩中究竟要表達什么,歷來爭論頗多。各家對“大雅”“揚馬”“刪述”和“絕筆于獲麟”等字句內(nèi)涵的把握,可能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失誤。在作品主旨上,較早楊齊賢和蕭士赟以為此詩反映了李白的文學復(fù)古思想,其著眼點在詩騷賦等韻文。*>陳寅恪在《隋唐制度淵源略論稿》和《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中立論以為,唐代制度的方方面面來源于隋、北周和西魏的傳統(tǒng)。此論只看到唐代制度的近源,忽略了唐代制度的遠源。事實上,就初唐賈公彥《周禮疏》的相關(guān)內(nèi)容來看,唐代制度在更多方面跨越了北周和西魏,而直接借用了《周禮》的制度。唐代文學復(fù)古思想,與制度層面的文化復(fù)古舉措無疑有著深刻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楊學東:《賈公彥〈周禮疏〉所見唐制考》,《內(nèi)蒙古大學學報》2014年第4期)。這一觀點為后來大多數(shù)研究者所接受。然而錢書認為此詩重在政治批判,他說:“李太白《古風》第一首……蓋亦深慨風雅淪夷,不甘以詩人自了,而欲修史配經(jīng),全篇本《孟子》‘詩亡然后《春秋》作’立意?!?錢鍾書:《談藝錄》,上海:開明書店,1948年,第35~36頁。俞平伯推演這一看法說:“這詩的主題是藉了文學的變遷來說出作者對政治批判的企圖。從本詩的后半節(jié)可以看出,他所提的方案,非但不是制造一批假古董,而且意義要比創(chuàng)作文學更大一些。所以說‘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希圣如有立,絕筆于獲麟?!认雽W孔子修《春秋》,何嘗以文學詩歌自限呢?”*俞平伯:《李白〈古風〉第一首解析》,《文學遺產(chǎn)增刊》第七輯,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袁行霈進而申述了俞平伯的觀點,認為:“此詩主要不是論詩,而是論政,重點在政治與詩歌乃至整個文化的關(guān)系。李白的志向不僅是做詩人,更重要的是做政治家。他所謂‘我志在刪述’,并不是要學孔子刪詩,而是想效法孔子寫一部《春秋》,總結(jié)歷代政治的得失,以此流傳千古?!?袁行霈:《李白〈古風〉其一再探討》,《文學評論》2004年第1期。事實上,《〈大雅〉久不作》所反映的文學思想雖與政治密切相關(guān),但該詩主旨并非評論政治,而在于討論韻文的傳統(tǒng);就文學層面來說,前人多認為此詩強調(diào)了《詩經(jīng)》的風雅比興,其實問題并非如此簡單。薛天緯敏銳地指出:“李白對大唐盛世從詩歌(文學)與政治兩方面的贊美與期待,亦詩之主旨所在。”*薛天緯:《圣代復(fù)元古 大雅振新聲——李白〈古風〉(其一)再解讀》,《江淮論壇》2012年第1期。這一觀點無疑十分接近李白寫作《〈大雅〉久不作》時的內(nèi)心思考。本文擬綜合前賢相關(guān)成果,嘗試清理《〈大雅〉久不作》一詩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問題,藉以討論李白文學思想關(guān)涉政治的一個側(cè)面。為便于分析,茲迻錄全詩如下: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锻躏L》委蔓草,戰(zhàn)國多荊榛。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圣代復(fù)元古,垂衣貴清真。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zhì)相炳煥,眾星羅秋旻。我志在刪述,垂輝映千春。希圣如有立,絕筆于獲麟。

      (一)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二句歷來未得確解。研究者多以此句的“大雅”指代《詩經(jīng)》。閻琦明確指出,詩中“大雅”指《詩經(jīng)》之《大雅》,“并非用來借作《詩經(jīng)》的代表”*閻琦:《李白〈古風〉其一(“大雅久不作”)漫議》,《識小集》,西安:三秦出版社,2011年,第142頁。。研究者于此句亦多援引李白《古風》其三十五“《大雅》思《文王》,頌聲久崩淪”作解,以為兼指《詩經(jīng)》的《雅》和《頌》。然《詩經(jīng)》之《雅》有《大雅》《小雅》,頌有《商頌》《周頌》和《魯頌》,那么,當我們說“《大雅》久不作”之“大雅”兼指雅頌時,就相當于說李白在寫作此詩時應(yīng)該將“《大雅》久不作”寫成“《雅》《頌》久不作”。如此來看,將“《大雅》久不作”之“《大雅》”理解成兼指《雅》《頌》甚至指代《詩經(jīng)》,顯然是不合適的?!对娊?jīng)·大雅》首篇即《文王》,故《古風》其三十五“《大雅》思《文王》”之“《大雅》”即《詩經(jīng)》之《大雅》;“頌聲久崩淪”之“頌聲”則指歌頌的作品,并非指《詩經(jīng)》的三《頌》。李白詩歌用語宜有其一貫性,因此,“《大雅》久不作”之“《大雅》”即《詩經(jīng)》之《大雅》。

      關(guān)于《雅》詩,《毛詩序》曰:“雅者,正也,言王政所由廢興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據(jù)孔穎達《毛詩正義》,所謂“政有小大”云云,一方面指“王之齊正天下得其道,則述其美,《雅》之正經(jīng)及宣王之美詩是也。若王之齊正天下失其理,則刺其惡,幽、厲《小雅》是也”;另一方面指“王者政教有小大,詩人述之亦有小大”,“《小雅》所陳,有飲食賓客、賞勞群臣、燕賜以懷諸侯、征伐以強中國、樂得賢者、養(yǎng)育人材,于天子之政皆小事也。《大雅》所陳,受命作周、代殷繼伐、荷先王之福祿、尊祖考以配天、醉酒飽德、能官用士、澤被昆蟲、仁及草木,于天子之政皆大事也”*孔穎達:《毛詩正義》卷一,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72頁。。其實,孔穎達“《雅》之正經(jīng)”的提法是《詩》學闡釋史上觀念性的東西,并不完全符合《大雅》《小雅》文本的實際。據(jù)其文本,《大雅》所有篇章皆記述西周一代政治上的重大事件?!洞笱拧菲考啊睹珎鳌返慕忉屓缦拢?/p>

      1. 《文王》:文王受命作周也。

      2. 《大明》:文王有明德,故天復(fù)命武王也。

      3. 《綿》: 文王之興,本由大王也。

      4. 《棫樸》:文王能官人也。

      5. 《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劉之業(yè),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千祿焉。

      6. 《思齊》:文王所以圣也。

      7. 《皇矣》:美周也。天監(jiān)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

      8. 《靈臺》:民始附也。文王受命,而民樂其有靈德,以及鳥獸昆蟲焉。

      9. 《下武》:繼文也。武王有圣德,復(fù)受天命,能昭先人之功焉。

      10. 《文王有聲》:繼伐也。武王能廣文王之聲,卒其伐功也。

      11. 《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

      12.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內(nèi)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yǎng)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

      13. 《既醉》:大平也。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

      14. 《鳧鹥》:守成也。大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之也。

      15. 《假樂》:嘉成王也。

      16. 《公劉》:召康公戒成王也。成王將蒞政,戒以民事,美公劉之厚于民,而獻是詩也。

      17. 《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親有德,饗有道也。

      18. 《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賢用吉士也。

      19. 《民勞》:召穆公刺厲王也。

      20. 《板》:凡伯刺厲王也。

      21. 《蕩》:召穆公傷周室大壞也。厲王無道,天下蕩蕩,無綱紀文章,故作是詩也。

      22. 《抑》:衛(wèi)武公刺厲王,亦以自警也。

      23. 《桑柔》:芮伯刺厲王也。

      24. 《云漢》:仍叔美宣王也。宣王承厲王之烈,內(nèi)有撥亂之志,遇烖而懼,側(cè)身修行,欲銷去之。天下喜王化復(fù)行,百姓見憂,故作是詩也。

      25. 《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復(fù)平,能建國親諸侯,褒賞申伯焉。

      26. 《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

      27. 《韓奕》:尹吉甫美宣王也。能錫命諸侯。

      28. 《江漢》:尹吉甫美宣王也。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

      29. 《常武》:召穆公美宣王也。有常德以立武事,因以為戒然。

      30. 《瞻卬》:凡伯刺幽王大壞也。

      31. 《召旻》:凡伯刺幽王大壞也。旻,閔也,閔天下無如召公之臣也。

      據(jù)上所列,《大雅》凡31篇,其要在美、戒或刺,即歌頌、訓(xùn)戒或批判。其中主于歌頌者21篇(1~15,24~29),主于訓(xùn)戒者3篇(16~18),主于批判者7篇(19~23,30~31)。訓(xùn)戒3篇為《公劉》《泂酌》和《卷阿》,亦一派雍容之風華,其內(nèi)容傾向于歌頌式的引導(dǎo),亦可歸于歌頌之類。是則31篇《大雅》作品,主于歌頌者24篇,主于批判者7篇,前者對應(yīng)于《毛詩序》所云之“王政所由興”,后者對應(yīng)于《毛詩序》所云“王政所由廢”。簡言之,《大雅》關(guān)乎西周盛世三百年政治之興廢,興則誠摯歌頌之,廢則徑直批判之。*《抱樸子外篇·辭義》:“古詩刺過失,故有益而貴,今詩純虛譽,故有損而賤。”(楊明照:《抱樸子外篇校箋》(下冊),北京:中華書局,1991年,第398頁)葛洪對古詩的看法,似可視作李白政治文學思想的一個來源。李白所謂“憲章亦已淪”之“憲章”即指此而言。理解了這一點,才能準確地把握《〈大雅〉久不作》全篇的脈絡(luò)思理。

      《〈大雅〉久不作》雖以“龍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批評了春秋戰(zhàn)國之政治混亂局面,以“圣代復(fù)元古,垂衣貴清真”歌頌了有唐盛世,但述揚馬、鄙建安之先,并無只字涉及西漢和漢魏之際的政治狀況;尤其重要的是,詩開篇論《大雅》亦未曾討論西周政治。故知《〈大雅〉久不作》以文學為中心,其中主要討論的并非政治清明與否的問題。

      關(guān)于李白文學思想復(fù)古的問題,羅宗強曾提出他的疑問:“說李白以復(fù)古為革新,有如下幾個問題不好解釋:他推崇《詩經(jīng)》,而在他留下來的八百來首詩中,并沒有明顯的《詩經(jīng)》影響的痕跡。……”*羅宗強:《隋唐五代文學思想史》,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95~96頁。這一疑問促使我們需要認真思考李白復(fù)古思想的內(nèi)涵究竟是什么,李白的復(fù)古主張著重在文學語言層面抑或文學形式層面,還是其他?安旗《論李白》在“李詩與比興言志”題下說:“《詩·大雅》今存三十一篇,皆言國之大事。事有善惡,故言有美刺。美則美之,惡則刺之,以資鑒戒而匡時弊。此即《古風》其一中所謂之‘正聲’與‘憲章’,也就是李白所要興復(fù)的‘古道’。質(zhì)言之,李白要以詩歌干預(yù)國政。特別是當他歷經(jīng)坎坷,年屆半百,深感‘立功’無望而決心‘立言’之際,以詩干政更成為他自覺的事業(yè)。多次向盛唐的陰暗面,向朝廷的弊政和暴政,敲起他的警鐘,飛起他的鳴鏑?!?安旗、薛天緯、閻琦、房日晰:《李太白集編年箋注·代前言》,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18~19頁。此處對李白復(fù)古思想的分析關(guān)注了文學批判政治的方面,很有道理,可惜未能觀照全體。而且,據(jù)《毛傳》,《大雅》沒有一篇用“比”,亦僅《綿》《棫樸》《卷阿》《桑柔》四篇用“興”,可見,所謂“比興”者,并非《大雅》作品的特征。無論歌頌或批判,《大雅》詩篇的根本特征在于直敘其事,而非比興,在“比興言志”題下討論《古風·〈大雅〉久不作》并不恰當。在李白看來,歌頌或批判政治是文學的精神實質(zhì)所在。李白的文學復(fù)古,不是簡單的言辭語文層面的復(fù)古。李白的文學復(fù)古,與陳子昂強調(diào)“漢魏風骨”大不相同,與王勃《上吏部裴侍郎啟》以孔子微言為標準批判“屈宋導(dǎo)澆源于前,枚馬張淫風于后”大不相同,與殷璠《河岳英靈集敘》以“聲律風骨始備”為標準,對開天文學“海內(nèi)詞場,翕然尊古,南風雅調(diào),稱闡今日”的表彰亦有所不同。李白所欲復(fù)之古,是要求文學直面現(xiàn)實政治,以及文學在直面現(xiàn)實政治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或歌頌或批判的精神。在李白的文學思想中,《詩經(jīng)·大雅》正是此種精神的歷史和邏輯的起點。

      “吾衰竟誰陳”一句,或以為主語是孔子,或以為借孔子以自謂?!丁创笱拧稻貌蛔鳌芬韵率龃呵?、戰(zhàn)國、西漢、曹魏時期的韻文伴隨政治的廢興萬變,之后談及本朝盛世,其主語顯然都是李白。詩中的“吾衰”不過是借孔子之典以表明作者本人的憂世之心,故以“吾衰”一句為借孔子以自謂的看法,更合乎詩歌內(nèi)在的邏輯。

      (二)

      “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二句,一般以為李白是將司馬相如和揚雄的賦與改變了《大雅》“正聲”傳統(tǒng)的春秋以降“委蔓草”“多荊榛”的風詩、“哀怨”的楚騷和建安以降“綺麗”的作品同等對待,一并持否定的態(tài)度。其實不然。袁行霈說:“看字面的意思,李白用了‘頹波’‘蕩無垠’,似乎是批評揚馬,但仔細琢磨,未必如此,倒是肯定了他們開流之功,至于‘蕩無垠’那是后人的事?!?袁行霈:《李白〈古風〉其一再探討》,《文學評論》2004年第1期。此論有道理。薛天緯指出,“激”為遏制義,“激頹波”即遏制頹勢,力挽狂瀾。*薛天緯:《圣代復(fù)元古 大雅振新聲——李白〈古風〉(其一)再解讀》,《江淮論壇》2012年第1期。“揚馬激頹波”的積極意義在于,在春秋以降抒發(fā)個人“怨怒”的《王風》諸作之后*李白《古風》其二十九:“《王風》何怨怒,世道終紛挐?!薄渡洗尴喟賾n章》:“《王風》傷哀?!?,在“哀怨”于個人遭際的楚騷之后,司馬相如和揚雄的大賦對韻文文學發(fā)展方向作了重大的扭轉(zhuǎn),促使文學在一定程度上回歸了《大雅》所代表的與政治密切相關(guān)的古老傳統(tǒng)中。李白對相如、揚雄之稱美,源于他對大賦“光贊盛美,感天動神”(《大獵賦并序》)之本質(zhì)的認識,也源于他在創(chuàng)作上實踐了相如所說“賦家之心,苞括宇宙,總覽人物”的宏大理念*參見趙昌平:《李白的“相如情結(jié)”》,《文學遺產(chǎn)》1999年第5期。。

      《〈大雅〉久不作》在“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之后緊接著說:“廢興雖萬變,憲章亦已淪?!贝硕淇傉摿恕洞笱拧分蟮奈膶W狀況,潛在表彰了揚馬的大賦在政治盛世帶來的密切關(guān)注重大政治事件的《大雅》文學傳統(tǒng)的“興”,同時亦看到大賦偏離了《大雅》誠摯歌頌和徑直批判兼而有之的“憲章”,大賦只能在熱情歌頌的同時委婉地提出一點點批判。也許可以這樣說,大賦對《大雅》批判精神不得已的拋棄,意味著西周封建政治之后,戰(zhàn)國興起、秦漢以降的專制政治體制對文學的強大制約。正因為看到了這一點,《〈大雅〉久不作》后文才表彰大唐王朝“圣代復(fù)元古,垂衣貴清真”。垂衣治天下是古人理想中西周之前黃帝、堯、舜時代的政治形態(tài),誠如前揭袁行霈文所指出的那樣,唐太宗曾多次表達步武遠古帝王政治的夢想,其詩曰:“垂衣天下治,端拱車書同”,“恭己臨四極,垂衣馭八荒”。李白在其他詩作中對當朝政治亦有類似表達?!秳e匡山》:“莫謂無心戀清境,已將書劍許明時?!薄督鹆晖麧h江》:“我君混區(qū)宇,垂拱眾流安?!薄冻甏尬謇芍小罚骸靶以馐ッ鲿r?!薄洞喝招小罚骸皳腌娍脊膶m殿傾,萬姓聚舞歌太平。我無為,人自寧。”《朝下過盧郎中敘舊游》:“幸遇圣明主?!薄段髟涝婆_歌送丹丘子》:“榮光休氣紛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贈從弟宣州長史昭》:“空老圣明代。”《答高山人兼呈權(quán)顧二侯》:“端拱清遐裔。”《大獵賦》:“惟開元廓海而運斗極兮,總六圣之光熙。誕金德之浮精兮,漱玉露之華滋。文章森乎七曜兮,制作參乎兩儀。括眾妙而為師。明無幽而不燭兮,澤無遠而不施。慕往昔之三驅(qū)兮,順生殺于四時。”《金陵與諸賢送權(quán)十一序》:“我君六葉繼圣,熙乎玄風,三清垂拱,穆然紫極,天人其一哉!”以上詩文情感指向不一,然其中對當朝圣明的肯定和期許則是一致的。在李白看來,正是在此種浸浸乎超越西周盛世的開明政治的前提之下,“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zhì)相炳煥,眾星羅秋旻”的政治文學的興盛才得以出現(xiàn),此數(shù)句亦傳達了李白對大唐政治的贊許、欣賞和己身恰逢盛世的自豪?!丁创笱拧稻貌蛔鳌芬辉姴]有對大唐政治和文學的批判,在李白看來,大唐政治和文學超越了他所肯定的之前的漢代和西周,唐文學完全擁有與《大雅》相當?shù)囊饬x和價值。

      (三)

      “我志在刪述”一句,研究者或以為李白希望編刪一部類似《詩經(jīng)》的韻文集,或以為他希望編刪一部類似《春秋》的史書,或以為李白以“刪述”來借指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錢志熙:《論李白〈古風〉五十九首的整體性》,《文學遺產(chǎn)》2010年第1期。“刪述”二字,綜合運用孔子“刪詩為三百篇”和“述而不作”兩處語典,而“我志在刪述”以下四句可能還隱含地指涉了曹植的《薤露》:

      天地無窮極,陰陽轉(zhuǎn)相因。人居一世間,忽若風吹塵。愿得展功勤,輸力于明君。懷此王佐才,慷慨獨不群。鱗介尊神龍,走獸宗麒麟。蟲獸豈知德,何況于士人??资蟿h詩書,王業(yè)粲已分。騁我徑寸翰,流藻垂華芬。

      曹植詩中表達的是學習孔子刪定詩書而實現(xiàn)“流藻垂華芬”,故李白詩中所說希望能夠“垂輝映千春”的“我志在刪述”,顯然不能理解為專注于他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而且,從下文所論《〈大雅〉久不作》的創(chuàng)作時間看,這一理解也不能成立。因為李白許多歌頌和批判政治的作品創(chuàng)作在前,而《〈大雅〉久不作》的創(chuàng)作在后。據(jù)上文所論,就《〈大雅〉久不作》詩意來看,身處“群才屬休明,乘運共躍鱗。文質(zhì)相炳煥,眾星羅秋旻”的政治文學鼎盛的偉大時代,李白希望編輯一部像《大雅》一樣既能歌頌盛世,又能批判盛世所表現(xiàn)出的政治衰落的當朝詩歌選集,其目的在于追蹤《詩經(jīng)·大雅》,能夠借韻文作品反映盛世政治之廢興。*殷璠《河岳英靈集》大約出于與李白相近的思考,其序曰:“璠不揆,竊嘗好事,愿刪略群才,贊圣朝之美。”“贊圣朝之美”,或是盛唐不少文人共同的愿望。

      “絕筆于獲麟”一句的“獲麟”二字,研究者的理解有三:第一,指代孔子生命的某個時間點。哀公“獲麟”兩年多以后,哀公十六年四月,孔子去世?!矮@麟”可以指代孔子將要走向生命的終點,故李白用來借指自己將追慕先哲,刪述本朝詩歌直至生命的終點。第二,指代時代的衰落。“李白用了‘獲麟’這個煞風景的典故,恐怕不是沒有深意的,這說明,他上面稱頌的‘圣代復(fù)元古’‘群才屬休明’等等,一半是寫實,一半是應(yīng)景的門面話,對唐代的政治清明,仍是有保留的。”*安旗等:《李詩咀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1984年,第239頁。哀公西狩“獲麟”,孔子以麟出非時,故感嘆“吾道窮矣”。第三,古來視麟為祥瑞之獸,西狩獲麟一事,今古文《春秋》家有不同的解釋。今文家以為麟的出現(xiàn)是王者將興的祥瑞,古文家則認為是衰世的象征。李白在詩中采納了今文家的見解,“李白所希宗的孔子,是作為‘素王’的孔子,其欲效法的《春秋》,不是對周道的中興與回復(fù),而是在變周之基礎(chǔ)上‘撥亂反正’,開創(chuàng)新王之法”*劉寧:《“質(zhì)文相救”與李白〈古風〉其一的解讀》,《唐宋詩學與詩教》,北京:中國社會科出版社,2012年。。

      以上第三種理解最為新穎、深刻。在《〈大雅〉久不作》詩中,李白以孔子自許,但與孔子身處衰世不同,李白所處為“圣代復(fù)元古”的清明盛世。在他看來,這一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等同于《大雅》,達到“文質(zhì)相炳煥”的高度。在詩中,李白情深意切地歌頌了當代。李白借重孔子以自許,在他的其他詩篇中亦能見到。李長之說:“李白對于儒家,處處持著一種反抗的、譏諷的態(tài)度,也不止儒家,甚而連儒家所維系、所操持的傳統(tǒng),李白也總時時想沖決而出。‘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這不用說了。自然,他有時也以孔子自比,例如他說:‘我志在刪述,重輝映千春?!?《古風》)‘天未喪文,其如余何?’(《雪讒詩贈友人》)或者謙虛了說:‘君看我才能,何似魯仲尼,大圣猶不遇,小儒安足悲。’(《書懷贈南陵常贊府》)并且有時他對孔子也頗有同情和敬意:‘西過獲麟臺,為我吊孔丘,念別復(fù)懷古,潸然空淚流。’(《送方士趙叟之東平》)然而他對于孔子是仿佛處在一個平等的地位,這是一般拘束儒教思想之下的人所不敢的。他對于孔子,與其說贊成,無寧說羨慕,只是羨慕孔子的事業(yè)和地位而已?!?李長之:《道教徒的詩人李白及其痛苦》,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40年,第9~10頁。葉嘉瑩《說杜甫贈李白詩一首》說:“太白雖然在其《廬山謠》的放歌中有過‘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的狂語,而其實在他的意識中,卻曾經(jīng)深受過這一位他所狂歌而笑之的‘孔丘’的影響,我們試從他的詩作中來看,如其《古風五十九首》,于開端一篇即說‘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又說‘希圣如有立,絕筆于獲麟’,又于其《書懷贈南陵常贊府》一詩中說‘問我心中事,為君前致辭,君看我才能,何如魯孔丘’,又于其《古風五十九首》之二十九說‘仲尼欲浮?!?,‘圣賢共淪沒’,又于《臨終歌》一詩中說‘仲尼亡兮誰為出涕’,觀其所言……諸語,則其中心所企慕自比者,非孔子而誰?!?葉嘉瑩:《迦陵論詩叢稿》,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119頁。以上所引李長之“李白對于儒家,處處持著一種反抗的、譏諷的態(tài)度”的判斷,未必盡合李白心事,因為他也說過“孔圣猶聞傷鳳麟”(《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仲尼,大圣也,宰中都而四方取則”(《武昌宰韓君去思頌碑序》)之類傾心夫子的話;但李長之說李白“對于孔子是仿佛處在一個平等的地位”,則甚合李白之心。李白思想中似不存在非此即彼的觀念,在李白心目中,孔子并非素王,只是文化的象征。

      筆者認同于上述第一種理解,“獲麟”在此處并無深意,只是借孔子之去世表達生命即將走向終點的時間。這種用典方式,在前代作家的作品中比較常見。如盧照鄰《南陽公集序》:“自獲麟絕筆,一千三四百年。”此處之“獲麟”指孔子生命走向終點的一個時間,沒有更深刻的內(nèi)涵,以此來理解“絕筆于獲麟”當無不妥。李白的“絕筆于獲麟”,即借哀公獲麟孔子哀嘆,指代李白所處時代的某個具體時間點。至德二載,李白于潯陽獄中作《上崔相百憂章》,其中有“《王風》傷哀”句,此可與《〈大雅〉久不作》之“《王風》委蔓草”相參觀;其中又有“麟何來哉”語*安旗等注此句“謂其從璘之非其時”(《李白全集編年箋注》,第1370頁),詹瑛等注云“此以麟自比,喻己從璘非其時”(詹锳主編:《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南昌:百花文藝出版社,1996年,第3503頁)。。《上崔相百憂章》似可與《〈大雅〉久不作》之“絕筆于獲麟”相比照。若此論不誤,則“絕筆于獲麟”的時間指向當為至德元載或二載,《〈大雅〉久不作》之創(chuàng)作年代或在至德二載前后。安旗等以“吾衰竟誰陳”一句,推斷此詩“當為晚年之作”,系此詩于天寶九載*安旗主編:《李白全集編年箋注》,第889頁。。不論天寶九載或至德二載的推斷哪一種更接近歷史事實,有一點可以肯定,《〈大雅〉久不作》一詩不可能創(chuàng)作于作者早年,因為那時李白對唐王朝未必有深切的了解和熱愛,他個人的文學思想也遠未成熟。更重要的是,李白“志在刪述、希圖以詩文傳之不朽之思想,亦應(yīng)在晚年方有”*安旗主編:《李白全集編年箋注》,上元元年《江上吟》按語,第1478頁。。由現(xiàn)存可編年的作品來看,天寶元年奉詔入長安,是李白詩歌創(chuàng)作發(fā)生重大轉(zhuǎn)折的時期。之前,他的創(chuàng)作或記錄山川之美,或抒發(fā)個人建功立業(yè)的豪情以及此種豪情受挫之后內(nèi)心的郁悶不平。經(jīng)歷了天寶元年至三載的長安之旅,在與政治核心集團的密切接觸之后,李白的內(nèi)心不僅多了一層魂牽夢繞的期冀和終其一生的憾恨,其創(chuàng)作也開始切入兩個視角,一是歌頌當朝政治,二是批判當朝政治。李白《書情贈蔡舍人雄》有“遭逢圣明主,敢進興亡言”之句,這是太宗以來有唐政治賦予士人的權(quán)利,也是唐代士人高度自信的體現(xiàn)?!翱耧L吹我心,西掛咸陽樹”(《金鄉(xiāng)送韋八之西京》),那是一種對當時代何等深摯的感情??!當理想中的盛世倏忽逝去之時,李白心中對曾經(jīng)親歷的那個偉大的時代生出無限留戀,充滿哀婉之情。當此之時,他希望能以《大雅》為準則來“刪述”圣代之詩,保存那個偉大時代的記憶,完全可以理解。

      (四)

      根據(jù)上文所論,《〈大雅〉久不作》一詩可作如此譯解:像反映西周政治廢興、真摯歌頌和直接批判西周政治的《大雅》這樣的作品很久沒有出現(xiàn),而我恭逢大唐盛世,要是我衰老了不作任何刪述,又有誰能將大唐盛世以詩歌選集的形式作一展示呢?言外之意,西周《大雅》尚有二百多年之后的孔子來“刪述”以流傳后代,而我身處大唐盛世,若不追蹤先哲,又有誰能理解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又有誰能承擔這樣一份工作呢?春秋時代,以《王風》為代表的風詩如綿延的野草一樣彌漫著哀傷,戰(zhàn)國詩壇更是一片狼藉衰敗。諸侯之間爭戰(zhàn)頻仍,相互吞并,這種天下混戰(zhàn)的局面一直持續(xù)到狂暴的秦朝短暫統(tǒng)一。在此期間,《大雅》的正聲掃地殆盡,在文化的一片哀怨之聲中,出現(xiàn)了以悲哀怨怒為底色的楚騷。趁著漢代國威的振作,司馬相如和揚雄創(chuàng)作出潤色鴻業(yè)和批判政治的大賦,遏制了文壇的頹勢,開辟了文學發(fā)展的新局面,一定程度上恢復(fù)了關(guān)注重大政治事件的《大雅》的傳統(tǒng),他們的影響極其深遠。春秋以降政治和文學雖然數(shù)度衰落與重振,但《大雅》所確立的歌頌政治清明同時批判政治衰落的文學規(guī)范早已失落。自從建安以來,文學便以追求綺麗為主了。綺麗之風漸盛,這樣的文學在政治層面也就無足珍重了。到了當今這個圣明的時代,步武上古盛世,國家升平,垂衣裳而天下治,以清靜真誠為貴。眾多賢才生逢盛世,趁此千年一遇的機運,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當代的詩歌達到了孔子所贊嘆的西周時期那樣文質(zhì)彬彬的君子境界,卓絕多士如同秋夜天空的繁星,爭相閃耀,熠熠生輝。我的志向在于效法孔子,編訂我們這個偉大盛世的詩歌作品,讓我們這個時代和歌頌或批判這個時代的作品一道,光芒萬丈,映照千秋,永垂青史。我希望能夠追蹤孔圣人,這件偉大的事業(yè)若能完成,就以我親歷的永王李璘事件發(fā)生的時候為絕筆之時。

      由以上譯解,我們不妨返觀《分類補注李太白詩》的注釋。蕭士赟注“《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誰陳”:

      《詩大序》曰:“有《小雅》焉,有《大雅》焉?!薄洞笱拧の耐踔病纷⒃唬骸白源酥痢毒戆ⅰ肥似?,是文武王成王周公之正大雅。據(jù)盛隆之時而推序天命,上述祖考之美,皆國之大事,故為正大雅焉?!段耐酢分痢鹅`臺》八篇,是文王之大雅?!断挛洹分痢段耐跤新暋范?,是武王之大雅?!?/p>

      篇末楊齊賢注:

      《詩·大雅》,凡三十六篇?!对娦颉吩疲骸把耪撸?,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薄洞笱拧凡蛔鳎瑒t斯文衰矣。平王東遷,《黍離》降于《國風》,終春秋之世不能復(fù)振。戰(zhàn)國迭興,王道榛塞,干戈相侵,以迄于祖龍。風俗薄,人心澆,中正之聲,日遠日微。一變而為《離騷》。劉勰辨云:“自風雅寖聲,莫或抽緒,奇文蔚起,其《離騷》哉。故軒翥詩人之后,奮飛詞家之前。昔漢武愛騷,而淮南王作《傳》以為:《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可謂兼之?!鼻街?,司馬相如、揚雄,激揚其頹波,疏導(dǎo)其下流,使遂閎肆,注乎無窮。而世降愈下,憲章乖離。建安諸子,夸尚綺靡,摛章繡句,競為新奇,而雄健之氣,由此萎薾。至于唐,八代極矣。掃魏晉之陋,起《騷》之廢,太白蓋以自任矣。覽其著述,筆力翩翩,如行云流水,出乎自然,非思索而得。豈欺我哉!*楊齊賢、蕭士赟:《分類補注李太白詩》卷二,元至大三年(1310)建安余氏勤有堂刊本。

      上引楊、蕭注,雖不無失當之處,如:蕭注“大雅”僅引部分詩注,未盡完善;楊注《大雅》三十一篇誤作三十六篇,于“揚馬激頹波”認識不深,對“太白蓋以自任”的判斷有誤,等等。除上述之外,楊、蕭注基本符合太白詩原意。其中,“平王東遷,《黍離》降于《國風》”的意見,顯然超越了當代的研究。而且,于本文討論之起點,“《大雅》久不作”之“《大雅》”,為《詩經(jīng)》之《大雅》并無猶疑之辭。由此可知,古注往往不受某種既定知識框架的制約,故其于理解作品的意義似乎超出我們的想象。這一點或有值得深思之處。

      (五)

      由《古風·〈大雅〉久不作》來看,李白對詩歌史有一個清醒而明確的認識,即以反映西周政治廢興的《大雅》為最典型代表的《詩經(jīng)》時代,以屈宋為代表的楚辭時代,以司馬相如和揚雄為代表的大賦時代,建安以降文人詩歌的時代。西周《大雅》是古代詩歌的黃金時代,其他歷代的詩歌都應(yīng)該以《大雅》為價值標準。

      孔子未曾編輯西周的詩,只是去其重,孔子認真刪述的是《春秋》,因為春秋時代沒有跟西周盛世相并的詩,故退而刪述《春秋》,這正是孟子所說“《詩》亡然后《春秋》作”的意思。但李白“志在刪述”,其目的不是在編述“圣代”之史,而是刪述“圣代”之詩。在李白看來,“圣代復(fù)元古”,有唐政治上的興盛已經(jīng)達到了西周的高度,在政治盛世的同時,詩歌創(chuàng)作“文質(zhì)相炳煥”,也已經(jīng)達到了西周盛世之詩的高度。故李白欲“刪述”者不是史,而是詩。

      研究者常常倍感疑惑的問題是,李白不是在許多詩篇中表達了對屈原辭賦、建安詩歌和南朝詩歌的推崇嗎?何以在《古風·〈大雅〉久不作》 對它們都作了否定性的評價呢?“自從建安來,綺麗不足珍”二句,明許學夷以為“豪士放言”*許學夷:《詩源辯體》卷四,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第84頁。,清沈德潛以為“作豪杰語”*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卷二,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影印亁隆二十八年(1763)教忠堂重訂本,第23頁。,其實他們并沒有真正讀懂《〈大雅〉久不作》這首詩。詩中李白對楚騷和建安詩歌的批評,都是以直面現(xiàn)實重大事件的政治文學為標準立論的,詩中前后立論的邏輯是一致的。詹锳等說:“太白此詩重在強調(diào)《詩經(jīng)》傳統(tǒng),故云《大雅》之后,詩壇雖經(jīng)廢興萬變,然《詩經(jīng)》之憲章法度,自春秋戰(zhàn)國以來,即已‘微?!瘻S替。況建安詩已趨綺麗,故亦在‘不足珍’之列?!?詹锳主編:《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第23頁。林繼中說:“由于參照系不同,結(jié)論也就不同。此詩以西周盛世雅頌為參照系,則屈騷及建安以來之綺麗哀怨皆屬亂世、衰世的變風變雅,自然要落第二義?!?林繼中:《大雅正聲——“盛世文學”的支點》,《文藝理論研究》2006年第5期。所論皆頗可取。如前所述,李白是以《大雅》盛世政治文學為標準來衡量歷代和“圣代”文學的。顯然,哀怨的楚騷、綺麗而疏離于重大政治事件之外的建安詩歌,都不能符合這個標準。

      政治文學角度的衡量標準,即李白表彰當代作品的“文質(zhì)相炳煥”。在這一標準之下,春秋以降“傷哀”的詩自然與《大雅》有別,楚辭則以“哀怨”為主,建安以降的文學以綺麗為特色,離《大雅》更遠。即便我們僅從文學角度閱讀這些作品,也不會生發(fā)出多少激昂向上的感受?!丁创笱拧稻貌蛔鳌穼Υ呵镆越滴膶W唯一部分肯定的是“揚馬激頹波”。一般認為,李白所說的“揚馬激頹波”僅僅指司馬相如、揚雄的大賦,其實相如不僅是大賦的真正開創(chuàng)者,也是漢代郊祀歌的創(chuàng)作者之一,李白所云“揚馬激頹波,開流蕩無垠”有可能兼指大賦和歌詩。司馬相如賦不僅是“質(zhì)”層面勸百風一、“文”層面鋪張揚厲之作,它也代表了相如對統(tǒng)一的漢王朝自信昂揚的盛世文化的歌頌。而且,司馬相如參與創(chuàng)制的漢郊祀歌對漢代文化建設(shè)更是具有積極的意義。此類作品在精神實質(zhì)上與西周的《大雅》正聲潛脈相通。只不過,大賦和歌詩不僅一味偏向于歌頌政治,也引發(fā)了后來文辭淫麗的文學,故《古風》其一接著說“憲章亦已淪”。

      總之,由《古風·〈大雅〉久不作》可以確信,如果說李白的行為是道教徒的,那么,其內(nèi)在精神和文學思想在本質(zhì)上仍依從于儒家傳統(tǒng),即主張文學應(yīng)高度關(guān)注政治,主張文學對政治的歌頌和批判。一句話,李白政治文學思想的核心是:文學應(yīng)該堅持和實現(xiàn)對政治的干預(yù),這是文學的天職。當然,這應(yīng)以政治的開明為前提。明乎此,我們就可以深入領(lǐng)會“圣代復(fù)元古,垂衣貴清真”二句所反映的李白對當朝盛世政治的熱切歌頌。在李白看來,何以春秋至隋的文學未能達到《大雅》的境界,根本原因可能在于政治專制對文學造成的強大制約。由此來看,李白的政治文學思想,與孔子“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似乎又有些許相通之處。聞一多說:“杜甫一生的思想,是存在于儒家所提出的對社會的義務(wù)關(guān)系之中,這關(guān)系是安定社會的基本因素。太白卻不承認這種義務(wù)關(guān)系,只重自我權(quán)利之享受,盡量發(fā)展個性,像不受管束的野孩子一樣。”*鄭臨川述評:《聞一多論古典文學》,重慶:重慶出版社,1984年,第37頁。這一說法,于李白的理解頗見皮相。李白一生充滿活力,藐視權(quán)貴,蔑棄規(guī)則,確實像個“野孩子”。但由本文所論《古風·〈大雅〉久不作》一詩來看,李白同樣是一位富有責任感、胸懷大我的詩人。與孔子作為中華文化的象征一樣,綜合詩歌創(chuàng)作和政治追求來看,李白是有唐盛世文化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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