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莉人
【摘 要】涉及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的案例在侵權責任領域的司法實踐中數(shù)見不鮮。本文從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入手,提出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與因果關系的判斷方法,并對身體上的特殊體質(zhì)和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加以辨析,總結出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與侵權責任的劃分方法。
【關鍵詞】特殊體質(zhì);侵權責任;因果關系
在法律實踐中,涉及到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的案例不勝枚舉,由于每個案子的法律事實都不相同,雖然適用的法律規(guī)則、法律原則都有相似,不同的法官會根據(jù)不同的事實作出不同的判決。為了對我國的法律實踐提出建設性意見,我們必須結合法律規(guī)定和學術理論,從理性上厘清該類案件責任的判斷方法,進而進行公正的判決。
一、判斷侵權責任的要件
我國通說認為,侵權損害賠償有四個構成要件。除了事實層面的行為和損害結果之外,還要求行為和損害結構具有因果關系,并且行為人有過錯。我國將侵權責任分為一般侵權責任和特殊侵權責任兩種,法律并未對一般侵權行為進行特別說明,而是對特殊侵權行為進行了羅列。因特殊侵權行為對行為主體等多有限制,適用范圍較小,故本文只討論一般侵權行為導致的侵權責任的判斷。一般侵權責任原則要求上述四個要件缺一不可,而其中違法行為與損害事實之間的因果關系判斷一直是困擾學界的難題。
二、對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問題的因果關系分析
(一)特殊體質(zhì)與因果關系的判斷方法
對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因果關系的判斷與其它情況的因果關系判斷方法并不用進行區(qū)別,因為受害人的特殊體質(zhì)是是事件發(fā)生時的“單純條件”,并非事件的“原因”,只需要將其看作是不可改變的背景條件就可以了。具體判斷方法為:首先對行為與結果進行因果關系的事實判斷,若存在事實上的因果關系,如果沒有不可抗力和意外事件的“異常條件”的介入來中斷因果關系,那么就可以判斷二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二)身體與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
身體上的特殊體質(zhì)已經(jīng)逐漸被各國法院所接受,然而對于受害人在受到傷害后精神失常的案件中,各國法院判決的差異卻很大。比較法上的判決大多不對身體上的特殊體質(zhì)和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進行區(qū)分,一概適用“蛋殼腦袋”原則。臺灣地區(qū)的判決則認為不足以導致精神問題的危害與損害結果沒有因果關系,不承認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
筆者認為身體上的特殊體質(zhì)需要醫(yī)學上的鑒定,同樣,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也需要醫(yī)學上的鑒定。例如,中國臺灣地區(qū)的“精神分裂癥”案中,如果能夠證明賴美媛所患緊張型精神分裂癥在事故前就已有前驅(qū)征兆,那么這種征兆就應該作為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被看作是條件,用相當因果關系判斷遭遇這種車禍會導致精神障礙的發(fā)病或加重,且沒有其他介入因素,那么可以認定司機的行為與受害人精神障礙發(fā)病或加重的結果存在因果關系。因此,在因果關系的判斷上,身體上的特殊體質(zhì)與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并沒有區(qū)別,沒有必要分開討論。
至于有些大陸法系國家認為受害人的心理因素對損害結果也造成影響,比如德國帝國法院認為侵權責任不因受害人“定期金綜合癥”等心因性特質(zhì)而減輕,聯(lián)邦法院對類似度損害賠償進行限制甚至是否認。這種情況是否屬于特殊體質(zhì)的范疇,需要醫(yī)學上的鑒定。如果認為受害人確實有像蛋殼一樣脆弱的異于常人的精神上的特殊體質(zhì),那么這種特殊性就成為了事件的條件,危害行為與損害結果的因果關系不受特殊體質(zhì)的影響。至于危害行為發(fā)生之后,如果被告能夠證明有超越因果關系介入,比如受害人為了高額賠償故意擴大損害,則行為人只與受害人故意行為開始之前的損害有因果關系,受害人要對自己之后的故意行為負責。反之,如果行為人不能夠證明被害人擴大了損害,則可以判斷其行為與損害之間存在因果關系。
(三)行為人過錯的判斷
過錯指的是行為人的主觀意志,包括故意和過失。故意和過失在民法上均沒有明確的定義,通說認為其解釋應與刑法中的解釋相同。刑法第十四條、第十五條對故意和過失進行了解釋。在本文討論的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的范疇內(nèi),受害人顯然對自己的特殊體質(zhì)不存在過錯。如果行為人的行為存在過錯,則構成侵權的成立要件之一。
(四)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與責任劃分
在危害行為與損害結果,并且二者之間存在因果關系的前提下,如果行為人有過錯,那么就應該對承擔侵權責任,并對損害結果造成的損失進行賠償。
根據(jù)因果關系理論的判斷,受害人的特殊體質(zhì)是造成損害的條件而不是原因,因此特殊體質(zhì)只涉及事實的判斷,不受主觀意志的影響,受害人對此不存在過錯,也不應該對自己的特殊體質(zhì)負侵權責任。如果行為人能夠證明受害人在其危害行為之后故意或過失地使危害結果擴大,受害人的過錯行為中斷了危害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也就是說,行為人只需要對受害人的過錯過錯行為開始之前的損失進行賠償,至于受害人過錯所導致的損害,由受害人需要承擔責任。
過失相抵原則的適用也是一個在學界廣受討論的問題。爭議焦點在于如果受害人過錯與其所受損害沒有因果關系,比如老人在凌晨大聲放音樂跳廣場舞引起居民不滿并被打傷,受害人的過錯行為是否能夠適用過失相抵。楊立新和王利明教授都認為過失相抵的適用不應該以受害人的過錯為前提,這種情況下可以適用過失相抵原則。而程嘯博士認為如果受害人的行為與損害沒有因果關系,則不應該適用過失相抵原則,不能減輕侵權人的過錯。筆者認同程嘯博士的觀點。將不存在因果關系的行為與損害與存在因果關系的行為與損害放在同一個侵權責任的劃分上是不可取的,這是在相關侵權損害賠償實踐中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這樣判決的結果僅僅是一種表面的公正,是一種“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式的做法。在涉及受害人存在過錯的特殊體質(zhì)侵權行為中,應該先判斷受害人過錯與損害結果是否具有因果關系,如有則適用過失相抵,如沒有則不適用。至于沒有因果關系時受害人的過錯行為是否應該承擔責任,應該看其行為是否能夠成立所有侵權責任的構成要件。比如,前例中擾民的老人,如果其行為造成了居民權利的損害,那么應該承擔其擾民的侵權責任,根據(jù)損失確定賠償金額,而不應該將兩個事件混為一談,放到一個侵權責任的劃分之中。最終雙方賠償?shù)慕痤~可以部分抵消,但侵權責任的劃分不能混淆。
三、小結
受害人的特殊體質(zhì)屬于事件的條件,不是主觀的過錯,侵權人的責任不應該因為受害人的特殊體質(zhì)而減輕。在涉及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的侵權責任劃分中,如果行為人的行為與受害人的損害有因果關系,且行為人有過錯,則需要對受害人承擔侵權責任。如果受害人也有過錯,要看該過錯與損害結果是否有因果關系,如果沒有,則行為人承擔全部侵權責任,如果有,則適用過失相抵原則減輕行為人的侵權責任。在賠償金額的判決中,應當只考慮侵權人對受害人造成的實際損害。對于單純脆弱的受害人,侵權人要對其遭受損害進行全部賠償以;對已經(jīng)患有不可避免要損失時間和金錢之疾病的受害人,侵權人要對加重其疾病造所產(chǎn)生的損失進行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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