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文化中貓的象征意義對比研究

胡露凡 楊麗新

摘要：中俄文化中貓的象征意義不僅與貓自身所具備的特征有聯(lián)系，也與俄漢兩個民族的神話故事、民間傳說、生活習慣等因素密切關(guān)聯(lián)。中俄人民對貓賦予了眾多的褒、中、貶義三方面象征意義和性格形象。

關(guān)鍵詞：中俄文化；貓的象征意義；比較分析

在日常生活及文學創(chuàng)作中，人們常用動物來比喻自身。朱建軍認為，在對一個人的人格心理進行意象分解時，會出現(xiàn)一些與其自身性格相對應的動物形象，這些動物也是人的子人格，在對一個民族的性格進行分析時，也可借助分析動物在其民族文化中的象征意義來概括闡述。在過去的研究中，大量研究是對各種動物象征意義籠統(tǒng)歸納進而比較俄漢兩種文化及民族性格的差異，范圍廣度更大、缺少針對性，對貓這一形象并沒有單獨的深入研究。本文著重強調(diào)貓的象征意義，以小見大，取“貓”這種形象，從褒、貶、中義三個感情色彩角度進行對比分析，不僅能達到見微知著的效果，還能透析貓文化映射到俄漢文化的關(guān)系和內(nèi)涵。

一、象征意義的釋義

象征意義是文藝創(chuàng)作人進行創(chuàng)作的主要藝術(shù)手法之一，含義為藝術(shù)家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借助某一事物的外在特點，寄予自己更深沉內(nèi)斂的思想、感情，或借此表達某類包涵特殊意義的事物或抽象概念的手法。用來創(chuàng)作的本體和想要表達的意義之間不盡然有必要的客觀聯(lián)系，但通過創(chuàng)作人對本體特征的重點描述，能讓藝術(shù)欣賞者產(chǎn)生由表及里的聯(lián)想，從而體會到藝術(shù)家要具體表現(xiàn)的思想與意義。象征有隱喻性象征和暗示性象征兩個類別，比一般比喻所涵蓋的內(nèi)容更寬廣，有一些作品里的藝術(shù)形象，甚至全采用象征手法來表達。

二、俄漢文化中貓的象征意義

（一）關(guān)于貓的基本認知

世界上最早對貓類的記載及文獻是中國西周時代的《詩經(jīng)大雅·韓奕》，里面寫到“有熊有羆有貓有虎。”詩句中將貓與熊、棕熊等并列在一起，但不是指家貓；戰(zhàn)國《莊子·秋水》里提到“騏驥、驊騮一日而馳千里，捕鼠不如貍狌?！必偁踉诠糯袊嘀敢柏?，把貓和良馬進行對比時則是指家貓；西漢初期《禮記·郊特牲》里有明確指出“古之君子，使之必報之。迎貓，為其食田鼠也?！痹跐h語字典里，貓有māo、máo兩種讀音，讀作māo時第一層是貓的客觀釋義，即哺乳動物，面呈圓形，腳有利爪，行動敏捷，會捉老鼠；第二層則是根據(jù)貓的習性衍生出的的主觀釋義，即躲藏。讀作máo時，則是彎腰的意思，即貓腰；貓在俄語中則用кошка（母貓）、киска（кошка的指小表愛）、котёнок（小貓）、кот（公貓）、киса（貓咪，口語詞、貓的愛稱、киска的指小表愛）、мудра（口語詞、同кошка）等詞匯來表示的情況。

（二）關(guān)于貓的習語示例解析

春秋時期的《詩經(jīng)》里對“貓”字的由來做了詳細闡釋：“鼠善害苗，而貓能捕之，去苗之害，顧字從苗。”可以看出中國百姓至少在春秋時期就已經(jīng)認識到貓有捕捉老鼠的本領(lǐng)，除此之外，貓和狗無法和睦相處這一現(xiàn)象通過長期的親眼目睹并經(jīng)人們口口相傳，逐漸演變?yōu)楸娝苤某ＷR，因此貓和老鼠以及貓和狗被形容為天生的對頭，在俄漢文化中有大量關(guān)于貓與鼠及貓與狗的習語、藝術(shù)創(chuàng)作等。

在漢語成語里有：1）貓哭老鼠（貓哭耗子）用來形容人假慈悲。出自《說唐》第62回：“如今又不知那里殺來，又同牛鼻道人在此‘貓兒哭老鼠，假慈悲?！泵┒茉谄渥髌贰段覀冞@文壇》中引用道：“唯美主義者高舉藝術(shù)至上的大旗，人道主義者效貓哭老鼠的悲嘆?！?）貓鼠同眠（貓鼠同處），比喻官吏失職，包庇下屬干壞事，也比喻上下狼狽為奸。出自《新唐書·五行志一》：“龍朔元年十一月，洛州貓鼠同處。鼠隱伏象盜竊，貓職捕嚙，而反與鼠同，象司盜者廢職容奸?！泵鞒铋_先《林沖寶劍記》第六出里寫道：“都是讒言佞言，一個個貓鼠同眠。”3）老鼠見貓，比喻十分懼怕。出自明·馮夢龍的《醒世恒言》第27卷：“月英見了焦氏，猶如老鼠見貓，膽喪心驚，不敢不跟著他走，到家又打個半死?！痹谇宄木辞摹兑佰牌匮浴返?8回中有：“這公子見了大奶奶，如老鼠見貓，賊人遇捕，由他拖扯進房。4）阿貓阿狗，舊時人們常用的小名，引申為任何輕賤的，不值得重視的人或著作。出自魯迅的《我的第一個師父》：“這和名孩子為阿貓阿狗，完全是一樣的意思：容易養(yǎng)大?！编u韜奮的《法西斯作風的罪惡》里引用道：“在德國無論阿貓阿狗見面，一律互相舉手高喊：‘希特勒萬歲。”

在《現(xiàn)代常用俄漢成語雙解詞典》里有以下有關(guān)貓的成語：1）как кошка с со6акой（живут），其釋義為в постоянной ссоре，вражде；быть в постоянном конфликте （говорится неодобрением）經(jīng)常吵架、敵視；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不贊）：如同貓與狗相處（字面意思），狗咬狗，水火不相容。例如：——Опять скандал в Госдуме？“國家杜馬又發(fā)生丑聞了？”—— Да，перессорились депутаты как кошка с собакой.“是的，議員們又狗咬狗大吵了一架。”В Парламенте депутаты от разных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фракций живут как кошка с собакой，редко достигая компромисса в важных вопросах.國會各政治黨派的議員們?nèi)缤埮c狗相處，很少就重要的問題達成妥協(xié)?！?Вы что с председателем не любите？——спросил Алексей...——Живём как кошка с собакой.—засмеялсия Василий（М.М.Лебеденко）.“您不喜歡和主席在一起嗎？”阿列克歇問道：“我們是水火不相容”，瓦西里笑了起來。2）Кошке игрушки，а мышке—слёзки.（貓有歡樂，鼠必悲哀）其它關(guān)于貓的俄羅斯習語還有：Кот наплакал.<口，謔>直譯為貓哭了，用來形容寥寥無幾的事。Как угорелая кошка.<口>直譯為像發(fā)狂的貓，形容氣氛若狂、不知所措的樣子。Кошки скребут（скребли，заскребли）на душе（на сердце）直譯為貓在撓心，形容心亂如麻，焦急不安的樣子。

（三）關(guān)于貓的民間傳說和游戲

中國民間流傳著“貓有九命”這一說法，“躥房越脊”對貓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有些情況甚至能爬到非常高的樹林上去，當碰到被追擊時可以快速地爬到更高處，待到其敵人離開以后才下來。貓之所以能夠這樣，與它的發(fā)達的平衡系統(tǒng)和完善的機體保護機制有關(guān)：四肢發(fā)達，前肢短，后肢長，身體柔軟，肌肉韌帶強，腳趾上厚實的脂肪質(zhì)肉墊以及它的尾巴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但如果是狗或其他家畜動物從同樣的高度掉下來，不是死就是傷，這就是人們常道的“貓有九命”的來由。可以看到古時人們由于缺乏對貓的科學認識，對貓有著主觀上的神化（也可以說妖魔化），只不過“貓有九命”這種說法代代相傳，現(xiàn)在人們即使知道不是真的也習慣如此。不同的是在俄羅斯流傳著這樣一個童話故事Где искать счастье，講述則是一只貓咪在不停的追趕自己尾巴的故事，在創(chuàng)作者的眼里，貓咪追趕自己的尾巴就是在尋找自己幸福，他們認為Мой хвост—это моё счастье（我的尾巴就是我要的幸福）又或是В моём хвосте—моё счастье.（我的幸福就在我的尾巴里的），與“貓有九命”相比這樣的褒義象征就顯得可愛有趣得多。

因為存在“貓捉耗子”這一客觀現(xiàn)象，俄羅斯的民間流傳著一個兒童游戲，本身也有自己的文化含義，Кошки—Мышки，直義為貓捉老鼠游戲，一方躲藏另一方捉人，例如：Виктория играла с детьми в жмурки，в кошки—мышки.（Николаева）（維多利亞和孩子們玩捉迷藏——貓捉老鼠游戲）。此外還有一層伴隨意義，即捉迷藏、?；^、隱瞞實情，例如：Спасибо тебе，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что в кошки—мышки со мной не играя！Я тебе тоже прямо всё объявляю.Ты по чести，по совести.И я тоже.（Н.Никитин）（謝謝你，弗拉基米爾·普京，你沒跟我捉迷藏！我也全部直截了當?shù)母阏f。你說實話，憑良心。我也是這樣。）

（四）貓在文學作品中的形象解析

《狗·貓·鼠》是魯迅先生的著名散文集《朝花夕拾》中的一篇散文，文章主要通過對老鼠和貓的一些脾性、言行的描寫來比喻某一類人。在《狗·貓·鼠》這篇文章里，魯迅先生細數(shù)了貓讓人厭煩的點：首先，貓對于自己抓到的獵物，總是捉弄夠了才會咽下去；其次，貓和獅子老虎同屬于貓科動物，卻不像獅子老虎一樣威武壯猛，渾然一副嬌氣嫵媚樣子；再者，它老在交配時嗷嗷叫，令人心神不寧；最后，曾經(jīng)有只貓吃了魯迅先生小時候心愛的一只小隱鼠（雖然后來被證實小隱鼠并非被貓吃了，但作者已經(jīng)對貓不會再產(chǎn)生親近感）。好似某一類人的人格，但凡抓住了別人的什么弱點或不足之處，就會想盡辦法來慢慢地進行折磨，似乎如果不折磨夠就不會甘心一樣，要是別人還犯了什么錯受到批評懲罰，說不定這種人還會在角落里躲著幸災樂禍。文章借由這樣一個“貓”的形象，直觀強烈地嘲諷了生活中與這樣一個形象相似的人，魯迅先生一直以來都對“奴性十足”的“奴才”們厭惡至極。而在俄國作家伊萬·安德列耶維奇·克雷洛夫的寓言著作里有一篇是關(guān)于貓的叫做《貓和廚子》（《Кот и Повар》），講的是一只叫瓦西卡（Васька）的貓，趁廚師不在的時候偷吃雞肉，廚師發(fā)現(xiàn)后，叨叨不休地訓誡貓品行不正，而它卻一邊聽一邊仍然大口吃雞肉，毫不理會。這是一篇充滿愛國熱情的寓言，諷刺廚師只說空話而不采取任何具體行為，而貓又根本不理不睬，繼續(xù)把雞肉吃得精光，用來影射當時沙皇政府對拿破侖的侵略遲遲不采取任何行動。這篇寓言一經(jīng)問世，便成了在俄羅斯人人知曉的故事，里面А Васька слушает да ест這句話逐漸成為了社會的流行諺語，一般用來形容一個人對他人的勸戒充耳不聞，相當于漢語的“置若罔聞”、“言者諄諄，聽者藐藐”。

三、結(jié)語

貓作為日常生活中最常見的動物之一，與人們的聯(lián)系非常密切，成了著重觀察的對象，人們對貓抱有豐富的想象，才賦予它如此多的象征意義。不管是褒、貶、中，這些象征意義都反映了兩國人民在各自社會環(huán)境，產(chǎn)生的或相似或不同的主觀情感、民族性格。不同的民族由于不同的社會背景、神話傳說和藝術(shù)文化等，形成了風格迥異的民族文化特點，這種民族文化特點會世世代代往下傳，并深深根植于該民族的意識形態(tài)中，投射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分析貓的象征意義有助于我們語言學習者更好的了解兩國文化背景及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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