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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淹的仁義之道及其對儒家道統(tǒng)傳承的貢獻

      2019-02-22 12:05:19
      關(guān)鍵詞:道統(tǒng)仁義范仲淹

      (四川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成都 610066)

      范仲淹(989—1052)是我國北宋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教育家,歷任地方官,位至參知政事,其文治武功彪炳于史冊,道德文章垂范于后世。范仲淹的仁義之道是宗奉六經(jīng)的圣人之道,是天道與人道統(tǒng)一的經(jīng)世致用之道,是順民養(yǎng)民育民的民本之道。儒學在宋代重振,出現(xiàn)理學之盛,范仲淹有開創(chuàng)之功;他興學立師,成就天下之士,“開萬世道統(tǒng)之傳”;他的思想對胡瑗、孫復、張載、李覯、周敦頤、二程等人有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學界對范仲淹在儒家道統(tǒng)史上的地位關(guān)注不夠。明末清初孫奇逢《理學宗傳》未曾提及范仲淹,至黃宗羲《宋元學案》深入探究宋元學術(shù)時,才溯到范仲淹、胡瑗、石介、孫復、李覯等人,并為范仲淹專門立了《高平學案》。目前,相關(guān)研究主要涉及范仲淹與宋代學術(shù)、宋代新儒學(理學)的關(guān)系探討。如徐洪興論及范仲淹與北宋理學興起的關(guān)系(1)徐洪興《試論范仲淹與北宋理學的興起》,《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2期。;趙宗正、蔡德貴探討作為思想家和儒學家,特別是作為理學先驅(qū)者范仲淹的學術(shù)影響(2)趙宗正、蔡德貴《范仲淹在宋代學術(shù)思想史上的地位》,《中州學刊》1992年第3期。;蒙培元從理學形成的歷史過程,認為范仲淹是理學思潮的重要開創(chuàng)者之一,其哲學思想為理學即新儒學的興起創(chuàng)造了理論條件(3)蒙培元《范仲淹的哲學與理學的興起》,《北京社會科學》1992年第4期。;楊渭生則從興學育才、推進儒學發(fā)展及有關(guān)學術(shù)思想等方面論證范仲淹實為宋代新儒學的開創(chuàng)者(4)楊渭生《范仲淹與宋學之勃興》,《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郎國華、范立舟認為范仲淹對理想人格的不懈追求與振作士風產(chǎn)生的時代影響和理學思潮存在某種內(nèi)在的關(guān)系(5)郎國華、范立舟《略論范仲淹與理學思潮產(chǎn)生的關(guān)系》,《廣東社會科學》2003年第6期。;李存山論及范仲淹與“宋初三先生”的關(guān)系,認為范仲淹對于宋代道學的發(fā)展有重要影響,范仲淹是宋代新儒學的開端,范仲淹的教育思想與胡瑗之學對于宋代新儒學的發(fā)展有重要意義(6)李存山《范仲淹與宋代新儒學》,《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李存山《宋代的“新儒學”與“理學”》,《中原文化研究》2019年第2期。等。這些研究肯定了范仲淹作為宋代新儒學(理學)先驅(qū)者的地位,涉及對范仲淹學術(shù)影響的認識。不過,這些研究的重點并非從儒家道統(tǒng)研究的角度著眼,對范仲淹傳承儒家道統(tǒng)之道的貢獻尚缺乏專門研究。本文擬對范仲淹的仁義之道及其對儒家道統(tǒng)傳承的貢獻進行探討。

      一 范仲淹的仁義之道

      “仁義”是儒家圣人之道的核心,仁義之道也構(gòu)成了中國道統(tǒng)思想的基本理論內(nèi)涵。范仲淹的仁義之道是對儒家圣人之道的傳承,其仁義思想也具有自己的特點。

      (一)范仲淹的仁義之道是宗奉六經(jīng)的圣人之道

      1.泛通六經(jīng),尤長于《易》

      范仲淹自幼受到儒家思想的教育和熏陶。他“游心儒術(shù)”(7)《范文正公文集》卷十八《遺表》,《范仲淹全集》上冊,李勇先、王蓉貴校點,四川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426頁。,“大通六經(jīng)之旨,文章必本于仁義,‘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8)(清)范文程《重修先文正魏國公墓道饗堂碑記》,《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五,第1148頁。,一生“信圣人之書,師古人之行”(9)《范文正公文集》卷十《上資政晏侍郎書》,《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31頁。,其為官、治邊、興學等均以儒家思想為指導(10)范仲淹生活在北宋倡導三教合一的時代,36歲時在泰州西溪作的《贈張先生》一詩最能表明他儒釋道三教兼容的特點。其中說:“清靜道自生”,“讀《易》夢周公”,“養(yǎng)志學浮丘”。實際上,范仲淹是以儒家思想為基礎(chǔ),廣泛汲取了其他各家的思想精華,從而開啟了宋代儒學發(fā)展的新階段。。范仲淹本人也以“儒者”自稱,在《讓觀察使第一表》中就說:“臣世專儒素,遭逢盛時,以文藝登科。陛下擢于秘館,處之諫司,歷天章、龍圖之職,可謂清切矣。寒士至此,大逾本望。儒者報國,以言為先?!?11)《范文正公文集》卷一七,《范仲淹全集》上冊,第403頁。清代紀昀評論他“貫通經(jīng)術(shù),明達政體”,認為他“行求無愧于圣賢,學求有濟于天下”(12)(清)紀昀等《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整理本),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2041頁。。

      范仲淹對六經(jīng)的重視,從其文集、奏議、詩賦中不難看出。他在《奏乞于陜西河東沿邊行贖法》中說:“孔子刪《書》,垂于后世,明其可行之法也。歷代嘗行,今久不用,人或疑之?!?13)《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范仲淹全集》上冊,第577頁。范仲淹在《與歐靜書》中論及六經(jīng)的名稱道:“蓋‘春秋’以時記事而為名也,優(yōu)劣不在乎‘春秋’二字,而有凡例、變例之文?!畷咻d言之名,而優(yōu)劣不在乎‘書’之一字,而有典、謨、誓、命之殊?!姟哐灾局?,而優(yōu)劣不在乎‘詩’之一字,而有國風、雅、頌之議。諸儒擬《春秋》《詩》《書》之名,蓋不在乎優(yōu)劣之地也,未有亂典、謨、訓、誥、國風、雅、頌之名者。”(14)《范文正公文集》卷十,《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41頁。

      范仲淹不僅重視《易》,有《易義》傳世,而且也重視《春秋》。他在《近名論》中說:“孔子作《春秋》,即名教之書也。善者褒之,不善者貶之,使后世君臣愛令名而勸,畏惡名而慎矣?!?15)《范文正公文集》卷七,《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55頁。范仲淹作《說春秋序》,認為:“以天命之正性,修王佐之異材,不深《春秋》,吾未信也。”(16)《范文正公文集》卷八,《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89頁。他在南都掌府學時收留孫復,“授以《春秋》”(17)(宋)樓鑰《范文正公年譜》,《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二,第871頁。,以后孫復著《春秋尊王發(fā)微》十二篇(18)李存山《范仲淹與宋代新儒學》,《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第6-13頁。。歐陽修評論說:“先生治《春秋》,不惑傳注,不為曲說以亂經(jīng),其言簡易,明于諸侯大夫功罪,以考時之盛衰,而推見王道之治亂,得于經(jīng)之本義為多?!?19)(宋)歐陽修《居士集》卷二七《孫明復先生墓志銘》,清乾隆十一年孝思堂刻本。朱熹評論說:“二程未出時,便有胡安定、孫泰山、石徂徠,他們說經(jīng)雖是甚有疏略處,觀其推明治道,直是凜凜然可畏?!?20)(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八三《春秋·經(jīng)傳附》,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17冊,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2868頁。程門弟子胡安國著《春秋傳》三十卷,其春秋學除了受二程的影響外,亦受到范仲淹、孫復的春秋學影響。(21)李存山《范仲淹與宋代新儒學》,《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第6-13頁。

      范仲淹通六經(jīng)之旨不斷被時人及后人強調(diào)。如與范公同時代的歐陽修評論范仲淹“大通六經(jīng)之旨,為文章論說必本于仁義”(22)(宋)歐陽修《資政殿學士戶部侍郎文正公神道碑銘并序》,《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一,第812頁。;《宋史·范仲淹傳》同樣論及范仲淹“泛通六經(jīng),長于《易》”(23)(宋)脫脫等《宋史》卷三一四,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0276-10277頁。;元牟巘《義學記》說:“博通六經(jīng),尤長于《易》”(24)《范仲淹全集》下冊,附錄七,第1189頁。;明蔡增譽《萬歷本范文正公集序》述及范仲淹“大通六經(jīng)之旨”(25)《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三,第948頁。;明毛一鷺在《萬歷刊范文正公集序》中說:“大通六經(jīng)之旨,文章論說,必本于仁義”(26)《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三,第949頁。;《宋元學案·高平學案》說:“先生泛通六經(jīng),尤長于《易》”(27)(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陳金生、梁運華點校,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137頁。等。

      2.勸學之要在于宗經(jīng)

      六經(jīng)是儒家思想的重要載體,在范仲淹看來,六經(jīng)本身蘊涵了豐富的治國治人的圣人之道。范仲淹認為,“圣人之道也,無幽不通”(28)《范文正公文集》卷一《老子猶龍賦》,《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1頁。;善于治國者,莫不先重視育才,至于育才的方法,“莫先勸學”,勸學之要在于宗經(jīng),即宗奉《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jīng),認為“宗經(jīng)則道大”,“俊哲之人,入乎六經(jīng),則能服法度之言,察安危之幾,陳得失之鑒,析是非之辨,明天下之制,盡萬物之情”,從中可見六經(jīng)的重要;在他看來,“今文庠不振,師道久缺,為學者不根乎經(jīng)籍,從政者罕議乎教化,故文章柔靡,風俗巧偽,選用之際,?;疾烹y”,因而建言:“如能命試之際,先之以六經(jīng),次之以正史,該之以方略,濟之以時務,……十數(shù)年間,異人杰士必穆穆于王庭矣。”(29)《范文正公文集》卷十《上時相議制舉書》,《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37-239頁。范仲淹認為:“蓋圣人法度之言存乎《書》,安危之幾存乎《易》,得失之鑒存乎《詩》,是非之辯存乎《春秋》,天下之制存乎《禮》,萬物之情存乎《樂》?!狈吨傺椭鲝埻ㄟ^興學校,傳治國治人之道,培養(yǎng)經(jīng)世致用之才,認為:“今諸道學校,如得明師,尚可教人六經(jīng),傳治國治人之道。”(30)《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答手詔條陳十事》,《范仲淹全集》上冊,第529頁。

      3.以通六經(jīng)之旨為選賢任能的標準

      范仲淹不僅重視六經(jīng),而且主張以是否通六經(jīng)之旨、能否學以致用作為選賢任能的標準。范仲淹在《與歐靜書》中認為:“足下博識之士,當于六經(jīng)之中,專師圣人之意?!?31)《范文正公文集》卷十,《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42頁。

      范仲淹竭力薦舉李覯并稱贊他:“善講論六經(jīng),辯博明達,釋然見圣人之旨。著書立言,有孟軻、揚雄之風義,實無愧于天下之士”,并為“朝廷未賜采收”而甚為遺憾:“臣觀李覯于經(jīng)術(shù)文章,實能兼富,今草澤中未見其比,非獨臣知此人,朝廷士大夫亦多知之。”“臣今取到本人所業(yè)《禮論》七篇,《明堂定制圖序》一篇,《平土書》三篇,《易論》十三篇,共二十四篇,編為十卷,謹繕寫上進。伏望圣慈當乙夜之勤,一賜御覽,則知斯人之才之學,非常儒也?!?32)《范文正公文集》卷二十《薦李覯并錄進禮論等狀》,《范仲淹全集》上冊,第451-452頁。他薦舉李覯“講貫六經(jīng)”,“建昌軍應茂才異等李覯,兵園之秀,實負文學,著《平土書》《明堂圖》,鴻儒碩學,見之欽愛,講貫六經(jīng),莫不贍通,求于多士,頗出倫輩”,可見范仲淹對儒家六經(jīng)的重視;他不僅推崇胡瑗“講論經(jīng)旨,著撰詞業(yè)”,而且“常教以孝弟,習以禮法”(33)《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下《奏為薦胡瑗李覯充學官》,《范仲淹全集》中冊,第615頁。,重視仁義孝弟(悌)的教化?!兑鼛燈敽幽霞颉氛f:“師魯深于《春秋》,故其文謹嚴,辭約而理精,章奏疏議,大見風采,士林方聳慕焉?!?34)《范文正公文集》卷八,《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83頁。

      針對當時“國家乃專以辭賦取進士,以墨義取諸科,士皆舍大方而趨小道,雖濟濟盈庭,求有才有識者十無一二”,范仲淹主張改革科舉考試:“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奏舉通經(jīng)有道之士,專于教授,務在興行。其取士之科,即依賈昌朝等起請,進士先策論而后詩賦;諸科墨義之外,更通經(jīng)旨?!彼€建議改變選拔人才的方法:“臣請進士舊人三舉以上者,先策論而后詩賦。許將三場文卷通考,互取其長?!T科中有通經(jīng)旨者,至終場,別問經(jīng)旨十道,如不能命辭而對,則于知舉官員前,講說七通者為合格。不會經(jīng)旨者,三舉已上即逐場所對墨義,依自來通粗施行。兩舉、初舉者,至于終場日,須八通者為合格?!彼麖娬{(diào)通六經(jīng)要旨:“其考校進士,以策論高、詞賦次者為優(yōu)等,策論平、詞賦優(yōu)者為次等。諸科經(jīng)旨通者為優(yōu)等,墨義通者為次等。已上進士、諸科,并以優(yōu)等及第者放選注官,次等及第者守本科選限?!駚磉x人壅塞,宜有改革,又足以勸學,使其知圣人治身之道,則國家得人,百姓受賜。”(35)《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答手詔條陳十事》,《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29-530頁。強調(diào)培養(yǎng)選拔通六經(jīng)之旨的經(jīng)世致用人才。

      (二)范仲淹的仁義之道是天道與人道統(tǒng)一的經(jīng)世致用之道

      范仲淹主張宗六經(jīng)、行仁義,強調(diào)領(lǐng)會六經(jīng)要旨,將發(fā)明“經(jīng)旨”“理道”置于“墨義”“辭藻”(36)《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答手詔條陳十事》,《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29頁。之上,從而開辟了始自慶歷新政的經(jīng)學史上“變古時代”這一重大轉(zhuǎn)變。范仲淹發(fā)揮儒家經(jīng)典的微言大義,主要表現(xiàn)如下。

      1.義理解經(jīng)

      范仲淹開始了以義理解經(jīng)的新風氣。宋以后,人們把講求儒家經(jīng)義、探究名理的學問叫義理之學。一般認為,在這一意義上使用“義理”一詞,始于北宋張載(37)趙宗正、蔡德貴《范仲淹在宋代學術(shù)思想史上的地位》,《中州學刊》1992年第3期,第64-68頁?!督?jīng)學理窟·義理》“義理之學,亦須深沉方有造,非淺易輕浮之可得也”(38)(宋)張載《張子全書》卷六,清光緒十七年傳經(jīng)堂刻本。之言。但實際上,指導過張載的范仲淹,早已在這一意義上闡發(fā)義理,提倡研究儒家經(jīng)典的微言大義。范仲淹認為:“昔者有圣人之生,建大《易》之旨。觀天之道,察地之紀。取人于斯,成卦于彼。將以盡變化云為之義,將以存潔靜精微之理?!?39)《范文正公別集》卷三《易兼三才賦》,《范仲淹全集》中冊,第491頁。

      范仲淹著《易義》一篇,解釋了乾、坤、損、益、艮、兌、震、巽、咸、恒、遁等二十七卦的卦義。此外,《四德說》《易兼三材賦》《乾為金賦》《水火不相入而相資賦》《天道益謙賦》等(40)楊渭生《范仲淹與宋學之勃興》,《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第8-12頁。,都是其解《易》或發(fā)揮《易》義理之作。如他的《易兼三材賦》解“易”為“通彼天地人謂之易”,說:“豈不以《易》之為書也,范彼二儀;《易》之為教也,達乎四維。……無幽不通,唯變所適。準天地而容日月,畜風雷而列山澤。鼓之舞之以盡神,統(tǒng)三才而成《易》?!?41)《范文正公別集》卷三,《范仲淹全集》中冊,第492頁。由于范仲淹的影響,胡瑗、孫復、李覯等人也注重闡發(fā)義理。胡瑗在太學講授《周易》,當與范仲淹“長于《易》”有密切的關(guān)系。胡瑗著有《周易口義》十二卷、《中庸義》一卷、《春秋口義》五卷、《洪范口義》一卷。胡瑗的《周易口義》受到程頤的重視,在《伊川易傳》中也有“予聞之胡先生曰”,他“遂以明體達用之學授諸生”(42)(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一《安定學案》,第25頁。,這對程頤影響很大。劉牧在任饒州軍事推官時以范仲淹為師(43)劉牧是宋代易學圖書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起家饒州軍事推官,為所擠,幾不免。及后將范文正公至,君大喜曰:‘此吾師也?!煲詾閹煛?。見:王安石《臨川先生文集》卷九七《荊湖北路轉(zhuǎn)運判官尚書屯田郎中劉君墓志銘并序》,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001頁。。李覯景祐三年(1036)結(jié)識范仲淹,著有《易論》《刪定易圖序論》。李覯更重視義理,重視經(jīng)世致用,提倡“為學必欲見根本,為文必欲先義理”(44)(宋)李覯《李覯集》卷二七《上葉學士書》,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88頁。。

      2.天道與人道統(tǒng)一

      范仲淹從天地之道推演人類社會之理。范仲淹的《易義》,與胡瑗《周易口義》、歐陽修《易童子問》、李覯《易論》一樣,都把自然界與人類社會相聯(lián)系,以自然比附人類社會。(45)楊渭生《范仲淹與宋學之勃興》,《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1期,第8-12頁。如他在給仁宗皇帝講《易》時,解釋《易·損卦》說:“《損》,山澤通氣,《艮》為山,《兌》為澤。其潤上行,取下資上之時也。夫陽,實也;陰,虛也。下卦二陽,上卦二陰,取陽資陰,以實益虛者也。虛者反實,則實者反虛矣。然則下者上之本,本固則邦寧。今務于取下,乃傷其本矣,危之道也。損之有時,民猶說也。《兌》為說。損之無時,澤將竭焉?!秲丁窞闈?。故曰‘川竭必山崩’,此之象也。無他,下涸而上枯也。‘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其斯之謂歟!”以此論證損下而惠上的嚴重后果。他解釋震卦和巽卦說:“《震》,陽也,剛動于上?!顿恪?,陰也,柔順于下。上下各得其常之時也。天尊地卑,道之常矣。君處上,臣處下,理之常矣。上陽卦,天與君之道也。下陰卦,地與臣之道也?!薄笆且允恐畱R?,在于己,不在于人。諸侯之常也,在于政,不在于鄰。天子之常也,在于道,不在于權(quán)。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瘓蛩礊槿剩K身而已矣,其知常也哉!”(46)《范文正公文集》卷七《易義》,《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45-146、142-143頁。范仲淹利用講解《易》,強調(diào)高以下為基、邦以民為本的理念;強調(diào)天子之常在于道,知常而為仁、天下化成的道理。他從天道講到人道,以人事解經(jīng),強調(diào)的是天道與人道的統(tǒng)一,貫穿的是以民為本的思想。在范仲淹和胡瑗等人的倡導下,學者們治經(jīng)都注重探索本義,不惑傳注,以義理來解釋儒家經(jīng)典從此蔚然成風。

      范仲淹的《易義》不重傳注、不宗訓詁,而且藉闡述《易》之義理,提供了宇宙本體論的基礎(chǔ)。他以乾坤二儀,一氣無私,往復周流,生成反復,為宇宙萬物之根源;又以陰陽虛實相資、二體合一,為天地自然之常則;且以乾陽之氣為宇宙之本體,是造化之“真宰”,造化之內(nèi)因為“神化”,造化之普遍規(guī)則為“常理”,為乾元之德、天人之“道”。他以乾坤為宇宙本體,為“真宰”和“造物”者(47)《范文正公別集》卷二《乾為金賦》,《范仲淹全集》上冊,第488頁。,并由此貫通天人,提出性命之理的道德形上之學。在方法上,他主張“《易》以象設(shè),象由意通”的“窮理盡性”之學(48)《范文正公別集》卷三《易兼三才賦》,《范仲淹全集》中冊,第491頁。,主張體用統(tǒng)一。為此,范仲淹進一步提出了天人“四德說”(49)他認為元者,“道之純者也”;亨者,“道之通者也”;利者,“道之用者也”;貞者,“道之守者也”;“行此四者謂之道,述此四者謂之教。四者之用,天所不能違,而況于人乎”!見:《范文正公文集》卷八《四德說》,《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87-188頁。。經(jīng)過范仲淹的闡釋,傳統(tǒng)易學中的乾之四德,不僅是天德,而且是人德;不僅是天道,而且是人道。(50)蒙培元《范仲淹的哲學與理學的興起》,《北京社會科學》1992年第4期,第101-106頁。他還用易義釋《中庸》之“自誠明謂之性”。這些實際影響了胡瑗、張載。此外,窮神知化、至誠盡性、明誠相須、性命合一之說,也從范仲淹思想中可見端倪。誠與明,既是德性,亦是德心;心性不可能分離,但其實現(xiàn)者只能是心。這就是“必大成于心”的直接意義,即是說,天道之誠需要心去實現(xiàn),道德法則需要人去完成。就此而論,范仲淹對宋代道學的影響,就不僅僅是開風氣之先,而且也有思想之啟迪。

      (三)范仲淹的仁義之道是順民養(yǎng)民育民的民本之道

      范仲淹在《答趙元昊書》中引《易》,闡述君主以“仁義之道”獲得國家長治久安的道理。他說:“《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且蕴斓仞B(yǎng)萬物,故其道不窮;圣人養(yǎng)萬民,故其位不傾。又傳曰:國家以仁獲之,以仁守之者百世。”(51)《范文正公文集》卷十,《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47頁。

      范仲淹認為政為民而設(shè),民為邦之本,主張為政必順應民意,“以見百姓為心”,此謂之“善政”(52)《范文正公別集》卷三《政在順民心賦》,《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03-504頁。。范仲淹在《答手詔條陳十事》中引《尚書》說:“德惟善政,政在養(yǎng)民?!?53)《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33頁。范仲淹認為,圣人之德,惟在善政;善政之要,惟在養(yǎng)民。君主要把“民”當作自己的身體一樣去愛護。范仲淹在《君以民為體賦》中說:“圣人居域中之大,為天下之君,育黎庶而是切,喻肌體而可分。正四民而似正四肢,每防怠墮;調(diào)百姓而如調(diào)百脈,何患糾紛。先哲格言,明王佩服。愛民則因其根本,為體則厚其養(yǎng)育。”(54)《范文正公別集》卷二,《范仲淹全集》上冊,第478頁。而養(yǎng)民必先務農(nóng),他在《答手詔條陳十事》中說:“養(yǎng)民之政,必先務農(nóng);農(nóng)政既修,則衣食足;衣食足,則愛膚體;愛膚體,則畏刑罰;畏刑罰,則寇盜自息,禍亂不興?!?55)《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33頁。只有搞好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使百姓豐衣足食,國家才會長治久安。天圣五年(1027),范仲淹正值母親服喪期間而上呈《上執(zhí)政書》,直言當時社會狀況是“中外奢侈,百姓困窮”,并提出了“固邦本”“厚民力”(56)《范文正公文集》卷九,《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12頁。等改革措施。

      范仲淹認為要實現(xiàn)天下大治,必須首先興辦學校,養(yǎng)育群才(57)他認為:“必先崇學校,立師資,聚群材,陳正道。使其服禮樂之風,樂名教之地,精治人之術(shù),蘊致君之方。”見:《范文正公文集》卷一九《代人奏乞王洙充南京講書狀》,《范仲淹全集》上冊,第429頁。;強調(diào)通過興學立師傳道,“興學立師,羽翼斯道”(58)(元)汪澤民《蘇州郡學范文正公祠記》,見《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五,第1133頁。。范仲淹自入仕后,先后在廣德軍、泰州、睦州、蘇州、饒州、潤州、延州、邠州、杭州等地任地方官30余年,所到之處,都不遺余力地興學。慶歷四年(1044),出任參知政事的范仲淹應詔條陳十事,提出了“精貢舉”等十條改革主張。仁宗采納了范仲淹的建議,下詔全國各州縣普遍立學,“詔天下州縣立學,更定科舉法”(59)(元)脫脫等《宋史》卷十一《仁宗本紀三》,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217頁。,“詔諸路州、軍、監(jiān)各令立學,學者二百人以上,許更置縣學。自是州郡無不有學”(60)(元)脫脫等《宋史》卷一六七《職官志七》,第3976頁。,詔令對州縣學校的學生名額、管理、校舍、教師及學生入學資格等作了具體規(guī)定。慶歷興學中,各地紛紛奉詔建學,“于是州郡不置學者鮮矣”(61)(清)徐松輯、(清)繆荃孫重訂《宋會要輯稿》崇儒二,中國國家圖書館稿本。。范仲淹重視師資。如景祐元年(1034),范仲淹知故鄉(xiāng)蘇州,第二年就奏請創(chuàng)辦蘇州郡學,聘請名儒胡瑗為師。范仲淹知潤州后,對原來的州學“拓而新之”(62)(清)乾隆《江南通志》卷八八,見《中國地方志集成·省志輯·江南》,鳳凰出版社2011年版,第629頁。,并致力整頓學風,加強師資,并邀請當時江南名士李覯到潤州講學。在教學內(nèi)容上,范仲淹提倡“宗經(jīng)”,以儒家傳統(tǒng)經(jīng)典為主要科目,其目的在于通過興學傳道,重振儒學。(63)他認為:“今諸道學校,如得明師,尚可教人六經(jīng),傳治國治人之道”,因此,“臣請諸路州郡有學校處,奏舉通經(jīng)有道之士,專于教授,務在興行”。見:《范文正公政府奏議》卷上《答手詔條陳十事》,《范仲淹全集》中冊,第529頁。范仲淹還下令推行胡瑗的“分齋”教法,即在學校設(shè)立“經(jīng)義”和“治事”二齋(64)“經(jīng)義則選擇其心性疏通、有器局、可任大事者,使之講明六經(jīng)。治事則一人各治一事,又兼攝一事,如治民以安其生,講武以御其寇,堰水以利田,算歷以明數(shù)是也。”見: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一《安定學案》,第24頁。,以此培養(yǎng)經(jīng)世致用人才。

      二 范仲淹與儒家道統(tǒng)傳承

      在中國道統(tǒng)思想史上,自孔孟始,儒家思想中便有道統(tǒng)意識,只是到唐代,韓愈明確地提出了一個具體的傳授譜系(65)彭永捷《論儒家道統(tǒng)及宋代理學的道統(tǒng)之爭》,《文史哲》2001年第2期,第36-42頁。,即堯—舜—禹—商湯—文王—武王—周公—孔子—孟子,這個傳承儒家之道的譜系也即是朱熹所說的“道統(tǒng)”(66)(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六《答陸子靜》,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21冊,第1576頁。。

      自從唐代韓愈明確提出道統(tǒng)說以來,歷來論說道統(tǒng)者都從“道”與“統(tǒng)”兩個方面來理解。南宋朱熹在《伊洛淵源錄》中定周敦頤為道學開山,認為儒家道統(tǒng)是以周敦頤、二程(程顥、程頤)上承孟子的,而自己又繼周、程為儒家正統(tǒng),但又認為“本朝道學之盛”,“亦有其漸”,“自范文正以來,已有好議論,如山東有孫明復,徂徠有石守道,湖州有胡安定。到后來遂有周子、程子、張子出”。(67)(宋)黎靖德編《朱子語類》卷一二九,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18冊,第4026頁。這里述及宋代道學的源流,在周敦頤之前,上溯到了范仲淹、宋初三先生(胡瑗、孫復、石介)。(68)一方面由于胡瑗是程頤的老師,在“數(shù)公”中,最尊敬胡瑗,即所謂“程子平生不敢忘此數(shù)公,依舊尊他”(《朱子語類》卷一二九);另一方面,《宋元學案》“托始于安定、泰山”,“高平學案”又列在二學案之后,這樣,范仲淹作為宋代道學開創(chuàng)者的地位就為“宋初三先生”所遮掩〔李存山《范仲淹與宋代新儒學》,《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第6-13頁〕。

      范仲淹開宋代儒家道統(tǒng)之傳的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興學立師,提挈獎掖人才,重振儒學。宋代道學的興起與發(fā)展,與宋代十分繁榮的講學活動分不開,而講學又與當時興辦學校密切相關(guān)。“今學者明夫圣人體用,以為政教之本”(69)(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一《安定學案》,第25頁。,除了胡瑗的教授之功,直接與范仲淹“敦教育”(70)《范文正公文集》卷九《上執(zhí)政書》,《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12頁。、首倡“立郡學”(71)(宋)樓鑰《范文正公年譜》,《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二,第880頁。有關(guān)。元代李祁《文正書院記》肯定了范仲淹對于儒家道統(tǒng)之傳的貢獻,認為范仲淹興辦學校、培養(yǎng)人才、開萬世道統(tǒng)之傳是有功于名教的(72)李祁稱:“公于所在開設(shè)學校,以教育多士?!w自六經(jīng)晦蝕,圣人之道不傳,為治者貿(mào)貿(mào)焉罔知適從,以至于公,而后開學校,隆師儒,誘掖獎勸,以成就天下之士,且以開萬世道統(tǒng)之傳,則公之有功名教夫豈少哉!”見:李祁《文正書院記》,《范仲淹全集》下冊,附錄七,第1191頁。。不僅如此,李祁還說:“夫以公之有功名教如此,則后世之宗而祀之,為學校以廣之,固宜與夫子之道相為無窮。蓋夫子之道與天地為無窮,而公之功則與夫子之道為無窮也?!?73)(元)李祁《文正書院記》,《范仲淹全集》下冊,附錄七,第1191頁。元代鄭元祐《文正書院記》同樣盛贊范仲淹“開學校,隆師儒,造就士類”對于道統(tǒng)之傳的貢獻,“文正公以德以功,既無忝伊、傅之為輔相;以學以識,則有功于洙泗道統(tǒng)之傳”,“以至于公,而后開學校,隆師儒,造就士類,作成忠義之風,以致道統(tǒng)之傳,則公之學識,于名教豈小補哉”!(74)(元)鄭元祐《文正書院記》,《范仲淹全集》下冊,附錄七,第1192-1193頁。元人牟巘也認為:“至孔子時,猶有以為怨者,而孔子獨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至唐時,猶有以為偏而不通者,而韓子獨曰:伯夷者,特立獨行,窮天地,亙?nèi)f世而不顧。韓子之言上繼孔子,而公乎天下萬世,有功于綱常甚大。”(75)(元)牟巘《跋文正公手書伯夷頌墨跡》,《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三,第992頁。這些評論無不表明范仲淹是有功于儒家道統(tǒng)傳承的,“世濟忠直,有功名教”(76)(清)范文程《重修先文正魏國公墓道饗堂碑記》,《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五,第1148頁。。王梓材說:“高平行輩不后于安定、泰山?!?77)(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首《宋元儒學案序錄》,第2頁?!端卧獙W案·高平學案》傳授表中,除其四個兒子外,列富弼、張方平、張載、石介、李覯、劉牧、呂希哲等為門人,胡瑗、孫復、周敦頤為“講友”,韓琦、歐陽修為“同調(diào)”(78)(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高平學案表》,第131-142頁。。正如全祖望所說:“有宋真、仁二宗之際,儒林之草昧也。當時濂、洛之徒方萌芽而未出,而睢陽戚氏在宋,泰山孫氏在齊,安定胡氏在吳,相與講明正學,自拔于塵俗之中。亦會值賢者在朝,安陽韓忠獻公、高平范文正公、樂安歐陽文忠公皆卓然有見于道之大概,左提右挈,于是學校遍于四方,師儒之道以立?!?79)(清)全祖望《鮚埼亭集外編》卷六《慶歷五先生書院記》,《四部叢刊》初編本;又見(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高平學案》,第134頁。表明濂、洛、關(guān)、閩之宋代道學的主流勃興以前,有范仲淹等先驅(qū)諸賢為其前導,“左提右挈”以立“師儒之道”,廣設(shè)學校,傳播斯理,道學乃得興盛。

      二是范仲淹的思想直接影響了胡瑗、孫復、張載、李覯等人,對宋代道學之勃興實有開創(chuàng)之功。《宋元學案》把胡瑗列為第一學案(《安定學案》),清代學者全祖望說:“宋世學術(shù)之盛,安定、泰山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為然。安定沉潛,泰山高明,安定篤實,泰山剛健,各得其性稟之所近。要其力肩斯道之傳,則一也?!?80)(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一《安定學案》,第23頁。但又說:“晦翁推原學術(shù),安定、泰山而外,高平范魏公其一也。高平一生粹然無疵,而導橫渠以入圣人之室,尤為有功?!?81)(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高平學案》,第133頁。實際上,范仲淹不僅“導橫渠以入圣人之室”,而且也是“宋初三先生”的引路者。(82)李存山《范仲淹與宋代新儒學》,《湖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第6-13頁。朱熹說:“文正公門下多延賢士,如胡瑗、孫復、石介、李覯之徒,與公從游,晝夜肄業(yè)?!?83)(宋)朱熹《三朝名臣言行錄》卷十一,四部叢刊初編本,上海書店1989年版?!端问贰し都?nèi)蕚鳌芬嗾f:“仲淹門下多賢士,如胡瑗、孫復、石介、李覯之徒,純?nèi)式耘c從游?!?84)(元)脫脫等《宋史》卷三一四,第10282頁。顯然,胡瑗、孫復、石介、李覯等人都是范仲淹門下的賢士。天圣五年(1027),范仲淹寓南都,受晏殊之請掌教應天府書院。據(jù)記載:“由是四方從學者輻湊,其后以文學有聲名于場屋、朝廷者,多其所教也?!?85)(宋)樓鑰《范文正公年譜》,《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二,第870頁?!端卧獙W案》雖然將《安定學案》《泰山學案》列于《高平學案》之前,不過在述胡安定、孫泰山二人生平之前都冠以“高平講友”,可以說,正是范仲淹和“宋初三先生”等人的共同努力,慶歷新政確立了“明體達用之學”(86)(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一,第24-25頁;卷二,第72頁。。而且,朱熹認為二程與周敦頤的關(guān)系,同張載與范仲淹的關(guān)系相類似:“又蒙喻及二程之于濂溪,亦若橫渠之于范文正耳?!魴M渠之于文正,則異于是,蓋當時粗發(fā)其端而已。受學乃先生自言,此豈自誣者耶?”(87)(宋)朱熹《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十《與汪尚書》,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21冊,第1305頁。明毛一鷺也認為:“余獨謂有宋三百年文明之運,實自公始?!薄肮囊岳頌橹?,其教人以六經(jīng)六官為師。張橫渠則授之《中庸》,孫明復、狄武襄則授之《春秋》,與胡安定定禮樂明堂,與李泰伯論屯田,與子純?nèi)手v行鄉(xiāng)飲酒禮,諸如此類,臚載集中。當是時,四大家皆晚進未出,濂、洛、關(guān)、閩之傳亦未顯行于西北,而公能洗發(fā)眼目于諸子之前,疏通道脈于語言文字之外,宋氏文明實肇基于此。”(88)(明)毛一鷺《萬歷刊范文正公集序》,見《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三,第949、950頁。其思想直接影響了張載、孫復、胡瑗、李覯等人,肯定了范仲淹在開創(chuàng)宋代道學及其對儒家道統(tǒng)之傳的貢獻。張載之學的思想淵源雖非來自一人,但范仲淹對他的影響是無疑的。王梓材稱:“橫渠之于高平,雖非從學,然論其學之所自,不能不追溯高平也?!?89)(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高平學案》,第139頁。不僅如此,《高平學案》列濂溪為講友,而《濂溪學案》亦列范仲淹為講友。在范仲淹知潤州時,周敦頤曾從游于范仲淹,時胡瑗亦同在,講貫之益必多,二程師周敦頤,也間接受范仲淹之影響。

      三是范仲淹身體力行傳仁義之道,是對儒家道統(tǒng)思想的直接傳承。儒學重實踐,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列圣相承,皆為行道,而孔孟集其大成??鬃右嘀^:“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于行事之深切著明也?!钡羶蓾h隋唐,對于經(jīng)學雖重名物章句,難免有忽力行,因此,韓愈說:“軻之死,不得其傳焉。”(90)(唐)韓愈《韓昌黎全集》卷十一《原道》,世界書局1935年版,第174頁。再經(jīng)唐末五代,儒學益衰。范仲淹對此情形在《上時相議制舉書》中已明確言之,并說明儒家經(jīng)學致用之要(91)“故俊哲之人,入乎六經(jīng),則能服法度之言,察安危之幾,陳得失之鑒,析是非之辨,明天下之制,盡萬物之情。使斯人之徒輔成王道,復何求哉!”見:《范文正公文集》卷十《上時相議制舉書》,《范仲淹全集》上冊,第237-238頁。。范仲淹不僅言其道,而且身體力行傳道、行道,乃使儒學之核心價值“仁義之道”又深明于世人。

      范仲淹在《近名論》中引《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性本仁義。三王身之也,躬行仁義。五霸假之也?!?92)《范文正公文集》卷七《近名論》,《范仲淹全集》上冊,第155頁。范仲淹一生不僅有其言,而且有其行。宋人王十朋贊云:“堂堂范公,人中之龍。正色立朝,奸邪不容。材兼文武,永履仁義?!?93)(宋)王十朋《范文正公贊》,《范仲淹全集》下冊,附錄九,第1255頁。贊揚范仲淹踐履仁義。富弼稱頌范仲淹說:“凡所設(shè)施,必本仁義而將之以剛決,未嘗為人屈撓。”(94)(宋)富弼《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一,第823頁。宋人潛說友亦稱:“我是以知公之功之立,皆仁義之所成就。公在天圣中,遺宰相書無慮萬言,經(jīng)濟規(guī)模,大抵略見。其后為牧守,為將帥,為執(zhí)政,平生所為,無出于此,蓋言之必可行也?!?95)(宋)潛說友《吳郡建祠奉安文正公講義》,《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五,第1117頁。南宋晁公武論范仲淹:“為學明經(jīng)術(shù),……慨然有康濟之志,作文章尤以傳道為任?!?96)(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校證》卷十九,孫猛校證,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978頁。元代汪澤民論范仲淹:“問學本乎六經(jīng),蹈履合乎仁義?!?97)(元)汪澤民《蘇州郡學范文正公祠記》,《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五,第1133頁。明代蔡增譽亦說:“公每道古先圣賢事業(yè),輒跂聳勉慕,恨不以身當之?!?98)(明)蔡增譽《萬歷本范文正公集序》,《范仲淹全集》中冊,附錄三,第948頁。

      三 結(jié)論

      儒家道統(tǒng)體現(xiàn)了儒家追求的核心價值和一代又一代儒學家繼承與弘揚道統(tǒng)的責任。基于孔子、孟子對儒學的影響,韓愈在其《原道》中把“仁義”定為儒家的核心價值和學派的標志。韓愈說:“斯吾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表n愈所言仁義之道,即“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于外之謂德”,“仁義”不僅是一個道德范疇,“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虛位”(99)(唐)韓愈《韓昌黎全集》卷十一《原道》,世界書局1935年版,第174、172頁。,儒家的仁義之道是天道與人道的統(tǒng)一。儒學在宋代重振,并能致廣大、盡精微,出現(xiàn)理學之盛,范仲淹有開創(chuàng)之功。范仲淹不僅興學立師,提挈獎掖人才,而且范仲淹長于《易》,重視義理解經(jīng),重視《中庸》《春秋》,傳儒家仁義之道,并試圖重建儒家心性之學?!端卧獙W案》為范仲淹專立《高平學案》以記其學術(shù)功績絕非偶然,范仲淹作為“濂、洛之前茅”(100)(清)黃宗羲原著、全祖望補修《宋元學案》第1冊卷三《高平學案》,第134頁。,其思想對胡瑗、孫復、張載、李覯、周敦頤、二程等人有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就此而言,儒家道統(tǒng)的傳承與范仲淹的努力是分不開的,在儒家道統(tǒng)發(fā)展史上應占有重要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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