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
俗話說:胃的記憶,一半是家人,一半是人生。作家尚啟元的長篇小說《芙蓉街》,將家仇國恨與舌尖味蕾結(jié)合起來,描繪了一幅萬象滄桑的人間世態(tài)圖。
“我曾到過許多座城市的老街巷,可記憶猶新的還是濟南的芙蓉街?!?月30日,尚啟元攜新書《芙蓉街》走進濟南泉城路新華書店,向讀者分享了他的創(chuàng)作歷程。
濟南有自己的底蘊與風(fēng)格。《芙蓉街》挖掘芙蓉街,但是并不止于寫芙蓉街,而是以芙蓉街為輻射,將濟南的著名景點悉數(shù)囊括,全力展示濟南之美。
挖掘地域文化或者說素材,需要耐心和具備探索欲。尚啟元便是這樣,走遍大街小巷,細心觀察,認真記錄。濟南的地域文化不僅從風(fēng)景中來,更是從生活中來,從人物中來,《芙蓉街》中的人物性格都與環(huán)境相襯。濟南的地域特點便是從陸明誠、李玉兒身上透了出來。
《芙蓉街》首先是一部歷史小說,它關(guān)注近現(xiàn)代中國遭遇的種種屈辱、人民遭遇的種種苦難,但又不是歷史的流水賬,更不只寫歷史的創(chuàng)傷,而是演繹歷史中動人的細節(jié),本質(zhì)還是寫人,關(guān)注人,透著人道主義關(guān)懷。書中塑造的最用力的都是一些小人物。他們是普通人,從事著普通的工作,過著普通的生活。正是這樣,它記錄下了柴米油鹽的一段段溫情故事?;蛘哒f,它更像一本史書,一個縮影,一個大雜燴,是一個簡陋卻溫情脈脈的家。
整部小說通過一個魯菜廚師的傳奇故事,用簡單洗煉的語言,一波三折的情節(jié),波瀾不驚的筆觸,巧妙生動地描繪了1904到1945這一大時代里的小人物傳奇。
人生就是一道菜肴,在作者看來,這部小說的原身就是味道,一是食物的味道,二是生活的味道?;蛟S,這就是為什么作者會選擇描述一個廚子的“一人一生一座城”吧。
一條街與一座城
《齊魯周刊》:緣何寫作該書?
尚啟元:一直想寫一個關(guān)于廚師的故事來紀念祖父。我爺爺是從原來的濟南棉紡廠退休的,能做一手好菜。爺爺?shù)膹N藝帶給我最初舌尖上的味覺記憶。記得小時候,我特別喜歡站在爺爺身邊,欣賞他嫻熟的刀工。他手起刀落,游刃有余,將食材烹飪成一件件“藝術(shù)品”。
我在北京工作的時候,經(jīng)常去逛一些老胡同。有一次去靈境胡同,遇到一位老人在家門口曬太陽。和他聊起后,才知道他竟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批御廚的后代。當時,這一批御廚因為清朝滅亡,逃到了天津、遼寧、山東等地。與這位老人的聊天,解決了一直困惑我如何寫作《芙蓉街》小說開頭的問題。我將主人公陸明誠設(shè)定成御廚的后代,因父母遭受迫害,被送往濟南姑姑家。當然,在后續(xù)的寫作過程中,我也調(diào)查了很多關(guān)于濟南的歷史資料、逸聞趣事等。
《齊魯周刊》:為何以“芙蓉街”為新書命名?
尚啟元:談起濟南代表性地標建筑,避不開芙蓉街和八卦樓,但可惜八卦樓早已消失。在清末民初,芙蓉街是商賈云集、三教九流都喜歡匯聚的場所,也是美食匯集的地方。此外,“芙蓉街”這個名字,除了生活在濟南的人們,鮮為人知。用一條街名作為一本書的名字,更好地展現(xiàn)魯菜的博大精深、文化精髓,我認為也更能讓讀者獲得認同感。
《齊魯周刊》:全書拜讀完畢,作為濟南人,我為家鄉(xiāng)有你這樣的作家而振奮。寫山東的作品很多,如莫言、張煒這些巨匠,用他們的作品為高密、龍口樹立起出色的文化名篇。從簡歷看,你老家是山東鄒平,剛才的分享會上,你也一直在說濟南是你的第二故鄉(xiāng)。地域文化孕育的作家,其文學(xué)使命,正是心有斯土斯民,文有天道人心,內(nèi)有思想靈魂,外有包容蒼生。
尚啟元:是的,地域文化影響作家。作家首先要熱愛自己的家鄉(xiāng),否則寫出的作品也是空洞的。對齊魯文化的了解和熱愛,促成了這樣一個關(guān)于齊魯文化系列作品的誕生。中國文學(xué)史上地域作家群落,由來已久,明清最為鼎盛,這固然與文人結(jié)社有關(guān),根本上卻是地域文化觀念和相對生活環(huán)境以及語言比較相近,因此就特別容易形成相似的風(fēng)格。
時至今日,信息高速公路和自媒體的空前發(fā)達,文學(xué)地域性被打破,空前的城市化正在將鄉(xiāng)土文化步步摧毀,主流作家坐在高樓大廈里,寫出來的故鄉(xiāng)那么遙遠和空洞,讓人喟嘆。我期待濟南能夠形成鮮明的地域作家群,望自己能盡一份力。
《齊魯周刊》:眾所周知,魯菜是起源于山東的齊魯風(fēng)味,中國傳統(tǒng)四大菜系(也是八大菜系)中唯一的自發(fā)型菜系。書中更是涉及糖醋鯉魚、豆腐箱、漕溜魚片、老廚白菜、干炸丸子、掛霜花生等等諸多經(jīng)典魯菜,閱讀起來可謂“色香味”俱全。拜讀完整本書,我學(xué)會了好幾道魯菜。
尚啟元:那可太好了,我希望讀者看完《芙蓉街》,至少學(xué)會做一種魯菜。想去吃正宗的魯菜,可以去咱們的崔義清魯菜館、便宜坊、春江飯店、聚豐德等。
90后作家的文化底色
《齊魯周刊》:《大門戶》僅用三個月完成,分享中你說自己是寫作快手,《芙蓉街》是你的寫作生活中消耗精力和功夫最多的作品?
尚啟元:從開始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我就擔(dān)心各種瑣事的阻擾,能不能順利把小說寫完。于是,無數(shù)個黑夜,我都在碼字中度過。
在這部小說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開始重新審視命運,烏托邦、宿命論、偽命題……許多名詞在腦海里浮現(xiàn),互相交織在一起。我慢慢地喜歡上了城市的夜生活。對于我,或許是一種新的收獲。每當寫作疲憊的時候,我會選擇去芙蓉街的咖啡館坐一坐,喝一杯咖啡,看著夜色下匆匆的行人,空氣中彌漫著孤單和落寞的氣息。
其實,當《芙蓉街》結(jié)尾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很疲憊了。很多時候,我都是獨自一人站在街邊看黃昏中的車流,看日落,直到城市的霓虹燈亮起,細數(shù)著時光留給這座城市的一道道痕跡。
我不知道晚年回首自己一生的時候,這段時光會不會是自己最美的時光,但我知道,這段時光將會成為我一生的珍藏。而我更知道所有的故事都需要一個結(jié)局,于是我傻笑著撫摸著逝去的時光,在疲憊與興奮中,寫完了故事的結(jié)局。
《齊魯周刊》:雖然是“新鮮”的90后作家,但發(fā)現(xiàn)你的作品并不局限于當下熱門的職場、青春、情感等題材寫作,而是將齊魯文化與歷史人文相結(jié)合。除了新作《芙蓉街》涉及“魯菜”,已出版的長篇小說《大門戶》則是一本關(guān)于“魯商”的書。對于一位90后作家來說,創(chuàng)作一系列既包含歷史文化厚度,又深富人文精神的長篇作品,多少會引起一些議論。
尚啟元:寫作者一旦投入創(chuàng)作中,便不會去擔(dān)心任何非議。一開始,我覺得它不會像我之前寫的《跟著電影去旅行》系列一樣,成為暢銷書,但令我驚訝的是,包括《大門戶》《芙蓉街》在內(nèi),它們出版后的銷售成績都非常好。讀者多了,我還會收到一些讀者來信,甚至有直接上門找我談作品的。我應(yīng)該要去寫一些有意義的作品,不能把目光只對準青春或一些幻想類作品,多寫寫“大”一點的文字,像歷史、民族、文化等方面的作品。
我曾經(jīng)跟大冰聊天,覺得惺惺相惜,因為我們都是“野生派作家”。眾所周知,80后作家群平均在20歲左右就已經(jīng)走出了一批知名作家,但90后作家群,都到了快奔三的年紀了,依然寸步難行,必須依靠各種期刊扶持。我也是一位90后作家,我希望90后作家群能夠早日成長成熟寫出有分量的作品,在文學(xué)領(lǐng)域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