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詩經(jīng)》女性形象研究綜述

余桐萱

【摘 要】《詩經(jīng)》作為一部傳承至今而魅力不減的儒家經(jīng)典著作，其研究意義和價值也是不言而喻的。僅僅2016年研究《詩經(jīng)》的文章就有一千余篇，可謂文壇盛景。《詩經(jīng)》中與女性有關(guān)的作品就占305篇的三分之一，《詩經(jīng)》中豐富多彩的女性形象為我們展示了那個時代女性的舉止容貌、社會地位、道德風尚、個性特征等，是一幅清晰的歷史生活畫卷，具有珍貴的歷史價值。本文旨在通過對2016年《詩經(jīng)》女性形象研究成果的分析與把握，概括出該研究的動向與趨勢，讓研究者對2016年《詩經(jīng)》的女性形象研究情況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以完善日后對《詩經(jīng)》的研究。

【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女性形象;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I222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9-0211-03

一、《詩經(jīng)》中的女性美

（一）女性的外在美

《詩經(jīng)》中不乏對女性外在美的直接描寫，比如著名的《衛(wèi)風·碩人》一詩就盛贊了莊姜之美，說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笔方裨凇?詩經(jīng)>中女性的外在美及其成因分析》中就詳細地分析了女性的外在美，并將女性的外在美分為形體美、容貌美、儀表美，并認為由于當時農(nóng)耕社會對生產(chǎn)力的崇尚以及生育需要，人們通常以“碩”為美，并且《詩經(jīng)》中常用的以“花”和“玉”喻美人的意象，也是因為花能開花結(jié)果，借以祝愿女子子孫滿堂，玉則昭示著女子美好的德行，先民對女子的要求，由此可見一斑。楊林夕和肖燕知在《論<詩經(jīng)>女性容飾描寫的特點》一文中就指出，《詩經(jīng)》注重從描寫女性的容貌和服飾來展現(xiàn)女性美，并有自己鮮明的特色，具體體現(xiàn)在：對女性的容貌描寫擅寫意傳神，喜用喻作比;配飾顯身份，容飾比德?！对娊?jīng)》女性容飾描寫所展現(xiàn)的女性健康、自然、自主之美，是后世所難及之處。李含嫣在《女性服飾審美辨析——以<詩經(jīng)>為例》中，將女性的外在美分為巧笑美目的容貌之美，窈窕的形體之美，變幻莫測的發(fā)飾之美，素衣云髻的服飾之美。將女性美的范疇擴展到發(fā)飾和服飾，可見古人對女性外在美的描摹已經(jīng)到了如此細致的程度了。

（二）女性的德行美

陳醒芬在《美善結(jié)合——<詩經(jīng)>女性審美標準論》中認為《詩經(jīng)》以善為美，實際上是與以德為美相通的，古人眼中，善即是德。美善統(tǒng)一是對古代美女的最高審美標準。劉卓在《對古代文學<詩經(jīng)>中女性美學的滲透》中認為女性的內(nèi)在美體現(xiàn)在勤儉持家和熱愛勞動兩個方面。包括《<詩經(jīng)>中女性美學探討》也認為女性的內(nèi)在美體現(xiàn)在勞動和持家上，可見周時注重生產(chǎn)力發(fā)展，社會賦予女子的任務就是努力勞作、勤儉持家。張莉在《<詩經(jīng)>中的女性形象探析》中指出，《詩經(jīng)》具有濃厚的農(nóng)業(yè)社會色彩，對于女性的審美除了外在之外，還有內(nèi)在品德的要求，希望女性勤勞善良、忠于家室、多子多福。

縱觀幾乎全部關(guān)于女性研究的論文中，對女性美的評價無外乎內(nèi)在美和外在美兩個方面，外在美可以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但是內(nèi)在美即德行的重要性遠勝于外在美，《詩經(jīng)》中作品在描述女性的外在美時，往往將她們置于一個勞動的場景之內(nèi)，以展示她們的健康和為社會服務之美，似乎她們的美不單純是視覺的享受，而包含了對社會進步的貢獻，再如《燕燕》中對女子的評價“終溫且惠，淑慎其身”似乎更是女子德行美的總結(jié)了。

二、《詩經(jīng)》中女性愛情詩

（一）不同時期的愛情

《詩經(jīng)》中有很多描寫愛情的動人詩篇，至今為人稱道，這些優(yōu)美的詩句不光展現(xiàn)了作者的情思，還涵蓋了愛情的各個階段。楊雪梅在《探討古詩詞中女性的愛情觀——以<詩經(jīng)>為例》中指出《詩經(jīng)》描寫的愛情在邂逅期是自然、淳樸的，在相約期是天真、浪漫的，在離別時都對彼此深切思念。馬路路在《從性別視角論<詩經(jīng)>中積極的女性形象》中指出熱戀中的少女是大膽、活潑的，見不到所思之人的女子是牽腸掛肚的癡女形象，遭遇背棄的婦女睿智果敢，嫁人后的女子勤勞善良。李元江在《<詩經(jīng)>的女性之歌》中將婚戀中的婦女分為待嫁者、失戀者、拒婚者、美嫁娘、寂寞思婦、哀怨的棄婦和悼亡者七類，正好對應愛情中的勇敢追求、相愛相守和彼此分離等階段。

（二）體現(xiàn)的愛情觀

楊雪梅在《探討古詩詞中女性的愛情觀——以<詩經(jīng)>為例》中指出《詩經(jīng)》中女性向往專一的愛情，她們對愛情的追求是自由的、大膽的，有的也是含蓄溫婉的。盧佳在《從<詩經(jīng)>婚戀詩看女性的愛情觀》中認為，《詩經(jīng)》中的女性，對愛情的渴望是熱切的，她們勇敢地追求一份至死不渝的愛情，能夠理智地捍衛(wèi)自己的愛情。樊向飛在《試論<詩經(jīng)>愛情詩中的女性形象》中提出，《詩經(jīng)》中的女性對愛情的追求有不同的形式，有的潑辣果敢，敢于追求自己的愛情;有的因為自身的羞怯，不敢向所愛之人坦白心思，彷徨疑懼;有的坦率自然，坦誠地表達自己的情感，純真熱情。

通過對比分析《詩經(jīng)》中女性的愛情詩可以看出，《詩經(jīng)》時代的女性對自己的愛情是有向往和追求的，她們?yōu)榱诵闹械膼廴丝梢浴疤斓睾希烁遗c君絕”大膽表白、“維子之故，不能餐兮”的賭氣思念、“既見君子，云胡不喜”的快樂熱情，后來很多封建衛(wèi)道士曲解很多詩經(jīng)中的愛情詩，把這些女性對愛人昭示心曲的動人詩篇牽強附會為與封建統(tǒng)治者有關(guān)的政治詩，很可能是為了抑制當時女性的自由意志，這些動人的愛情詩也是廣為后人稱道的，不僅因為其優(yōu)美動人的詩句，更因為其中展現(xiàn)的女子款曲的情思和純真的愛戀之情。

三、《詩經(jīng)》中的女性意識

（一）產(chǎn)生原因

魏雅珍在《<詩經(jīng)>中女性獨立意識探究》中分析女性獨立意識產(chǎn)生的社會原因后認為，社會對女性的期望、女性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還有尊崇女性的上古遺風放映在女性身上，造成女性擁有自信自強的獨立意識。陳醒芬在《<詩經(jīng)>時代女性生存空間論》中認為《詩經(jīng)》產(chǎn)生的時代，女性的生存有其特殊的文化背景，她們生存在封建社會初期，從母系氏族到父權(quán)氏族的過渡階段，一方面禮對她們的束縛已經(jīng)初見端倪，另一方面當時父權(quán)制才剛形成，母系氏族文化殘余還得以保留，存在女性追求愛情婚姻的自由空間。其他文章也基本認為《詩經(jīng)》中女性意識的產(chǎn)生與女性經(jīng)濟地位、“男尊女卑”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禮制形成初期商周女性相較后世還比較自由有很大關(guān)系。

（二）主要分類

1.獨立意識

魏雅珍在《<詩經(jīng)>中女性獨立意識探究》指出《詩經(jīng)》中女性的獨立人格意識有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比如獨立自主、堅強果決;自由平等、勇于反抗;追求愛情、渴望幸福等。馬路路在《從性別視角論<詩經(jīng)>中積極的女性形象》中提到，女性視角下的自我形象是勇敢張揚、個性鮮明的，這些以女主人公口吻敘事抒情的詩篇展現(xiàn)出了女子個性鮮明、思想進步的獨立形象，《詩經(jīng)》中的一些棄婦形象也睿智果敢，充分展現(xiàn)了女性的價值和自我意識。

2.自主婚戀意識

姚嵐在《探析<詩經(jīng)>與<古詩十九首>中女性意識的演替》中指出，《詩經(jīng)》中的女性形象純真直率、大膽獨立、剛烈果敢、較少受到封建禮教的束縛，具有很強的女性自我意識。關(guān)雨晴在《淺析<詩經(jīng)>中的女性意識》中認為《詩經(jīng)》中的女性意識呈現(xiàn)多樣化特點，集中體現(xiàn)為女性的依附意識、自主意識、家國意識。

《詩經(jīng)》中的女性處于男權(quán)社會的形成期，她們雖然仍舊抱有婚姻自主的意識，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經(jīng)深深影響甚至決定了她們的后半生歸宿所在，那種“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的純真交往雖然還不至為世俗詬病，但是女性的婚姻自主權(quán)已經(jīng)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限制。女性不得不聽從于封建家長的安排，依順于自己的丈夫，筆者認為正是因為這種由于社會地位差異和文化心理而普遍依附于男性的心理存在，才使得《詩經(jīng)》中大膽反抗的女子形象更加動人，比如《氓》之所以流傳千古，就是因為其中被拋棄女子的反抗意識以及對后世人的勸誡都是別開生面的。

四、《詩經(jīng)》中女性形象作用

（一）對后世的影響

主要體現(xiàn)在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上，王春霞在《從<詩經(jīng)>國風中的女性形象來看文學與人學的關(guān)系》中認為，《詩經(jīng)》作為我國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源頭之作，它巨大的語言魅力對后世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廣泛深遠的影響，《詩經(jīng)》中對女性描寫的詩句常為后世所引用借鑒，很多詩句流傳至今成為人們耳熟能詳?shù)乃渍Z，比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对娊?jīng)》中描寫女子思念遠方愛人的語句對后世文學寫作也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王維和杜甫的詩歌就受到了《卷耳》一篇的影響，《詩經(jīng)》中勤勞善良、純真美好的女性形象對后世文學作品女性形象的塑造也很有助益，比如《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的“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就與《周南·葛覃》中善良能干的女性形象有相似之處。

（二）反映漢代情況

1.女性生存情況

安美璇在《從<詩經(jīng)>看周代的婦女地位和女性意識》中通過分析《詩經(jīng)》中《君子偕老》《碩人》《柏舟》《載馳》四首詩歌，窺見了那一男權(quán)社會中女性的生存地位，看出來在卑微地位下的女性意識、附庸地位下女性意識的萌芽和禮教壓迫下女性意識的覺醒。劉雯雯在《古代詩歌中的女性世界——以<詩經(jīng)>為例》中從《詩經(jīng)》篇目中分析女性的婚姻地位、女性的生育責任和女性的社會權(quán)利，并認為當時女性在婚姻中處于從屬地位，在婚姻中必須“出嫁隨夫”，在封建宗法制度中，繁育子嗣是女性的重大責任，在父權(quán)文化制度中，女性社會地位低下，在社會公共領(lǐng)域中沒有施展才能的機會。王春霞在《從<詩經(jīng)>國風中的女性形象來看文學與人學的關(guān)系》中認為，《詩經(jīng)》中的女性形象蘊含了對女性的評價標準，人們希望女性在擁有外在美的同時還擁有內(nèi)在美，并且由于男權(quán)社會的形成，“男尊女卑”的觀念在人們心中逐漸存留成為潛意識，婚后女子只能服從男子稱為附屬品，所以很多女性遭受了被拋棄的不幸命運之后只能無可奈何的哀嘆。田春燕在《淺析<詩經(jīng)>祭祀詩中的女性角色》中就由《詩經(jīng)》祭祀詩中女性扮演的角色，反映出當時女性的地位，并認為無論是傳說中的女性還是現(xiàn)實中的女性，在祭祀中都扮演著無可替代的重要角色，因此先秦儒家對女性角色是重視的，與傳統(tǒng)觀念認為先秦儒家對女性地位的認識有所不同。

2.社會狀況

《詩經(jīng)》中有不少直接描寫婦女勞作場景的詩句，從這些詩句中，我們可以窺見當時的社會生產(chǎn)力狀況，并判斷出當時的社會是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為主。王春霞在《從<詩經(jīng)>國風中的女性形象來看文學與人學的關(guān)系》中認為，《詩經(jīng)》來源于民間生活，比較真實地反映了周代的社會面貌和人民的思想感情，其中女性形象反映了《詩經(jīng)》時代的社會面貌，具有極高的史學價值，如《芣苢》描寫了一群勞動婦女采摘車前子時的快樂情景，表現(xiàn)了當時的勞動情景。再如《七月》中的“女執(zhí)懿筐，遵彼微行”“春日遲遲，采蘩祁祁”等句，更是詳細描寫了婦女的勞作場景。

《詩經(jīng)》中描繪了豐富多彩、姿態(tài)萬千的女性，在她們身上，我們可以領(lǐng)略古代婦女那不可名狀的美，了解古代婦女的生存情況和社會地位，窺見周朝的社會文化現(xiàn)狀，還可以對照后來作品，發(fā)掘后世作品中對《詩經(jīng)》的傳承。

五、2016《詩經(jīng)》女性研究之我見

（一）優(yōu)點

《詩經(jīng)》中豐富多彩的女性形象引起了人們的探究興趣，具有很強的研究價值，也可以較好地反映《詩經(jīng)》的創(chuàng)作手法、思想，方便后人了解那個時代的面貌特征。2016年的《詩經(jīng)》女性研究較好地立足了文本，從具體篇目探究闡發(fā)，展示了那個時代崇尚的女性美、愛情詩中體現(xiàn)的愛情觀、女性自身的意識、女性形象的作用，為后來的研究者們勾勒了一幅較為完整生動的畫面。很多文章的理論性和現(xiàn)實針對性都很強，對今后人們的研究具有參考價值。

（二）不足之處

2016年《詩經(jīng)》女性研究的文章如果能站在當時立場，從宏觀、微觀兩方面入手研究會更全面，既參照整個時代文學作品的風格和體現(xiàn)的思想，又立足于研究對象和具體篇目單獨分析。一些文章的分析研究有些不全面，而且很多文章思路沒有創(chuàng)新之處，研究最好旁征博引，立論新穎，不應總是重復他人觀點。

關(guān)于田春燕在《淺析<詩經(jīng)>祭祀詩中的女性角色》中認為無論是傳說中的女性還是現(xiàn)實中的女性，在祭祀中都扮演著無可替代的重要角色，因此先秦儒家對女性角色是重視的，與傳統(tǒng)觀念認為先秦儒家對女性地位的認識有所不同這一觀點，筆者持懷疑態(tài)度，女性角色盡管可以參與祭祀，但那可能只是母系氏族社會遺留的潛意識，儒家對女性是用規(guī)矩禮法等禮教約束的，女性生活在重重束縛之中，不但需要“三從四德”，而且被約束在家，社會職能限定她們只能成為封建男子的附庸，無法從師問教，沒有普通男子擁有的權(quán)利，這種地位上的不平等遠非重視，不能因為祭祀活動中女性角色重要這一項就推廣為對女性的重視。

（三）值得研究之處和未來發(fā)展動向

筆者認為《詩經(jīng)》中女性的地位值得繼續(xù)研究，因為那個時代正處于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過渡的階段，女性秉持較為自由的愛情觀，當時民風較為淳樸原始，對女子思想的約束力不像后世那么強烈，母系氏族社會中對女性的尊崇也影響了后代女子的主體意識?，F(xiàn)在的新時代女性較為自由，女性的地位在不同時代都有差異，研究探討這些差異產(chǎn)生的原因?qū)τ谖覀冋J識現(xiàn)在社會女性思想和地位很有助益，是很有現(xiàn)實意義的研究方向。想要深入認識了解一個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原因，就要秉持“辯章學術(shù)，考鏡源流”的思想，從詩歌的源頭《詩經(jīng)》開始研究探討，用“推源溯流法”理清女性地位發(fā)展脈絡，用貫通、融合的思維進行研究，善于研究借鑒其他不同理論，立足文本，“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得出切合可靠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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