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陽 西北大學 陜西西安 710000
遼代梁援家族自先祖梁先規(guī)始仕于太宗朝,而后其家族在遼朝榮登盛門,成為遼代漢人家族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學界對于梁援家族的研究起于20世紀80年代末,其過程大抵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在于上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重點探討《梁援墓志》及《梁援妻李氏墓志》的價值及內(nèi)容辨析;第二階段始于21世紀,開始以梁援家族為中心,討論其家世及家族精神文化。本文旨在分析梁援家族在遼代興盛不衰的內(nèi)在原因,繼續(xù)完善對梁援家族的研究。
梁氏家族成員可考者涉及遼、金兩代,而本文重點以遼朝時期梁氏家族的成員為重點。因正史中不見梁氏家族成員的情況,所以本文所依據(jù)的史料選自于《梁援墓志》及《梁援妻張氏墓志》,考察范圍為遼太宗天顯年間至天祚帝保大五年。凡六世。
梁氏家族在遼朝的發(fā)展歷經(jīng)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即梁先規(guī)至梁仲方的前四代,其家族入仕依靠皇帝的恩寵及姻親關系,代表人物為梁廷嗣,受遼景宗青睞,甚至得以妻景宗養(yǎng)母,官至寧遠軍節(jié)度使;第二階段為第五代至第六代,家族入仕方式轉(zhuǎn)為科舉入仕,積極從業(yè)科舉,且進士出身者眾多,代表人物為梁援,弱冠之年,高中進士,官至宰相。
梁氏先祖梁先規(guī),原五代舊人,后獲遼太宗謁見,寵錫殊厚,累遷至防御使,此事標志梁氏家族正式登上遼朝歷史舞臺。而此時的梁氏家族雖已獲封恩寵
而真正使梁氏家族聲名鵲起的當屬文規(guī)次子梁廷嗣。梁廷嗣穆宗時僅為范陽令,但據(jù)《梁援墓志》記載梁廷嗣能夠迎娶景宗養(yǎng)母,可見景宗之器重。其后再獲大水泊封地及其契丹牧民,榮升節(jié)度副使,此等殊遇不可謂不厚。而梁廷嗣的崛起,則是源于他與景宗的“龍潛之舊”,其二人早在穆宗朝就已結(jié)識。終景宗之朝,梁廷嗣都享有契丹貴族的待遇,“及奏對稱旨,恩賚其厚”,后又官拜寧遠軍節(jié)度使,甚至獲得官修墓地之寵幸。憑借“龍潛之舊”,梁廷嗣成為了梁氏家族發(fā)展的轉(zhuǎn)折點,其本人榮為封疆大吏,享有封地與屬民,梁氏家族也得以靠近權力中心。
景宗朝的梁氏家族顯赫非常,盡享恩賚,但 “龍潛之舊”僅能受用于景宗一朝,對于梁氏家族來說,并不是永享富貴之法。梁廷嗣第三子延敬,只限于“內(nèi)供奉班邸侯”,延敬子仲方,官至宥州刺史。此時的梁氏家族大不如前,甚至不及梁先規(guī)起家時的影響力,家族勢力的發(fā)展進入瓶頸期。
榮封節(jié)度的梁廷嗣早已看到家族發(fā)展的桎梏,遂在其當勢之際,為其子延敬迎娶了遼宗室荊王女為妻,荊王即耶律道隱,耶律倍第五子,遼世宗之弟。而梁延敬得以迎娶當朝權貴之女,使梁氏家族成為于契丹貴族結(jié)親的漢人家族之一,這對于梁氏家族發(fā)展的重要性至關重要。此時的梁氏家族已開始謀求家族維持家族興盛的另一種道路,借由姻親維持其在遼朝權力中心的地位。而后梁延敬子仲方也與白霫族的北原鄭氏家族結(jié)為姻親。梁仲方所娶鄭氏女當為白霫族,且為鄭玶之女。而鄭玶官至利州觀察使,政治地位相較于梁延敬來說頗高。此時的梁氏家族便由靠姻親而開始增加自身實力??舌崼r之子鄭惟熙未仕,故梁氏與鄭氏結(jié)親并不能從根本上提升家族地位,僅僅只限于延緩家族衰頹之勢。
“龍潛之舊”與姻親關系并無法給梁氏家族帶來興盛,故其轉(zhuǎn)而求向其他路徑。
梁家第五代梁援,又可謂是梁氏家族命運的第二個轉(zhuǎn)折點。梁援“五歲誦《孝經(jīng)》、《論語》、《爾雅》,十一通五經(jīng)大義,十三作牽馬嶺碑文”,此后,弱冠之年,高中進士,二十六歲乃登甲科,所作詩賦世稱其能。梁援年幼之時便已展盡才學,對梁氏家族來說真為莫大的機遇。年少成名的梁援在之后的仕途中廣受提拔,《梁援墓志》中記錄了其生前的官、職、勛和階:經(jīng)邦忠亮同德功臣、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同章事、監(jiān)修國史、知樞密院事、上柱國、趙國公??梢?,梁援生前乃為道宗朝漢人重臣,地位極高,權利極大,梁援的得勢也正成為了梁氏家族重回遼朝權力中心的標志,而此時的梁氏家族也已轉(zhuǎn)變?yōu)檫|后期典型的科舉家族。
梁援之所以會能位列權力中樞是因為梁氏家族已經(jīng)看到了維持家族興盛的新方式,開始積極為子孫開拓科舉入仕之路。以入遼后梁家第五代梁援兄弟4人為例,梁揀、梁援、梁抃皆為進士出身。第六代的梁慶詒“舉進士,三赴獄簾,未第而卒”,梁慶先“幼志于學,才行兼?zhèn)洌甯坝嚒瓕沂溥x……于壽昌六年十月特恩放進士及第”,以及梁抃五子中的恩化、興府、八十七也“皆業(yè)進士”。于此不難看出,梁氏家族的第五代及第六代都在積極的參加科舉,借以仕途攀升。即便是科考不順,但依舊繼續(xù)參加,尤其是梁援長子梁慶先,五次失利,最終或是借其父的地位特賜進士出身。
此時的梁氏家族,借由科舉興盛,順利完成其家族由勛貴舊族到科舉世家的轉(zhuǎn)變過程。
遼中后期尤其是澶淵之盟以后,宋遼保持長時段的和平局面,使得遼代科舉得到了迅速的發(fā)展,為漢人家族轉(zhuǎn)型或入仕開拓了新渠道;同時漢人集團在遼代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加之統(tǒng)治階級的漢化,開始重視進士出身的官僚;以上兩者便形成了科舉家族興起的條件。以梁氏家族為例,遼初的漢人勛貴家族多是因為其家庭成員與統(tǒng)治者關系密切,要么是舊交,要么是通婚,而形成政治上的淵源,其后利用科舉的興起,及時轉(zhuǎn)型,通過科舉受到統(tǒng)治者的青睞。此類科舉家族的皆是因為眾多家族成員相繼科舉入仕而在統(tǒng)治階層保持一定的話語權。作為一種政治集團,科舉家族的興起就是因為其成員積極謀求政治地位的結(jié)果,而后作為一個新興勢力參與政治決策,進而影響到遼朝社會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