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清,左亞文
(1.中南財經政法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3;2.武漢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王偉光教授主編的《新大眾哲學》,是在艾思奇的《大眾哲學》問世80周年之際,于2014年11月出版的又一部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力作。它的出版,在學術界引起了不小的反響。有的學者認為它是以全新的方式為21世紀重寫《大眾哲學》,因而是一種發(fā)展;有的學者認為其理論價值體現(xiàn)了對“大眾哲學”的本性回歸,因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本文擬對《新大眾哲學》與《大眾哲學》進行對比研究,力圖厘清二者的關系,并探索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不斷發(fā)展的規(guī)律。
學者們普遍認為,《新大眾哲學》實現(xiàn)了對《大眾哲學》的新發(fā)展。其新在何處?學界不乏贊譽之辭。北京大學的豐子義教授評價其“新”,主要在于適應了“新的社會現(xiàn)實”、關注了“新的大眾”所思所想。中國人民大學的郝立新教授認為《新大眾哲學》是中國當代思想發(fā)展格局中“新的研究風格與研究范式”的一個“代名詞”。這些評價,可視作對《新大眾哲學》創(chuàng)新之處的高度認可。為了更具體地認知其創(chuàng)新之處,我們有必要從結構體系、理論內容、研究方法等方面對其進行深入解讀。
其一,結構體系上的新設計。《新大眾哲學》共分為七個篇章,其中的“總論、唯物論、辯證法、認識論”四篇章,是對《大眾哲學》主要體系的延續(xù),而新增的“歷史觀、價值論和人生觀”三篇章,則是對《大眾哲學》的拓展。這種體系設置,既整合了馬克思主義哲學三大板塊——本體論、認識論和歷史觀,又實現(xiàn)了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有機統(tǒng)一,是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表述體系的進一步完善。在框架結構方面,《新大眾哲學》采用“篇—章—節(jié)”三級目錄制,與《大眾哲學》“章—節(jié)”兩級目錄制相比,層次更加分明,脈絡更加清晰。具體而言,各“篇”主題明確、獨立成篇,先有總論,后有分論,最后還有結語,彰顯了《新大眾哲學》在寫作體例上的規(guī)范、統(tǒng)一。“篇—章—節(jié)”的后面,《新大眾哲學》均增加了副標題,較《大眾哲學》僅在節(jié)后添加副標題而言,層級關系更立體,觀點更鮮明。文字排版方面,《新大眾哲學》采用了“黑體加粗要義置于段首”與“長文置后”式的新設計,相比《大眾哲學》的“文本框置前+小品文置后”式設計,選取了一種新的標識段落大意的方法,破除了文本框的字數(shù)束縛?!缎麓蟊娬軐W》立足長文細述,不再拘泥于小品文的篇幅所限,增強了文本的張弛力。從這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設計實乃“先破”“后立”,對于大眾詳細地理解文本思想,不失為一種新的嘗試。
其二,理論內容上的新構建?!翱傉撈保骸缎麓蟊娬軐W》不同于《大眾哲學》只回應哲學首要問題即“哲學是什么?”,而是繼續(xù)追問兩個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是什么?”“如何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從而,由“哲學的一般”到“哲學的特殊形態(tài)(馬克思主義哲學)”再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中國化”,體現(xiàn)了一般與特殊、理論與實踐的辯證統(tǒng)一,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真正走向大眾,提供了總體思路?!拔ㄎ镎撈?,《新大眾哲學》不局限于《大眾哲學》所論及的“物質論”,而是將“意識論”“自然觀”“信息論”等內容也納入“唯物論篇”的應有之義,如此歷史地、動態(tài)地看待物質世界的演變,從總體上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一幅物質世界辯證運動的圖景。“辯證法篇”:《新大眾哲學》緊扣“方法論”主旨,闡述唯物辯證法之外,還增添了現(xiàn)代科學思維方法,開辟了“系統(tǒng)方法”專題,放置于“矛盾分析法”專題之后,以構建完善的方法論體系,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唯物辯證法原理?!罢J識論篇”:《新大眾哲學》并不完全按照《大眾哲學》來續(xù)寫馬克思主義認識論,而是新增了中國“化”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的內容,闡明了中國共產黨的思想路線與馬克思主義認識論之間的一脈相承關系。此外,《新大眾哲學》的“歷史觀篇”“價值論篇”“人生觀篇”,是《大眾哲學》不曾涉及的新內容,無論是“歷史觀篇”探索“中國歷史進程中的人民選擇”“共產黨人應該怎樣對待利益誘惑”,還是“價值觀篇”揭示西方的“普適價值”之本質、提倡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以及“人生觀篇”對金錢、權力、婚戀、幸福等人生問題的辯證思考,均關注了中國革命與改革發(fā)展進程中的一系列新思想、新觀點、新問題,是對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實際的理論總結。
其三,研究方法上的新運用?!缎麓蟊娬軐W》的方法運用之所以出新,并不在于方法本身有何新意,而在于《大眾哲學》較少運用的文獻研究法、系統(tǒng)分析法、歷史與邏輯相一致等方法,在《新大眾哲學》中貫穿始末,其運用十分巧妙,起到了畫龍點睛、出奇制勝的效果。譬如,《新大眾哲學》大量引用《馬克思恩格斯全集》《列寧選集》等馬列主義經典文獻、東西方傳統(tǒng)經典文獻(如《道德經》《易經》《論語》《理想國》《形而上學》等)以及自然科學著述(《控制論》《自然哲學的數(shù)學原理》《物理學的進化》《狹義與廣義相對論淺說》等),并在每章末尾進行注釋匯總。其信息含量巨大、論證十分嚴謹,真正實現(xiàn)了東方與西方、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資源整合,做到了人文精神與科學精神的有效統(tǒng)一。又如,《新大眾哲學》對系統(tǒng)分析法的運用已趨于常態(tài)化、藝術化?!翱傉撈睆摹罢軐W的前世今生”(縱向歷史維度)到“哲學的左鄰右舍”(橫向學科維度),系統(tǒng)分析了哲學發(fā)展史與學科關系網(wǎng);“唯物論篇”系統(tǒng)闡述了“物質論”與“自然觀”的各自演變;“辯證法篇”論述了辯證法的古今演進;“認識論篇”探析了“實事求是”思想傳統(tǒng)的歷史繼承;“歷史觀篇”全面闡述了五大社會形態(tài)的歷史演變,等等?!缎麓蟊娬軐W》中的系統(tǒng)分析,看似與哲學大眾化相沖突,實則是相互統(tǒng)一的。我們期冀實現(xiàn)哲學的大眾化,必須要注意防止庸俗化。基于此種認識,《新大眾哲學》編寫組的專家們,將系統(tǒng)方法運用得恰到好處,著作蘊含著深刻的思想,卻不深奧晦澀,使人感到既有新意,又富有藝術。
《新大眾哲學》對《大眾哲學》的繼承,是學界認識二者關系的另一個重要視角。很多學者認為,它們同為大眾化理論形態(tài),自然有著其內在的承襲關系。通過對比,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新大眾哲學》承襲了《大眾哲學》的基本風格,主要表現(xiàn)為以下四個方面:
其一,始終以“時代前沿”為先導?!叭魏握嬲恼軐W都是自己時代的精神上的精華。”[1](p220)20世紀30年代,中國正處于內憂外患之中,民族危機空前嚴重,“戰(zhàn)爭與革命”是當時中國面臨的時代前沿?!爸袊蚝翁幦??”“中國的出路在哪里?”這是當時牽動著無數(shù)中國人心弦的時代問題。艾思奇順應時代之需,將民族抗爭的呼聲寫進了《大眾哲學》:“我們不能像綿羊一樣的一味只是對環(huán)境屈服,我們要奮斗,要做一些能夠推進社會的事業(yè)?!盵2](p548)他呼吁人們既不能像多半老年人一樣屈服于現(xiàn)有環(huán)境,也不能像多半青年人一樣只注意理論、空想,不顧實際,而應利用環(huán)境中的種種條件去奮斗。因此,《大眾哲學》一經問世,便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和震撼力,它鼓舞著廣大知識青年走向了革命的前列。步入21世紀,時代的主題已由“戰(zhàn)爭與革命”轉向“和平與發(fā)展”,歷史條件發(fā)生了根本的改變?!缎麓蟊娬軐W》正是基于這種高度的歷史使命感和理論自覺,密切關注時代變化和形勢發(fā)展,對此做出了理論的回應。“總論篇”中的“官員腐敗”現(xiàn)象,“唯物論篇”中的“智能時代、網(wǎng)絡時代”,“辯證法篇”中的“世界金融危機、經濟全球化趨勢”,“認識論篇”中的“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價值觀篇”中的“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都從哲學的高度對這些時代前沿問題進行了深層的思考,因而具有很強的時代感。由此可見,無論《大眾哲學》還是《新大眾哲學》,它們緊扣時代脈搏,把握時代問題,在不同歷史條件下為推動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做出了重要的理論貢獻。
其二,始終以“問題研究”為中心。艾思奇擅長以大眾哲學的方式,著力解答店員、小職員、失學青年、失業(yè)工人等提出的各種問題,如“失業(yè)和生活難”問題、“世界觀”問題、“老年病、幼稚病”問題,等等。以《大眾哲學》緒論中“失業(yè)和生活難”為例,艾思奇總結出20世紀30年代的人們存在四種生活態(tài)度:“生無可戀型”“命中注定型”“積極面對型”“漠不關心型”,它們各自代表了四種人生哲學:厭世主義、宿命論、現(xiàn)實主義、享樂主義。其中,民眾只有選擇“現(xiàn)實主義”,積極與命運抗爭,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正是由于艾思奇始終強調“哲學的主要任務是要能夠真正解決人類生活上事實上的問題”,[2](p450)才使其《大眾哲學》真正贏得了人們的真心喜愛。《新大眾哲學》編寫組繼續(xù)堅持以問題研究為中心的導向,緊密關注與老百姓幸福安康息息相關的各類問題,精辟有力地回答了自然觀中的“全球性的生態(tài)危機問題”、歷史觀中的“正確認識和處理好利益矛盾問題”、價值觀中的“價值迷茫、信仰缺失問題”、婚戀觀中的“拜金主義、道德滑坡問題”,人生觀上的“幸福指數(shù)問題”等,其問題之繁多之尖銳,可謂出乎讀者意料。據(jù)《新大眾哲學》后記所載,編寫組共提煉與歸納了300個當代重大理論與現(xiàn)實問題,分布于《新大眾哲學》七篇中。由于該書對現(xiàn)今不斷凸顯的一系列新情況、新問題,做出了及時、深刻的哲學回應,最終促使《新大眾哲學》成為當今備受矚目的精神食糧。
其三,始終以“人民群眾”為根基。艾思奇寫作《大眾哲學》,就是為了解決人民群眾的思想困惑,鼓舞他們投身革命,以改變他們所遭受的悲慘命運。正如艾思奇曾談到《清華周刊》第44卷第1期的一篇書評,其對《大眾哲學》之所以流行的分析,雖然飽含攻擊的言辭,但卻很好地說明了《大眾哲學》的寫作目的:解一解一般大眾的智識饑荒,并鼓舞人們?yōu)槊褡搴蛡€人的生死存亡而戰(zhàn)。關于這一點,艾思奇在修訂《大眾哲學》時也曾坦言:“寫作這本《大眾哲學》,就是想在中國人民的文化、思想斗爭方面盡一點點小小的力量……我盡可能用大家日常都知道的事例來說明這些問題,以便大家能夠把日常思想中正確有益的思想抓緊,而把錯誤有毒的思想清除,以便較系統(tǒng)、明確地掌握符合人民大眾利益的哲學思想,使我們有可能較正確地認識周圍事變的發(fā)展情況,更有勇氣和信心為廣大人民的斗爭貢獻自己的力量?!盵3](p569)《新大眾哲學》同樣注重以人民群眾為本,在“認識論”中以小崗村率先實行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為例,說明人民群眾是智慧之源。以毛澤東一生從事的三次重大調研活動為例,強調要重視對人民群眾意見的調查研究?!皻v史觀篇”又另辟了“利益論”和“群眾觀”,“利益論”從共產黨黨性的高度,強調共產黨員應全心全意為人民謀利益,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的利益關系和利益矛盾;“群眾觀”從“民眾”“民心”“民主”“民生”等“四民”的角度,捍衛(wèi)了唯物史觀關于人民群眾是歷史的真正創(chuàng)造者的思想。
其四,始終以“通俗易懂”為特點。列寧曾精辟地指出:“最高限度的馬克思主義=最高限度的通俗化”[4](p468)艾思奇深諳這一深刻的道理,始終致力于馬克思主義通俗化事業(yè),將馬克思主義從深奧引向通俗、由抽象引向具體。其所著的《大眾哲學》一書,事例列舉生動形象、原理闡發(fā)深入淺出、語言貼近百姓生活,受到大眾熱烈歡迎,以至于一版再版,共印制32版,竟能暢銷不衰。對于其文風,李公樸先生曾在1935年12月為《大眾哲學》寫的序言中給予高度肯定:“這本書是用最通俗的筆法,日常談話的題材,融化專門的理論,使大眾的讀者不必費很大氣力能夠接受……哲學著作的艱深玄妙的色彩,至少已經在這本書里掃除干凈了。”[2](p589-590)《新大眾哲學》繼承了《大眾哲學》采用通俗話語、易懂案例的特點。譬如,用家喻戶曉的“諸葛亮借東風”的事例,闡明物質運動是有規(guī)律的;用孫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強調要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用“塞翁失馬”的故事,說明事物發(fā)展具有不確定性;以“摸著石頭過河”通俗地表達思想認識的不斷深化過程;用俗語“情人眼里出西施”,說明價值評價的主觀性特點;用“黃貓、黑貓,只要抓住老鼠就是好貓”,說明實踐是檢驗評價事物合理性的最高標準,等等。這些都正好印證了《新大眾哲學》編寫組所強調的宗旨:“要把哲學從晦澀難懂、玄妙抽象中解放出來,從曲高和寡、陽春白雪中解放出來……讓哲學走向平凡的大眾?!盵5](p58)
《大眾哲學》與《新大眾哲學》之間的創(chuàng)新與繼承關系,不禁引人思考:“繼承”的源頭為何?“創(chuàng)新”的動力何在?對此,筆者認為,只有回歸源頭即“馬克思主義哲學”文本,并將“實踐”作為創(chuàng)新的動力,才能深刻理解從《大眾哲學》到《新大眾哲學》演變的內在邏輯:“返本開新”,并將其視為未來不斷探索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新成果的規(guī)律。為此,我們需要著重把握好以下三個方面:
其一,“返本”是前提和基礎。所謂“返本”,即“回歸文本”,從中汲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豐富營養(yǎng)。這是《大眾哲學》與《新大眾哲學》的形成之基,亦是二者“不變”的情結。
艾思奇編寫《大眾哲學》時,盡管全書沒有顯性的文本來源標識,但當我們深入其內部進行條分縷析,就會發(fā)現(xiàn):《大眾哲學》的內容選取,卻體現(xiàn)出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經典著作的復歸。譬如,《大眾哲學》的始末都貫穿著《提綱》的核心思想“實踐的觀點”。“本體論”篇中的“實踐證明我們周圍是一個物質的世界”;[2](P470)“認識論”篇中的要以“變革的實踐”或“批判的實踐”去認識真理、改變世界;“方法論篇”中的人能夠通過實踐把握馬克思的辯證法或“動的邏輯”。又如,《大眾哲學》回歸了文本《路德維?!べM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它緊密圍繞哲學的根本問題即“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闡釋本體論上的“觀念論”和“唯物論”之分、認識論中的“可知論”和“不可知論”之別,在批判黑格爾的客觀觀念論與康德的不可知論基礎上,強調馬克思的辯證唯物論、唯物主義反映論,這是對《終結》明確闡述哲學基本問題的回歸與再析。再如,《大眾哲學》普遍闡釋了《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的“人學思想”?!洞蟊娬軐W》有大量篇幅涉及對“人的現(xiàn)實生存”的關注,艾思奇多次將人的現(xiàn)實本性放置于“失業(yè)和生活難”的“現(xiàn)實前提”中加以理解,指明人們應樹立“現(xiàn)實主義”的思想,“必須要有廣大的民眾不滿于現(xiàn)狀而要求革命”,[2](p588)從而使得人的根本規(guī)定性“多樣化的社會關系”在革命實踐中不斷生成,這無疑契合馬克思關于“人”的規(guī)定性的認知:“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xiàn)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盵6](p135)
相比《大眾哲學》這種隱性的文本考究,《新大眾哲學》則完全是顯性的文本回歸。統(tǒng)觀《新大眾哲學》,可謂旁征博引,兼容并蓄。它不僅涉獵文學、歷史、哲學、自然科學等多個學科的經典著作,而且注重吸取中外哲學史上的一切優(yōu)秀成果??v觀這些文本資源,《新大眾哲學》對馬克思主義原典的凸顯,始終是最為顯著的。編寫組在多個篇章明確闡述了《共產黨宣言》《資本論》《神圣家族》《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國家與革命》等單行本的經典段落,進而深入剖析其核心思想、基本觀點、理論價值等。各篇章的末尾,編寫組也詳盡地注釋了所參考的馬列主義經典著作,包括全集、選集、文集等不同種類的成套著作,如《馬克思恩格斯全集》《馬克思恩格斯選集》《列寧全集》《列寧專題文集》等。其資料之豐實,令人倍感馬克思主義的博大精深。在多個篇章的“結語”部分,《新大眾哲學》還專門總結了唯物論、辯證法、認識論、唯物史觀等的基本理論與觀點,從而真實地呈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文本的原初思想。這對我們學習和研讀馬列主義經典著作大有裨益。
其二,“開新”是發(fā)展和深化。根據(jù)時代的轉換和實踐的深化,不斷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形成其“中國化”的理論創(chuàng)新之作,這是《大眾哲學》與《新大眾哲學》的“變動”邏輯。
《大眾哲學》產生于20世紀30年代,這是一個社會急劇變革的時代,當時的中國面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和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的雙重壓迫,戰(zhàn)事頻繁,民不聊生。此時擔任上?!蹲x書生活》雜志編輯的艾思奇,每天都會收到大量讀者的來信,無不吐露了他們對民族命運和國家前途的擔憂以及思想上的迷茫、彷徨,這讓艾思奇深感人們迫切需要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指導,而當時群眾文化水準普遍低下的實際情況,又決定了哲學工作者只有通過通俗化這種形式,才能為普通民眾所理解。于是,艾思奇大膽探索以通俗的體裁解讀馬克思主義哲學,承擔起了此前沒有人嘗試、甚至也不屑于嘗試的工作,并出色地完成了《大眾哲學》的創(chuàng)作。全書不僅密切聯(lián)系了中國救亡圖存的實際,創(chuàng)造性地應用唯物辯證法來說明中國革命,從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的革命思想,成了推動中國民族解放運動的一把思想利器;而且運用簡潔明快的語言,淺顯易懂的事例,將深奧的哲理娓娓道來,從而開辟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眾化道路,使哲學真正走進人民群眾之中??梢哉f,在中國哲學史上,《大眾哲學》率先實現(xiàn)了對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的初步探索,其本身就代表著一種哲學創(chuàng)新。
與之不同,《新大眾哲學》則誕生于中國改革進入攻堅克難的時期,由于社會結構的深刻變動、利益格局深刻調整以及思想觀念的深刻變化,現(xiàn)今階段與艾思奇所處時代在總體上已迥然有異,這便促使了《新大眾哲學》編寫組緊密結合社會實踐的變動,做出了新的哲學思考。全書集中關注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這個新的主題,對當前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中國農村經濟改革的偉大實踐、改革開放以來的社會有機結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利益矛盾、當今中國社會復雜多樣的價值觀、中國特色生態(tài)文明發(fā)展道路等展開了哲學反思,深化了我們對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認識論、歷史觀、利益觀、價值觀、自然觀等的認識,開拓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境界。從《大眾哲學》到《新大眾哲學》,體現(xiàn)著一代又一代中國哲學工作者們不斷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嘗試。
其三,“返本”與“開新”統(tǒng)一于實踐。在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實踐中,我們已經取得了《大眾哲學》與《新大眾哲學》這兩部返本開新的重要成果。展望未來,實踐發(fā)展永無止境,理論創(chuàng)新也應永無止境。我們只有不斷地深化“返本開新”,才能催生出更多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時代化和大眾化的成果。
在實踐中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必然要求我們將“返本”與“開新”統(tǒng)一起來,其統(tǒng)一的基礎就是實踐。實踐總是具體的、現(xiàn)實的,解讀馬克思的原典,必須從其實踐背景、歷史語境和思想邏輯出發(fā),才能深刻領悟其精髓要義和內在真諦。同時,我們又要結合時代特征探求理論“開新”,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發(fā)展。在這里,“返本”與“開新”、“回復”與“前進”在本質是統(tǒng)一的,“返本”“回復”的同時就是“開新”“前進”,它們不過是同一過程的兩個方面,任何時候都不能把它截然割裂開來。在這方面,《大眾哲學》和《新大眾哲學》為我們樹立了典范,它們分別以隱性、顯性的返本方式,實現(xiàn)了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繼承”,又承載著時代之思、實踐之需,推進了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發(fā)展”。
伴隨著時代的變遷和實踐的發(fā)展,我們必然會在《大眾哲學》和《新大眾哲學》的基礎上,繼續(xù)探索馬克思主義哲學在新時代的生成。需要指出的是,我們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并不意味著一成不變地照抄照搬,或停留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文本的考古學詮釋,而應與時俱進地看待馬克思主義哲學,使它隨著實踐的發(fā)展而發(fā)展。馬克思和恩格斯一貫強調自己的理論運用應“隨時隨地都要以當時的歷史條件為轉移”,[6](p386)這無疑啟迪著我們要不斷地“著眼于新的實踐”,努力創(chuàng)造出更多膾炙人口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開新”之作。這種開新不是丟棄,更不是否定,而是繼承前人的優(yōu)秀成果,不斷探索前行的道路。縱覽《大眾哲學》和《新大眾哲學》,它們始終堅持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世界觀、方法論與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構建了屬于中國自己的時代哲學。因而,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當代中國的發(fā)展,也應始終遵循“返本開新”的邏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大眾化推向一個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