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婷
(安慶醫(yī)藥高等??茖W校 公共基礎(chǔ)部,安徽 安慶 246052)
《簡·愛》是19世紀英國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的代表作。小說的主人公簡·愛是一位歷經(jīng)磨難、勇于抗爭而又追求獨立與自由的新型女性。[1]她出身貧寒,相貌平平,但心地純正、善良,善于思考,[2]5富有才華,敢于同命運抗爭,她的身上集中體現(xiàn)了19世紀女性意識的覺醒[3]。小說看似是以一種聊家常的方式來敘述簡·愛的成長經(jīng)歷及她與羅切斯特先生之間的愛情故事,實則是通過這樣的敘述來展現(xiàn)那個時代英國社會不同階級、性別之間的矛盾與碰撞。盡管如此,夏洛蒂呈現(xiàn)給讀者的還是主人公簡·愛在對她懷有善意的人們的關(guān)心、幫助下,憑借自身的努力與抗爭找到自我、獲得幸福的故事。本研究沿著蓋茨黑德—洛伍德—桑菲爾德—荒原莊—莫爾頓的生活線,將茶點這個頗具生活氣息的概念當成切入點,深度分析這幾個時期里對主人公命運發(fā)展起到不可或缺作用的女性人物,從微觀處挖掘人性的閃光點。
蓋茨黑德是簡·愛童年時期生活的地方,這一地方給簡·愛留下的幾乎都是痛苦、壓抑和恐懼的回憶,而帶來這些回憶的根源就是簡·愛的舅媽里德太太。里德太太對這位“不速之客”的反感與冷漠,導(dǎo)致整個蓋茨黑德府的其他大多數(shù)成員對簡·愛同樣冷漠甚至敵視,這些人上至簡·愛的表哥表姐,下至府里的管家、用人。在這樣一種極不友好的氛圍里,有一位女性不同于其他人,她對簡·愛表現(xiàn)出了善意與關(guān)懷,為幼小的簡·愛撫平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提供了極大的幫助,這位女性就是蓋茨黑德府的用人——貝茜。由于大環(huán)境使然,貝茜沒有對簡·愛表現(xiàn)出明顯的關(guān)愛和照顧,但從小說細枝末節(jié)的描述中依然能夠體會貝茜心底的那份不受身份地位及金錢所左右的善意。簡·愛對貝茜的評價是“性情急躁、反復(fù)無?!盵2]45,但盡管如此,簡·愛在蓋茨黑德最喜歡的人還是貝茜。為什么最喜歡貝茜,可以通過分析有關(guān)茶點的描述來找出緣由。
在紅房子事件中,幼小的簡·愛受到了她那個年齡段孩子難以承受的恐懼和絕望,但里德太太認為她是個作假的小孩,甚至在簡·愛由于太過害怕暈厥之后,依舊表現(xiàn)得冷血無情。而這個時候,貝茜是全府上下唯一一位對簡·愛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的人,為了安慰簡·愛,她“端上來一個果子餡餅,放在一只色彩艷麗的瓷盤里”[2]34,簡·愛很是喜歡這只瓷盤里的圖案,以前每每想拿在手上仔細欣賞的時候都是被拒絕的,但“現(xiàn)在,這件珍貴的瓷器就擺在我的膝頭上,人家還熱誠地邀請我吃那里面的精美的圓餅”[2]34。當另一位女傭阿博特斷言簡·愛是一個心眼不好的壞孩子時,貝茜“長嘆一聲說:‘苦命的簡小姐可也真讓人可憐。’”[2]41。
紅房子事件之后不久就到了圣誕節(jié)和新年,整個蓋茨黑德府沉浸在節(jié)日的歡樂氛圍中,幾乎沒有人會想起還有一個叫簡·愛的小女孩此刻正孤寂地待在育兒室,除了貝茜,“有時她會上樓來找頂針或剪刀,或者給我?guī)蟻硪粋€小面包或奶酪餅什么的當晚餐,那時她會坐在床上看著我吃”[2]44。
在簡·愛等待著被送往寄宿學校的某一天,貝茜趁太太、小姐和少爺外出,邀請簡·愛和她一起吃茶點,“我會讓廚師給你烤個小蛋糕”[2]56。簡·愛即將離開蓋茨黑德前往洛伍德的那天早晨,“貝茜先是硬讓我喝了幾調(diào)羮牛奶,吃了幾口面包——這都是她專門為我準備的,見白費氣力,便用一張紙包了些餅干,塞到我的包里”[2]58。至此,簡·愛離開了生活十年的蓋茨黑德,前往未知的洛伍德繼續(xù)她的命運之行。與貝茜相處的這些時光,尤其是紅房子事件之后的這段時光,簡·愛的評價是“即便對我這樣的人,生活中也有透出幾縷陽光的時候”[2]57。之所以讓簡·愛有這樣的感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貝茜對她的關(guān)懷和照顧。
洛伍德時期是簡·愛成長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一段時期。這段時期的經(jīng)歷對簡·愛學識的增長、性格的塑造及三觀的確立都起到了極其深遠的影響,也正是得益于這八年的學習和生活,簡·愛在后來的處境中始終保持著冷靜清晰的頭腦并擁有敢于抗爭的內(nèi)動力。
對于剛剛來到洛伍德慈善學校且年僅十歲的孤女而言,前方的道路充滿著變數(shù)與坎坷,想要在這樣的迷霧中順利前進,僅僅靠簡·愛自身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她還需要“明燈”的指引。很幸運,出現(xiàn)了兩盞“明燈”——簡·愛的好朋友海倫·彭斯及洛伍德慈善學校的學監(jiān)坦普爾小姐。多虧了她們的幫助、理解和保護,簡·愛平安度過了八年的時光,并擁有了豐富的才藝、學識,健全的人格及堅強的心靈。
海倫·彭斯和簡·愛同是洛伍德慈善學校的學生,她性格隱忍、聰慧,極有天賦,內(nèi)心深處渴望自由,這一點和簡·愛是一致的。兩人的不同之處在于簡·愛敢于為了自由做出實際的抗爭,而海倫只會在心中向往自由,在腦海中勾勒憧憬自由。兩人成為好朋友除了天性使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海倫擁有美好品質(zhì)。正是這些美好的品質(zhì)在簡·愛最難熬的時候給予了她支持和幫助,最終讓雙方都收獲了寶貴的友誼。
有關(guān)海倫·彭斯美好品質(zhì)的體現(xiàn),我們依舊可以從對茶點的描述中窺出一二。在此還要提到一位人物,他就是洛伍德慈善學校的司庫勃洛克赫斯特。這位先生第一次出場是在蓋茨黑德,在那里他僅僅聽了里德太太的一面之詞就認定簡·愛是一個撒謊成性的壞孩子。他在視察學校時當眾點名簡·愛,并毫不留情地將他聽說的一面之詞當成事實公之于眾。為了懲罰這樣的“壞孩子”,這位“體面”的先生還要求“讓她在那條凳子上再多站半個小時,今天剩下的時間里,誰也不準同她講話”[2]89。這樣的污蔑與懲罰對于當時的簡·愛而言是致命的,縱使擁有反抗的精神與堅強的性格,但面對這種權(quán)威式的斷言,她百口莫辯,只能屈辱地承受。本來簡·愛已經(jīng)慢慢適應(yīng)了新的生活環(huán)境,并且靠著自身的努力也取得了回報:老師們的贊許、同學們的歡迎,這些都讓簡·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而所有的一切都被勃洛克赫斯特先生的到訪給打碎了,他讓簡·愛站在恥辱臺上示眾,這樣的屈辱讓簡·愛悲痛異常。就在簡·愛認為不會有人再相信她、親近她的時候,有一位姑娘經(jīng)過了她的身邊并對她微笑了一下,這個姑娘就是海倫·彭斯。海倫的這個充滿善意的微笑,在簡·愛看來簡直就是“超群的睿智與真正的勇氣的流露”[2]89,這個微笑意義重大,給了簡·愛莫大的安慰。當簡·愛結(jié)束罰站的時候,天色已晚,大家都離開教室前往飯廳吃茶點去了,孤獨無助的簡·愛終于忍不住哭了,這個時候的她仿佛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正當絕望之際,“明燈”再次出現(xiàn),“又是海倫·彭斯來到了我的身邊,給我端來了咖啡和面包”[2]90。海倫不僅為簡·愛端來了茶點,還冷靜地幫助簡·愛分析了整件事情,她從勃洛克赫斯特先生的為人和做派及人性的角度出發(fā),有理有據(jù)地開導(dǎo)簡·愛,讓她不要過于悲觀,事情遠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般可怕。海倫的友善和信任無疑是雪中送炭,給了簡·愛巨大的安慰和鼓勵,同時也體現(xiàn)出海倫的善良和睿智。其實她和簡·愛一樣,都屬于弱勢群體中的一員,她當時的處境并不比簡·愛強多少,卻能有如此的智慧和善意去幫助、安慰簡·愛,這些對于簡·愛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在這次罰站事件中,除了海倫,還有一位女性人物對簡·愛表現(xiàn)出了善意并提供了切實的幫助,她就是洛伍德慈善學校的學監(jiān)坦普爾小姐。簡·愛罰站結(jié)束的當晚,坦普爾小姐將簡·愛和海倫邀請到自己的房間,詳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作為學校的學監(jiān),坦普爾小姐并沒有隨意聽信勃洛克赫斯特先生對一名新學生的指控,而是很負責任地去探究這背后的因果緣由,并耐心地聽完學生的自我辯護。她愿意相信簡·愛,還告訴簡·愛她會寫信給知情人以獲取真相,為的就是讓簡·愛的污名得到公開的洗刷。在將整件事情弄清楚之后,坦普爾小姐告訴簡·愛和海倫,“今晚你們倆是我的客人,我應(yīng)該按客人相待”[2]94。當女仆端來茶點之后,坦普爾小姐意識到平時一人份的茶點不夠三人享用,就吩咐女仆去詢問管家是否能多給一點,但請求沒有得到允許,因為“哈登太太是管家,心腸跟勃洛克赫斯特先生的一樣,都是用鯨魚骨和生鐵鑄造的”[2]95。當時的洛伍德生存環(huán)境很嚴苛,教師的待遇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學生。食物對于孩子們來說是一種稀缺資源,缺衣少食是常態(tài),但眼前的窘境并沒有難倒坦普爾小姐,她“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紙包,一塊大果子餅立刻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2]94,原本坦普爾小姐的計劃是讓簡·愛和海倫“各帶一點回去的,但因為烤面包太少,你們只能現(xiàn)在吃了”[2]94。雖然白天簡·愛因受到不公正的對待而傷心絕望,但有了海倫和坦普爾小姐的安慰和陪伴,那天晚上,簡·愛不僅心情得到了極大的改善,還“飽享了一頓神仙的盛宴”[2]94。
通過這些描述可以看出坦普爾小姐不僅聰慧機敏,而且富有正義感和同情心,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懂得尊重的意義。在接下來的八年時光里,簡·愛將她當成良師益友甚至是親人般的存在。可以說在整個洛伍德時期,坦普爾小姐對簡·愛的影響是巨大的,她不僅教會了簡·愛學識,而且熏陶了簡·愛的天性。坦普爾小姐對于簡·愛來說就像是一盞“明燈”,一個讓簡·愛留在洛伍德學校的支撐與動力,所以當坦普爾小姐婚后隨丈夫遷到別處時,簡·愛頓感“我的動力不復(fù)存在”“沒有了保持平靜的理由”[2]110,于是有了后面第三個時期的出現(xiàn),那就是簡·愛決定離開洛伍德,前往桑菲爾德去探索一種新的生活,就仿佛是“一種新的苦役”[2]111。
桑菲爾德時期是簡·愛命運的轉(zhuǎn)折點,這段時期既見證了簡·愛與羅切斯特先生之間的愛情,又間接促成了簡·愛在發(fā)現(xiàn)真相之后的憤然抗爭,這種抗爭充分體現(xiàn)出簡·愛的自我成長及獨立自由意識的徹底覺醒。這一時期的故事發(fā)展充分體現(xiàn)出簡·愛是一個天性和原則性都極度強烈的人。[4]前兩個時期的簡·愛由于處于童年期和少年期,力量實在太過弱小,所以只能屈于被給予、被保護的地位。但桑菲爾德時期的簡·愛已經(jīng)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依舊貧窮,可她有聰敏的頭腦、豐富的學識和睿智高雅的談吐武裝自己,所以不再只是被幫助的對象,此時的她已經(jīng)有能力去幫助和愛護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盡管這份能力很微弱,但就簡·愛自身來說,有能力去幫助別人已屬不易。
桑菲爾德時期出場的女性人物眾多,有些屬于匆匆過客,有些則朝夕相處。在這些女性人物中,有兩位不僅與簡·愛朝夕相處,而且促成了她從被保護者到保護者角色的轉(zhuǎn)變,她們就是桑菲爾德府的管家費爾法克斯太太和簡·愛的學生阿黛勒。
當簡·愛通過刊登廣告成功應(yīng)聘上桑菲爾德府家庭教師的時候,她是興奮的,同時也是忐忑的,畢竟她對桑菲爾德一無所知,會遇到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事都讓她既期待又擔憂。她害怕再次遇到里德太太式的主人及難以管教的孩子,但所有的這些不安在踏入桑菲爾德府的那一刻就減輕了很多,因為她遇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費爾法克斯太太。當簡·愛一進門,費爾法克斯太太就親切地迎接了她,并讓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親自替她將披巾摘下,帽帶解開,并囑咐女仆“調(diào)點兒尼格斯酒,切一兩片三明治”[2]123。這一系列的動作和安排都體現(xiàn)出費爾法克斯太太的和藹可親,即便是對初來乍到的家庭女教師,這位貴族府邸的女管家傳遞給簡·愛的也是溫暖和關(guān)心。隨著交往的深入,這位長者的其他優(yōu)秀品質(zhì)也逐漸展現(xiàn)出來。得知羅切斯特先生要與簡·愛結(jié)婚后,費爾法克斯太太非常冷靜地勸告簡·愛,希望她能夠小心一點,因為“閃閃發(fā)光物,未必是黃金”[2]330。此時的費爾法克斯太太在已陷入熱戀的簡·愛眼中顯然不再和藹可親,而是冷漠又充滿懷疑。當時的簡·愛沒有聽進這些勸告,而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證實了這位太太的擔憂。雖然費爾法克斯太太是羅切斯特先生的管家,但她還是冒了忤逆主人意愿的風險,提醒年輕的簡·愛要警惕、要提防,要和主人羅切斯特先生保持距離。這位太太是可敬的,她用自己的人生閱歷和了解到的事實給簡·愛提供一些忠告,希望簡·愛可以保護好自己。身為桑菲爾德府的管家,費爾法克斯太太說出這些真實想法也是需要很大勇氣的,而這也更能反映出這位長者的真誠與善良。
如果說費爾法克斯太太充當?shù)氖呛啞鄣谋Wo者角色,那么阿黛勒充當?shù)木褪呛啞鄣谋槐Wo者角色。阿黛勒的境遇和童年時期的簡·愛非常相似,同樣的無依無靠寄人籬下,但阿黛勒又是幸運的,因為她身邊的人都是正派的、善良的,尤其是家庭教師簡·愛。簡·愛了解到阿黛勒的身世之后,對她更加同情憐憫,并決定要比之前更為親近阿黛勒,讓她盡量感受到的是溫暖而不是異樣的眼光。簡·愛不僅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雖然本職工作是家庭教師,但簡·愛為阿黛勒所做的事情已遠遠超出家庭教師的工作范疇,她不僅認真教育,嚴格要求阿黛勒的行為舉止,還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關(guān)照著她的這位學生。當桑菲爾德府迎來一群貴客,所有人都在忙著準備晚宴無暇顧及一位家庭女教師和一個孩子的時候,只有簡·愛擔心阿黛勒會被餓壞,于是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食品室,從那兒拿了一份冷雞,一個面包卷,幾塊餡餅”[2]210,最后冒著可能被撞見的危險回到樓上。除了給阿黛勒食物,簡·愛還不忘給保姆索菲也送去一份,免得幾個人會一直餓肚子。諸如此類的細節(jié)描寫還有很多,漸漸地,簡·愛已經(jīng)從一個被保護者的身份轉(zhuǎn)換成可以為他人提供幫助和保護的角色,這當然是一種成長,也為簡·愛在桑菲爾德后期的獨立自由意識徹底爆發(fā)做好了鋪墊。當簡·愛最終發(fā)現(xiàn)了真相及出于對神圣愛情不可褻瀆的堅持,她憤然出走桑菲爾德,由此有了后面的第四個時期:荒原莊—莫爾頓時期。
如果說在桑菲爾德時期簡·愛“那如纖細的月牙兒般的命運似乎轉(zhuǎn)變了”[2]186,那么在荒原莊—莫爾頓時期她的命運得到了實質(zhì)性的改變。在這里,簡·愛收獲了夢寐以求的親情及意料之外的財富,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獨立人。
初到荒原莊時的簡·愛狼狽不堪,由于將唯一的行李遺忘在馬車上,簡·愛變得身無分文,過了好幾天的流浪生活,直到被圣約翰一家救下。也許是命運的安排,走投無路的簡·愛敲響了圣約翰家的門,雖然仆人漢娜一開始將她拒之門外,但最終簡·愛還是被正巧回來的圣約翰救回家中,由此結(jié)識了他的兩個妹妹——兩位優(yōu)秀的女性黛安娜和瑪麗。當她們倆第一次看到因流浪數(shù)日而顯得十分落魄的簡·愛時,并沒有流露出像仆人漢娜那種懷疑厭惡的表情,相反地,她們非常關(guān)心眼前這位虛弱的“幻影”[2]419的安危,黛安娜首先發(fā)話讓漢娜拿來水,在發(fā)現(xiàn)有牛奶之后,馬上問漢娜“那是牛奶嗎?把它拿給我,再拿一塊面包來”[2]419,接著親自“掰了一點面包,在牛奶里浸了一下”[2]419放到簡·愛的唇邊,那個時候的簡·愛雖然非常虛弱,但也能“感覺到她那急促的呼吸中透出了同情”[2]419,黛安娜的妹妹瑪麗也柔和地重復(fù)了她姐姐的話,讓簡·愛試著吃一點并且及時地將簡·愛濕透的帽子、披巾摘下,以防她會感冒生病。這些下意識的行為和語言體現(xiàn)了黛安娜和瑪麗的友善與細心。接下來在簡·愛養(yǎng)病的日子里,黛安娜和瑪麗也一直關(guān)心著她,有時候在準備茶點的時候還會進進出出地看看簡·愛,并帶上一塊剛剛烤好的小蛋糕給簡·愛當作茶點享用。當圣約翰問了過于私人的問題以至于簡·愛不愿回答時,瑪麗及時制止了自己的哥哥,認為他“太尋根究底了”[2]431。這些零碎、質(zhì)樸的日常生活描述看似很平常,但其實已經(jīng)將黛安娜和瑪麗的修養(yǎng)和品格真實地展現(xiàn)出來。兩人學識淵博,舉止得體,做事有分寸,富有正義感,懂得尊重對方,在幫助他人的時候會流露出天性中的憐憫和善意,這些都是相當難能可貴的品質(zhì)。
在荒原莊—莫爾頓時期,既出現(xiàn)了像黛安娜、瑪麗這樣優(yōu)秀又富有學識的人物讓簡·愛倍感親切,又有一群樸實善良的村民讓她感到踏實和溫暖。尤其是在簡·愛擔任鄉(xiāng)村學校教師一職時,她發(fā)現(xiàn)這些鄉(xiāng)村學生中不乏天資很高且熱愛學習的孩子,并且隨著師生雙方互相了解之后,這些孩子出色的能力及天性中的美好逐步展現(xiàn)出來,讓簡·愛非常驚喜和意外,也讓她漸漸確定了美好的品質(zhì)和優(yōu)秀的頭腦是不分階級與出身的,而教育的真諦不僅僅是傳授知識,更重要的是要發(fā)掘出人們天性中的閃光點并加以引導(dǎo)、鍛造,使之成長為優(yōu)秀的人。這段時間的經(jīng)歷讓簡·愛不僅收獲了親情,得到了尊重,而且?guī)椭匦聦徱暳藘?nèi)心,找回了自我??梢哉f,圣約翰一家不僅給簡·愛物質(zhì)上的幫助,而且?guī)退匦聵淞⒘俗晕覂r值。[5]也正是這段時期的機緣巧合,才讓簡·愛得到了精神與物質(zhì)的雙重獨立,促使她最終返回桑菲爾德去追尋自己想要的幸福。
《簡·愛》雖然是一部以描述女主人公成長經(jīng)歷與愛情故事為主線的小說,但其精神內(nèi)涵早已遠遠超出了愛情本身的主題。書中各個時期、人物、事件交織在一起,勾畫出當時英國資本主義社會現(xiàn)實背景下的女性忠于原則與自我,爭取自由與獨立的奮斗史。這樣的女性奮斗史是為了美好的愛情,也是為了真摯的友情和親情,更是為了想要獲得獨立自由的自己。 雖然奮斗的道路如同置身于黑夜之中跌跌撞撞,卻也頻頻閃爍著人性的純善之光,就如同夜空里熠熠生輝的星辰,不斷指引著前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