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

“鉆石公主號”郵輪。

除夕夜前兩天，徐芳芳和母親登上了“歌詩達·威尼斯號”郵輪，這艘郵輪從深圳蛇口離港駛出，母女倆第一次郵輪旅行的期待，因新冠疫情變得忐忑。登船排隊時，她們掏出家里抽屜里翻出的棉口罩戴上，其間有朋友發(fā)來消息說：“羨慕你們的運氣，可以在海上躲過疫情?！比欢瑒輵B(tài)反轉得很快，1月24日，郵輪工作人員開始佩戴口罩;1月25日，廣播通知下船時需接受檢疫;1月26日，郵輪如期靠岸，船上148名旅客核酸檢測均為陰性。

徐芳芳和母親是幸運的，避免了禁停與隔離，但并不是所有疫情暴發(fā)前出航的郵輪都能僥幸逃過一劫。1月25日，“鉆石公主”號郵輪一名八十多歲的香港乘客，在下船后第6天，確診為新冠肺炎，全船人員接受健康調查;1月30日，一艘意大利郵輪上的一名中國游客發(fā)燒，6000多名乘客被要求暫時禁止在羅馬奇維塔韋基亞港下船，盡管最后診斷為普通感冒。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全球郵輪公司停航、破產(chǎn)、負債、股價暴跌......郵輪“舞臺”瞬間黯淡，全球五大洲四大洋的海面上，第一次不見了郵輪的蹤跡。以郵輪為圓點的全球文旅業(yè)，掀起的“蝴蝶效應”正在波及產(chǎn)業(yè)鏈的上中下游，從景點、酒店，再到影院、樂園......華東師范大學旅游系教授樓嘉軍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表示，我們無法將2003年的非典與此次疫情作比較，非典結束后的報復性消費，放在這次新冠疫情會否發(fā)生。

文旅業(yè)的復蘇將是一個艱難的課題。

措手不及的停擺

“就像小孩子在海邊堆沙堡，好不容易壘起來的沙堡，一個浪打過來就沒了，只能重新再來?！被始壹永毡扔屋唩喼迏^(qū)主席劉淄楠博士曾如此形容全球郵輪業(yè)大范圍停航，他說，新冠疫情導致的全球郵輪業(yè)大范圍停航，是二戰(zhàn)以來的首次。對歐美特別是全球重要的郵輪母港邁阿密的打擊可以說是“整體趴下”。據(jù)美國旅游行業(yè)協(xié)會推測，美國將有460萬個旅游相關從業(yè)人員失業(yè)，在美國總計1580萬個旅游行業(yè)工作者中，占比四分之一。

聚集型產(chǎn)品、人員眾多、流動性大，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防控極難。疫情暴發(fā)，顯然戳中了郵輪的軟肋。一些大型國際郵輪公司因為取消在華航次，初步估算直接損失在7億-10億元人民幣左右，航次少一點的郵輪公司損失也在5000萬元左右。公主郵輪母公司嘉年華集團2020年一季度凈虧損7.81億美元，市值不到一個月縮水151億美元。3月2日，日本神戶夜光郵輪公司甚至成為首個因新冠疫情破產(chǎn)的郵輪公司。

上海工程技術大學教授、上海國際郵輪經(jīng)濟研究中心副主任葉欣梁告訴《新民周刊》，上海自1月25日停航以來，上海寶山一個碼頭，就取消了三分之一的航次。原本287個航次只保留了91個，訪問港25個只保留了4個，港口收入基本為零。船票收入損失接近10億元人民幣，船上的二次消費和員工的服務費的損失5億多元，考慮到港口還款利息和折舊費用。綜合測算，僅上海市郵輪旅游業(yè)的直接損失已經(jīng)接近26億元。

疫情短期內(nèi)對中國郵輪市場有沖擊，但就郵輪公司在中國的盈利而言，目前只是比較小的份額，更多的船和利潤其實是在海外，因此大家對中國的情況保持謹慎樂觀。

中國作為年客流量240萬人次的第二大客源國，各大郵輪公司并不會輕易放棄這一潛力市場。比如，皇家加勒比國際游輪就提出，疫情過后，2020年中國母港市場的部署仍將繼續(xù);2021年旗下綠洲系列最大游輪“海洋奇跡號”在上海的首航也會如約而至;歌詩達和佛羅倫薩號布局中國市場計劃也未曾改變。

但疫情涉及酒店、景點、影院等并不好過。3月19日，萬豪酒店集團不僅關閉了餐飲、酒店、物業(yè)等場所，還開始對員工做了長達60到90天的無薪休假安排，數(shù)萬名員工只能領到20%的薪水。甚至萬豪CEO Arne Sorenson和董事長Bill Marriott Jr.今年都將不再領取工資，其他的高管成員將減薪50%。初步估算，削減成本將為萬豪減少1.4億美元的日常行政支出，目前亞洲市場似乎有了轉機，關店數(shù)量由90家減少到30家，有所回升。

還有，全球影院陸續(xù)關閉，預計中國內(nèi)地票房全年將至少有40億到50億美元的虧損，海外市場隨著《007：無暇赴死》以及未來其他好萊塢A級大片的撤檔，票房損失量可能并不比中國內(nèi)地少，2019年，全球電影票房達到了史無前例的430億美元，接下來如何將全球票房跌幅控制在100億美元以內(nèi)，將成為全球電影人最大的難題。

自救與蟄伏

文旅業(yè)大面積停擺，“自救”成了行業(yè)當下唯一的選擇。從疫情暴發(fā)之初，各地影院化身“微商”，在朋友圈、美團、餓了么等平臺上綁定電影優(yōu)惠券賣爆米花、飲料;到部分商家陸續(xù)發(fā)布房租減免通知、影院對員工降薪甚至停薪等，降低影院生存壓力;再到3月17日，中影發(fā)布通知稱，將把旗下復映影片產(chǎn)生的票房100%讓利給影院。

一位在院線工作的知乎網(wǎng)友表示，在消化賣品庫存的過程中，甚至開始嘗試轉型線上：“打算發(fā)掘幾名‘網(wǎng)紅潛力的店員，準備開抖音賬號?！?月21日，南京星悅巨幕影城江寧納科店在暫停營業(yè)64天后，終于重新開門迎客。當天晚間，影院一共排了四部影片，分別是《流浪地球》《戰(zhàn)狼2》《何以為家》和《白蛇·緣起》。

普通觀眾只需在平臺上付4塊錢，即可獲得一張電影票。而這4塊錢是付給平臺的手續(xù)費，影院自身是賺不到錢的。柏經(jīng)理說，雖然重新開門意味著更高的成本支出，但與其“關門大吉”，不如早點投入到“影市復蘇”的洪流中，也許熬過這段時期，就會迎來新的開始。這一晚影院共接待了139位客人，上座率超乎想象。

員工們和柏經(jīng)理一樣，對于復工這天期盼已久。在停業(yè)前柏經(jīng)理曾經(jīng)對員工保證，不會做出主動裁員的行為，這讓影城的12名員工安心不少，但薪資比以往也有著很大程度上的縮減，現(xiàn)在影院復工，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