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焱一

摘 要：安塞姆·基弗是德國著名的新表現主義畫家之一，其作品在藝術史上具有重要的里程碑意義。安塞姆·基弗藝術作品的價值是在其通過藝術作品傳達自己的思想的同時推動了德國在戰(zhàn)后重新確立國家、人民的價值，走進基弗的巡展展館，作品的表現形式給予人們一種戰(zhàn)后的荒涼、寂靜，雖是如此，但給予欣賞者視覺上的美感確是十分充足的。基弗藝術作品的成功，不是其繪畫技法的精湛，而是站在了德國歷史、民族自信的出發(fā)點上?；ピ谒囆g創(chuàng)作時，充分運用反藝術思想，其講到“反藝術就是藝術”。他的作品不止是視覺上的“產品”，是在現實的基礎上，賦予其精神層面的意義?；ニ幍臅r代和歷史背景是基弗對于藝術“改革”的兩個重要方面。

關鍵詞：安塞姆·基弗 作品 反藝術

一、安塞姆·基弗作品的創(chuàng)作背景

安塞·姆基弗1945年出生，這一年德國作為法西斯戰(zhàn)敗，在這歷史背景下正是引起了基弗對于藝術的思考，他的作品是偉大的，喚醒了德意志人民的精神，同時又像是表達詩人般思想的深邃。他的作品似乎在暗示著德意志人民一定要從“集體無意識”的狀態(tài)中蘇醒過來。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到六七十年代，世界藝術呈現多元化的狀態(tài)，抽象藝術在美國政府的支持下也迅速發(fā)展，波普藝術、觀念藝術等藝術流派崛起，在藝術家的觀念上要求“再創(chuàng)造”，藝術的表達形式層出不窮。傳統(tǒng)的架上繪畫已經走到了盡頭。隨著藝術的發(fā)展，觀念藝術出現空洞和沉寂，與此同時安塞姆·基弗、馬庫斯·呂佩爾茲等為代表的新表現主義映襯著藝術世界的需要而生，其運用當時流行的藝術創(chuàng)作方式結合架上繪畫，創(chuàng)作出極其夸張、內省的藝術作品，開創(chuàng)了藝術發(fā)展的新方向?；ピ谶@種藝術風格的選擇上是有著充分的理由，“一方面，這是基弗等德國藝術家對當時以美國現代藝術為主導的狀況的反逆;另一方面是對德國戰(zhàn)后文化現狀的反思?！雹購淖髌穭?chuàng)作形式的顯現上是對當時現代主義藝術的反逆，所存在一定的表現美感;在對德國階段性“情緒低落”的反思?；フf過，反藝術的過程其實就是藝術本身。我們在藝術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在一種藝術本身上發(fā)展、繼承所產生的作品也是藝術品。這里的“發(fā)展”也包括“逆向”發(fā)展?！胺此囆g”一次最早是由達達主義者提出來的“達達”并不是藝術，而是“反藝術”。并且達達主義者認為反藝術其實就是新的藝術，而新的藝術就是藝術?！胺此囆g”藝術家們利用日常生活中的任意商品，通過調整、裝配、涂改修正、拼接、繪制等方式進行藝術實踐或者說藝術再創(chuàng)造，在反藝術作品中不存在傳統(tǒng)藝術的觀念。這一切都是從杜尚的作品《泉》開始的，他們針對的一個“小便池”放在展廳這么一個空間中的價值展開討論，自我認為是反藝術的一種行為。基弗說到“達明·赫斯特是一位偉大的反藝術家，他很率真的走向蘇富比，直接賣掉自己的作品，他那樣是摧毀藝術，但是再做這樣一件很夸張的事情的時候，本身就是藝術。”如果將這一問題放大來討論，也可以引起，什么是反藝術？反藝術是不是藝術？判定藝術的界限是什么？以下是基弗的作品（圖一、圖二、圖三），也正是受到了“反藝術”思想、的影響。

藝術品、作者、社會背景、消費者，四者存著的關系，溫迪·葛瑞斯伍德運用線條來表示四者之間的關系。個人理解為，四者之中藝術通過藝術家、消費者來接觸社會，社會通過藝術家和消費品來影響藝術?？梢杂脕砼卸樗囆g是藝術家受到社會影響，反映社會發(fā)展、存在問題的途徑。除去消費者，所構成的三角形也同樣存在互相關聯(lián)的某種關系。

藝術本身存在發(fā)展必須遵循自身的發(fā)展和變化，結合客觀規(guī)律，一種藝術的沒落必定會興起一種新的藝術，在世界藝術發(fā)展的過程中，經過了漫長的古典主義的時代，和富有極強個性的現代發(fā)展階段，西方必定會出現反對以圖和無限的創(chuàng)新為依托的偶然藝術，在無限創(chuàng)新的偶然藝術急劇發(fā)展，脫離現實。在這種藝術的發(fā)展史上以基弗為代表的新現代主義，以一種新的藝術形式，反對這種前衛(wèi)的藝術，其實是在拯救藝術。

《海德格爾論藝術和藝術作品》中講到：“他為何堅信任何試圖從一種美的理論來解釋藝術的本質都是不合適的，甚至這是這對美本身的思考也是不可能的，美本身與存在和真有關?！雹谶@也就說明在反藝術的過程中所做的實踐，不是思考該實踐結果是不是藝術，而它本身就是藝術活動。而對于安塞爾·基弗來說，作品的調子，給予人一種灰色的壓抑，但是在意義上是美的，美本身是與存在有關?；サ淖髌菲鋵嵕褪欠此囆g，其作品追求的不只是“視覺上的體驗”，反而追求的是“真”是“存在”。

二、其作品表現形式體現的視覺感受

其作品并不是傳統(tǒng)繪畫或者藝術創(chuàng)作的技法完成，運用傳統(tǒng)的繪制方式是創(chuàng)作不出如此令人振奮的作品的。其一在創(chuàng)作中大量使用鉛片、鐵片、樹皮、干草、乳膠等，摻和油畫或者其他繪畫顏料進行繪制。其二，將攝影作品與繪畫相結合，黑白的攝影作品畫上一些顏色，或者在攝影作品上用其他材料（如：鐵、鉛等）進行再創(chuàng)作。作品中絲毫看不出傳統(tǒng)藝術的蹤跡，反而在已有的商品或攝影作品上在創(chuàng)造，毀滅拋棄藝術的同時這種行為其實就是藝術。“消除傳統(tǒng)的真善美應該是在創(chuàng)造新的真善美?！贝蚱苽鹘y(tǒng)的藝術創(chuàng)作方式，將材料作為元素重新構成。③在藝術發(fā)展反美學方向的同時也在發(fā)展美學，特別是藝術美學。

欣賞基弗的作品時，你會發(fā)展其作品的永遠都是灰色調。無論是油畫還是裝置，都呈現出鉛和混凝土的本色調。這些代表沉重的顏色使得他的作品不是娛樂，而是使得欣賞者回想起二戰(zhàn)，心里的感受默然生成沉寂，通過神話題材使得上升到對整個人類命運的關懷上。這種藝術品所表達的效果遠遠超出對于欣賞者視覺上的滿足，我想他和他的作品對于德意志民族的意義并非是簡單的藝術家和藝術作品那樣簡單。更多的像是精神上的良藥。

從我個人的角度出發(fā)，從視覺效果上并非是沒有美感的，我們在欣賞他的價值美的時候，也需要關注他的視覺效果，這種統(tǒng)一的灰色調，才是打開欣賞者心靈的鑰匙?！度A盛頓郵報》這樣描述基弗：“他是一個巫師、冶金術師、先知......基弗的油畫如此沉重，這種沉重使人簡直是感到插上了翅膀。”④他打破用圖像來解釋藝術，在畫面中試圖使用大量的藝術符號，同時在消解意義，缺少現實的享樂元素。其實是藝術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創(chuàng)作者的身份不同，歷史背景不同，靈感的來源不同，導致其藝術走向另一個方向。

新現代主義特別是基弗的藝術，不僅在視覺上是對藝術的簡單表達，而是更加注重視覺效果下的內涵。這其實就是他用各種元素構成的藝術作品的視覺作用。當欣賞者在欣賞其作時，如：《紐倫堡》、《赫爾曼之役》等，不是滿懷欣喜，而是由各種符號構成如同迷霧一般，不懂藝術的欣賞者只是欣賞作品中元素構成的美感，或多或少的也會不由自主的聯(lián)想，在想象力的作用下欣賞這些作品。

此次是在濟南觀賞的基弗作品中國巡展，從單個作品上欣賞效果弱于展廳效果。步入展廳，那種灰色給人的視覺沖擊，讓人產生心理上的壓抑，沉重，不得不為當時的德國歷史產生哀嘆，正如圖三是2.45維藝術與2維藝術的結合，將材料制作好的底版上貼上作者或者藝術家行為藝術的照片，似乎給人一種沉思，面對廣闊的田野，面前的河流流向遠方，藝術家的深思逐漸引導我們開始沉思。

三、基弗的藝術與反藝術思想之間的互相聯(lián)系

基弗的藝術在走向消滅意義，無意義，反向作用使之更加有意義。德國新現實主義的形成有著特定的歷史背景，他是在與藝術、文化的斗爭中萌發(fā)出的結果。他被稱為“成長于第三帝國廢墟之中的畫界詩人”，這是因為他的作品往往站在歷史的高度進行創(chuàng)作。他的作品依然被放在展廳里欣賞。及時在欣賞這些作品時產生謎一般的感覺，但內心不由默認為這就是藝術品，偉大的藝術品?；プ鳛樾卤憩F主的代表人物，更多的是想要表現事物的本質，對于藝術的追求不滿足于單純的對自然界的模仿，站在拯救德國整體無意識的高度上，突破人所處的環(huán)境揭露人的內心，喚醒德意志人民，不是僅僅停留在暫時和藝術的偶然現象，無論是從視覺上還是作品的內涵，都充滿了作者對事物看待的態(tài)度，對待藝術的態(tài)度，不是短暫的，而是永恒的。正如圖作品《星空隕落》，是由土、亞克力、未加工的水鉆（鉆石）制作而成，在欣賞作品時由于鉆石的因角度的不同會閃爍光芒，正如晚上的星空一般，雖然有巨星隕落，但也讓人產生聯(lián)想，其他小星星確實永恒的，似乎是黑夜的希望，藝術的希望、德意志民族的希望。

羅丹說：“自然中認為丑的，往往比那些美的更顯露他的性格，因為內在的真實在痛苦的病容上......比在正常健全的相貌上更加明顯地呈現出來。”⑤這種方式是表現主義、新表現主義藝術家們經常使用的“伎倆”，藝術家們不是用丑的藝術表現丑的事物，而是用丑的藝術襯托美的事物和美的心靈。在一般人或者說不懂欣賞藝術的人眼里該作品是丑的，相對于古典主義的作品來說，而在藝術中或藝術家的眼里，就會轉變一種狀態(tài)，成為美的藝術作品。我們知道美分為自然美和藝術美，康德的美學里提到崇高的美，如果說17-18世紀之前古典主義、新古典主義的藝術作品時優(yōu)美的、和諧的、是讓人陶醉的，無論是視覺上還是心靈上都是可以捕捉人的視覺享受的。那么現代主義、新現代主義就是在揭示事物“傷疤”的同時必須加上一把鹽，嚴厲的批判，將“真實”赤裸裸的顯露出來?；舳≌f“從美和丑的對立到丑的真正意味的心理深化只需一步，即作為擁有著激情，本能和一切未察覺的尚處在潛在狀態(tài)邪惡的人的隱匿生活的丑，不帶任何虛飾和偽裝的丑，正是藝術家以其對升華毫無顧忌驚世駭俗之舉將其釋放出來”。⑥阿多諾講到：“任何想要尋找原初事物或概念的哲學都是走上了錯誤的道路。”“所尋求的秩序的不變性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是連續(xù)的否定?！雹咴趯鹘y(tǒng)美學和藝術的大批判中提出“反藝術的理論?！边M而為基弗的作品奠定基礎。否定藝術的行為即藝術，藝術在辯證和否定中發(fā)展。其作品的個性，內容和形式的自由選擇，對他來時藝術和生活在認識上是一致的，藝術不是娛樂品，而是人類靈魂的良藥，繪畫作品呈現荒涼、孤寂、而他內心確實最想成為進步和永恒。

如果說民族意識是基弗藝術創(chuàng)作的題材來源，那么反藝術思想就是左右基弗藝術作品的形成的主要因素。相反作品體現出來的反藝術思想，反而形成了一種獨特的藝術效果，正是藝術家通過社會背景、自我思想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同時通過作品來影響欣賞者，達到三者之間的互相影響及共鳴。

結語

基弗的藝術思想在世界上的藝術發(fā)展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反藝術理論是基弗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思想的因素，歷史、文化、宗教等種種因素同樣左右著基弗風格的發(fā)展方向。我們走進展廳，如果對于歷史不清楚，也會欣賞得津津有味，一般的欣賞者會有似懂非懂的感覺。這就是基弗作品在視覺上的魅力，而這種魅力不是他作品最想要表達的內容。反藝術的思想對于基弗的影響從其作品中是可以感受得到的，其作用不可小覷。在對比中才會有美與丑，在審丑的同時更加突出內涵深處的審美意義。無論是作品的構成元素還是審美，這種藝術的表達方式是值得我們學習的，而如何與自己的專業(yè)方向相結合是值得我們繼續(xù)思考和探究的。

注釋：

①轉引自《安塞姆 基弗的藝術與西方神話》，傅麗莉[C].美術，2008年9月5日.

②轉引自《海德格爾論藝術與藝術作品》，科克曼著[M].英文版，Dordercht，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1986，第88頁.

③轉引自《藝術的穿透力——關于安塞姆·基弗藝術探索的思考》，馬凌霄[C].中國美術學院，2016年5月1日.

④王悅.真實永遠是灰色的對基弗作品色調的研究[C].中央民族大學，2016年，第一章.

⑤羅丹.羅丹藝術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

⑥文中句子轉引陳后亮，《論西方現代藝術中的審丑轉向問題》[S].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年12月15日.

⑦【德】阿多諾，張峰譯.否定的辯證法[M].重慶出版社，1993.

⑧【德】安塞姆 基弗，梅寧，孫周興譯.藝術在沒落中升起 [M].商務印書館，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