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樑
研究錢鍾書的學問,謂之“錢學”;錢學隨著改革開放時期的到來,越來越開放、開展,而成為當代的一門顯學。在列舉不盡的錢學論著中,有一本書稿名字頗為別致,是為《“系主任”錢鍾書》,作者乃長沙的鄭延國教授。為什么是這樣的書名?請聽作者道來:“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我被湖南師范學院外語系錄取,慶幸之余,亦難免幾分‘失落。后來得知,湖南師范學院的前身是三十年代的‘國立師范學院,而錢鍾書竟然是這所學院外文系的首任系主任。如此一來,湖南師范學院外語系的學生,一個個都名正言順地成了錢氏的‘徒子徒孫。于是,‘失落的情緒立馬轉(zhuǎn)化為‘喜悅的心情,繼而又升華為‘振奮的力量?!?/p>
后來,鄭延國當了教師,從八十年代開始,便結(jié)合翻譯教學對“系主任”的翻譯實踐和翻譯理念加以研究,寫出了不少文章。成為教授之后,以至退休多年了,還是情系“系主任”,寫“系主任”的文章大都已收進《英漢雙向翻譯理論與實踐》、《翻譯方圓》和《瀟湘子譯話》三本書中?!丁跋抵魅巍卞X鍾書》是近年完成的,仍然論的是錢鍾書的翻譯實踐和翻譯理念。鄭氏這些著作為錢學大樓美美地加好磚,添佳瓦。鄭延國和我同為“向錢看”的人,尊敬錢老,可算是“錢迷”。這些磚瓦也可以說是為數(shù)可觀的“零錢”,把它們收集貫串起來,加以說明裝飾,就是這本書稿。錢鍾書的翻譯論評,這些“零錢”是散見錢氏不同書卷的吉光片羽,鄭延國拾起來,一一交代背景,加上注釋和評論。
這本書稿正文有二十篇,分別為:一、毛澤東和魯迅、錢鍾書;二、解說信達雅;三、筆涉嚴又陵;四、評《紅樓夢》英譯本;五、為抗日烈士譯著寫序;六、詩贈龍榆生;七、二書三人六首詩;八、七說堂·吉訶德;九、馬克思情結(jié);十、司湯達的東方知音;十一、衹慚多好無成就;十二、詩中有“書”;十三、錢版“我們仨”;十四、函中論學;十五、答《大公報》問;十六、《談藝錄》中說袁枚;十七、為錢鍾書一辯;十八、《書譜》點評;十九、屈原粉絲;二十、“綠”字入詩。本書還有幾篇附錄,是與錢鍾書夫人楊絳以及楊必有關(guān)的。
錢鍾書如何翻譯毛澤東延安講話里所引魯迅名句,錢鍾書對嚴復“信達雅”名論如何褒貶等,都有允當?shù)轿坏摹班嵐{”。我閱讀“鄭箋”,收獲多益,做了筆記?!岸嘁妗?!誠然,我聯(lián)系到“古老”TOEFL(“托福”)的“晚輩”TOEIC。TOEIC的全名是Test of English for International Communication(國際性英語交流能力的考試),中譯是“托業(yè)”。我認為如果把TOEIC翻譯為“多益”也未嘗不可,而讀錢鍾書的翻譯實踐和理論,也讀鄭延國的注釋和論評,豈非在學習英文上可獲多益,對應(yīng)考TOEIC是有助益的。
在書稿的第一篇里,鄭延國說中國文苑中,有兩位巨擘曾受益于毛澤東?!耙晃皇囚斞?,其受益于毛澤東的高度評價,以至聲譽齊天。另一位是錢鍾書,其受益于翻譯《毛澤東選集》和《毛澤東詩詞》,由是數(shù)免其難”。鄭說洵為知言。錢鍾書在五十年代翻譯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時,毛引了魯迅的詩句:“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编嵤弦X鍾書的一文如下:“Fierce-browed, I coolly defy a thousand pointing fingers, / Head-bowed, like a willing ox I serve the children。”并曰:“毋庸置疑,譯詩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在氣勢上均逼似原句,堪稱入于化境的典型?!?/p>
竊以為,錢鍾書對魯迅未必十分推崇,但總是要忠于職守,把原作妥為翻譯。錢所譯誠然已道出了原文的意義;在形式上,原文的“橫眉”和“俯首”都各自翻譯為兩個音節(jié),第二個音節(jié)且押韻,甚為難得?!皺M眉”和“俯首”在原文構(gòu)詞方式一致;在英譯中,則不一致,不能苛求了。譯文的首句有十四個音節(jié),次句只有十二個音節(jié),不夠統(tǒng)一,令人略感遺憾。譯文首句的句法和原文一致,次句則不然,因此有失對仗之工整美;反過來說,次句句法異于首句,乃有參差變化,可說具有另一種美。英語讀者不曉得漢語文學中對仗的重要,讀錢鍾書所譯,也許會覺得其翻譯并不呆板,是好的。我始終認為譯文應(yīng)以對仗工整為能“信”(嚴復名論“信達雅”中的“信”);還有,譯文如果兩句音節(jié)數(shù)目一致,乃佳。不過,我這里所評,乃從“止于至善”要求出發(fā),實在太嚴。
鄭延國道出錢鍾書翻譯毛澤東鴻文的背景后,加上下面幾句:“據(jù)說錢鍾書對魯迅向來持皮里陽秋的態(tài)度,但此番翻譯魯詩,他一定感觸甚多。三十余年后即1986年,他曾在公開場合宣稱:‘魯迅是個偉人,人物愈偉大,可供觀察的方面愈多。筆者以為這當是錢先生的肺腑之言,而不可能是一種言不由衷的表態(tài)?!?/p>
鄭教授所說有相當?shù)览?。我對“人物愈偉大,可供觀察的方面愈多”一語甚感興趣。毛澤東曾用九個“最”字贊揚魯迅的偉大,把他神圣化了。錢鍾書是位杰出的文體家,主張作品有“行文之美,立言之妙”,話里每每藏有玄機。錢的文句可解讀為:我們可從神的角度觀察魯迅,也可從人的角度觀察他;如此,凡人的缺點,魯迅也是無可避免。錢鍾書這里也有點“皮里陽秋”的意味?
第二篇的首段,鄭延國說:“錢鍾書在《管錐編》第三冊第一千一百零一頁至一千一百零二頁就‘信、達、雅說了一番話,而且還在頁注中引了法國人的一句法文原文和德國人的一句德文原文,供讀者參考。是冊目錄中,這番話被冠以‘譯事三難的小標題。”
在中國的翻譯史上,“信、達、雅”說,大概是被詮釋、討論得最多的翻譯理論了。錢鍾書的原話,此處不及引錄。鄭延國——
將錢先生的這番文字又反反復復地讀了好幾遍,深感其至少含有四層意義。首先,探明了嚴復所標榜的“譯事三難:信、達、雅”的源頭;其次,闡釋了“信”的內(nèi)涵;再次,解析了“信、達、雅”之間的關(guān)系;復次,指出了“直譯本”曾為人詬病?!沃^“信”?在錢先生看來,第一,“信”里面包括了“達”和“雅”;第二,“信”表示譯文既要傳達原文的“義旨”,又要亮出原文的“風格”;第三,“信”尤指譯文必須注重原文的意義,但不必為原文的形式所拘囿,即“得意忘言”,使譯出來的文字,既能充分傳達出發(fā)語的意義,又具有目的語的通順流暢,從而能夠“解人難索”?!敖狻闭?,“解除、解圍”也;“難”者,困難也;“索”者,“尋找、求索”也;“人”自然是指目的語讀者了。
鄭延國對錢鍾書說法的詮釋深得我心。誠然,“信”應(yīng)該包括了“達”和“雅”,特別是“雅”;換言之,原文風格優(yōu)雅,譯文也要風格優(yōu)雅;原文風格俚俗,譯文也要俚俗。“達”指文辭達意,文意通達,讀者才容易了解;原文達意,譯文當然也要如此。問題是,原文如果是句子結(jié)構(gòu)復雜、手法刁鉆的書寫,翻譯者如何既能“信”而又把原文翻譯得通達、暢通呢?
余光中先生論“中文西化”,有“惡性西化”之說。其意謂寫中文的人,受西化語法影響,以致文句長、句子結(jié)構(gòu)復雜,結(jié)果讀者理解費力;換言之,外文,以英文為例,有不少著名的書寫,其句子是字數(shù)很多、句子結(jié)構(gòu)復雜的。余光中主張翻譯這類書寫(最少是實用性書寫)為中文時,應(yīng)盡量破解原文關(guān)節(jié),把一長句分為二、三個較短的句子,以便讀者理解。茍如此,“達”的原則符合了,但卻不“信”——即不能保留原文結(jié)構(gòu)復雜的長句的風格。于是,“信”與“達”就如忠孝一樣不能兩全了。我這里所說,和鄭延國下面所講的,正是“所見略同”:“顯而易見,‘解人難索就是指‘譯文不要讓譯語讀者在其字里行間困難重重地尋求原文的意義。君不見,有幾多譯文,尤其是哲學領(lǐng)域的一些譯文,由于譯者以蠻狠之力譯出,譯語往往詰屈聱牙,譯語讀者即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難以探出其中的奧妙。這樣的譯文與‘解人難索的譯文相比,自然是背道而馳,南轅北轍了。”
鄭延國所詮釋的“信”“尤指譯文必須注重原文的意義,但不必為原文的形式所拘囿”。
這使我想起余光中的理論“譯原意,不要譯原文”,和剛剛所論的“不能兩全”是一個道理。詩歌重格律形式,如果翻譯中“意”與“文”不能兼顧,就始終有遺憾,也就難怪美國詩人佛洛斯特(Robert Frost)有“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詩是在翻譯中失掉的東西)的嘆息了。
第三篇中,鄭延國講錢鍾書如何評論嚴復。錢鍾書對嚴復有肯定有夸獎,亦有微詞。鄭延國引述錢鍾書的話,錢說嚴“本乏深湛之思,治西學亦求卑之無甚高論者,如斯賓塞、穆勒、赫胥黎輩;所譯之書,理不勝詞,斯乃識趣所囿也”。我對嚴復的著譯缺乏研究,因此難以評論錢之評論嚴,到底嚴不嚴。上面說過,鄭延國尊敬錢,是“錢迷”,但他敬錢而不拜錢,不視之如圣人、神人。接著剛才所引,鄭氏說:“錢先生的這番話分明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嚴復缺乏深邃的思辨能力,故選題起點不高;二是嚴復所學專業(yè)有限,故表達有欠科學規(guī)范。錢先生的說法,從翻譯批評的視角來看自然無可厚非。不過平心而論,在思想閉塞、危機四伏的清代晚期,能有嚴復這樣一位國人,沖破層層思想束縛,大膽地將西方的進化論、社會學、自由理念介紹進來,實實在在是一件足可名垂青史的大事。錢公評人議事,偶有苛求之處,當是性情使然矣?!?/p>
論者謂錢鍾書是文化昆侖,名望崇高;錢老對后輩,即使后輩才學普通,也不“俯視”,而多予以鼓勵。他對前輩名家則每每嚴厲評騭,盛傳錢鍾書年輕時對師長輩已有“太懶”、“太笨”等譏諷或惡評(對此錢夫人楊絳曾代夫否認),他對嚴復“苛求”,也許是這種心理的反映。鄭對錢“苛求”的析論,知言也。
書稿的第二篇解說了“信達雅”,現(xiàn)在這第三篇繼續(xù)講這著名理論。錢鍾書是大學問家,為學最能博觀,對種種言說的來龍去脈喜歡窮追猛索。錢迷鄭延國熟讀錢氏《管錐編》,摘出此書中關(guān)于“信達雅”立論來源的說法如下:“1934年,他(錢鍾書)在《中國評論家》上發(fā)表了一篇英文文章,內(nèi)中將‘信達雅英譯為fidelity、intelligibility、polished style,且以英文一一詮釋如次:信者,乃render faithfully the ideas of the original;達者,即observe the usage of the native tongue so as to be readily understood by readers who cannot read the original;雅者,指possess high literary merits。尤有甚者,錢鍾書在是文中對‘嚴復信達雅源于英國人泰特勒三原則的傳言進行了批駁。泰特勒的三原則是:譯作思想一如原作,譯作風格手法一如原作,譯作通順程度一如原作……”
我這里略去鄭的論證,只引這段“鄭箋”的結(jié)語:“錢鍾書的精辟分析,為嚴又陵挽回了面子,奪回了發(fā)明專利權(quán),真是一樁值得額手相慶的美事啊?!编嵾@段箋注,讓我們讀到錢對“信達雅”名論的英文翻譯,也讓我們知道錢氏雖然對嚴復有“苛求”,他還是拿捏分寸,力求持平的。鄭延國又說:“錢鍾書對嚴復‘信達雅說的探索并未止步如此。七十年代,他撰《管錐編》,又一次提及此說。在第三冊第一百零一條中他先引支謙《法句經(jīng)序》,謂嚴復‘信達雅三字‘皆已見此?!?/p>
我據(jù)此提示打開《管錐編》有關(guān)篇頁,果然,“信、達、雅”三個關(guān)鍵詞在《法句經(jīng)序》短短的幾句里出現(xiàn)了。錢鍾書的考據(jù),讓我們知道“信達雅”說的源頭不在西方,而是在東方。
說到錢鍾書對嚴復的“苛求”,我或可加一兩筆。汪榮祖教授十一年前在臺灣“中央大學”的錢學研討會上發(fā)表文章,其中曾列舉錢氏對當年不少名家的評語。這里補充引述一下,如王國維“筆弱詞靡,文秀質(zhì)羸”,康有為、章太炎兩家之書也“不甚饜心”,康有為的詩更是襲取龔自珍,“效顰學步”,如此等等。(汪榮祖非常推崇錢鍾書,也是個“錢迷”,最近的書訊謂其新著《槐聚心史》由中華書局出版)錢鍾書評騭諸家,令我想起一千五百年前劉勰對曹丕、曹植、陸機等人所著詩文評的針砭。種種負面評價,或許為了“正得失”,或許有“相輕”的潛意識,或許帶有一種打破偶像(iconoclasm)的心理。
第四篇乃關(guān)于《紅樓夢》的英文譯本。鄭延國引了錢鍾書給一位晚輩學者信里的話:“David Hawks以所譯Story of the Stone新出第三冊相贈,我看了一些,覺得文筆遠勝另一譯本。我回信中有云:‘All other translators of the “Story” found it “stone” and left it brick?!?/p>
錢氏貶抑《紅樓夢》的譯者,認為原著是“石頭”(《紅樓夢》又名《石頭記》);譯文差,是“磚頭”。該晚輩,后來還有鄭延國,對錢鍾書的句子加以考證,指出錢言乃對“一句羅馬名言的反用”。此外,英國文豪約翰生博士贊譽德萊敦的成就時,則直接引用,只是把原來的拉丁文翻譯成英文而已。鄭延國還這樣引述和形容約翰生的翻譯:“羅馬文的名言在博士的鵝毛筆下頃刻變成了具有‘軟、輕、緩三大特色的英文:He found it brick and left it marble。”(意為“他得到的是磚頭,留下來的是云石”)
錢鍾書的英文句子該怎樣翻譯成中文呢?鄭延國引述該晚輩學者對錢言的翻譯如下:“此‘記所有其他譯者開始看見的是一塊‘石頭,離開時卻已成了磚頭?!编嵮訃救藙t這樣——
我步其后塵,將是句反復推敲后,轉(zhuǎn)換如是:“幾乎所有的譯者都以為自己捧起了一塊巨石,一番辛勤錘鑿之后,留下的卻是片片碎石,唯獨霍克斯例外?!弊咀g與信達雅相去甚遠,單就字數(shù)而言,就比原文多出了整整三十個字。只是覺得譯文與翻譯文化學派領(lǐng)軍人物勒弗菲爾的文本重寫說法即rewriting有一點點靠近。
鄭延國的翻譯確實是接近一種“文本重寫”。當然,他太謙虛了,錢鍾書原文的“stone”一語雙關(guān),雙關(guān)語是常常使得群“譯”束手的。
我也來嘗試一下。如果要翻譯得簡練些,是否可以這樣:“所得原著是云石樓臺,既成翻譯若瓦礫碎片。除尊譯(霍克斯之譯本)外,其他所有譯本皆如此。”拙譯暗藏名言“七寶樓臺拆卸下來不成片段”之意。對自己的句子,錢老會怎樣翻譯呢?讓鄭延國和我聯(lián)名發(fā)一封微信到云端,向錢老請教?
錢鍾書信里的“All other translators of the‘Story”(“所有其他的翻譯者”),我想一定包括楊憲益和戴乃迭,在“鄭箋”中卻沒有指出來,大概是作者宅心仁厚。我認識的幾位朋友中,宋淇和黃國彬都也都認為兩個譯本比較,霍克斯譯本為優(yōu)勝。我自己沒有調(diào)研,沒有發(fā)言權(quán)。印象里,《東方翻譯》(雙月刊)有論文較為細致比較過霍克斯譯本以及楊憲益、戴乃迭譯本。
鄭延國教授是鄭家溉先生的十一孫。鄭家溉(1873—1944),長沙人,清光緒二十九年進士,以書法名于世,更是抗日烈士?!堕L沙縣志》(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5年版)這樣記述其事跡:“1944年6月,長沙淪陷。鄭家溉避難湘鄉(xiāng)。旋湘鄉(xiāng)亦陷敵手。日軍偵知鄭家溉所在,派兵逼其出任維持會長。遭嚴詞拒絕,被日兵劫持。當經(jīng)檀樹塘時,鄭家溉見滿塘清水,再也不肯前行,乘日兵不備,縱身投入水中,誰知水淺,復死于日兵亂刀之下?!?/p>
鄭延國出身愛國的書香之家,雖然讀的教的都是英文,但中國文化底子甚厚,中、西學問兼通。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局勢動蕩時,錢鍾書本可遷移,但堅決留在國內(nèi),無怨無悔。他愛國,愛中國的文化,“打通”中、西,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備受質(zhì)疑和攻擊的年代,讓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平起平坐。我認為“錢迷”之所以是“錢迷”,除了傾慕、折服錢氏的博學卓識外,也與對中國文化的認同和肯定有關(guān)。鄭延國為“錢學大樓”加好磚,添佳瓦,我認為應(yīng)該也有這種意識。讀《“系主任”錢鍾書》,獲多益之余,我先寫下若干心得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