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戲曲路，結(jié)緣“常有?！?/h1>
2020-09-22 21:26:27張瑞
神州·中旬刊 2020年9期
張瑞
“春風(fēng)吹得人心醉”，一聽到這句唱腔，廣大戲迷朋友就能想到他——“常有福”，這是豫劇《倒霉大叔的婚事》中的經(jīng)典形象。這部戲上演四十年以來，受到了觀眾的認可和喜歡，其中的唱腔也是家喻戶曉、膾炙人口。我演這部戲也有十幾年時間了，從開始的懵懵懂懂，到現(xiàn)在的步入成熟，多少有一些心得。下面我將結(jié)合《倒霉大叔的婚事》中幾個重點場次，給大家做一個匯報分享。
提到“常有?！保坏貌唤榻B一下著名豫劇表演藝術(shù)家，我的恩師任宏恩先生?！暗姑勾笫宄Ｓ懈！笔侨卫蠋熕茉斓淖畛晒Φ慕巧?，曾經(jīng)一度成為了老師的代名詞，火爆程度可見一斑。老師的表演非常細膩精湛，甚至在舞臺上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能引得臺下觀眾哄堂大笑，掌聲雷動。老師的表演技巧是我達不到的高度，我只有不斷學(xué)習(xí)不斷領(lǐng)悟，才能在自己能力的基礎(chǔ)上不斷攀升，以求達到老師的境界，這也是我畢生追求的目標。說到我演“常有?！边@個角色，對我來說就是個挑戰(zhàn)，從小在戲校學(xué)戲基本以傳統(tǒng)戲為主，所以演起現(xiàn)代戲來難免給人刻板不生動的感覺。任老師教誨我“一定要從人物內(nèi)心出發(fā)，去理解人物的生活背景和閱歷，了解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才能說出符合人物的語氣，做出符合人物的動作?！蔽覈栏癜凑绽蠋煹慕虒?dǎo)，慢慢體會人物，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常有福，是一個聰明肯干，有商業(yè)頭腦的人，雖然多次遭受運動的打擊，但對生活依然保持樂觀，對事業(yè)的追求沒有改變。這些側(cè)面反映出這個人物的性格特點：積極，樂觀，熱心，豁達，還有點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耿直。上場第一段“春風(fēng)吹得人心醉”把人物性格和能力交代得很清楚：“常有?！狈e極樂觀，在開會返程之余還能趕趟會，會上遇見大夯嫂，托他買頭小毛驢，說明“常有?！睙嵝目孔V，鄉(xiāng)鄰們信得過他，這是一個有領(lǐng)導(dǎo)光環(huán)的人物。所以“常有福”一出場，要帶動滿場的熱情，這一句“春風(fēng)吹得人心醉”要真正把人唱醉，特別是后邊的假聲拖腔，那種高興灑脫、悠然自得、信心滿滿的情緒都要表現(xiàn)到位。雖然肢體語言上只有騎驢的動作，但任老師很高明，他把情緒呈現(xiàn)在細節(jié)上，依靠靈活的面部肌肉，使眉毛、眼睛、腮幫、下巴都會動，需要時都能配合人物情緒做出豐富的表情，令人嘆服。我科班是學(xué)丑角出身，面部肌肉的運用我也有點基礎(chǔ)，可以說并不困難。但這個度很難把握，“常有福”的人物形象既有丑角又有老生的表演技巧，不能刻板也不能油滑，太刻板情緒達不到，太油滑容易引起觀眾反感，這一點在與劇中另外兩個男性角色的對比中可以體現(xiàn)。
《倒霉大叔的婚事》中另外兩個男性角色，一個是“侯圈”，一個是“柳東山”。“侯圈”是一個偏重丑角化的人物，油嘴滑舌，愛投機取巧，為人不太靠譜。艾立老師在塑造這一角色時，動作和表情都比較夸張，斜吊著肩膀，擠眉弄眼，伸脖子揮胳膊等都很符合“侯圈”的人物，把人物性格表現(xiàn)得活靈活現(xiàn)。“柳東山”這個人物是老生，甚至有點偏花臉，他的性格是強硬，暴躁，刻板嚴肅，喬俊明老師塑造這一人物時，多用的是皺眉，背手挺胸，指指點點等動作，把老干部那種固執(zhí)、守舊、倔犟愛出頭的性格刻畫得入木三分?！俺Ｓ懈！钡男愿衽c他們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俺Ｓ懈！币娺^世面，眼界高胸懷廣，他的嚴肅是認真，是領(lǐng)導(dǎo)力的表現(xiàn)，而他的幽默是智慧，是他樂觀積極的態(tài)度。
“月下相會”是《倒霉大叔的婚事》中最經(jīng)典的場次，家喻戶曉，所以每次演到這一場，我自身也有很大的壓力。按照任老師的啟發(fā)，從人物的背景和閱歷出發(fā)，“常有福”對“魏淑蘭”有感激之情，又為辦廠的事有求于她，這是他愛情、事業(yè)上的一次轉(zhuǎn)折機會，所以他很重視這次見面。這不是一場年輕戀人的相會，這場戲的獨特之處就在于這是一場不常見的“黃昏戀”，觀眾的目光會聚焦在這兩個人身上，看他們做些什么說些什么，所以這場戲必須精彩，不能有絲毫紕漏。我曾想過，如果我沒有看過任老師的表演，憑自己的感覺演，一定不如任老師演出來的感覺好，因為我沒有那個年代的生活閱歷?，F(xiàn)在是一個開放的社會，我就不太能理解當時環(huán)境下那種進退兩難的處境，自然也理解不了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戳巳卫蠋煹谋硌?，真正使我開了竅，觀眾認可他，也正是因為他把“常有?！边@個人物的靈魂把握住了?！案珊蹬蔚眉氂隇ⅰ迸c“春風(fēng)吹得人心醉”有異曲同工之妙，把人物自信、興奮的情緒抒發(fā)得淋漓盡致，然后又表現(xiàn)出自己的擔(dān)心“見了面我該先說啥，她咋問來我咋答，反正是不能把話說抓瞎?！彪S后一系列動作都表現(xiàn)出難以抑制的興奮，撣土、瞭望、擦石凳，都很生活化。這時，興奮的情緒被來找“魏淑蘭”的“柱子”打斷，這里體現(xiàn)出來中年人處事的老辣，面對這個年輕人能立刻判斷出他的身份和目的，并做出對策，把他支得遠遠的“省得礙事”。這里的肢體動作很夸張，手腳是往相反方向指揮，每演到此處，臺下都是哄堂大笑?！拔菏缣m”上場與“常有?！钡南嘤?，如果是按我的理解，雙方會有所躲避，畢竟不是“光明正大”的事。但按任老師的處理方式，不但不躲避，還要大大方方迎上去，這才是合情合理的?！俺Ｓ懈！庇蓄^腦懂經(jīng)濟，更知道需要在什么狀況下抓住機會，如果“魏淑蘭”躲，“常有福”也躲，那么節(jié)奏就會變得拖沓，顯得“?！辈粔蜷熇瑑扇说慕徽劅o法順利進行，處境很快會變?yōu)榻┚?，所以“?！钡膽B(tài)度必須自信、大方?！拔倚粘＃Ｓ懈！?，“我都來一個鐘頭了”，正應(yīng)了來時打算的“她咋問來我咋答”，語氣上平緩隨和，顯得老實誠懇。此處任老師動作上有些細節(jié)，如縮手、聳肩，透著可愛，這些小動作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做出來的，不能與人物融合為一體，就沒辦法把這些連貫的動作做得自然。而我演這一場的時候，沒有刻意去模仿老師的這些小動作，正因為內(nèi)心感受上不同，刻意模仿會影響情緒，在情緒沒到的時候加動作，對演出效果是很不利的，所以我很注意這一點。接下來是那段著名的臺詞“現(xiàn)在的人真能，黑燈半夜還在云彩眼里飛哩”“鄭州哩熊貓你嘗嘗”，大家對這段臺詞非常熟悉，熟悉到變一個字都能察覺，變一點語氣都差點意思。戲曲演員常說“千斤話白四兩唱”，一點不假。所以我就反復(fù)聽這一場里的話白，節(jié)奏、語氣、斷句都聽熟琢磨透，才理解了老師們在這出戲上下的功夫。同時，我也要求我的搭檔按照老師們的典范來演。獨木不成林，與搭檔的默契配合也很重要。我曾聽任老師說過，他在舞臺上的情緒爆發(fā)離不開湯玉英老師的激發(fā)。這也啟發(fā)了我在演戲時懂得跟搭檔交流，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比如試鞋時拉手的動作，非常經(jīng)典，但是想出效果不容易。剛開始演的時候，我是拉起搭檔就走，導(dǎo)演說演得很白，沒有細節(jié)。后來我反復(fù)看任老師和湯老師的配合，悟出了其中的門道?！俺Ｓ懈！崩 拔菏缣m”，“魏”先是害羞地躲，而且是幅度比較大的掙脫，這時候“常”要停頓一下，觀察“魏”的反應(yīng)，“魏”越是躲，就越激發(fā)了“常”的主動性，索性把“魏”拉得更近。細節(jié)充分，能打動觀眾，這就是演員之間相互刺激的結(jié)果。這一場戲中類似的情節(jié)還有很多，道理相通，想要表演細膩感人，就要靠豐富的內(nèi)心活動和情緒的相互刺激來支撐。
另一場重頭戲是第六場，是全劇最悲的一場?！俺Ｓ懈！北魂P(guān)在縣工商所限制自由行動，對應(yīng)開頭，這里有一段“鳥兒叫得人心碎”，“回想起往事多傷悲”。第一場表現(xiàn)了“?！钡臉酚^積極熱心，第三場表現(xiàn)了“?！睓C智幽默貼心，而這一場則表現(xiàn)了他倔犟不屈有決心。歷數(shù)幾次重大運動中遭受的批評打擊，“常”的態(tài)度不是心灰意冷，更多的是憤怒不滿，所以他才要找機會反抗，來證明自己。這種精神在我看來就是平凡人的偉大，一次打擊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么多年持續(xù)受打擊，還要遭受周圍鄰居的冷嘲熱諷，被叫“常倒霉”。就算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常有福”依然沒有倒下，一有機會還是積極向前沖，帶領(lǐng)村民致富。臨出事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掛念鄰居二奶奶住院需要錢。這種平凡人的偉大最難表現(xiàn)，他區(qū)別于樣板戲中那種高大全的形象，在這部劇中人物都是生活化的，讓觀眾感到親切的，近距離的。在唱到傷心時會擠眼皺眉，生氣時攥拳梗脖子，這些細節(jié)動作都來源于生活，想想自己平時心里難受時也是這個樣子。在演出過程中，我體會到平凡與偉大并不沖突，并不是抬頭挺胸喊口號就能像個英雄人物，該高興時高興，該憤怒時憤怒，只要內(nèi)心保持清醒相信公正公平，外化出來的感情才是真實動人的。這也是我演《倒霉大叔的婚事》這部戲最大的收獲。
《倒霉大叔的婚事》這部戲雖然是一部喜劇，但思想是深刻的，通過演這部戲，讓我在理解人物刻畫人物上有了很大的提升。任老師不僅平時對我精心指導(dǎo)，還在演出過程中指出我的不足，這種邊教導(dǎo)邊訓(xùn)練教學(xué)方式也讓我受益匪淺，既學(xué)習(xí)了也實踐了。今后，我會謹記老師的教導(dǎo)，沿著藝術(shù)的道路不斷前進，突破自我，這將我是演員生涯中永恒不變的的目標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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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大叔的婚事》這部戲雖然是一部喜劇，但思想是深刻的，通過演這部戲，讓我在理解人物刻畫人物上有了很大的提升。任老師不僅平時對我精心指導(dǎo)，還在演出過程中指出我的不足，這種邊教導(dǎo)邊訓(xùn)練教學(xué)方式也讓我受益匪淺，既學(xué)習(xí)了也實踐了。今后，我會謹記老師的教導(dǎo)，沿著藝術(shù)的道路不斷前進，突破自我，這將我是演員生涯中永恒不變的的目標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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