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思 誠
(遼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81)
長期以來,我們對民間口頭傳統(tǒng)缺乏足夠關注,而口頭傳統(tǒng)恰恰是一直伴隨著我們的文化根脈??陬^傳統(tǒng)的核心問題是“荷馬問題”,即為什么文盲歌手能夠吟唱成千上萬的詩行。遼寧省朝陽市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縣(以下簡稱“喀左縣”)是2018年底退出(摘帽)的省級貧困縣(1)朝陽市扶貧開發(fā)領導小組.倡議書[EB/0L].[2019-10-17].http:∥www.zgcy.gov.cn/zgcy/zwgk/20191017/004015_cda110cc-f647-4158-9d23-11a77b305557.htm.,貧困的物質生活與豐富的口頭傳統(tǒng)形成了巨大反差,而且多數故事家不識字,卻能生動講述上百則民間故事。烏丙安在20世紀80年代就曾為喀左東蒙民間故事撰寫序言(2)烏丙安.敖木倫河的珍珠·喀左縣蒙古族民間傳說故事選:第一輯[Z].內部資料,1983:序.,高度評價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的研究價值(3)靳宏琴.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2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08:后記.。
被譽為“中國民俗學之父”的鐘敬文在《建立中國民俗學派》一書中鄭重提出中國民俗學的體系應該包括“記錄民俗學”,即民俗志(4)鐘敬文.建立中國民俗學派[M].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9:45-48.??ψ髺|蒙民間故事經過“三套集成”和“非遺保護”兩個時期的搜集整理,建立了豐厚的民間故事資料系統(tǒng)。
早于“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簡稱“三套集成”)的正式編撰工作,喀左縣從1980年就開始組織專人負責喀左民間傳說故事的搜集整理工作。后來在編撰“三套集成”的號召下,喀左縣最后整理出了5輯107萬字縣卷本《中國民間故事集成遼寧卷·準喀喇沁資料本》(5)即五輯《敖木倫河的珍珠》??咦笠砻晒抛遄灾慰h文化館.敖木倫河的珍珠·喀左縣蒙古族民間傳說故事選:第一輯[Z].內部資料,1983.準喀喇沁民間文學“三項”集成領導小組.敖木倫河的珍珠:第二輯[Z].內部資料,1986.準喀喇沁民間文學“三項”集成領導小組.敖木倫河的珍珠:第三輯[Z].內部資料,1986.準喀喇沁民間文學“三項”集成領導小組.敖木倫河的珍珠:第四輯[Z].內部資料,1986.準喀喇沁民間文學“三項”集成領導小組.敖木倫河的珍珠:第五輯[Z].內部資料,1986.,其中14則收錄于《中國民間故事集成·遼寧卷》(6)中國民間文學集成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民間文學集成遼寧卷編輯委員會.中國民間故事集成·遼寧卷[M].北京:中國ISBN中心,1994.。其縣卷本成果規(guī)模在整個遼寧省的79個縣級單位中位列第二,僅次于瓦房店市整理出的6冊170萬字資料本(7)瓦房店市是遼寧省大連市下轄縣級市。瓦房店市資料本6冊:《瓦房店風物傳說》《瓦房店民間傳說》《瓦房店民間故事(一)》《瓦房店民間故事(二)》《瓦房店民間歌謠》和《瓦房店民間諺語》。,但是這6冊資料本不限于民間故事,還包括民歌和諺語兩冊。因此,從民間故事的搜集整理情況來看,在20世紀80年代“三套集成”時期,喀左縣在遼寧省內是非常突出的。
2006年,“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2008年,《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12卷)(8)《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12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08.出版,收錄的764則民間故事主要來源于“三套集成”時期的搜集整理成果。這項搜集整理工作一直在延續(xù),2018年,《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3~24卷)(9)《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3~24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8.出版,收錄了763則民間故事,主要是21世紀以來搜集整理的民間故事。這24卷資料本共收錄喀左東蒙民間故事1 527則,超過1 000萬字。在“非遺保護”時期,喀左縣搜集整理的故事總量在全國的縣級單位中處于領先地位??ψ髺|蒙民間故事的資料系統(tǒng)不僅建立在卷帙浩繁的故事數量基礎上,還建立在翔實豐富的采錄報告基礎上?!犊ψ蟆|蒙民間故事》(24卷)共收錄采錄報告12篇(詳見表1)。
表1顯示,這12位故事家每人能夠講述的故事均超過50則,其中4位可以講述的民間故事均超百則。除此之外,在6卷《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綜合卷)(10)《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3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08.(11)《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3~15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8.中還有難以計數的喀左故事家,確如烏丙安所言,喀左有個故事家群(12)靳宏琴.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2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08:后記.。24卷本只是部分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的集中展現,喀左故事寶庫有待進一步挖掘。由于已經經過篩選整理,實際采錄的喀左故事數量要多于資料本所收錄的數量。
表1 《喀左·東蒙民間故事》(24卷)采錄報告一覽表
這12篇采錄報告十分珍貴。一方面,它們是在開展搜集整理工作的同一時間撰寫的,能夠具體可感地介紹故事家生平、故事傳承情況以及搜集整理工作的過程、原則和方法等,能夠一定程度地再現故事講述情境,對于民俗學田野作業(yè)的理論方法和民間文學搜集整理史的理論反思具有重要參照意義;另一方面,它們還帶有研究性質,介紹了故事家所講故事的主要類型、藝術風格、民族文化意蘊、思想情感特征等,是最早的研究論著。例如,琴音撰寫的《她奉獻的是珍珠——蒙古族故事家金榮的采錄報告》,不僅介紹了采錄故事的過程和采錄方法,將喀左故事講述家金榮與20世紀50年代孫劍冰在內蒙古發(fā)現的故事講述家秦地女進行類比,呼應了關于民間故事搜集整理工作的重要理論問題;而且該報告對故事文本進行了分類分析,總結了金榮講述故事的蒙古族遠古文化特色、喀喇沁蒙古族的地方特色和故事講述的藝術風格等,具有較大的理論價值。
總體而言,喀左東蒙民間故事搜集整理工作的思想和實踐根植于“五四”時期形成的現代民間文學搜集傳統(tǒng),確立于延安時期重視民間文學的文藝指導思想和實踐,模塑于新中國成立初期大規(guī)模搜集整理各民族民間文學的倡議和行動,直接來源于20世紀80年代被譽為“文化長城”的“中國民間文學三套集成”編纂工作,極大程度上得益于21世紀以來國內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蓬勃發(fā)展。
從新時代文化建設的角度看,我們今天更加需要記錄我們的民族文化?!胺沁z保護”是在國際化背景下由政府主導的舉全國之力開展的中華民俗文化記錄工程,是中華民俗文化記錄工程的里程碑,是一項千秋萬代的文化事業(yè)?!叭准伞迸c“非遺保護”都是由政府主導的規(guī)模龐大的記錄工程,“三套集成”工作為“非遺保護”工作提供了重要的理論與資料基礎、工作模式及歷史經驗等,“非遺保護”與“三套集成”一脈相承,又有所不同。
第一,在記錄對象和范疇方面,“三套集成”的記錄對象是民間文學這一民俗文化中的比較特別的部分,記錄范疇集中全面,帶有普查性質;“非遺保護”的記錄對象是整體民俗文化,涉及民間文學,更涉及多樣的民俗事象,記錄范疇廣泛深入,四級保護體系的建立帶有遴選性質。
第二,在國際影響方面,“三套集成”是由本國政府主導的文化搶救和普查工作,對國際文化交流產生一定的影響;“非遺保護”是由聯合國發(fā)起的文化倡議,在國際交流與跨文化對話方面具有先天的優(yōu)勢,影響重大。
第三,在國內影響方面,“三套集成”主要體現為理論和資料性質,影響主要限于教育界和學術界;“非遺保護”除了具有理論和資料性質外,還具有較強的實踐性質,影響廣泛,觸及社會各界?!胺沁z保護不只是文化問題,更是經濟問題。非遺不只是文化資源,還是一宗重大的文化旅游資源?!?13)劉思誠.非物質文化遺產:一宗重大的文化旅游資源[J].財經問題研究,2019(6):139.“非遺保護”的成果更容易轉化為可供社會利用的文化資源,天然地粘連和拉動了國家和地方的旅游、貿易、教育、娛樂等相關產業(yè)。
關于非遺項目的評定,劉錫誠認為,在入選第一、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12個民間故事項目中,包括“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在內的10個民間故事項目都屬于故事村(14)所言10個故事村,指耿村民間故事、伍家溝民間故事、下堡坪民間故事、走馬鎮(zhèn)民間故事、古漁雁民間故事、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北票民間故事、嶗山民間故事、都龍灣民間故事、滿族民間故事。,真正學術意義上的故事只有徐文長故事和巴拉根倉故事,而“真正學術意義上的民間故事,如生活故事、幻想故事、精怪故事、動物故事等,一個也沒有進入名錄”(15)劉錫誠.非遺保護的一個認識誤區(qū)[J].河南社會科學,2011(5):30.。這一觀點是有待商榷的。第一,將民間文藝學對民間故事的分類標準直接等同于非遺項目的評定標準是不合適的。其最大的問題在于忽略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影響力早已超出了民間文藝學界乃至學術界,其影響力是社會性的。第二,生活故事、幻想故事和精怪故事等沒有進入名錄不意味著這些類別故事的缺位。僅就喀左東蒙民間故事而言,其中就有關于巴拉根倉的蒙古族機智人物型故事(16)在“喀左東蒙民間故事”中,2007至2008年搜集到由索都講述、烏蘭其其格采錄整理的巴拉根倉蒙古族機智人物故事如《累壞了牛頭馬面鬼》《禿頭鬼上當》和《爛眼子鬼求眼藥》等就多達20則?!犊ψ蟆|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第10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08:105-159.,也有巧媳婦呆女婿等幽默智慧故事。至于生活故事、幻想故事、精怪故事和動物故事更是比比皆是。這些故事沒有單列作為非遺項目,并非被忽略,事實上它們恰在其中。認為喀左東蒙民間故事非遺項目不是學術意義上的故事顯然是不恰當的。第三,“故事村”是以地區(qū)為申報單位,建設國家、省、市、縣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體系的產物,充分體現了民間故事的地域性特點。眾所周知,同樣的民間故事類型經過當地民眾的演繹會產生多種異式,體現地域文化特色,單列為非遺項目要納入各地豐富的異文,在操作上存在較大困難。
總之,在“三套集成”的工作基礎上,我們要著重把握非遺項目本身的文化特點,順應其傳承、傳播的文化規(guī)律,結合學術分類概念和社會現實條件,從學界跨界為社會各界的民族文化自覺。
第一,非遺的人民性與民俗保護。人民性是非遺的根本屬性。非遺是人民的文化,我們既要注重代表性傳承人所傳承的非遺,又要注重廣大民眾所傳承、共享的非遺。非遺保護一方面要根植于人民,注重發(fā)揮人民主體性;另一方面要建立普遍聯系,注重把握民俗整體性。我們要注重發(fā)揮非遺傳承人的關鍵作用,發(fā)揮專業(yè)科研人員和團隊的支撐作用,發(fā)揮講解員的“窗口”作用,發(fā)揮民間組織者及民間社團的調節(jié)作用,發(fā)揮普通民眾的主體作用。普通民眾未必了解非遺概念,但非遺早已內化為他們樸實的鄉(xiāng)音、日常生產生活方式和對世界的認識等。
非遺項目堪稱中華民俗文化巨大寶庫的落地窗,能夠很大程度地展示民俗文化,但是理解非遺、保護非遺和利用非遺,還要回歸浸潤著它的民俗文化,這也是我們倡導“見人見物見生活”(17)項兆倫.在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會議上的講話[J].中國集體經濟,2016(11):66.非遺保護理念的依據。非遺項目就像葉子,要想真正理解葉子,就要回歸生命樹,回歸浸潤著它的民俗文化土壤。民俗保護不是一勞永逸的標本式的取樣保護,而是堅持不懈的生活化的全面保護。非遺項目本質上源于民俗文化,而民俗文化的物質、精神、社會組織和語言的各個方面是深度融合、不可割裂的。這提醒我們可以對非遺項目進行分類,但是記錄內容應該全面地反映其形成和發(fā)展的民俗文化,不能囿于類別范疇而隨意肢解。例如,南哨鎮(zhèn)白音愛里村是“東蒙民間故事”的傳承基地,2009年被遼寧省文化廳命名為“遼寧省民間文化藝術之鄉(xiāng)(基地)”,被遼寧省旅游局評選為“遼寧省旅游專業(yè)村”。2019年6月,該村被列入第五批中國傳統(tǒng)村落名錄,成為了解和認識非遺項目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的重要民俗場域??ψ髺|蒙民間故事也是引領我們全面了解地方民族民俗文化的不竭源泉。
第二,非遺的多樣性與整體保護。我國非遺的多樣性在于我國是一個大國,民俗文化具有較強的民族性和地區(qū)性,正所謂“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我們要注意挖掘和全面記錄各民族和各地區(qū)具有代表性的非遺項目,使非遺保護工程成為系統(tǒng)記錄中華民俗文化的偉大工程。同時,我們也不能忽略多民族、多地區(qū)融合的新文化形態(tài),如2006年入選首批國家非遺名錄的民間文學類項目“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就是一種融合了蒙、漢、滿等多民族民俗的新文化形態(tài)。“民族融合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進程,喀左地區(qū)是一個民族融合的典型區(qū)域”(18)劉思誠.非物質文化遺產與區(qū)域文化軟實力建設——以國家非遺“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為例[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42(1):82.。在民族融合基礎上創(chuàng)造的民族交融文化在我國是非常普遍的,我們甚至應該格外重視這種新文化形態(tài),這正是民族大交流、大融合的歷史體現。在喀左東蒙民間故事搜集整理工作中我們看到,在喀左故事家中既有蒙古族故事家,又有漢族故事家;在喀左故事采錄者中既有蒙古族民間文藝工作者,又有漢族民間文藝工作者;更重要的是,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在故事內容和講述、傳播方面均體現了融合蒙漢民族文化精神的深層內涵(19)劉思誠.非物質文化遺產與區(qū)域文化軟實力建設——以國家非遺“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為例[J].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42(1):83.,是蒙漢民族共同生活、不可分割的精神寫照。例如,蒙古族故事家哈布侖達古拉講述的創(chuàng)世神話《蒙古人是太陽的后裔》(20)《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編委會.喀左·東蒙民間故事·蒙古族故事家哈布侖達古拉卷:上卷.第18卷[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8:31-33.(21)哈布侖達古拉講述,娜仁托婭采錄整理,采錄地點: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縣大城子鎮(zhèn)伊和浩特,采錄時間:2015年春。,其情節(jié)單元如下:
(1)天地分離,太陽生了兩個呼恨(22)呼恨:蒙古語,姑娘。。
(2)姐妹坐小船順黃河漂到神州。
(3)姐姐嫁到南方,妹妹嫁到北方。
(4)姐姐生了一個昂嘎(23)昂嘎:蒙古語,小伙。,根據哭聲“唉”起名海斯特,也叫漢斯特,就是漢族。
(5)妹妹生了一個昂嘎,發(fā)出“安啊”聲就叫安嘎,后來叫昂嘎。取名蒙高樂,后來就發(fā)展成了蒙古人。
(6)蒙高樂出生時手攥馬鬃,長大后就放牧馬群、牛羊,成了蒙古部落的祖先。
楊利慧指出,神話的功能主要是解釋和證明,因而,神話能夠成為構成世界觀念的基礎以及協(xié)調社會并確立諸多文化事象的現實合法性的重要資源(24)楊利慧.神話與神話學[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10-11.。《蒙古人是太陽的后裔》這則神話解釋了漢族和蒙古族的名稱來歷,解釋了歷史上漢族在南方、蒙古族在北方的活動范圍,更重要的是為兩個民族建立了親緣關系,他們的母親都是太陽的女兒,他們是親兄弟,一起經歷了世界的初創(chuàng)期。這樣的解釋對于加深漢族和蒙古族對彼此的情感,對于加強民族團結、交流和互助具有重要的意義,為多民族雜居、和諧共生提供文化解釋和文化依據。
我們要進行整體保護,還要加強搜集整理工作的科學性,重視對異文的記錄?;诿耖g故事的口頭性特點,它不同于一次性的書面寫作。董曉萍指出:“一個重要的鑒別標志是,真民歌有異式,假民歌沒有異式,故事、傳說資料的鑒別也如此。過去搜集的資料大多還缺乏講述人、講述時間、講述地點、講述環(huán)境、聽眾和搜集人等各種背景資料,這種資料也是不完整的。”(25)董曉萍.翻譯與跨文化——解讀(德)艾伯華《中國民間故事類型》的翻譯經過、發(fā)現與意義:下[J].西北民族研究,2016(3):120.在下一階段要重點保留同一民間故事的多種版本的異式,并完善關于故事講述環(huán)境等基本信息的記錄,少而精地構建盡量完整的故事講述個案。
第三,非遺的共享性與聯合保護。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旨在實現全人類的文化共享。我國非遺的共享性還在于民俗文化傳承、擴布的穩(wěn)定性與變異性,因此,一個非遺項目可能來源于多地域、多民族的民俗文化,也應該為多地域、多民族所共享,這就需要多地域、多民族地區(qū)的聯合保護。如2009年成功入選世界非遺名錄的“端午節(jié)”,也是我國目前唯一入選世界非遺名錄的傳統(tǒng)歲時節(jié)日?!岸宋绻?jié)”這一非遺項目是由湖北省秭歸縣、黃石市、湖南省汨羅市和江蘇省蘇州市三省四地聯合申報成功的,這一成果進而為三省四地共享,為全國、全世界共享。
聯合保護是對共享文化圈的建構和加強。就喀左東蒙民間故事的非遺保護而言,要構建以喀左為中心的遼西東蒙地區(qū)整體文化圈。綜合使用民間故事、地方志、民族志、歷史檔案、實物遺址、考古報告、口述史等資料,構建喀左及周邊遼西東蒙地區(qū)的整體文化系統(tǒng),確立喀左及周邊地區(qū)在中華文明起源史、社會流動史和民族交融史上的重要地位,形成以喀左東蒙民間故事口頭傳統(tǒng)為中心的學術概念和以喀左為中心的遼西東蒙文化研究的學術坐標。
從“三套集成”到“非遺保護”是學術資源向社會資源轉化的過程,是全國普查與地方自覺相映生輝的文化凝聚力的體現?!胺沁z保護”是政府與民眾的文化溝通與合作,是扎根本土的各民族各地區(qū)文化保護自覺與實踐,是民俗文化的搶救保存與集中展示。民間故事的富饒和民眾精神的富足,是實現鄉(xiāng)村振興的不竭力量,是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持久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