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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盟ISDS機制改革中的歐盟法挑戰(zhàn):歐盟法院的解釋與啟示

      2021-01-11 23:52:32曹興國
      中國海商法研究 2021年4期
      關鍵詞:國內(nèi)法

      摘要:因歐盟法的自治性及其有關歐盟締約權能的分配,歐盟有關投資者與東道國投資爭端解決機制(ISDS機制)的改革面臨歐盟法的挑戰(zhàn)。歐盟法院對相關ISDS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判斷,以及對歐盟在ISDS機制上締約權限的澄清,一方面推動歐盟原有ISDS機制的退出和新機制的構(gòu)建,另一方面也將增加后續(xù)ISDS機制締約程序的復雜性,并帶來對部分案件的適用爭議。歐盟法院的實踐也反映了ISDS機制中的國內(nèi)法適用與解釋難題,應當在仲裁庭對國內(nèi)法體系的尊重和保持仲裁庭對國內(nèi)法客觀獨立的適用和解釋權之間尋求平衡。此外,國內(nèi)法院在ISDS機制中的作用和參與也應被重視。

      關鍵詞:歐盟法院;ISDS機制;歐盟法;國內(nèi)法;國內(nèi)法院

      中圖分類號:D996.4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028X(2021)04-0029-10

      Challenges of EU law in the reform of EUs ISDS mechanism:

      interpretation by Court of Just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 and its enlightenment

      CAO Xing-guo

      (Law School,Dalian Maritime University,Dalian 116026,China)

      Abstract:Due to the autonomy of EU law and the competence of EUs contracting power, EUs reform against the Investor-State Dispute Settlement (ISDS) Mechanism faces challenges from EU law. The rulings and opinions of the Court of Justice of the European Union (CJEU) regarding the compatibility of relevant ISDS mechanism with EU law and the confirmation of EUs power to conclude agreements on ISDS mechanism, constitut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EUs reform of ISDS mechanism. These rulings and opinions on the one hand promote the replacement of EUs formal ISDS mechanism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mechanism, on the other hand, increase the complexity of the follow-up approval procedure and bring disputes over the application of those cases. The practice of the CJEU reflects the issue of the applic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domestic law in the ISDS mechanism. Attention shall be paid to on how to keep a balance on the respect of the domestic law by the arbitral tribunal and the objective and independent right of application and interpretation of the domestic law by the arbitral tribunal. In addition, the role and participation of domestic courts in the ISDS mechanism shall also be emphasized.

      Key words:CJEU;ISDS mechanism;EU law;domestic law;domestic courts

      歐盟對投資者與東道國投資爭端解決機制(Investor-State Dispute Settlement,簡稱ISDS機制)的改革伴隨著歐盟新一代自由貿(mào)易協(xié)定(Free Trade Agreement,簡稱FTA)的簽訂成為晚近該領域的研究熱點。不過,條約實踐僅僅是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外部推動,ISDS機制在歐盟內(nèi)部的革新同樣因歐盟法的特殊性而面臨不少挑戰(zhàn):歐盟推動的以國際投資法院的構(gòu)建為核心內(nèi)容的ISDS新機制(歐盟ISDS新機制)如何取代既有的、存在于諸多雙邊投資協(xié)定(Bilateral Investment Treaty,簡稱BIT)中的、 數(shù)量龐雜的ISDS機制?歐盟推動的ISDS機制本身是否會損害歐盟法律自治性(autonomy)而與歐盟法不兼容(incompatible)?歐盟是否有權限單獨締結(jié)包含ISDS機制的新條約而無需成員國的共同批準?這些問題事關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內(nèi)部程序、方式與合法性,其重要程度絲毫不遜于ISDS機制的國際協(xié)定談判。

      對于上述問題,作為負有保障歐盟法統(tǒng)一和一致解釋職能的歐盟法院的角色非常關鍵——歐盟法院對上述問題的分歧澄清以及由此帶來的路徑設定,直接關涉到歐盟ISDS機制的改革進度和方向,構(gòu)成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有機組成部分。鑒于此,筆者旨在關注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內(nèi)部維度及其啟示,通過對歐盟法院相關裁決的分析,一方面觀察其對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爭論回應和進程影響;另一方面也從歐盟法院的實踐中挖掘其對ISDS機制改革的普遍性啟示。

      一、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歐盟法挑戰(zhàn)

      傳統(tǒng)上,歐洲國家是BIT及其ISDS機制的受益國和推行者,但隨著晚近越來越多的歐洲國家成為投資仲裁案件的被申請人,它們對ISDS機制可能對其產(chǎn)生的不利和制約愈發(fā)不滿。尤其在歐盟于2013年啟動與美國的《跨大西洋貿(mào)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xié)定》(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簡稱TTIP)談判之后,其中可能包含的ISDS機制引起了廣泛爭論——以德國為首的部分歐盟成員國對在相關投資協(xié)定中納入ISDS機制表達了強烈的反對意見。

      2015年9月,歐盟在其公布的TTIP投資章節(jié)草案中明確提出了投資法院機制的設想,對包括初審法庭和上訴法庭的投資法院方案作出了較為系統(tǒng)的設計。上述草案的內(nèi)容在后續(xù)歐盟與越南、加拿大以及新加坡簽訂的FTA中都得到了全面反映。同時在多邊層面,歐盟也積極推進多邊投資法院的設立進程,并認為聯(lián)合國國際貿(mào)易法委員會(United Nation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Trade Law,簡稱UNCITRAL)是開展此種多邊談判進程的有效平臺。在歐盟的倡議和推動下,UNCITRAL于2017年底委托第三工作組啟動了有關ISDS機制的改革議題,并將建立上訴機構(gòu)或內(nèi)含上訴機制的國際投資法院模式作為重點研究內(nèi)容之一。[1]

      顯然,歐盟對ISDS機制的改革正沿著兩條路徑加以推進:先在雙邊的FTA層面通過雙邊ISDS機制的改革積累制度經(jīng)驗和建立伙伴共識;再在多邊層面致力于構(gòu)建一個多邊的投資法院,并以此替換先前雙邊層面的ISDS機制。不過,雙邊層面的條約實踐以及多邊層面的改革談判努力僅僅是歐盟ISDS機制改革推進的外部努力,在歐盟內(nèi)部,因歐盟法的特殊性,ISDS機制的改革推進還受制于ISDS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以及歐盟與歐盟成員國之間的締約權限,具體表現(xiàn)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歐盟成員國原有ISDS機制的替代問題。歐盟ISDS新機制的推行,必然建立在廢止原有ISDS機制的基礎上,包括歐盟成員國間的ISDS機制以及歐盟成員國與其他國家間的ISDS機制。這涉及到數(shù)量龐大的雙邊以及多邊投資協(xié)定的修改或者廢除問題,而歐盟成員國在此問題上的立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并不一致。這種認識不統(tǒng)一的關鍵在于歐盟內(nèi)部對于成員國簽訂的BIT,尤其是各成員國間BIT(歐盟內(nèi)部BIT)中的ISDS機制是否與歐盟法兼容存在分歧:根據(jù)《歐盟運行條約》(Treaty on the Functioning of the European Union,簡稱TFEU)第344條的規(guī)定,歐盟成員國有義務不將涉及TFEU解釋或適用的爭議提交歐盟法院之外的其他爭端解決機制解決,所以隨著歐盟成員國在國際投資仲裁中成為被申請人的實踐日益增多,歐盟成員國簽訂的BIT中的投資仲裁條款以及相應的ISDS機制是否損害了歐盟法院對于歐盟法的專屬解釋權,繼而與歐盟法不兼容便成為一個引發(fā)爭議的問題。基于統(tǒng)一行使外國直接投資專屬締約權能,促使成員國投資保護協(xié)定歐洲化的考慮,歐盟對上述問題一直持否定態(tài)度:歐盟委員會不僅在Eastern Sugar v. Czech Republic案①、Charanne v. Spain案②、Electrabel v. Hungary案③等案件中通過提交法庭之友文件的方式對相關BIT中投資仲裁條款的效力及仲裁庭的管轄權提出異議,還通過啟動對成員國的違規(guī)調(diào)查程序(infringement procedure)迫使歐盟成員國終止歐盟內(nèi)部BIT及其ISDS機制的實踐④。但多數(shù)仲裁庭對歐盟委員會提出的管轄權異議并未予以采納,各個成員國對此也認識不一。顯然,如果能夠按照歐盟的理解統(tǒng)一上述兼容性認識,對于推動歐盟ISDS機制的新舊替換將起到積極作用,反之,新舊ISDS機制的更替將成為一個曠日持久的議題。

      第二,歐盟ISDS新機制與歐共體法的兼容性。在歐盟法院的過往裁決中,認定相關國際協(xié)定創(chuàng)設的國際爭端解決機制與歐盟法不兼容的先例并不鮮見。例如,在《歐洲經(jīng)濟區(qū)協(xié)定》(Agreement on the European Economic Area,簡稱《EEA協(xié)定》)的咨詢意見①中,歐盟法院前身——歐共體法院認定《EEA協(xié)定》意圖設立的歐洲經(jīng)濟區(qū)法院與歐共體法不兼容。法院認為,由于《EEA協(xié)定》的締約方包括歐共體和歐共體成員國,歐洲經(jīng)濟區(qū)法院在確定作為被告的締約方時需要對歐共體和歐共體成員國的權能和職責分配作出裁決,而這是《歐共體條約》(European Communities Treaty)賦予歐共體法院的專屬管轄權。而且根據(jù)《歐共體條約》第228條的規(guī)定,歐共體加入的國際協(xié)定將成為歐共體法的一部分而得到遵守,這就意味著依其成立的法院對條款作出的解釋將對歐共體法院解釋歐共體法產(chǎn)生約束力,進而產(chǎn)生解釋歐共體法的效果,對歐共體法律的自治性造成負面影響。

      既有實踐使得歐盟ISDS新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也面臨質(zhì)疑。

      第三,歐盟ISDS新機制的推進方式。歐盟ISDS新機制是在歐盟簽署之后即可生效,還是需要歐盟成員國批準之后才能生效,將直接影響歐盟推進ISDS新機制的進度。這涉及歐盟與其成員國在ISDS機制以及相關協(xié)定締約權能上的劃分問題:如果相關內(nèi)容屬于TFEU下共同商業(yè)政策(common commercial policy)的范疇,則其屬于TFEU賦予歐盟的專屬權能范圍,歐盟可以單獨締結(jié)該條約而無需成員國的共同批準,否則,相關內(nèi)容必須經(jīng)過成員國的批準才能正式實施。顯而易見,如果歐盟ISDS新機制需要成員國的共同批準,將極大增加其推進的不確定性和時間成本。

      二、歐盟法院裁決對ISDS機制改革的推進

      對于上述因歐盟法特殊性帶來的挑戰(zhàn),歐盟法院在Slovak Republic v. Achmea B.V.案(簡稱Achmea案)②以及針對歐盟—加拿大自由貿(mào)易協(xié)定(簡稱CETA)是否與歐盟法兼容的第1/17號咨詢意見(簡稱CETA咨詢意見)③中的裁決對于歐盟ISDS機制的改革起到了積極作用。

      (一)Achmea案裁決對廢止歐盟成員國間原有ISDS機制的推動

      Achmea案源于德國聯(lián)邦法院提起的先行裁決程序——一種歐盟法院和成員國法院間的合作機制:成員國法院或法庭將涉及歐盟法解釋的問題提交歐盟法院作出解釋,歐盟法院對這些問題作出統(tǒng)一解釋以指導成員國法院或法庭審理案件。[2]而德國聯(lián)邦法院提起先行裁決請求則源于斯洛伐克向其提起的撤銷Achmea v. Slovak仲裁案(簡稱Achmea仲裁案)仲裁裁決的申請。具體而言,Achmea仲裁案起因于斯洛伐克政府2006年之后在醫(yī)療保險領域采取的一系列立法措施。荷蘭投資者Achmea公司認為,斯洛伐克政府的立法措施使其在斯洛伐克的投資失去價值,這構(gòu)成對案涉BIT的違反,并依據(jù)BIT中的投資仲裁條款提起仲裁。仲裁適用UNCITRAL仲裁規(guī)則,仲裁地為德國法蘭克福。

      對于Achmea公司的主張,斯洛伐克在否認其行為構(gòu)成間接征收,對投資者的主體身份、損失等提出反駁之外,還根據(jù)《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第59條關于“條約因締結(jié)后訂條約而默示終止或停止施行”以及第30條關于“關于同一事項先后所訂條約之適用”的規(guī)定,抗辯其加入歐盟和歐盟相關條約的事實使得案涉BIT及其投資仲裁條款因與歐盟法不兼容而終止或無法適用,從而提出仲裁庭不具有管轄權的異議。對此,仲裁庭于2010年作出關于管轄權的中間裁決,駁回了斯洛伐克的異議④。

      在該中間裁決的基礎上,仲裁庭于2012年12月作出最終裁決,裁定斯洛伐克政府的行為違反案涉BIT第3條和第4條有關公平公正待遇和自由轉(zhuǎn)移投資收益的規(guī)定,應向Achmea公司支付約2 210萬歐元的賠償⑤。對于仲裁庭的裁決,斯洛伐克隨后向仲裁地法院——德國法蘭克福地方法院提起撤銷之訴。法蘭克福地方法院一審駁回了撤銷請求, 但斯洛伐克隨即上訴至德國聯(lián)邦法院。德國聯(lián)邦法院雖然傾向于認為案涉投資仲裁條款并不違反歐盟法,但考慮到相關問題影響重大,決定中止上訴程序,并將類似案涉BIT中的投資仲裁條款是否與歐盟法兼容的問題提交歐盟法院先行裁決。

      對于德國聯(lián)邦法院提交的先行裁決申請,歐盟法院在2018年作出裁決。在裁決中,歐盟法院重申了歐盟法律體系的自治性以及歐盟法的直接效力原則和優(yōu)先原則,強調(diào)根據(jù)TFEU第344條的規(guī)定,歐盟成員國有義務不將涉及TFEU適用和解釋的爭端提交TFEU規(guī)定之外的其他爭端解決方式。而根據(jù)案涉BIT關于法律適用的規(guī)定,歐盟法將必然被適用,這導致根據(jù)案涉BIT投資仲裁條款成立的仲裁庭需要對歐盟法進行適用和解釋。同時,因為該仲裁庭并不是TFEU第267條規(guī)定的可以申請先行裁決的成員國法院或法庭①,且基于成員國法院對仲裁庭的裁決只能進行極為有限的審查的事實②,歐盟法院認為其對歐盟法的解釋權無法得到有效保障,相應的仲裁機制將對歐盟成員國間的信任和歐盟法律的自治性帶來影響?;诖?,歐盟法院最終得出結(jié)論:TFEU第344條和第267條的規(guī)定排除了類似案涉BIT中的仲裁條款③。

      Achmea案裁決一經(jīng)作出便引發(fā)了廣泛關注,有評論在當時就認為其將成為一個里程碑式的裁決:它將對現(xiàn)行196個歐盟成員國間ISDS機制產(chǎn)生深遠影響。[3]而這種影響的機理在于Achmea案裁決所依托的先行裁決程序雖然只是成員國法院或法庭審理的主案(引起先行裁決的案件)的一個中間程序,但其裁決不僅提出先行裁決申請的國內(nèi)法院有義務遵循④,而且其裁決中確立的裁判規(guī)則,也同樣對其他歐盟成員國的法院或法庭具有法律上的約束力。[4]這意味著類似BIT中的投資仲裁條款在歐盟中將變得不具有可執(zhí)行性⑤。同時,雖然Achmea案裁決對依據(jù)BIT成立的仲裁庭不具有直接的約束力,但考慮到仲裁地法的適用以及后續(xù)仲裁撤銷程序的限制,類似的仲裁庭也將不得不因Achmea案而否定自身的管轄權(尤其是在仲裁地設于歐盟境內(nèi)的情況下)⑥。

      鑒于裁決撤銷以及裁決承認與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的制約力,Achmea案動搖了類似本案中投資仲裁條款的可執(zhí)行性,由此驅(qū)動歐盟成員國進行相應的改革:荷蘭政府在歐盟法院作出Achmea案裁決后就宣布將廢除荷蘭與斯洛伐克以及其他歐盟國家間的BIT。2019年10月24日,歐盟成員國就終止相互間BIT正式達成協(xié)議??梢哉f,歐盟法院Achmea案的裁決對于推進歐盟ISDS新機制對原有ISDS機制的替代進程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二)CETA咨詢意見裁決對歐盟ISDS新機制與歐盟法兼容性的澄清

      Achmea案裁決對歐盟ISDS機制的影響已然充分顯現(xiàn),但隨之產(chǎn)生的顧慮卻是Achmea案裁決對歐盟法律自治性的強調(diào)是否會成為歐盟試圖建立的ISDS新機制的障礙——新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引發(fā)了新一輪的論爭。

      實際上,歐盟ISDS新機制在制度設計中已經(jīng)注意到了與歐盟法的兼容性問題。例如,為規(guī)避因認定歐盟和成員國的被告地位而涉嫌對二者的責任和權能進行劃分的質(zhì)疑,相關新機制將確定被告的任務轉(zhuǎn)移給了歐盟,規(guī)定申請人在提起程序時應當通知歐盟并要求其確定應訴方,歐盟應在收到通知后的一定期間內(nèi)(60或90天)作出決定并通知申請人,歐盟的決定對法庭和當事人都具有約束力,當事人不得再以應訴方錯誤為由對法庭的管轄權或裁決效力提出異議⑦。再如,為避免對歐盟法院的歐盟法專屬解釋權以及歐盟法律的自治性造成負面影響, 相關新機制明確排除締約方的國內(nèi)法作為可適用的法律而視其為事實問題,規(guī)定法庭無權依據(jù)締約方國內(nèi)法判斷締約方措施的合法性,且法庭不僅應當遵守該締約方國內(nèi)法院或其他權威機構(gòu)對國內(nèi)法作出的一般解釋,而且其對國內(nèi)法含義的裁定也不得對締約方法院及機關產(chǎn)生約束力①。但在Achmea案之后,上述措施是否足以保障新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卻仍引發(fā)質(zhì)疑。

      首先,雖然過去對TFEU第344條是否適用于ISDS機制處理的爭端存在爭議,但在Achmea案中,歐盟法院顯然已經(jīng)明確此種爭端為第344條所涵蓋的爭端范圍。同時,雖然TFEU第344條只約束歐盟成員國而不約束歐盟,但鑒于目前歐盟推進的投資協(xié)定都涵蓋于綜合性的自由貿(mào)易協(xié)定中,后者在歐盟法下屬于混合條約(mixed agreement),為歐盟成員國與歐盟分享的締約權能,須由歐盟成員國與歐盟共同締結(jié),因此,在歐盟成員國也是締約國的情況下,相關ISDS機制仍受TFEU第344條的制約。

      其次,雖然歐盟在相關協(xié)定方案中試圖通過將締約方的國內(nèi)法作為事實對待,遵守締約方國內(nèi)法院或其他權威機構(gòu)對締約方國內(nèi)法的解釋,以及限制其裁決對締約方國內(nèi)法院及機關的約束力來規(guī)避對歐盟法自治性的影響,但投資仲裁庭在解釋和適用投資條約時是高度自主的,有時很難區(qū)別它們是在解釋國內(nèi)法還是僅僅把它當作一個事實加以適用。[5]新機制下法庭或仲裁庭對歐盟法作出的“事實認定”很可能被歐盟法院認定為構(gòu)成對歐盟法的解釋,進而被視為有損歐盟法院對歐盟法的專屬解釋權以及歐盟法的自治性。

      最后,依據(jù)Achmea案裁決,新機制下的法庭或仲裁庭顯然也不屬于TFEU第267條規(guī)定的成員國法院或法庭,無權就歐盟法的解釋和適用問題提請歐盟法院先行裁決②。同時,新機制方案下,法庭或上訴庭作出的最終裁決對當事人具有約束性,締約方不得對其進行上訴、撤銷或?qū)で笃渌葷?,應當像國?nèi)法院的最終判決那樣執(zhí)行,這使得歐盟成員國的國內(nèi)法院無法對裁決,尤其是裁決涉及的法律適用和法律解釋問題進行司法審查。這將進一步導致成員國法院無法在裁決的司法審查過程中通過先行裁決制度將涉及歐盟法適用和解釋的問題提交給歐盟法院。上述兩個層面先行裁決溝通機制的受限,很可能使歐盟法院認為其對歐盟法的專屬解釋權和歐盟法的自治性無法得到充分保障,進而否定新機制與歐盟法的兼容性。

      針對Achmea案帶來的上述爭議,2017年9月,比利時在批準CETA的過程中向歐盟法院提出申請,要求其就CETA中的ISDS機制是否與歐盟法兼容的問題發(fā)表意見。歐盟法院于2019年4月30日發(fā)布正式的咨詢意見,認為CETA中的ISDS機制與歐盟法兼容。在該正式意見中,歐盟法院再次重申了歐盟法在原則上不禁止歐盟及其成員國簽訂包含爭端解決機制的國際協(xié)定,但這些機構(gòu)不能是歐盟的法院或法庭,而且必須滿足與歐盟法兼容、符合平等待遇的一般原則和有效性要求以及與訴諸獨立法庭的權利相符這三個條件。具體就CETA中的ISDS機制而言,基于前述在法律適用、仲裁庭裁決對歐盟機構(gòu)約束力上的特殊設計以及CETA中包含的不能限制締約國為了公共安全、公共道德、公共秩序或為了保護人類、動物和植物的生命和健康而采取必要措施的一般例外條款,歐盟法院首先判定CETA中的ISDS機制不會對歐盟法律的自治性造成負面影響,并認為CETA不同于歐盟內(nèi)部BIT,在Achmea案中至關重要的成員國間相互信任的原則不適用于歐盟與其他國家之間。其次,歐盟法院認為CETA中ISDS機制不會造成外國投資者與歐盟投資者之間的不公平待遇,因為在歐盟的加拿大投資者,只能與在加拿大的歐盟成員國的投資者比較,而不能與在歐盟的歐盟成員國的投資者相比較。最后,對于CETA下為保證法庭公正性和獨立性作出的制度設計以及有關委員會將采取適當?shù)拇胧ü餐┵Y助中小型企業(yè)在法庭提起訴訟的規(guī)定,歐盟法院認為CETA中的ISDS機制符合《歐盟基本權利憲章》第47條規(guī)定的,在依法設立的、獨立公正的法庭獲得救濟權利的要求。

      可以預見,隨著CETA咨詢意見對歐盟ISDS新機制與歐盟法兼容性問題的澄清,歐盟新一代FTA在歐盟成員國的批準程序?qū)⒌玫綐O大的推進。

      三、歐盟法院裁決對ISDS機制改革的挑戰(zhàn)

      歐盟法院在Achmea案和CETA咨詢意見中對相關機制與歐盟法兼容性問題的澄清對其實現(xiàn)在ISDS領域的改革目標具有積極的價值。但歐盟對ISDS機制的革新并非就此坦途一片,因為根據(jù)歐盟法院稍前在針對歐盟—新加坡自由貿(mào)易協(xié)定(EU-Singapore Free Trade Agreement,簡稱EUSFTA)締約權限的第2/15咨詢意見(簡稱EUSFTA咨詢意見)①中對歐盟與成員國在ISDS機制締約權限上的認定,歐盟在雙邊和多邊推進ISDS新機制仍需受制于成員國,而且Achmea案的適用范圍也將在歐盟及其成員國ISDS機制的過渡時期帶來爭議。

      (一)EUSFTA咨詢意見有關締約權能的裁決帶來的挑戰(zhàn)

      歐盟與成員國間的締約權能劃分對于未來歐盟ISDS新機制的推進方式具有重要影響。為明確自身的締約權能和條約的生效條件,歐盟委員會于2015年7月向歐盟法院提交請求,希望后者就歐盟是否具有單獨締結(jié)EUSFTA的權能發(fā)表咨詢意見。在此問題上,歐盟委員會和歐洲議會持相同的觀點,認為EUSFTA中所涉的內(nèi)容都屬于TFEU下的共同商業(yè)政策,歐盟可以單獨締結(jié)該條約而無需成員國的共同批準。而歐洲理事會與所有成員國則持相反立場,認為EUSFTA中與運輸、環(huán)境保護、社會保障、知識產(chǎn)權保護以及投資有關的內(nèi)容并不屬于歐盟的專屬權限。在歷經(jīng)近兩年的醞釀后,歐盟法院于2017年5月發(fā)布咨詢意見,明確EUSFTA中涉及非直接投資以及ISDS機制的內(nèi)容屬于歐盟與成員國共享的締約權限,除此之外的其他內(nèi)容歐盟享有專屬的締約權限。其中,就ISDS機制部分而言,歐盟法院得出上述結(jié)論的理由在于歐盟和成員國在EUSFTA的ISDS機制下都可能成為被申請人,投資者無需成員國的額外同意即可以依據(jù)EUSFTA的ISDS機制直接對成員國提起訴訟,這構(gòu)成對成員國法院案件管轄權的剝離,故ISDS機制需要經(jīng)過成員國的同意才能構(gòu)建,屬于歐盟成員國與歐盟共享的締約權限。歐盟法院還進一步明確,EUSFTA中終止歐盟成員國與新加坡間BIT條款的效力也需要視歐盟對相關事項是否具有專屬締約權限而定:如果屬于歐盟專屬締約權限范圍內(nèi)的事項,歐盟有權在與第三國締結(jié)的協(xié)定中終止第三國與歐盟成員國之間的投資協(xié)定,反之則需要成員國同意。據(jù)此,對于ISDS機制,歐盟與第三國新締結(jié)的FTA無法直接替代第三國與歐盟成員國間原有BIT中的ISDS機制。

      顯然,該咨詢意見將極大增加歐盟推進ISDS新機制的難度和不確定性,即不僅新機制的構(gòu)建需要成員國的同意,而且新機制對歐盟成員國與第三國之間原有機制的替換也需要成員國的同意。這種難度和不確定性可能會改變歐盟后續(xù)推進ISDS機制改革的路徑——將ISDS機制以及投資部分的內(nèi)容從當前綜合性的FTA中獨立出來成為一種現(xiàn)實的考慮。[6]同時,這種影響不僅是雙邊層面的,其對歐盟引領在UNCITRAL層面的多邊改革也會帶來影響,構(gòu)成對歐盟多邊層面領導力的現(xiàn)實挑戰(zhàn)。

      (二)Achmea案適用爭議帶來的挑戰(zhàn)

      基于歐盟法院EUSFTA咨詢意見的影響,歐盟ISDS新機制的構(gòu)建將難以在短時間內(nèi)完成,而且在歐盟成員國廢除歐盟內(nèi)部BIT的過程中,也必然存在一些已經(jīng)或者可以依據(jù)原有BIT提起的案件,歐盟ISDS機制需要經(jīng)歷一個過渡時期。在此過程中,Achmea案的適用范圍——其對依據(jù)歐盟內(nèi)部BIT提起的解決投資爭端國際中心(The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Settlement of Investment Disputes,簡稱ICSID)仲裁案件,以及依據(jù)歐盟成員國與非歐盟成員國間BIT和《能源憲章條約》(Energy Charter Treaty,簡稱ECT)提起的投資仲裁案件是否適用在實踐中引發(fā)了不少爭議。

      1.對依據(jù)歐盟內(nèi)部BIT提起的ICSID仲裁案件的適用性

      由于Achmea案裁決嚴格來講針對的是非ICSID仲裁案件,其能否適用于ICSID仲裁案件并不明確。ICSID仲裁與一般的BIT仲裁最大的不同之一就在于其去當?shù)鼗闹贫仍O計。為排除國內(nèi)司法監(jiān)督對仲裁裁決帶來的不確定,《關于解決各國和其他國家的國民之間的投資爭端的公約》(Convention on the Settlement of Investment Disputes Between States and Nationals of Other States,簡稱《ICSID公約》)在制度設計中明確對國內(nèi)的司法監(jiān)督程序進行了排除:一方面,《ICSID公約》通過設立內(nèi)部的裁決撤銷制度取代了締約國國內(nèi)司法的撤銷制度;另一方面,《ICSID公約》通過賦予仲裁裁決直接的終局效力來排除國內(nèi)法院在承認和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對裁決的任何審查。這種特殊的制度設計使得Achmea案對ICSID仲裁庭的約束力受到很大的限制:不僅仲裁地法對仲裁庭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被隔絕,而且仲裁庭也不用受制于外部的裁決撤銷制度,那么其排除Achmea案適用,進而作出對歐盟成員國不利裁決的可能性顯著大于非ICSID仲裁庭。這可能對正在進行中的以及未來過渡期內(nèi)歐盟的投資仲裁實踐帶來不確定性。實踐中,已有ICSID仲裁庭在裁決中否定Achmea案對ICSID仲裁庭的約束力。在The UP and C.D. v. Hungary案①中,仲裁庭基于ICSID仲裁的去當?shù)鼗卣?,認為ICSID仲裁是在國際公法語境而非國家或地區(qū)語境下進行的,其與Achmea案依據(jù)BIT提起的事實存在根本區(qū)別,故Achmea案對其不適用,并在實體裁決中作出對東道國的不利裁決。

      當然,對于非案件當事方的其他歐盟成員國法院來說,根據(jù)《ICSID公約》,即使ICSID仲裁庭未理會Achmea案的影響,其仍可以基于Achmea案的影響而不執(zhí)行相應的ICSID仲裁裁決。根據(jù)《ICSID公約》第54條的規(guī)定,公約對非爭端當事方的締約國的要求是要將ICSID裁決視為本國法院的最后判決一樣,但如果國內(nèi)法規(guī)定了不能執(zhí)行最終判決的例外情形,則ICSID裁決在此例外情形下同樣無法執(zhí)行,這在《ICSID公約》的起草過程中就已經(jīng)被承認。[7]基于此,歐盟成員國法院可以將Achmea案作為《ICSID公約》允許的執(zhí)行例外,繼而承認但不執(zhí)行裁決②。英國高院在Miculas v. Romania案③的承認執(zhí)行程序中就采取了此種做法:其在承認該ICSID仲裁裁決的最終性并進行承認登記的基礎上裁定該仲裁裁決在英國法下的效力相當于英國高院的最終裁決,仍應受歐盟法的制約,故決定中止執(zhí)行程序,等待歐盟綜合法院對羅馬尼亞撤銷歐盟委員會禁止其履行裁決賠償義務的決定的申請作出裁決④。值得進一步說明的是,有學者認為此種例外機制構(gòu)成《ICSID公約》對締約方ICSID裁決審查權的間接授權。[8]對此,筆者持否定態(tài)度。如同英國高院在上述案件的承認執(zhí)行程序中所強調(diào)的,其在執(zhí)行ICSID裁決過程中不享有類似公共政策等方面的審查權力,其作出中止執(zhí)行的決定僅僅是因為受到歐盟法的制約,涉及的是執(zhí)行的合法性問題⑤。換言之,締約國在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并不能對仲裁裁決的效力本身進行審查,因為締約國對ICSID裁決的承認義務沒有例外,這意味著裁決已經(jīng)是終局的,具有既判力。執(zhí)行的例外僅限于執(zhí)行豁免、本國特殊的執(zhí)行限制等,但無關仲裁裁決的效力。

      不過,對作為案件當事人的歐盟成員國來說,在ICSID仲裁下得到不利裁決可能使其一方面需要履行《ICSID公約》的義務,無條件地履行ICSID仲裁裁決,另一方面也要受歐盟法院Achmea案的約束,面臨歐盟法律不允許其履行仲裁裁決的障礙。這種兩難的境地已現(xiàn)實上演——羅馬尼亞在Miculas v. Romania案中的遭遇便是最好的例證。在該案中,羅馬尼亞依裁決需要向投資者支付約25億美元的賠償。在羅馬尼亞支付部分賠償之后,歐盟委員會作出一項決定,表示如果羅馬尼亞履行該裁決,將違反歐盟競爭法⑥。這導致羅馬尼亞無法繼續(xù)支付剩余部分的裁決賠償,處于或違反《ICSID公約》,或違反歐盟法的兩難境地。[9]當然,歐盟綜合法院在2019年6月撤銷了歐盟委員會的此項決定,但歐盟綜合法院的主要理由是引起本案的主要事實,包括引發(fā)爭端的決定(給予和廢除投資者優(yōu)惠措施)以及仲裁裁決依據(jù)的BIT的締結(jié),都是在羅馬尼亞加入歐盟前發(fā)生的,因此,歐盟法不應溯及既往⑦。換言之,如果沒有溯及既往的問題,歐盟委員會的上述決定未必會被撤銷,歐盟成員國處于兩難境地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綜上,Achmea案對歐盟成員國間ICSID仲裁的影響雖然也存在(主要體現(xiàn)于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但總體要小于非ICSID仲裁,并可能涉及《ICSID公約》和歐盟法的效力何者優(yōu)先以及如何協(xié)調(diào)的問題。目前實踐中對這一問題仍無定論。

      2.對歐盟成員國與非歐盟成員國間投資仲裁案件的適用性

      雖然Achmea案針對的是歐盟內(nèi)部BIT,歐盟目前也無意立即廢除歐盟與非歐盟成員國間的BIT及其ISDS機制,但Achmea案是否會波及歐盟成員國與非歐盟成員國間BIT中的投資仲裁條款卻是實踐中無法回避的問題??傮w來看,考慮到依據(jù)歐盟成員國與非歐盟成員國間BIT提起的投資仲裁同樣可能涉及到歐盟法的適用和解釋,而且類似的仲裁庭也不可能被認定為成員國法院或法庭,無法適用先行裁決制度,Achmea案裁決的裁判邏輯和裁判結(jié)果對此應當具有高度的可適用性。[10]當然,也存在區(qū)別,即歐盟成員國之間有相互信任和緊密合作的內(nèi)部義務,但與非歐盟成員國之間卻無此內(nèi)部義務,繼而是否能夠適用先行裁決這一旨在促進歐盟成員國間司法互信的制度的重要性也會相對下降。這一點實際也在CETA咨詢意見中被特別提及,這可能成為歐盟成員國與非歐盟成員國間投資仲裁機制未來能繼續(xù)保持其有效性的突破口。此外,歐盟法院在Achmea案中作出的BIT仲裁條款與歐盟法不兼容的裁決以相應的仲裁案件可能適用歐盟法為前提——如果歐盟與非歐盟成員國的BIT中的法律適用條款未將成員國法和歐盟法列為可適用的法律,則Achmea案并不當然適用。

      目前來看,對與歐盟成員國發(fā)生投資爭端的中國投資者而言,謹慎起見的做法是盡量依據(jù)《ICSID公約》提起仲裁,或者在無法依據(jù)《ICSID公約》的情況下退而求其次將仲裁地設在歐盟境外,以盡可能地規(guī)避Achmea案的影響。

      3.對ECT投資仲裁案件的適用性

      歐盟以及除意大利以外的所有歐盟成員國都是ECT的締約國,而ECT第26條同樣賦予了投資者起訴東道國的權利。Achmea案對依據(jù)ECT提起的投資仲裁案件能否適用也在實踐中引發(fā)了廣泛爭議。2019年,此類爭議有15個,在這些爭議中,被訴的歐盟成員國基于Achmea案的影響,對仲裁庭的管轄權提出異議。但對于這些異議,所有的仲裁庭都予以了駁回,不少仲裁庭都明確提出Achmea案只針對歐盟內(nèi)部BIT,而ECT不同于一般的歐盟內(nèi)部BIT(為多邊條約,且歐盟也是締約方),故Achmea案不能適用于依據(jù)ECT提起的投資仲裁。[11]

      此外,基于Achmea案的影響而促使歐盟成員國達成的終止相互間BIT的協(xié)議,據(jù)稱將一攬子廢除包括日落條款在內(nèi)的所有歐盟內(nèi)部BIT條款,但上述協(xié)議的做法是否符合包括《維也納條約法公約》在內(nèi)的法律規(guī)則,是否損害了投資者的合法期待可能仍存在爭議,還需要國內(nèi)法院乃至歐盟法院的后續(xù)解釋與澄清。[12]

      四、啟示:ISDS機制改革的國內(nèi)維度

      歐盟法院對ISDS機制與歐盟法關系的關注以及法院司法裁決可能對ISDS機制帶來的影響具有啟發(fā)意義:對于ISDS機制的改革,在關注條約和改革方案的國際談判時,也不能忽視其國內(nèi)維度——國內(nèi)法適用和國內(nèi)法院參與在ISDS機制中同樣關鍵,對國際投資爭端治理的效果影響重大。

      (一)國內(nèi)法的適用與解釋

      將國際投資爭端從國內(nèi)層面轉(zhuǎn)移至國際層面,給予投資者在國際層面獨立的出訴權被視為是國際投資仲裁機制的一大貢獻,其對于推進投資爭端解決的法律化和去政治化意義重大。但這并不意味著國際投資法從權利義務的設定到執(zhí)行已經(jīng)構(gòu)建起一套自足的體系,可以脫離國內(nèi)法運行。相反,在國內(nèi)法作為投資仲裁的準據(jù)法,以及投資協(xié)定中存在“遵守東道國法律要求”的一般規(guī)定時,國際投資仲裁庭通常需要對東道國的國內(nèi)法進行適用、解釋,以確定投資者是否具有某種權利或者東道國是否違反了某種義務。[13]《ICSID公約》第42條第1款也明確規(guī)定了國內(nèi)法在國際投資仲裁案件中的適用:“仲裁庭應依照雙方可能同意的法律規(guī)則對爭端作出裁決。如無此種協(xié)議,仲裁庭應適用作為爭端一方的締約國的法律(包括其沖突法規(guī)則)以及可能適用的國際法規(guī)則。”不少投資協(xié)定中也明確規(guī)定東道國的國內(nèi)法是仲裁庭應當考慮的準據(jù)法,如中國—澳大利亞自由貿(mào)易協(xié)定在投資章第18條有關準據(jù)法的規(guī)定中明確:“在相關和適當情況下,仲裁庭還應考慮被訴方的法律?!?/p>

      ISDS機制項下相關裁決對國內(nèi)法的適用與解釋,一方面可能會觸及類似歐盟法解釋專屬權能這樣特殊的、涉及一國或者特定區(qū)域政治安排的問題,另一方面可能引發(fā)更普遍的關注是,如何確保國際投資仲裁庭在適用、解釋東道國的國內(nèi)法時,給予其國內(nèi)法體系充分的尊重。尤其是仲裁庭在適用、解釋國內(nèi)法的過程中,可能對國內(nèi)法作出超出締約國預期,甚至是明顯偏離、違反締約國本意的解讀,并進而引發(fā)爭議。典型的例證便是2007年香港居民謝業(yè)深訴秘魯政府案

      ①中所涉及的中國與其他國家簽訂的BIT是否適用于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問題:在本案中,仲裁庭無視中國“一國兩制”這一特殊政治制度的涵義,也無視中國通過派出專家證人和外交照會等方式對中外BIT不適用于特別行政區(qū)的說明,執(zhí)意作出有關中外BIT適用于香港特別行政區(qū)的裁決。顯然,仲裁庭對于中國的“一國兩制”政策并未充分認同,使得該制度在本案中僅具備國內(nèi)法的效力,從而在國際法層面抹殺了香港之于中國的特殊性,這不僅將在海外投資領域?qū)τ谥袊斐捎绊?,也可能在其他領域造成危險。[14]

      仲裁庭對國內(nèi)法的適用和解釋應當引起足夠的重視。不過,相比于越來越多通過對仲裁庭有約束力的締約國聯(lián)合解釋機制來限制仲裁庭投資條約解釋權的實踐,投資協(xié)定中對國際投資仲裁中國內(nèi)法解釋的針對性規(guī)定并不多見。這種針對性規(guī)定的不足,不是因為這個問題不重要,更多在于這一問題的矛盾性:如果過度限制仲裁庭對國內(nèi)法的適用和解釋權,將國內(nèi)法的解釋收回到當事國手中,則會使ISDS機制的存在價值大打折扣;但國際投資仲裁庭不加限制、明確越界的國內(nèi)法適用和解釋也會引起當事國的不滿,引發(fā)對ISDS機制正當性的質(zhì)疑。因此,如何在保持對國內(nèi)法客觀獨立的適用和解釋權之間尋求平衡便成為關鍵。對此,潛在的方案包括:第一,參照歐盟ISDS新機制將歐盟法作為可適用的準據(jù)法進行排除的做法,排除仲裁庭或國際投資法庭對國內(nèi)法的解釋。但如前所述,將國內(nèi)法的解釋作為事實問題并不一定能在實質(zhì)上排除裁判者對國內(nèi)法的理解和解釋,而且客觀上,在很多投資法的爭議問題上,國內(nèi)法的適用是無法避免的。第二,對仲裁庭對國內(nèi)法的解釋權力進行局部限制。如對于某些關涉重大政治制度以及公共利益的國內(nèi)法問題的解釋,規(guī)定例外條款,明確仲裁庭對于這些事項的解釋應當遵循所涉國內(nèi)法當事國的特別聲明。但這種方案的問題在于如何清晰地界定這種限制范圍并不容易,不清晰的界定反而容易帶來實踐的爭議。第三,在當事國與仲裁庭有關國內(nèi)法的適用和解釋界限無法劃清的情況下,通過對ISDS機制適用的爭端范圍的限定來間接實現(xiàn)對仲裁庭就敏感國內(nèi)法進行適用和解釋的問題,即將某些關涉敏感領域的爭議整體排除出ISDS機制的適用范圍。從目前來看,第三種方案可能是目前最穩(wěn)妥、最成熟的選擇,即通過一般例外、安全例外以及特定事項例外條款對ISDS機制的適用范圍進行限制。[15]

      (二)國內(nèi)法院的參與

      雖然歐盟法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國內(nèi)法院,但其在歐盟ISDS機制變革中所起到的作用仍然使我們意識到國內(nèi)法院在ISDS機制中的角色和作用不應被遺忘:一方面,國內(nèi)法院與國際投資仲裁庭之間的管轄權分配是各國在ISDS機制的構(gòu)建中都必須考慮的,締約國可以通過一般例外條款、當?shù)鼐葷鷹l款、岔路口條款等,將部分國際投資爭端留在或者首先嘗試在國內(nèi)法院層面解決;另一方面,以晚近瑞典、新加坡法院撤銷國際投資仲裁裁決①和印度法院對國際投資仲裁程序中的當事人簽發(fā)禁仲裁令②的實踐為代表,國內(nèi)法院可以通過仲裁裁決的司法審查和仲裁程序的司法介入等方式,對國際投資仲裁施加重要的影響。在此基礎上,國內(nèi)法院在上述環(huán)節(jié)對國內(nèi)法以及相關國際投資規(guī)則的解釋、裁判可能成為后續(xù)其他法院、仲裁庭乃至當事人援引、參考的對象,進而對國際投資治理產(chǎn)生影響。

      國際投資爭端治理需要國際國內(nèi)多元主體的統(tǒng)籌治理。在習近平法治思想要求統(tǒng)籌推進國內(nèi)法治和涉外法治的背景下,中國法院也應當意識到自身在國際投資爭端治理中的角色和作用。以當前正在進行中的中國政府被訴的國際投資仲裁第三案——德國海樂西亞澤有限公司訴中國案③為例,投資者在提交國際投資仲裁前先在國內(nèi)法院提起了行政訴訟,國內(nèi)法院擁有首先審理并對當事人權利義務進行裁判的機會。當然,由于當前中國并非國際投資仲裁的主要仲裁地和裁決承認與執(zhí)行地,涉及中國投資利益的仲裁案件也相對較少,因此中國法院尚未有機會通過對國際投資仲裁程序和裁決的監(jiān)督、介入?yún)⑴c到國際投資的全球治理中。但從長遠來看,隨著中國在國際投資領域參與程度的不斷深入,中國法院參與其中的機會必然隨之增加。在此背景下,一方面中國應當更系統(tǒng)地籌劃國內(nèi)法院在國際投資爭端治理中的參與角色和參與維度,協(xié)調(diào)國內(nèi)司法與國際投資仲裁在ISDS機制中的關系配置;另一方面,相應的制度完善和機制安排應當早日提上日程,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簡稱《仲裁法》)適用于國際投資仲裁的限制的消除④,中國對《紐約公約》適用于國際投資仲裁案件作出的保留的撤銷①,有限度的禁訴令和反禁訴令制度的構(gòu)建,[16-17]等等。當然,從將中國建設為國際仲裁目的地的長遠目標出發(fā),禁令措施對國際仲裁程序的適用應當謹慎,防止其成為相關國際投資仲裁規(guī)則以及仲裁庭將仲裁地設在中國的顧慮因素。[18]

      五、結(jié)語

      歐盟法院對歐盟ISDS機制改革中所涉及的歐盟法問題作出的解釋對于歐盟ISDS機制改革的推進具有重要影響。同時,歐盟法院相關實踐對歐盟ISDS機制的影響也將不可避免地輻射到后續(xù)《中歐全面投資協(xié)定》有關ISDS機制的補充談判以及中歐ISDS機制的未來。其中,最直接的影響便是基于歐盟法院的EUSFTA咨詢意見,《中歐全面投資協(xié)定》無法直接終止中國與歐盟成員國間現(xiàn)有BIT中的ISDS機制,未來新ISDS機制的生效將受制于各歐盟成員國的批準。中歐ISDS機制的更替問題值得進一步關注。同時,歐盟法院相關實踐也提醒我們關注ISDS機制改革的國內(nèi)維度,尤其是ISDS機制下的國內(nèi)法適用與解釋以及國內(nèi)法院的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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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參見Eastern Sugar B.V.(Netherlands) v.The Czech Republic,SCC Case No.088/2004。

      ② 參見Charanne and Construction Investments v.Spain,SCC Case No.V 062/2012。

      ③ 參見Electrabel S.A. v. Republic of Hungary,ICSID Case No.ARB/07/19。

      ④ 例如2015年6月,歐盟委員會對五個成員國(奧地利、荷蘭、羅馬尼亞、斯洛伐克和瑞典)啟動違規(guī)調(diào)查程序,要求它們終止相互間的BIT。

      ① 參見CJEU,Opinion 1/91,14 December 1991。

      ② 參見Slovak Republic v. Achmea B.V.,Case C-284/16。

      ③ 參見CJEU,Opinion 1/17,30 April 2019。

      ④ 參見Achmea B.V. v. The Slovak Republic,UNCITRAL,PCA Case No.2008-13 (formerly Eureko B.V. v. The Slovak Republic),Award on Jurisdiction,Arbitrability and Suspension,paras. 217-292。

      ⑤ 參見Achmea B.V. v. The Slovak Republic,UNCITRAL,PCA Case No. 2008-13 (formerly Eureko B.V. v. The Slovak Republic),Award,para. 352。

      ① 其重要性在于:如果仲裁庭是成員國法院或法庭,則其有權就歐盟法的解釋問題提交歐盟法院先行裁決,進而可以保障歐盟法院對歐盟法的統(tǒng)一解釋權。

      ② 其重要性在于:如果負責司法審查的國內(nèi)法院有權對裁決涉及的歐盟法適用和解釋問題進行審查,則通過司法審查階段國內(nèi)法院將相關問題提交歐盟法院先行裁決,歐盟法院仍有機會保障歐盟法的統(tǒng)一解釋。

      ③ 參見Judgment of the Court (Grand Chamber) of 6 March 2018,Slowakische Republik v. Achmea B.V.,Case C-284/16。

      ④ 參見Case 52/76,Benedetti v. Munari [1977] ECR 163,para. 26;Order in Case 69/85,Wünsche Handelsgesellschaft [1986] ECR 947,para. 13;Case 446/98,F(xiàn)azenda Pública v. Camara Municipal do Porto [2000] ECR I-11435,para. 49。

      ⑤ 德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于2018年10月31日作出的撤銷Achmea仲裁案仲裁裁決的裁定已經(jīng)提供了充分的參照:德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遵循歐盟法院的裁決,認定相關仲裁條款與歐盟法的不兼容導致斯洛伐克在BIT中作出的單邊仲裁邀約不再有效,繼而后續(xù)Achmea公司提起仲裁的行為也就無法構(gòu)成承諾——雙方之間不存在有效的仲裁協(xié)議,仲裁裁決應當被撤銷。而仲裁裁決被仲裁地法院的撤銷,意味著該裁決也難以再得到其他國家法院的承認和執(zhí)行。

      ⑥ 即使仲裁地不在歐盟境內(nèi),Achmea案仍會對類似仲裁裁決在歐盟成員國間的承認與執(zhí)行帶來影響,并可能通過法律適用條款,在歐盟成員國法或者歐盟法作為可適用的法律的情況下對仲裁庭的管轄權產(chǎn)生直接影響。

      ⑦ 參見Article 5 of Sub-section 3 of Commission Draft Text TTIP—Investment,Article 8.21 of CETA。

      ① 參見Article 13 of Sub-section 5 of Commission Draft Text TTIP—Investment,Article 8.31 of CETA。

      ② 事實上,作為談判相對方的第三國也很難接受相關爭端的法律解釋需要受歐盟法院裁決的約束。

      ① 參見 CJEU,Opinion 2/15,16 May 2017。

      ① 參見UP and C.D Holding Internationale v. Hungary,ICSID Case No.ARB/13/35。

      ② 在國際投資仲裁下,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是不同的環(huán)節(jié)。根據(jù)《ICSID公約》的規(guī)定,締約國對ICSID裁決的承認是無條件的。

      ③ 參見Ioan Micula,Viorel Micula,S.C.European Food S.A,S.C. Starmill S.R.L. and S.C.Multipack S.R.L. v. Romania,ICSID Case No.ARB/05/20。

      ④ 參見Micula & Ors v. Romania & Anor [2017] EWHC 31(Comm)。

      ⑤ 參見Micula & Ors v. Romania & Anor [2017] EWHC 31 (Comm),para. 133。

      ⑥ 參見Commission Decision (EU) 2015/1470 of 30 March 2015 on State aid SA. 38517 (2014/C) (ex 2014/NN) implemented by Romania—Arbitral award Micula v. Romania of 11 December 2013。

      ⑦ 參見Micula v. Commission,Case T-694/15。

      ① 參見Tza Yap Shum v. Republic of Peru,ICSID Case No. ARB/07/6。

      ① 斯德哥爾摩地方上訴法院作出的撤銷Yukos v. Russia案仲裁裁決的判決、新加坡高等法院作出的撤銷SDM等訴萊索托投資爭端案仲裁裁決的判決。

      ② 印度德里高等法院于2017年8月22日簽發(fā)了禁止英國沃達豐公司的工作人員、代理人、律師、受托人繼續(xù)向印度政府發(fā)送糾紛通知、仲裁通知,以及繼續(xù)依照印度與英國的BIT提起投資仲裁程序的單邊臨時禁令(ex-parte interim order)。參見Union of India v. Vodafone Group PLC United Kingdom & Anr,Judgment of the High Court of Delhi Restraining the Claimant from Proceeding with Its Arbitration Claim,CS(OS)383/2017。

      ③ 參見Hela Schwartz GmbH v.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ICSID Case No.ARB/17/19。

      ④ 值得注意的是,在2021年7月30日司法部公開征求意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修訂)(征求意見稿)》中,已經(jīng)刪除了《仲裁法》第2條對可仲裁事項為“平等主體”間的糾紛的限制性表述。

      ① 1987年發(fā)布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我國加入的〈承認及執(zhí)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的通知》明確將“外國投資者與東道國政府之間的爭端”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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