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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水畫“西北宗”說源流考

      2021-12-02 15:41:17劉家亮
      齊魯藝苑 2021年1期
      關(guān)鍵詞:饒宗皴法西北

      劉家亮

      (紅河學院美術(shù)學院,云南 蒙自 661100)

      山水畫“西北宗”說的首倡者為饒宗頤先生,其于2006年在《敦煌研究》第6期發(fā)表了《中國西北宗山水畫說》一文。饒先生就該說的歷史地理學考據(jù)、提出緣起、畫學背景、畫法芻議以及創(chuàng)作期望作了簡要闡述。“西北宗”說一經(jīng)問世,就對國內(nèi)美術(shù)創(chuàng)作產(chǎn)生巨大的啟發(fā)與影響,西北畫壇在創(chuàng)作風格與流派追求上的自覺、自信程度也得到迅速提升。然而其說文字簡約,后續(xù)研究者對“西北宗”說的學理性檢驗與論證也相對薄弱。

      饒宗頤先生提出山水畫“西北宗”一說顯然不僅僅為國內(nèi)既有的創(chuàng)作實踐現(xiàn)象如西部美術(shù)或長安畫派等綱舉目張,實則有著對中國傳統(tǒng)美術(shù)觀念畛域進行突破之考量。其說雖晚,其源深遠。本文擬循其文跡,對“西北宗”說之觀念源流、關(guān)系予以推考。

      一、人文地理學之背景

      “西北宗”的界說顯然依據(jù)中國畫南北宗論,但是較后者有著更為鮮明的區(qū)域地理的限定。饒宗頤明確提出“西北宗宜以隴坻為界,華及西戎之‘分水嶺也’。大抵自隴首以西,即為大西北”[1](P11),即約略相當于歷史上的西戎地區(qū)(大約今天甘肅天水以西),這里歷來民族構(gòu)成復雜多樣,不同民族與宗教文化層疊交混,山川形貌與隴東以內(nèi)相較大有不同。

      這一劃分方式也是取自宋《太平御覽·地部卷》卷九至卷七五對中華境域中的山川地域的區(qū)分,其中論及山脈則謂關(guān)中巴蜀為一系,江左為一系,甘隴及新疆諸山為一系。[2](P528-563)顯然主張甘隴與新疆諸山川形勝并不能籠統(tǒng)劃分進傳統(tǒng)的南北地域之分當中。

      倘若直言“南北宗”亦為人文地理學之劃分,顯然大違畫界之共論。即南北宗乃是針對“士夫畫”與“畫苑畫”之創(chuàng)作風格、觀念甚至美學取向上的分別而作出的分野?!氨弊趧t李思訓父子著色山水,……南宗則王摩詰始用渲淡,一變鉤斫之法”。[3](P718)南宗運用水墨皴法平淡天然,虛和蕭散,蘊藉溫文,求書卷之氣。北宗以勾勒為主,皴法趨堅硬遒勁,法度謹嚴,或氣派華麗,或氣象恢弘,而不事文雅。

      然而即使如南北宗,其山水畫風與地域形貌仍然不免有著隱秘的聯(lián)系。從藝術(shù)符號學的角度來看,山水畫是一種圖像符號,連接各種感覺要素,由筆墨、皴法、透視等造型元素構(gòu)成。作為感覺要素自當須有來處或出處,“外師造化”即意味著畫家虔誠地探索山水奧秘,遵守存在于自然之中的造型約束,在此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審美意象。

      宋代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訓》中提出“西北之山”與“東南之山”的區(qū)分:

      東南之山多奇秀,天地非為東南私也。東南之地極下,水潦之所歸,以漱濯開露之所出,故其地薄,其水淺。其山多奇峰峭壁,而斗出霄漢之外,瀑布千丈,飛落于云霞之表,如華山垂溜。非不千丈也,如華山者鮮爾。縱有渾厚者亦多出地上,而非地中也。

      西北之山多渾厚,天地非為西北偏也。西北之地極高,水源之所出,以岡隴臃腫之所埋。故其地厚,其水深,其山多堆阜,盤礴而連延不斷于千里之外。介邱有頂,而逶迤拔萃于四逵之野,如嵩山、少室。非不峭拔也,如嵩少者鮮爾。縱有峭拔者亦多出地中,而非地上也。[4](P48-49)

      郭熙從繪畫學的角度對西北地區(qū)“渾厚盤礴”的山與東南地區(qū)“清奇秀逸”的山進行對比分析。當然郭熙所說的“西北之山”指的是關(guān)中與河洛地區(qū),如其所言嵩山、少室山、華山等。郭熙自己的巨幛山水,就以描繪北方山水居多,他選用的主題和素材,與中原一帶的地形地貌有著密切關(guān)系,他筆下的峰巒溝壑,帶有明顯的太行山脈的地貌特征。有學者發(fā)現(xiàn),郭熙筆下的枯樹寒林,脫胎于華北地區(qū)的棗、槐、榆、松等樹木。[5](P51)董其昌在《畫旨》中也論及“李思訓寫海外山,董源寫江南山,米元暉寫南徐山,李唐寫中州山,馬遠、夏珪寫錢塘山”。[6](P346-347)通過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董其昌論南北宗畫家的繪畫地域取材與郭熙東南之山、西北之山的范圍基本覆合。郭熙論及山水畫創(chuàng)作意象群關(guān)系:“山無云則不秀,無水則不媚,無道路則不活,無林木則不生,無深遠則淺,無平遠則近,無高遠則下。”言外之意,山水畫以山川為主體,配之以云、水、道路、林木,構(gòu)成了其基本的繪畫景觀體系,并各自為山川增秀潤、靈媚、活潑、生氣等審美意韻。其間位置構(gòu)架之不同,產(chǎn)生“三遠”不同的審美效果。這一景觀體系,顯然是典型的江南山水,也是對地處溫帶、相對濕潤的中原山川的整體性概括。在師法自然的同時,各自“心源”有別,由于社會地位與角色、文化熏陶、技藝傳承、審美意識等不同,進而有南北畫派畫風分別。但是他們在傳統(tǒng)山水畫的景觀信念體系或者說圖像學范式方面是略無差異的。

      循人文地理學方式來審視“西北宗”:饒宗頤先生所言西北地區(qū),其具體地理位置大致在東經(jīng)74°至110°、北緯32°至49°之間,年降水量基本在200毫米以下,大陸性氣候明顯。該地區(qū)的高山有阿爾泰山、天山、阿爾金山、昆侖山、喀喇昆侖山、祁連山、賀蘭山、六盤山等,這些高山面積遼闊,體量巨大,地形參差,迥異于祖國其他地區(qū)山脈。[7](P7-11)西北的這些巍峨高山多在震旦紀至三疊紀期間的造山運動中形成,巨大的火成巖體又因強烈的掀動及拗折發(fā)生高角度的逆掩斷層,形成巨大的皺褶,第四紀冰川又對這些山脈發(fā)生剝蝕作用,最終形成當今西北群山復雜多變又嵯峨險峻的面貌,迥然不同于傳統(tǒng)南北即關(guān)中巴蜀與江左山水的自然形貌,即難有云嵐繚繞、溪水潺流、山路盤旋、林木芳菲, 而是高山峻拔、巨石嶙峋、陽光如熾、疾風凜雪、戈壁荒漠、浩浩長河。西北宗首先面臨的即是山水畫景觀體系的選擇與構(gòu)建問題,而它的背后,則是更深層次的“心源”何歸的問題。歷史上西北以游牧文化為主體,民族多樣,征戰(zhàn)頻繁,民風勁悍。置身于中,西北宗山水的審美性追求何去何從,尤須思量。時人畫取材西北,仍不乏以濕筆淡墨為主,追求氤氳含蓄、厚重蒼潤的筆墨效果。筆者以為實在是取其形而違其神,是傳統(tǒng)中原山水趣味的無意識遷移。饒宗頤先生提出山水畫“西北宗”,既是傳統(tǒng)繪畫由于寫生踏勘范圍局限未能入畫,因而求全補憾,更是期冀開出別宗。因此他強調(diào)一定要開出新境界,親歷是必須條件,要把西北的風聲雪意畢現(xiàn)于畫中。這就需要對西北宗的技法特點與藝術(shù)觀念進行更為深入的思考。

      二、西北宗山水畫的技法取向

      山水以形媚道,畫者當思含道映物、澄懷味象。西北宗山水畫既然有著較為自覺的人文地理學規(guī)限,其在技法層面上自然當有不同于傳統(tǒng)南北宗山水的筆墨追求。

      傳統(tǒng)山水畫皴法作為基本的造型手法,就在于將現(xiàn)實中山脈的紋理以筆墨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從而實現(xiàn)造化(自然事物)與心源(思想情感)之間的契合。因此,皴法既是一種創(chuàng)作技法,同時也發(fā)展成單獨的形式審美樣式。傳統(tǒng)山水畫的皴法多達十幾種,諸如披麻皴、斧劈皴、牛毛皴、折帶皴、荷葉皴、解索皴、雨點皴、豆瓣皴、亂柴皴、卷云皴等,歸納起來主要有點皴(以雨點皴、豆瓣皴為代表)、面皴(以斧劈皴為代表)和線皴(以披麻皴為代表)三大類。

      如果較為簡約甚至粗略地將南北宗技法風格與江南、巴蜀關(guān)中的南北地貌差異作歷史聯(lián)系,可以說偏重以黃河中下游地區(qū)山水為創(chuàng)作題材的北宗畫家,如李思訓、李昭道父子,宋之趙幹及伯駒、伯骕,下逮南宋之李唐、夏圭、馬遠等,皴法凌厲,以披麻皴、斧劈皴為要。側(cè)重以江南山水為創(chuàng)作題材的南宗則推王摩詰為祖,傳而為張璪、“荊、關(guān)、董、巨”、李成、范寬、郭忠恕、米氏父子,至元四大家以降,皴法平淡天然,蘊藉溫文,以豆瓣皴、雨點皴為勝。

      西北地區(qū)“山石久經(jīng)風化,斷層累累,而脈絡經(jīng)緯,如陰陽之割昏曉,大輅椎輪仍在”[8](P12)。事實上這些斷層累累的風化山石以及陰陽分明的脈絡經(jīng)緯,都是非常入畫的題材,但運用傳統(tǒng)皴法卻并不能準確地圖繪出來。在皴法的使用上,曾有畫者嘗試使用斧劈皴、長披麻皴及亂柴皴定其山勢輪廓,再施以潑墨色彩定其陰陽向背的明暗關(guān)系。盡管如此,仍不能很好地表現(xiàn)出其山川地勢起伏、陰陽向背、肌理特點。究其原因,還在于西北的山勢地貌過于險峻厚重,巖石寸草不生又結(jié)構(gòu)奇特,這一切都使得傳統(tǒng)皴法失去效果。如何確立“西北宗”的皴法取向,饒宗頤提出“用筆宜焦干重拙,使皴法純以氣行,間或試用茅龍管,或取一筆皴,以重墨雄渾之筆取勢,或以金銀和色,勾勒輪廓,尚有可觀”[9](P12)。所言“用筆焦干重拙”,即使用干筆、枯筆及焦墨,采用粗拙厚重的方式刻畫西北山勢,并采取“一筆皴”,使得皴法以氣韻行走于畫面,從而體現(xiàn)出獨特的感覺。這種皴法從筆墨效果來看,略似將傅抱石成熟期的亂柴皴、亂麻皴、折帶皴改造運用。在色彩方面,西北地區(qū)紫外線強烈,光照充分,色階拉得很長,色彩還原度高,地貌山川呈現(xiàn)出多姿多彩的色相,這就需要“以重墨雄渾之筆取其勢”,同時再以“金銀和色,勾勒輪廓”,體現(xiàn)其純凈明亮、對比明顯的色彩特點。饒宗頤先生結(jié)合創(chuàng)作實踐,對西北宗繪畫的筆法筆勢、色彩運用做出總結(jié)與判斷,本文認為可以視為山水畫西北宗創(chuàng)作的筆墨基本原則與特點概括,在此基礎(chǔ)上予以發(fā)揮或者突破。如果忽略上述原則,可以說畫作僅取材于西北而已。

      在視覺構(gòu)圖上,饒宗頤提出西北宗的“新三遠”之說,即是“曠遠——渺無人煙;窎遠——莽莽萬重;荒遠——大漠荒涼”[10](P12),以示與傳統(tǒng)繪畫“三遠”觀的不同,認為傳統(tǒng)平遠、高遠、深遠之法不足以盡西北峰巒、丘壑之美。

      對于宋代郭熙《林泉高致·山水訓》中“三遠”的理解,多謂中國傳統(tǒng)繪畫并不像西方繪畫那樣講究透視(perspective),不拘囿于視覺規(guī)律的嚴苛而強調(diào)移步換景、身與物游的畫面營構(gòu)方式,通常稱之為散點透視。此誠不謬也。然而更應當認識到郭熙的“三遠”說乃是一個美學意味的命題,“其人物之在三遠也,高遠者明了,深遠者細碎,平遠者沖淡”[11](P51)。高遠者志宇寥廓豁朗,深遠者胸臆重疊委婉,平遠者心緒沖融平和。郭熙的“三遠”同時潛含著繪畫主體與山水之間的視角關(guān)系問題。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論畫山水樹石》中提出魏晉時期畫作,存在著“人大于山”的構(gòu)圖特點,今人通常多以為其時繪畫稚嫩,對比例關(guān)系的把握存在不足。張彥遠有云“詳古人之意,專在顯其所長,而不守于俗變也”[12](P603),意思是在當時人物與山水俱全的畫作中,山水往往是人物描畫的映襯,為凸顯人物之精神氣質(zhì),打破視覺常規(guī),因此存在“人大于山”的現(xiàn)象。后世繪畫逐漸人物消退而山水滋顯,繪畫主體悄然退隱幕后。這一特點,在沈括《夢溪筆談》中論董源、巨然、李成等人山水畫之遠近觀中有顯示?!按蠖忌剿?,蓋以大觀小,如人觀假山耳。若同真山之法,以下望上,只合見一重山,豈可重重奚見?兼不應見其溪谷間事。又如屋舍,亦不應見其中庭及后巷中事。若人在東立,則山西便合是遠景;人在西立,則山東卻合是遠景,似此如何成畫?”[13](P232)對沈括提出“以大觀小”的觀念總結(jié),約略可以理解為人這一主體在山水畫中堪稱“不在場的在場”,繪畫空間構(gòu)圖實則暗示著主體對于自然的涵含把握的審美心態(tài),高遠、深遠、平遠不僅僅是構(gòu)圖類型,而是審美空間體驗,是主體胸懷氣魄的物化方式,屬于物我相融相親、天人合一的審美體認范式。

      反觀西北宗“新三遠”,渺無人煙,莽莽萬重,大漠荒涼。其審美主體之于“新三遠”,無論曠遠、窎遠、荒遠,均不會有“人大于山”或“以大觀小”的主體性高揚涵容之感,而是這天地之間莽莽荒荒的渺小感、孤獨感,甚至毀滅感,可稱“人渺于山”的悲劇感或者否定性的崇高感。曾有學者以“大戈壁、大山脈、大沙漠”作為西北繪畫典型取材來論述對西北宗新三遠及其新境界的理解,提出置身其中時同樣也會產(chǎn)生遠離世俗與喧囂之感,但它是緣于震撼感與絕望感而產(chǎn)生的,油然而生的是生命悲壯浩蕩、天地亙古永恒的升華與凈化體驗[14](P58-60),筆者深以為然?!靶氯h”不僅僅是西北宗獨特的構(gòu)圖觀念,它同時隱含著其中的美學意蘊。它所體現(xiàn)的,一如西方美學家康德所言的自然界的崇高,即自然界以其個體知性及想象力所不能捕捉的“數(shù)學的崇高”、個體力量所不能抗衡的“力學的崇高”。對西北宗山水審美意識取向的思考與把握,將深刻影響其創(chuàng)作技法的發(fā)展。

      三、西北宗山水畫的美學觀念追求

      饒宗頤先生倡立西北宗,其用意自然不是主張將西北山水圖繪入國人之目,以補山水畫史之缺。南北宗論的旨歸是美學觀念的紛爭,西北宗之說欲求屹立也須有美學上的自覺。

      饒宗頤先生慨嘆張大千留滯敦煌頗久,其畫作已經(jīng)開始以大潑墨之法,然尚未指出西北山水之奇特;趙望云、吳作人等取材于西北,但以人物、動物肖畫著聞;推贊吳冠中“交河故城”畫作,惜其移情江南未能有繼。饒宗頤先生盼其立論,能于中國山水畫形成“一個新的啟示”,這一啟示當是能與南宗北宗山水傳統(tǒng)比肩的宗別,并有簡略啟語——“風沙歲月,鑄鑿大地,別有蒼茫蕭索之感。荒城殘壘,險崖高壑,自成氣勢”?!皩憗聿粏紊缴L光,活躍紙上,即塞北風聲雪意,亦畢現(xiàn)其中。”[15](P12)仔細揣昧,“蒼茫蕭索之感”或為要旨,而不是西北山川民俗的生動摹寫而已,它是宇宙八荒中洶涌的悲涼,有著荒、殘、高、險的氣勢,有著疾風驟雪之凜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所有人類的驕傲與榮耀在其面前都不堪一擊,余下的唯有念天地之悠悠。

      中國傳統(tǒng)美學向來有錯彩鏤金與芙蓉出水之分野。南宗山水以浮華刊落、平淡自然取向來貶北宗山水的富貴精工,奉王維為宗始,引禪入莊,弘文人畫之傳統(tǒng)。然而正如徐復觀所評,文人畫發(fā)展到米氏父子流弊已顯,“有墨而無筆,有韻而無骨,有煙云變化之功,無山川凝靜朗澈之美。再向前一步,便是軟熟甜俗,或晦暗不清”[16](P396)。何以至此?徐復觀有著精辟的分析:莊子由離形去智而來的虛靜之心,“同時即系‘以天下為沉濁’,及‘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精神,這是一體的兩面……實含有至大至剛之氣,以為從沉濁中解脫而超升向‘天地精神’的力量”[17](P404)。藝術(shù)之中自當有陽剛之氣、剛勁縱橫之筆。然而由于各種原因形成了“軟體型的知識分子的脾味”,“完全消解了老莊思想中所涵蘊的剛健的性格”[18](P405),以至于樂其秀潤,憚其雄奇,末流者沉溺于墨戲。

      饒宗頤先生倡“西北宗”說,實則以藝術(shù)地理學發(fā)端,而求中國山水畫傳統(tǒng)下之新氣勢,因此對張大千、吳冠中、趙望云、吳作人等或暫或久、或淺或深關(guān)涉西北繪畫的名家有著各種憾嘆。時至今日,作西北畫風之努力者,仍然有相當部分可稱為“題材主義”畫風,擷取各類山川、人物、風俗、歷史符號而已,筆墨仍然未脫傳統(tǒng),甚至畫風取向清新雅致或新奇明麗。非是苛求,無視西北之蒼莽天地而沉溺于此,如何能夠別啟西北宗?

      西北畫風中偶有筆勢奔放崢嶸者,多被評為“非文人筆墨”。這一評語意味復雜,褒則以其消解了傳統(tǒng)筆墨規(guī)范而創(chuàng)新,貶則終難入以平淡為宗的山水正脈。文人畫以援禪入莊的王維為宗,對“文人”精神的讀解難免單取疏放高潔的這一氣象。覽中國文化與文藝,孔子有造次顛沛仍持守于仁的剛毅之論,孟子有不屈不移的勃勃英氣,莊子有笑傲王侯作藐姑射之山神人之想,唐有邊塞詩,宋有豪放詞,司空圖《二十四詩品》開篇稱雄渾,兼舉豪放與悲慨,王國維于中國古典文藝中梳理“大悲劇”之精神,魯迅評陶淵明“猛志固常在”和“悠然見南山”是同一個人。未睹西北山川時,自可以臥游賞贊山川奇秀。一旦置身西北,天蒼地莽,落日長河,燦若群星之文明其崩毀遺跡觸目可及,渺然、愴然兼昂然之氣油然而生。如果稱西北畫風之勁健者為“非文人筆墨”,如果作西北山水畫者終不免甜俗,或以為論者當不泥于古,拓寬文人精神及文人筆墨的理解,警惕鄉(xiāng)愿式的樂世精神在繪畫史上的持續(xù)發(fā)酵;畫者當以造化來澡雪精神,親歷并深浸西北,洗卻畫必以平淡為勝的狹隘美學觀念,樹立山水畫西北宗的美學觀念自覺,方能落實饒宗頤先生開啟西北宗之倡議。

      結(jié)語

      世人或以為山水畫西北宗之倡議頗為孟浪,甚至不自量力。南北宗論無論取明代董其昌《畫旨》抑或莫是龍《畫說》為首倡,其說距今已經(jīng)400余年,注論該說者絡繹不絕,綿延至今。按南北宗說所確立的畫史脈絡,其山水畫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當以千年計。以南北宗論為參照作西北宗之說,似乎不知高厚?潘天壽曾指出:“凡事有常必有變。常,承也;變,革也。承易而革難。然常從非常來,變從有常起,非一朝一夕偶然得之?!盵19](P17)影響藝術(shù)流派乃至思潮“常”與“變”的因素,擇其要者包含社會結(jié)構(gòu)、哲學觀念、美學傾向,以及藝術(shù)語言的圓熟程度等?!俺!迸c“變”之間關(guān)系是漸新之變、周補之變、還是殊異之變,亦有分別。藝術(shù)傳承與變革的旨歸始終系于對精神自由的想象、體認與表達。

      延續(xù)數(shù)千年之久的中國傳統(tǒng)封建農(nóng)耕社會,雖然王朝更替頻仍,社會政治與文化治理結(jié)構(gòu)基本穩(wěn)定如故。以文人士大夫為主要群體的社會知識分子,進仕退隱的樂世意識以及華夷之辯的道統(tǒng)觀念等,深刻影響中國傳統(tǒng)山水創(chuàng)作方向。20世紀以來,當代中國邁入現(xiàn)代轉(zhuǎn)型道路,并在全球化的今天提出“一帶一路”建設國際合作倡議。身處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國際環(huán)境之下,不惟政治與科技,文明與文化也面臨著挑戰(zhàn)與沖撞、溝通與發(fā)展。有學者提出以“西北宗山水畫助力新絲綢之路的文化發(fā)展”[20](P22)的思考,主張用“雄渾博大、悲壯蒼涼、崇高灑脫、寂靜厚重之美充實南、北宗山水畫的境界”[21](P19),立意將西北山水精神融入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的博大體系當中,以更立體的方式展現(xiàn)并實現(xiàn)與世界的文化互動。

      關(guān)于中國畫筆墨的當代論爭紛紜嘈雜,影響頗大。饒宗頤先生關(guān)于山水畫西北宗的倡論也具有“大膽假設”的意味,它需要眾多畫界英才通過藝術(shù)創(chuàng)作實踐來加以印證。理論的意義正在于它可以“試錯”。饒宗頤先生的倡論中已然隱含了山水畫西北宗的景觀體系、技藝特點、美學取向等框架勾勒,本文圍繞該倡論之理論觀念史、邏輯性予以進一步闡述與發(fā)揮。藝術(shù)流派的突破或開創(chuàng)是艱難的,有時甚或僅為不時之念、癡妄之想。然而,風起于青萍之末,最值得尊重的是執(zhí)著創(chuàng)新、不落窠臼的藝術(shù)信念,遂張此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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