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清代關學的《小學》之教*

      2021-12-04 02:14:23米文科閆亞萍
      關鍵詞:關學四書工夫

      米文科,閆亞萍

      (1.寶雞文理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寶雞 721013;2.寶雞文理學院 政法學院,陜西 寶雞 721013)

      《小學》是南宋大儒朱熹編撰的一部童蒙教育之書,也是此后儒家士子的一個入門讀本。不過,從南宋至明代,學者對《小學》一書并沒有給予過多的強調(diào)。①但到了清代,《小學》的地位則得到了進一步提升,越發(fā)顯得重要,不僅代替《大學》成為儒家士子的初學入門之書,而且成為判斷學問“純雜”的一個重要標準?!缎W》地位的這種變化,既使在遠離思想文化中心的關中地區(qū)也可以看到。本文即以關學為例,從地域理學的角度來考察《小學》在清代關中的流行及其原因。

      一、《小學》為入《大學》之門

      進入清代之后,《小學》一書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重視,經(jīng)常與《近思錄》一同被看作是閱讀“四書”“五經(jīng)”的門戶或階梯,甚至有無《小學》工夫也被視為學問是否醇正的基礎。例如,當時的理學名儒張履祥說:

      平生拙學,不敢自掩者,惟是篤信儒先,以《小學》《近思錄》為“四書”“六經(jīng)”之戶牖、階梯。而吾人立身為學,茍不從此取途發(fā)軔,雖有高才軼節(jié),焜耀當世,揆以圣賢所示之極則,終有偏頗駁雜之嫌,未足與于登堂入室之林者也。[1](P194)

      張伯行也說:“學者不讀《大學》之書,無以得其規(guī)模之大,而不習之于《小學》,則無以收其放心,養(yǎng)其德性,而為《大學》之基本。二書實相表里,不可缺一。自世俗迫求近功,弟子當垂髫時即習舉業(yè),《小學》一書遂塵封高閣矣。”[2](P566)陸隴其甚至認為,“《小學》一書,乃世道升降之本?!缎W》行,而天下人才范圍于規(guī)矩準繩之中,然后學術一而風俗同”[3](P192)。同樣,清代的關中學者對《小學》一書也給予了足夠乃至更高的重視。

      王建常(1615—1701),字仲復,號復齋,陜西朝邑(今屬大荔)人,明末諸生,其學以程朱為宗,是清初關學的一位重要代表人物。雖然王建常一生隱居家鄉(xiāng)讀書著述,既不參加科舉考試,也不外出講學交游,弟子也很少,因而聲名遠不及同時期盩厔的李二曲,但王建常仍然得到同時代許多關中學者的認同,如王弘撰說:“(王建常)弢跡渭濱,教授生徒。足不入城市,不近名,名亦不著,關西高蹈,當推獨步。”[4](P62)

      王建常去世后,其學行逐漸被后人所知,對清代關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滴跷迨拍?1720),華陰士子史調(diào)在當年中舉之后偶然得到王建常的著作,一讀之下恍然曰:“讀書非為科名也,將以求其在我者。”[5](P116)于是史調(diào)遍搜《近思錄》《二程遺書》與薛瑄、胡居業(yè)等明代朱子學著作,日夜讀之,最終成為乾隆時期的關中名儒,曾先后主講過西安的關中書院和臨潼的橫渠書院。而與史調(diào)同時的澄城學者張秉直也非常推崇王建常,認為其“于異學縱橫之時,能篤守程朱,不為所惑,真吾道之干城也”[6](卷4)。嘉慶、道光年間朝邑的李元春則曰:“復齋不如二曲之高才博學,然醇正精密當在二曲之上?!盵7](P831)其弟子三原的賀瑞麟也說:“關學自橫渠后當推涇野,繼涇野者當推仲復。其余人雖不少,然或偏而不全,駁而不純?!盵8](P901)認為“朝邑王仲復先生為國朝關中第一大儒”[8](P679),從中可見清代關學學者對王建常的推崇。

      王建常非常重視《小學》,其弟子張柟初來問學時,他便授以《小學》,并告之曰:“今不學圣人則已,必學圣人,恐舍是別無入門處也。惟有道‘敬之’‘信之’?!盵9](P358)此外,王建常還著有《小學句讀記》六卷,以之作為入德之門。在王建常那里,《小學》的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方面。

      一是《小學》是入《大學》之門。按照程朱理學的傳統(tǒng)看法,在讀書次第上,《大學》是初學入手處,如程頤說:“入德之門,無如《大學》。……其他莫如《論》《孟》。”[10](P277)朱子也說:“不先乎《大學》,無以提綱挈領而盡《論》《孟》之精微;不參之《論》《孟》,無以融會貫通而極《中庸》之指趣。須先讀《大學》,次讀《論》《孟》?!盵11](P249)但王建常卻認為,《大學》雖是初學入德之門,但《小學》則又是入《大學》之門。他說:“《大學》為入德之門,《小學》又為入《大學》之門。學不由此,是入門便差?!盵9](P237)王建常的這一看法,后來成為清代關學學者的一個普遍的觀點。

      二是《小學》與《大學》各有各的作用。王建常對《小學》與《大學》二書的作用進行了區(qū)分,認為“《小學》是存心養(yǎng)性之書,《大學》是窮理盡性之書”,“《小學》中涵養(yǎng)本原既是純熟,及到《大學》便從格物致知做起,故曰‘只就上面點化出些精采’”。[9](P237)把《小學》看作是存心養(yǎng)性、涵養(yǎng)本原之書,并且作為入《大學》之門的基礎,反映了王建常對心性涵養(yǎng)的重視。王建常曾說:

      自古圣賢,皆以心地為本。若心地上差錯,便是根本不立。[9](P230)

      心為一身之主,以提萬事之綱,故學者先須就心上做工夫,養(yǎng)得此心清明專一,能做主宰,以是酬酢萬變,方會不差。[9](P230)

      可見,作為朱子學兩大為學進路的“主敬”與“窮理”在王建常那里有了先后、偏重之分,其謂“‘敬’字工夫,乃圣門第一義,徹頭徹尾,不可頃刻間斷?!盵9](P246)“‘敬’字是圣學底骨子,古人功夫雖多,要莫切于此?!盵9](P240)不僅強調(diào)“主敬”相對于“窮理”的優(yōu)先性,王建常還認為,“敬”也要從《小學》中習成。他說:“程子言‘敬’字,可補《小學》之缺。而今既有其書,還須從《小學》習成個‘敬’字?!盵9](P237)總而言之,王建常將心性涵養(yǎng)作為學問的根本,雖然與李二曲主張以“良知”學來“提醒天下之人心”[12](P172)有所不同,但卻同時反映了清初關學重視心性的特點。

      三是《小學》與儒佛之辨有關。將《小學》與儒佛之辨聯(lián)系起來,明初的胡居仁既已指出,到了王建常這里則更加突出和強調(diào)這一點。他說:

      要斷絕學者邪路,不入于異端,須先教以《小學》,使他在“敬身明倫”上做實地工夫,則空虛之說自不能惑矣。[9](P269)

      自《小學》《大學》不明,學者高則入于空虛,卑則流于功利。[9](P237)

      “空虛”是儒家學者批評佛氏之學經(jīng)常提及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對朱子學者來說,佛氏的“空虛”“空寂”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理”之無。朱子說:“惟其無理,是以為空。它(指釋氏)之所謂心,所謂性者,只是個空底物事,無理?!盵11](P3016)二是由于“理”的缺失而造成的遺棄人倫事物。王建常說:“明道辯佛氏之失,云:‘自謂之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遍,實則外于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芍^明矣!朱子復以吾儒對彼,而辯其得失,曰:‘吾儒萬理皆實,釋氏萬理皆空。吾儒便著讀書,逐一去事物上理會道理,異端便都掃了。只恁地空空寂寂,便道事都了;若將些子事付之,便沒奈何?!纫姺謺浴!盵9](P311)

      為此王建常指出,要使學者不流于佛氏之學,陷入空虛之中,就必須先教之《小學》,使其在人倫物理、日用常行之中做工夫,便不會迷惑于佛氏的“空虛”之說??梢姡绻f朱子主要是強調(diào)通過《大學》的“格物窮理”來救治佛氏之“空寂”,如其曰:“釋氏說空,不是便不是,但空里面須有道理始得。若只說道我見個空,而不知有個實底道理,卻做甚用得?譬如一淵清水,清泠徹底,看來一如無水相似。它便道此淵只是空底,不曾將手去探是冷是溫,不知道有水在里面。佛氏之見正如此。今學者貴於格物、致知,便要見得到底。”[11](P3015)那么,在王建常這里,除了“窮理”之外,還要有《小學》工夫來救治“空虛”,這可以說是清初關學在三教思想上的一個新內(nèi)容。

      二、《小學》《論語》為“窮理”之始

      張秉直(1695—1761),字含中,號蘿谷,陜西澄城人,是乾隆時期關學的一位重要學者。他14歲時從學于韓城的吉儒宗,后又師從郃陽的康無疾,并前往戶縣向王心敬問學。張秉直不喜歡科舉制藝,三十多歲時就不再參加科舉考試,從此一心于濂洛關閩之學的學習。陳宏謀(榕門,1696—1771)任陜西巡撫時曾向朝廷舉薦他,但張秉直堅決推辭不出。

      張秉直生活的年代,盡管考據(jù)訓詁之學流行,但以張秉直為代表的關學學者仍堅持提倡和宣傳程朱理學,體現(xiàn)了這一時期關中思想學術的特點。而張秉直也非常重視《小學》和《論語》的學習。他認為,孔子是萬世之師,學圣人即要學孔子;而朱子則得孔子之真?zhèn)?,故學孔子要以朱子為學。而《論語》和《小學》則分別是學孔子和朱子的入門之書。張秉直說:

      孔子,萬世之師也,學圣人者宜學孔子;《論語》,孔子教人之書也,學孔子不讀《論語》,不得其門而入矣。朱子,孔子之真?zhèn)饕?,學孔子者宜學朱子;《小學》,朱子教人之書也,學朱子不讀《小學》,不得其門而入矣?!墩撜Z》《小學》多下學之旨,學者有可持循。要之,明理盡性,希圣達天,俱不外是,舍是他求,不入于卑近,則流為空虛。[6](卷1)

      不過,相較于《論語》和其他儒家經(jīng)典,張秉直更強調(diào)《小學》,認為其是“初學第一緊要之書”。他說:

      雜學之興,總由古禮燼滅,學者入手無一定工夫,故卑者陷于功利,高者流入虛無,向使三百三千之儀具在,上無異教,下無異學,其流失未必至此極也。今當以《小學》為初學第一緊要之書,而《論》《孟》次之,《禮經(jīng)》次之,《學》《庸》、“六經(jīng)”又次之,則庶乎學有漸次,或不至叛吾道而入于異端也乎。[6](卷1)

      從引文中可以看到,張秉直將《小學》在儒家經(jīng)典的重要性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認為雜學之興,以及功利之習、空虛之弊都是由于學者無《小學》工夫,并認為如果學者能從《小學》入手,漸及于其他儒家典籍,就會做到“上無異教,下無異學”。

      總而言之,對張秉直來說,《小學》的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小學》與《論語》一樣,講的都是下學工夫,而下學的重要性就在于它使學者能實實在在的去體認心性與天道,而不僅僅是停留在口耳談論。故張秉直說:“大抵后儒聞道不難,難在體道耳。須著力從下學做起,方可望有成就,不然,縱聞得性道,卻與自家無實得也,不濟事?!盵6](卷1)因此,張秉直自始至終都主張從下學工夫做起,以“變化氣質(zhì)為初學入手第一功夫”[6](卷1)。他還反復說明孔子、曾子之學與子思、孟子之學的不同之處,從而強調(diào)大本大原、天道性命并非初學所宜究。其曰:

      后儒盡宗思、孟,不看學者氣質(zhì)何如,便說拍頭大話,此大不是。為學須從卑邇積起,教人只應因材成就。子思是明天道、人道全功,孟子是振作衰世人心,言各有為,不可為教人常法。舍《論語》而宗思、孟,后儒之過也。[6](卷1)

      曾子之學,只是隨事精察力行,及其真積力久而后豁然貫通耳。若平居無實落功夫,偶悟大本,不入于禪,必流為狂。曾點已見大意,后卻臨喪而歌,不幾于狂而蕩乎?陸王之禪也,是于大本大原處遽有所見,故敢倡為邪說耳。然后知夫子教不躐等,真萬世無弊之道,而子思、孟子之言,決非初學所宜究也。[6](卷1)

      張秉直指出,子思是明天道、人道全功,而孟子是要振作衰世人心,屬于言各有為,并非教人之常法。更何況平時若沒有實落功夫,而偶然于本體有所見,則不是流于禪,便流于狂,所以子思、孟子之說并不適合初學者,學者還是應當從下學做起。

      二是張秉直認為,學者之所以要以《小學》與“四書”作為學問之根本和基礎,因為這是圣賢之言,最能夠引導、啟發(fā)此心之知,使心知不陷于一偏。他說:

      《小學》、“四書”、“六經(jīng)”、《史》《鑒》、名儒言行者,皆格物之書,而必以《小學》、“四書”為根柢。蓋吾心之靈,雖莫不有知,而所以知之不謬者,必資圣訓以發(fā)其端也。不然,吾心之知先陷于一偏,其何以格事物之理哉![6](卷1)

      古今學術之偏,皆吾心之知陷于一偏有以害之也。以《小學》、“四書”栽培吾心之知,是亦致知在格物之義。吾學雖未知“道”,然或不背于圣人者,其原實基于此也。[6](卷1)

      在這里,張秉直把《小學》和“四書”都看作是“格物”之書,指出人心之靈,雖莫不有知,但由于受到情感、物欲、氣習等因素的影響,容易陷于一偏。因此,如果學者能夠以《小學》和“四書”為根底,得到圣賢之言的啟發(fā)、引導,那么其學也不會陷入偏頗,而有悖圣人之道。顯然,張秉直的這一看法是繼承、發(fā)揮了張載與朱子的思想。張載在批評佛氏以山河大地為幻妄時,便指出這正是由于佛氏不知“窮理”而導致的認識上的錯誤。他說:“萬物皆有理,若不知窮理,如夢過一生。釋氏便不窮理,皆以為見病所致。”[13](P321)也正是由于佛氏不知“窮理”,故不知“性”,因而其說不可推行。張載說:“儒者窮理,故率性可以謂之道。浮屠不知窮理而自謂之性,故其說不可推而行?!盵13](P31)朱子也繼承了張載的這些觀點,強調(diào)“格物窮理”的重要性,曰:

      圣賢教人所以有許多門路節(jié)次,而未嘗教人只守此心者,蓋為此心此理雖本完具,卻為氣質(zhì)之稟不能無偏。若不講明體察,極精極密,往往隨其所偏,墮于物欲之私而不自知。是以圣賢教人,雖以恭敬持守為先,而于其中又必使之即事即物,考古驗今,體會推尋,內(nèi)外參合。蓋必如此,然后見得此心之真,此理之正,而于世間萬事、一切言語無不洞然了其黑白。[14](P2543)

      朱子指出,人心雖然是“萬理具備”,但由于受到氣稟清濁、昏明等的影響,故而此理不能直接顯現(xiàn)出來,因而需要格物窮理的工夫來明察此心所具之理,否則就會因氣稟的偏頗而墮于物欲之私。學問也是如此,在朱子看來,禪學和陸氏之學也是“不明此理而取決于心”[14](P1733),“合下只守此心,全不窮理”[14](P2543),而真正的“儒者之學,大要以窮理為先。蓋凡一物有一理,須先明此,然后心之所發(fā),輕重長短,各有準則”[14](P1313)??梢姼裎锔F理對于吾心之知正確與否的重要性。也正是因為如此,張秉直強調(diào)《小學》與《論語》一樣,都是圣賢之言,都是能端正心知之書。

      張秉直之后,關學學者仍繼承了前期關學重《小學》之教的這一為學特點,如乾隆中后期的武功學者孫景烈(酉峰,1706—1782)在主講關中書院時就“教人專心《小學》、‘四子書’”[5](P110)。其弟子臨潼的王巡泰(零川,1722—1793)也以《小學》《近思錄》為入門之書,認為《大學》是初學入德之門,而《小學》則是入《大學》之門,《小學》與《大學》道理相同,工夫也緊密相連。其曰:

      朱子輯《小學》一書,極有功于后學。《大學》三綱領八條目,《小學》三綱領九條目,《小學》是《大學》的胎子,學《大學》之道,必自《小學》始。[15](卷1)

      《大學》是初學入德之門,《小學》又是入《大學》之門?!缎W》《大學》工夫緊相連接,士希賢,賢希圣,端必由此。[15](卷1)

      從王巡泰思想來看,他重視《小學》之教,主要在于《小學》講的是下學功夫,而他也主張“上的道理只在下中,達的工夫只在學上”[15](卷2)。王巡泰說:“上達之理即天也,天理只在人事上。事在此,理便在此,理在此,天便在此,不分兩時兩境,故下學人事,自然上達天理?!盵15](卷2)“事之所在,即理之所在,盡得這個事,便見得這個理;理之所在,即天之所在,透得這個理,便達通這個天?!盵15](卷2)

      三、儒者學術正與不正,即看尊信《小學》與否

      進入嘉慶、道光年間,雖然中國社會已開始走向近代,但關學學者提倡朱子學、重視《小學》之教的特點不僅沒有絲毫減弱,反而越發(fā)顯得突出。當時關中著名的朝邑學者李元春(時齋,1769—1854)即認為要端正學術,維護世道人心,必須尊崇朱子之學,最好是每家都祭祀、崇敬朱子。他說:“以為端學術、衛(wèi)世道計,莫如使學者知尊朱子。而欲使學者尊朱子,莫如家舉朱子而尸祝之。……今予將仿寧人、山史之事,建祠于予里,四方君子皆知向?qū)W,雖不學亦愿其子弟之學?!盵7](P378)因此,在強調(diào)“主敬”“窮理”的同時,李元春還主張士子要先讀《小學》。他說:“朱子謂先讀《大學》,次讀《論語》《孟子》,然后讀《中庸》。予謂當先讀朱子《小學》,次讀《大學》,次讀《中庸》,則功夫道理一一見得綱領條目,然后讀《論語》《孟子》乃有法矣。”[7](P832)而李元春自己更是在每年年初都要先溫習《小學》一遍,然后才開始其它書的閱讀。李元春說:

      許魯齋教人先讀《小學》書,未讀者亦使補讀之。吾年二十方補讀《小學》,后每歲自元旦至十五日,人皆鬧節(jié),吾溫習《小學》書一過方起一歲功課,愿諸生亦然?!缎W》立教,明倫敬身、嘉言善行,當與朱子《白鹿洞書院條規(guī)》及《讀書法》《敬齋箴》時時參驗于身心。[7](P846)

      李元春對《小學》的態(tài)度,后來被其弟子賀瑞麟(復齋,1824—1893)等人所繼承,而賀瑞麟不僅在教授弟子時強調(diào)《小學》的學習,他還多次刊刻《小學》及相關方面的著述,從而形成了晚清關學的一個顯著特點。

      在賀瑞麟那里,《小學》的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四個方面。

      第一,《小學》是始學之基,為學當從《小學》和《近思錄》入手。

      學者不從《小學》《近思錄》入手,雖窮高極遠,終是無根底。[8](P974)

      為學不從《小學》書入手做工夫,則學無基本;不熟究《近思錄》,則異說有時而惑之,學術必不精純。[8](P1044)

      在賀瑞麟看來,《小學》一書講的是心性修養(yǎng),學者如果一開始就從《小學》入手做工夫,就不會汲汲于詞章、利祿之學,便可以做到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各盡其道,并且能夠多識古人言行來蓄德,這樣也就不會被佛老、陸王等學說所迷惑。他說:“凡為異說惑者,皆是于《小學》《近思錄》二書不曾用功,無個定見,如何能不為引去?”[8](P890)又說:“依《小學》《近思錄》做得工夫真,陸王、佛老之說自惑不得。”[8](P1033)

      第二,《小學》和《近思錄》是學習《大學》與“四書”“五經(jīng)”的入門之書。

      今更有《小學》《近思錄》二書,則又《大學》之基址,“四書”之階梯,而不先讀乎此,立身必無規(guī)矩,學術必至偏枯。[8](P464)

      “四書”“六經(jīng)”義理宏闊,造道之極;《小學》《近思》語意親切,入德之階,不先二書真知而實好之,其有得于“四書”“六經(jīng)”難矣![8](P27)

      賀瑞麟指出,《小學》《近思錄》與“四書”“五經(jīng)”一脈相承,如果為學不先讀這兩本書,則“立身必無規(guī)矩,學術必至偏枯”,也難以真的理解“四書”“五經(jīng)”中所講的道理。

      第三,是否尊信《小學》《近思錄》,是學問偏正純駁、淺深得失的重要原因。這一點也是晚清關學《小學》之教的一個突出表現(xiàn)。賀瑞麟說:

      元明以來,儒者學術正與不正,即看尊信《小學》與否。如許魯齋、薛文清、胡敬齋、陸稼書皆極尊信《小學》,所謂為醇儒。王學諸人固不消說,即本朝陸桴亭是何等人,卻說《小學·外篇》可為幼子日記典故之資,《內(nèi)篇》則皆經(jīng)書已見者,可不必作,所以其人品所不易,及其學畢竟有差處,如吾關中李二曲亦然,他皆不以《小學》為然。[8](P889)

      《小學》《近思錄》、“四書”這三部義理旨趣無窮。許、薛、胡、陸諸大儒皆是從此發(fā)軔,故所造純粹。國朝若顧寧人、黃梨洲輩,雖學問該博,經(jīng)史貫穿,只緣于這三書無工夫,學終是粗。[8](P904)

      在這里,賀瑞麟斷言,元代之許衡,明代之薛瑄、胡居仁,清初之陸隴其等人之所以被稱為醇儒,就是因為他們都尊信《小學》;而顧炎武、黃宗羲和陸世儀等人雖學問該博,貫通經(jīng)史,稱得上是大儒,但卻由于不尊信《小學》,故其學“終是粗”或“畢竟有差處”;至于王學諸人,以及關學前賢李二曲等人則都不以《小學》為然,故其學并非儒家正學。賀瑞麟甚至還認為,“朱子后得道統(tǒng)之傳者,未有不本于尊信《小學》、‘四書’者”[8](P971),認為“朱子而后,凡所謂正學純?nèi)逦从胁槐居谧鹦糯藭艹烧咭?。茍為不然,雖其資稟之高,學力之勤,不入于異、流于雜者,蓋寡焉”[8](P8)。

      賀瑞麟主張學者要尊信《小學》,并將其與學問純正與否相聯(lián)系,這與他極力提倡和宣揚程朱理學,并以此來挽救世道人心的觀念相關。他曾指出:

      今日洋務,此事大關世變,中外大閑已馳,不知后更有甚事出來。我中國不但變唐虞三代之局,且已變漢唐宋明之局,千古未有者今皆有之,奇異日興,伊于胡底,杞人私憂,何日能已?要之,總由正學不明,人事不立,三綱五常幾無人講,幾何不為夷狄禽獸之歸耶?可勝嘆哉![8](P844)

      可見,即使當時中國已經(jīng)是“不但變唐虞三代之局,且已變漢唐宋明之局,千古未有者今皆有之,奇異日興”,但在賀瑞麟看來,這種變化的原因卻是“總由正學不明,人事不立,三綱五常幾無人講”,故賀瑞麟在那時既不講科舉制業(yè),也不講考據(jù)訓詁,更不講西學或陸王之學,而是大力提倡程朱理學,因為在他看來,唯有程朱之學才是儒家之“正學”,才是孔孟以來相傳之道。他說:

      朱子之道,孔子之道也;朱子之學,孔子之學也。欲知孔子之道與學,當明朱子之道與學。[8](P32)

      余謂要學孔孟,惟有堅守程朱。程朱蓋真學孔孟者也,舍程朱而欲學孔孟,必非孔孟。陸王皆是好高,謂欲直捷學孔孟,便不肯向程朱腳下盤旋,所以卒不免自是自大。[8](P439)

      孔、孟、程、朱本是一脈相通,若不守定程朱門戶,亦尋不著真孔孟。[8](P901)

      而《小學》作為朱子所輯之書,則被賀瑞麟看作是朱子“傳授圣賢心法,以適于‘六經(jīng)’‘四書’者也”[8](P47),是終生不可離的。他說:“程朱而后,凡屬純?nèi)澹瑹o不于《小學》《近思錄》二書篤信而深好之,以為下手工夫。其余偏雜甚或陽儒陰釋皆是此處例多忽略,全不做得基址,故到底無救處。學術要辨明路途,不可一毫差異?!盵8](P195)

      第四,重視《小學》及相關著述的刊刻,以便更多的人去學習《小學》。據(jù)《清麓年譜》記載,賀瑞麟對《小學》的刊刻有以下數(shù)次:

      光緒三年(1877)夏,重刻《小學》《近思錄》成。[8](P1108)

      光緒十二年(1886)秋九月,重刻《小學》《近思錄》成。先生于二書尊信之至,自課教人皆必先此二書,而后漸及“四書”“六經(jīng)”。[8](P1117)

      光緒十三年(1887),序刻《小學集解》、儀封張伯行著?!缎W淺解》,芮城薛于瑛著。[8](P1119)

      光緒十五年(1889),序刻《小學韻語》。先生謂《小學》“內(nèi)篇”采《十三經(jīng)》之要義,“外篇”摘《十七史》之精華,真可傳之萬世。是書提要鉤元,較朱子原本十之一耳,尤便鄉(xiāng)童諷誦。[8](P1121)

      另外,賀瑞麟自己還輯有《女小學》一書,書后并附有女教八綱,于光緒五年(1879)刊刻。[8](P111)而大量刊刻《小學》書及其相關著作,可謂是晚清關學的一個重要特點。

      四、結(jié) 語

      從以上所述可以看到,對于清代關學來說,《小學》之教在其思想體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意義。這種重要性主要體現(xiàn)在:一是在讀書次第上,改變過去以《大學》為先的傳統(tǒng)做法,轉(zhuǎn)為以《小學》為先,并把《小學》看作是入《大學》之門的必讀之書;二是強調(diào)《小學》在儒家修養(yǎng)工夫中的基礎性地位,不管是把《小學》看作是“存心養(yǎng)性”之書,還是“窮理”之書,或是強調(diào)其講的是下學而上達的道理,都反映了清代關學崇尚工夫?qū)嵺`的思想特點;三是凸顯《小學》的始學意義,這一意義在于把是否尊信《小學》與學術純雜以及儒佛之辨聯(lián)系起來,成為判斷學問是否為儒家“正學”的一個重要標準。

      總之,對《小學》之教的重視既反映了清代關學的實踐品格,同時也反映了其思想中的傳統(tǒng)性與保守性,特別是到了晚清時期,當這種重視變得有過之而不及的時候,這種保守性就越發(fā)顯得突出。

      注釋

      ① 總的來說,在清代以前,《小學》一書在儒家經(jīng)典中的地位并不突出,唯元代理學家許衡曾言:“《小學》、‘四書’,吾敬信如神明?!?《許衡集》,北京:中華書局,2019年版,第321頁)另外,明初胡居仁在論及當時儒者多流入禪時,則認為是由于缺少《小學》與《大學》之功夫。他說:“今之朋友多入禪學,亦勢之必然。蓋因《小學》《大學》之教不行,自幼無根本工夫,長又無窮理工夫。性要收又難收,故厭紛擾,喜虛靜。又惡思慮之多而遏絕之,久則必空,所以多流于禪也?!?《胡居仁文集》,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8頁)體現(xiàn)了對《小學》一書的重視。

      猜你喜歡
      關學四書工夫
      論陳普《“四書”講義》中的“為學”思想
      “關學”的精粹及其對后世的啟迪——張載思想的當代價值研究
      當代陜西(2020年14期)2021-01-08 09:30:48
      張載關學暨關學文獻整理與研究學術會議在西安舉行
      張載關學暨關學文獻整理與研究學術會議在西安舉行
      “工夫”與“功夫”
      一杯熱茶的功夫
      愛你(2018年35期)2018-12-15 01:11:06
      國內(nèi)首家關學研究機構在西北大學成立
      唐都學刊(2018年5期)2018-09-25 06:35:52
      “詩內(nèi)”與“詩外”工夫
      中華詩詞(2018年3期)2018-08-01 06:40:42
      “功夫”和“工夫”
      朱熹的《四書》與“五經(jīng)”
      永丰县| 陆川县| 买车| 澳门| 古丈县| 昌江| 北海市| 田阳县| 宝清县| 宜川县| 咸宁市| 马鞍山市| 武山县| 商水县| 黄浦区| 永胜县| 车险| 泰来县| 浠水县| 德州市| 年辖:市辖区| 五台县| 平度市| 玉门市| 呼和浩特市| 钟祥市| 青铜峡市| 修水县| 高州市| 昭平县| 太仓市| 黑龙江省| 苏尼特右旗| 射阳县| 调兵山市| 德庆县| 泸溪县| 松溪县| 体育| 黎平县| 星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