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內蒙古新州博物館館藏的新石器時代玉器涵蓋興隆洼、趙寶溝、紅山、小河沿四種考古學文化類型,其中,斜口筒形玉器、玉龜、蚌虎都是紅山文化典型玉器,鳥喙獸首蟲身玉人反映了趙寶溝文化時期萬物皆有靈的原始宗教轉向人格化的發(fā)展過程。四件代表性玉器體現(xiàn)了原始社會粗獷的藝術風格以及新石器時代玉器通靈的文化內涵。
關鍵詞:紅山文化;趙寶溝文化;玉器;文化內涵
中國新石器時代是指距今大約1萬年前開始,距今約2000年前結束的這段歷史時期。
在新石器時代早期,古人通過長期的實踐和摸索,總結出玉器與石器的區(qū)別。玉器經歷同石器漫長的共存發(fā)展后脫穎而出,徹底與石器分化,從此揭開了中國玉文化的序幕。
考古和歷史研究證實,中國玉器誕生于原始社會新石器時代早期,至今已有8000余年的歷史,其間創(chuàng)造出了無數(shù)璀璨的玉文化歷史遺存,尤其是舉世矚目的紅山文化玉器,為新石器時代的中國玉器譜寫了燦爛光輝的篇章。
新石器時代不同文化區(qū)域的古人,在選石制器的過程中,已經開始產生審美意識。他們會把石器制成裝飾品,起到美化和點綴的作用。由于當時人們制作玉器的經驗不足,琢玉工具尚不完備,再加上審美水平欠佳,制作不夠規(guī)整,所以器形比較簡單,器身多無紋飾。一般僅采用琢打磨光的方法。
這些年代久遠的新石器時代玉器,處于中國玉器生產的初始雕琢時期,雖然受當時生產力水平的制約,但原始社會那種粗獷奔放的藝術表達卻靈動而強烈。
內蒙古新州博物館收藏的新石器時代玉器涵蓋興隆洼、趙寶溝、紅山、小河沿四種考古學文化,文化內涵豐富,器型精美,具有一定的代表性?,F(xiàn)將其中四件代表性玉器作如下分析。
一、斜口筒形玉器
新州博物館收藏的這件斜口筒形玉器于赤峰市克什克騰旗征集,屬紅山文化玉器,上口最大徑8.8厘米,下口最大徑6.4厘米,最高邊7.8厘米。此玉有瑕斑,即灰白色沁間的黑色“芝麻斑”,局部有包漿。這是一件豎向斷為兩半的殘器,經歷了兩次打孔修復。第一次修復后又有斷茬出半孔,在斷茬處重新打磨修復。由于有兩孔穿裂,便將較大的一面作切割處理,切割為豎向三條線,切割時充分考慮到改造再利用的用途所設,因而三條線均刻在玉質較松軟的部分。
從斷茬、鉆孔和磨茬處可以看到兩次修復和最后決定切割長方形塊以改作它用的過程。這一修復和改造利用的細節(jié)至少說明三個問題:一是筒形玉器是紅山文化的重器,享用此器是一種身份的象征,不可輕易改變或更換,即便在使用過程中玉器損壞了也只能修補后再用;二是紅山時期玉料珍貴而稀有,不能輕易扔掉一件殘損的玉器,即使是不能再用的玉器,也要因材而裁作它用;三是這類筒形玉器是經常使用或佩戴的,所以容易碰破。
這些斜口筒形玉器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高筒形玉器,一類是矮筒形玉器。高筒形玉器較多,包括牛河梁出土的五件、大甸子出土的一件以及敖漢旗燒鍋地出土的、巴林左旗出土的兩件。赤峰博物館收藏的一件及新州博物館收藏的這件則屬于矮筒式。兩種不同類型的玉筒在功能上是否有所區(qū)別,尚未可知。
斜口筒形玉器被視為紅山文化四種典型玉器之一,也是最費工時和玉料的玉器。關于斜口筒形玉器的功能,有學者認為長面有微痕可能是鏟土的工具,也有人認為是玉琮類,還有人認為是龜殼,與占卜相關。但筆者認為,或許可以根據敖漢旗草帽山紅山文化祭壇遺址發(fā)現(xiàn)的一件男祖神石雕像據以推測。這件祖神像頭戴冠飾,頂部呈橫向臥一半圓形筒狀的冠,應當是頭發(fā)從橫向橢圓筒狀束發(fā)器穿過的跡象。這樣放置的筒形束發(fā)冠飾與紅山文化斜口筒形玉器十分相似,其長邊的彎弧狀正好與腦頂部相合,斜口狀的上口是為了便于放置頭發(fā),頂部弧邊所現(xiàn)的微痕恰好是頭發(fā)反復穿過并被束緊的結果。新州博物館館藏的這件筒形器的長邊兩端均有比較清晰的磨痕,且較細的一端磨出了凹形,這顯然是長期使用的結果,短邊應為上面露出的部分。如果確認此筒形器是束發(fā)器,那么它應當是橫向放置而不是豎向放置。豎向立放會不穩(wěn),很多筒細端并未穿孔,因此無法固定。
研究還發(fā)現(xiàn),一些筒形器被放置于腰部、腹部或手部,這引起了學者們的思考。學者們認為其功能并不單一。牛河梁遺址出土的一件筒形玉器出土時位于胸腹界,墓主人頭前傾,有可能是在葬后,玉筒隨著頭發(fā)的腐爛,從頭頂部滾落到胸腹部。即使是被有意放置于手部,也不能由此判斷其功能的改變。斜口筒形玉器本來是王冠一類的頭部佩戴的器物,卻于出土時被發(fā)現(xiàn)位于腹部或手部,或許是有意擺放的,其功能應當仍為冠。
二、玉龜
新州博物館收藏的玉龜是紅山文化時期玉器,橫長5.7厘米,豎寬5.4厘米,厚0.8厘米。青玉質,表面白化,扁平體,四足展開作爬行狀,頭前伸如鳥喙,雙目突起,背刻出足、尾和肩的輪廓。背面頸部的左右兩孔和上下兩孔相互交叉,且四個孔相通。這是迄今所見六件公認的以及民間保存的龜類玉神器中唯一的穿有“十”字交叉孔的一件,這正是此件玉龜?shù)闹匾獌r值所在。它在橫孔之上又額外豎穿一隧孔,推測穿孔應當不是專為佩掛,而是有其他功能。在古代,“蓋天說”認為龜?shù)谋成w和腹蓋代表天和地。紅山文化時期人們是否有這樣的理念,尚不能確定。在民間見有一件玉龜正中鉆一大圓孔,即有天圓地方的理念。另外,凌家灘墓葬出土有一件含在玉龜殼內的刻有八角星圖案的玉板。據此推測,紅山文化的玉龜有氣通天地之意。因此,新州博物館收藏的四孔相通的玉龜也應是氣通天地的神器。
三、蚌虎
新州博物館收藏的蚌虎屬于紅山文化時期玉器,長19厘米,殘高4.5厘米,以蚌形刻出,下邊殘去?;堥_大嘴,上下牙齒呈三角尖狀,鼻上翹,兩耳略小而立,肩和臂部上圓起,寬尾后拖,周身刻有三角虎紋,造型十分生動。
它的頭部與玦形獸首玉雕龍有相似之處。過去學界認為這類龍的原型為豬或熊,因此簡稱為“玉豬龍”或“玉熊龍”,但無論是豬還是熊,眼睛都很小,鼻子也在拱嘴后,與嘴是在一個平面上的,這是“玉豬龍”論或“玉熊龍”論都無法解釋的。如果依照玉虎和蚌虎的依據,將玦形龍的原型定為虎,則兩者形象統(tǒng)一,無須再論目、鼻與豬和熊不符的問題,也符合黃帝所率部族以虎為圖騰的特征。
四、鳥喙獸首蟲身玉人
新州博物館收藏的這件鳥喙獸首蟲身玉人應為趙寶溝文化玉器,高4.8厘米,最寬處3厘米,最厚處1.7厘米。此件玉人呈青玉泛綠色,玉質較潤,有灰白色云霧狀沁色,局部沁顯土黃色,并有土皮殼,圓雕成人體形。頭部向左歪,頭頂起雙角,角向后揚,緣部刻出約等距離的突棱。雙目小而圓突。雙耳肥厚而向前伸。厚喙勾尖,占整個面部的二分之一。頸較細,左臂橫于胸前,端搭于右肩,上刻斜向凹槽。左肩出現(xiàn)細網格紋,右臂揚起呈彎勾狀。下軀如蠶之腹尾,左側偏后有三道橫凹槽。頸背部鼓起,橫穿一橢圓孔,孔璧有豎向弧痕,當為線切所致。這是人格化的鳥紋,頭頂出角又有獸的特點,是獸、鳥、蟲、人的復合體,將天上的飛鳥、地上的走獸和地下的蠶蟲形態(tài)結合起來,刻成人形。故它是一件具有崇拜意義的玉神器,反映了萬物皆有神的人格化原始宗教發(fā)展過程。
紅山文化玉人像大致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真人像,即人的五官清晰,人體各部分比例適中;另一類玉人像是以動物為其頭部,即獸首、鳥首、人身為其特點,有人認為,這類人像是人披掛獸頭獸皮的類似薩滿教的神巫裝扮。這類玉人迄今未見考古發(fā)掘出土的實例,將之歸為紅山文化玉器尚缺乏地層根據。
新州博物館收藏的這件玉人顯然屬于第二類,即獸首、鳥喙、蠶身、人形。將幾種動物的主要特征集于一身的玉器,至今為止僅此一件。它將天上的鳥、地上的獸、地下的蠶集中于一個人形軀體之上,這種精巧的設計反映了 6000年前先人們的智慧,為某種宗教理念所驅使,即萬物皆有靈的原始宗教轉向人格化的發(fā)展過程,表達的是一種通天之神巫的意志。
在紅山文化遺存中未發(fā)現(xiàn)第二類人像。在紅山文化遺址的中心分布區(qū)域赤峰已發(fā)掘的赤峰西水泉、草帽山、敖漢西臺、巴林右旗那日斯臺遺址均出土有陶質、石質、玉質人像,也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類動物頭像的神人像,而在這一地區(qū)卻發(fā)現(xiàn)一些神人像和人獸結合的神面像。由此可見,第二類人神像屬于紅山文化早期和紅山文化有年代重疊的趙寶溝文化。由于這一地區(qū)是趙寶溝文化的中心分布區(qū),此地區(qū)的先人們技術高超,原始宗教也處于興盛階段,聚落旁基本都專設有宗教活動場所,因此,出現(xiàn)這類因素復雜的玉人是符合其文化背景的。到了紅山文化中晚期,人們崇拜的內容發(fā)生了變化,變?yōu)樽嫔駷樯?,所以,以現(xiàn)實中的真人作為神像雕塑的形制規(guī)范成為新的文化因素和宗教理念。
五、結語
通過上述四件新石器時代先民遺珍,可以看到先人們高超的雕琢技藝,明晰新石器時代玉器豐富的文化內涵。其精巧的設計構思反映出新石器時代先人們的智慧,解讀出他們虔誠的靈神崇拜信仰。這四件玉器是新石器時代極具標志性的文化符號。
作者簡介
楊妹,女,蒙古族,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內蒙古赤峰地區(qū)新石器時代、青銅時期、遼代、金代、元代文物的文化特征、歷史意義和內蒙古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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