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為坤 律海濤 魯夢夢
摘 要:近代思想史研究領域的“文化工具性”理論分析范式,為考察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演進提供了恰切的分析思路。研究認為:近代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演進脈絡呈現(xiàn)出明顯的“工具化”特征。其一,在以“國家-體育”構建為目標的“富國強兵”階段,呈現(xiàn)出了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功能認知的早期工具化傾向;其二,在“文明自覺”的反思階段,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認知實現(xiàn)了價值的突破,并開啟了對體育文化工具性的理性反思;其三,在對本民族文化主體性反思的“文化自覺”階段,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則折射出追求現(xiàn)代民族國家文化認同的強烈工具性愿望。概而言之,文化的工具性構成近代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演進的內在動力。
關鍵詞:文化的工具性;知識分子體育思想;體育思想演進;近代
中圖分類號:G80-0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2076(2022)01-0001-07
Cultural Evolution of Sports Thought of Chinese Intellectuals in Modern Times
LIU Weikun1,2,LV Haitao2,LU Mengmeng1
1.School of Sports, Yancheng Teachers University, Yancheng 224002,Jiangsu,China; 2. School of Sports Science,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Jiangsu,China; 3. School of Leisure Sport, Shanghai University of Sports, Shanghai 200438, China
Abstract:The analytical paradigm of cultural instrumentality in the research field of modern ideological history provides an appropriate theoretical analysis train of thought for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evolution of intellectual sports thoughts. Study suggests that the instrumentalization characteristics were significantly presented in every stage of the evolution of modern intellectual sports thought. Firstly, in the stage of "enriching the state and strengthening the army" with the goal of "national-sports" construction, it showed the early instrumental tendency on cognition of sports function of the intellectuals. Secondly, in the reflection stage of "civilization consciousness", intellectuals' cognition of sports achieved a breakthrough in value and started to reflect on the instrumentality of sports culture. Thirdly, in the cultural consciousness stage of the reflection and practice of the national cultural subjectivity, the intellectual sports thought reflected the strong instrumental desire for the modern cultural identity of nations and states. To be brief, the cultural instrumentality actually constitutes the internal driving force of the evolution of modern intellectual groups' sports thoughts.
Key words: cultural instrumentality; sports thought of intellectual; evolution of sports thought; modern times
收稿日期:2021-10-14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19BTY111),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編號:20TYB011)。
作者簡介:劉為坤(1987- ),男,山東莒縣人,博士,研究方向中西體育歷史與文化。
通訊作者:律海濤(1967- ),男,山東泰安人,教授,研究方向體育思想史。
作者單位:1.鹽城師范學院體育學院,江蘇 鹽城 224002;2.南通大學體育科學學院,江蘇 南通 226000;3.上海體育學院休閑學院,上海 200438
知識分子的使命在于文化傳承與思想創(chuàng)新[1],近代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圍繞國家救亡與民族復興的文化論戰(zhàn)與探索,使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成為詮釋中國體育思想演進的重要維度[2]。由此發(fā)軔,近代中國知識分子群體探索國家救亡與民族復興的共同理論預設與內在邏輯遵循——“文化的工具性” [3],為中國體育思想的深層解析提供了具體的理論分析框架。原因在于:“文化的工具性”構成中國近代本位文化論戰(zhàn)的大背景,指將文化視為國家救亡與民族振興的“工具”,強調文化的“工具效能”,尤其側重對民族國家構建中的現(xiàn)實作用[4]。“文明自覺”與“文化自覺”是闡釋“文化工具性”內在實踐機制的一對重要概念?!拔拿髯杂X”側重對其他文明主動學習接納,而“文化自覺”則更為強調實現(xiàn)本民族的文化認同[3]。換言之,包含體育文化在內的各種文化形態(tài)內部均存在著“文明自覺”與“文化自覺”的內在張力。其在考驗知識分子思想抉擇的同時,也深層決定著文化的演進方向。故此,將近代體育思想演進的考察,納入中國近代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論戰(zhàn)的大背景之下,借助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文化的“文明自覺”與“文化自覺”間的內在博弈,詮釋近代中國體育思想演進的內在邏輯,無疑具有良好的理論適用性。
在此理論背景下,結合體育思想史領域內的前人歷史分期[5]及相關專家建議,研究采用了以下三段的歷史劃分。一為“富國強兵”階段(1840—1914),其劃分依據是,鴉片戰(zhàn)爭至一戰(zhàn)前夕的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富國強兵”抱有較高的工具性期待。二為“文明自覺”的反思階段(1915—1919),該階段的知識分子開啟了對以體育實現(xiàn)民族國家構建的強烈理性反思;三為“文化自覺”階段(1920—1949),該階段知識分子群體開啟了對民族體育文化的聚焦與反思,對體育的認知漸趨理性。整體而言,近代知識分子與體育文化間的關系互動,構成本研究的內在邏輯主線。此外,值得指出是本文所涉及的“文化自覺”概念,與費孝通先生學術思想中的“文化自覺”——文化的自知之明,認知文化的過去與未來,有概念性的區(qū)別,特做說明。綜上為本研究的立論緣起與行文思路。
1 “富國強兵”階段: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文化工具性的早期呈現(xiàn)
從鴉片戰(zhàn)爭至世界第一大戰(zhàn)爆發(fā),“客觀的歷史結構、歷史經驗及策略性的考量”[6],加深了中國知識分子群體思想中體育與國家存亡及民族興盛之間的互動強度。此間聚焦體育的中國知識分子大多表現(xiàn)出借助體育實現(xiàn)“富國強兵”的工具理性愿望。具體表現(xiàn)為:從“經世派”的體育思想積淀,到洋務派的體育軍事實踐,最終激發(fā)了“軍國民體育”思想的極端。故此,該階段可稱為知識分子體育思想的“富國強兵”階段。
1.1 體育化身軍事參與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思想與實踐
與“研究社會精英組織網絡在社會治理中的作用,需要放在中國向現(xiàn)代民族國家轉型的宏觀視野下予以考察”[7]相類似,對近代中國知識分子體育思想的考察亦不能脫離對體育參與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宏觀視野。從封建王朝向現(xiàn)代國家的邁進——實現(xiàn)現(xiàn)代國家的構建,構成近代中華民族的首要議題。國家構建目標是政體制度的現(xiàn)代化,即實現(xiàn)對現(xiàn)代化國家政體的直接構建[8]。從近代早期知識分子體育思想的內容演進來看,其將體育服務于國家的政治視為首要目標,即根據國家建構的需要而設定體育目標[9]。此在深層程度上反映出了志為社會發(fā)展進行思想診斷的知分子群體,承擔起了以體育為手段實現(xiàn)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思想探索與實踐重任。
近代早期,經世派“經世致用”的思想變革,與洋務派“師夷長技以自強”的思想探索嫁接起了知識分子群體以體育參與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思想根蒂。整體而言,以龔自珍、林則徐及魏源為代表的清末經世派知識分子群體,面對中西文化的首次正面“交鋒”,雖未直接形成清晰明確的體育思想觀點,但其主張的“經世變革思想”,為近代體育思想的孕育、產生和發(fā)展奠定了思想基礎[10]。其后,延續(xù)經世派思想的洋務派知識分子在整體上推動起了全社會的深度改革。尤其是在器物層面的軍事訓練實踐與學習,奠定了中國體育發(fā)展的早期軍事化邏輯基礎。具體體現(xiàn)為,將盛行于西歐各國的兵操、體育隊列、隊形及步法體操內容,視為“自強、求富與強兵”[11]的手段,并予以實踐性推行。以馮桂芬、奕、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及張之洞等為代表的洋務派以富國強兵為工具性內驅動力,在學習科學技術、軍事技術及新式學堂的創(chuàng)建等層面的實踐,確在當時社會背景下體現(xiàn)出相當程度的進步性。但其對西方軍事體育在現(xiàn)代國家制度構建中功能的過度重視與簡單移植,則深層折射出對體育功能認知的片面與局限。
整體而言,對軍事體操技術的引進與學習,對軍事學堂(兼具涉及教育體系)的建立及對留學生群體的派遣,構成洋務派在以國家自強的內驅動力下的主要體育思想認知與實踐。尤其是,洋務派利用“兵操”的強軍強國思想,促使“兵操”得以在軍隊中廣泛開展[12],明顯地體現(xiàn)出洋務派體育思想與實踐的工具性。換言之,體育在洋務運動中僅是一種工具性的存在,而體育本身遠非其目標追求。其根本目標在于通過器物性的實踐性改革,推進清末王朝向現(xiàn)代民族國家轉型——即體育在洋務派的思想與實踐中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以“強兵”目標追求的工具性。
1.2 “富國強兵”折射對體育功能認知的時代局限
清末知識分子群體以體育為手段借以實現(xiàn)“富國強兵”,進而推動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工具理性體育思想認知,不僅直接體現(xiàn)出了該時期對體育功能認知窄化的時代特色,亦折射出其對體育文化獨立性的認知不足的顯著特征。
首先,體育功能具有多元性,但體育的本質功能卻具備相對唯一性。過分重視體育在軍事層面上的效用,在很大程度上模糊了體育與軍事之間的關系,并否定了體育文化的獨立性。原因在于:其一,中國傳統(tǒng)農耕社會結構及權利階層的“重文輕武”等因素,致使近代中國體育文化的發(fā)育程度及體育與社會結構的嵌入程度低于西歐各國[14]。此從根本上影響了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功能的認知的全面性。其二,敏銳地覺察到體育之于近代西歐各國崛起的潛在軍事貢獻后,知識分子對體育的軍事功能的過分聚焦,也直接造成其對體育與軍事關系的認知性模糊。此外,處于權利弱勢的知識分子階層普遍寄希望于繞過社會政治體制變革,僅從器物層面實現(xiàn)借助體育的開展以實現(xiàn)富國強兵。
其次,對體育軍事功能的過分強調反映知識分子之于體育文化獨立性的認知不足。體育之所以能被稱之為文化,關鍵因素在于,其內部有完整的“思想體系、組織體系及活動(運動)體系”[13]的系統(tǒng)性支撐。這也意味著,相對完整的且獨立的文化形態(tài)往往具有穩(wěn)定的文化本質與功能。縱覽體育發(fā)展歷程,體育雖外顯為一種游戲性文化形態(tài),但其本質在于對人全面發(fā)展的促進[15]。而從當時知識分子發(fā)展體育的初衷來看,體育之于個人層面的功能明顯讓位于國家軍事建設需求,此從根本上偏離了體育的本質功能指向。此外,中西體育史表明,體育之所以能沖破軍事、宗教、政治及商業(yè)等文化形態(tài)的束縛,展現(xiàn)“為體育而體育”的獨立文化樣態(tài),其前提和基礎是體育對人全面發(fā)展的促進。而此時以體育促軍事發(fā)展的思想,實則是對體育獨立性的裹挾。誠如埃利亞斯所指出的一樣,“體育是一個現(xiàn)代性事件” [16],“體育是現(xiàn)代文明(包含政治制度在內)的一種身體投射”[17]。這也深層揭示出封建傳統(tǒng)社會的知識分子必然無法實現(xiàn)對體育本質功能準確定位的歷史必然性——不同社會制度與處境導致對體育功能聚焦的差異性存在是一種歷史的必然。
1.3 “軍國民體育思想”的醞釀與反思
繼洋務派“富國強兵”體育思想將體育視為強軍的手段與工具之后,“軍國民體育思想”則將體育的這種軍事工具性延伸至教育領域。以專制主義與沙文主義,強制青少年與國民接受軍事訓練的軍國民體育思想[13],將中國體育思想史中的“工具理性”認知推向了極端。此源于近代中國歷史上數(shù)次對外反侵略戰(zhàn)爭的失敗,對當時知識分子對現(xiàn)代國家構建的迫切愿望的強烈激發(fā)。部分從事教育領域的知識分子及留學生群體選擇了比洋務派“富國強兵”更為激進的“軍國民教育”思想。
“軍國民教育”思想是由時任中華民國第一任教育總長的蔡元培先生正式提出的。其在1901年《學堂教科論》,1902年的《愛國學社章程》及1915年的《華人御侮會》會員責任中對實行軍國民教育的強國保種思想主張的內容及實施做了詳盡的闡釋,強調軍國民教育就是“重在整齊、嚴肅,尤在服從”[18]。此外,以留日留學生黃興、蔡鍔、蔣百里、范源濂等為代表的知識分子群體,更是從思想的闡發(fā)與實踐層面對該體育思想予以全力的支持。最終促成了1911年的《請定軍國民教育議案》及1915年的《軍國民教育實施方案》。該思想極力主張以西方兵式體操為核心內容的軍國民教育,且在當時得到較為普遍的實施。
反思軍國民體育思想,其雖然是部分知識分子群體以強國保種為初心的思想探索與實踐,但其專制主義與沙文主義的傾向、極端的工具性無視了體育功能與價值的本義,其針對范圍的普遍性,讓青少年與國民承受了嚴重程度的思想毒害。對西歐所謂的以體育強軍強國之路的思想誤判,是造成該畸形體育思想產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值得指出的是,軍國民體育思想階段是我國知識分子群體推進對體育理性認知的重要階段,它不僅是對學校體育發(fā)展的階段性“試錯”,更是激發(fā)我國民族體育思想文化自覺探索的重要開端。軍國民體育思想為不同知識分子群體,抑或身處不同歷史時期的相同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參與現(xiàn)代國家構建中的角色和定位的理性認知產生了深層的推進。這無疑是該體育思想的最深刻之處。
2 “文明自覺”的反思階段:知識分子體育思想價值認知的突破
一戰(zhàn)的爆發(fā)打破了知識分子以“文明自覺”強調以學習外來文化實現(xiàn)“強國夢”的泡影,引發(fā)了知識分子群體在1915—1919年間從追求國家富強轉向對文明自覺的反思[4]。受此沖擊,知識分子也對體育在現(xiàn)代國家構建中的“工具性”傾向進行了激烈的反思——實現(xiàn)了從對“體育軍事的工具性”的聚焦向對“體育文化的價值性”關注的轉變。故此,該階段可稱為中國知識分子體育思想的“文明自覺”的反思階段。
2.1 體育認知“價值突破”的思想基礎
20世紀初期,隨著對西方以歷史進化論和國家主義為動力的資本主義文明的認知深入,以及對晚清以來以“求強求富”為導向的革新實踐反思,知識分子開始重新考慮文明的未來趨向。國內知識分子群體重新站在全人類角度對文明走向予以理性審視,并對西歐諸國的“求強求富”發(fā)展理想產生了懷疑,甚至是摒棄。這也使得深陷國家主義的物質與功利構建進程中的體育思想認知,呈現(xiàn)出“價值突破”的特征——促使體育在被視為現(xiàn)代國家構建中的工具性的認知傾向有所減弱。具體體現(xiàn)為,體育思想由極端國家構建工具性的“富國強兵”“強國保種”及“軍國民體育”等思想,逐漸向重視個體的生物價值、社會價值及教育價值轉變。“健康體育”“三育并重”及“自然體育”等多元價值體育思想逐漸萌發(fā)[2]。
兩方面的原因促成了知識分子群體在該時期的體育思想的轉變。一為知識分子群體對外“歐戰(zhàn)”的文明反思,二為對內救世思想之方的找尋。究其根本而言,實則是對19世紀以來,中國接納西方文明思想的反思,此也構成了該時期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演進的外部思想環(huán)境。以嚴復和梁啟超為代表的知識分子群體,原以為在國人向西方學習之后具備生存競技實力和浮士德精神之后,會成為一個強大的現(xiàn)代國家。而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所引發(fā)的文明反思,讓三百年文明的進化的歐羅巴精神只剩下嚴復口中的“利己殺人,寡廉鮮恥”[19]。梁啟超也在《歐游心影錄》中指出“我們不惟沒有得著幸福,倒反帶來了許多災難”[20]。故此,在這種反思下,知識分子群體對誤導中國的物質主義為基礎的國家主義進行了檢討——“不應該以口學舌的提倡國家主義”[21]。杜亞泉為代表的知識分子指出“極端的國家主義,足以長國民之貪心,增國民之戾氣”[22]。顯然,知識分子思想整體的外部環(huán)境的轉向,是理解其體育思想演進的先決和基礎。
大批以胡適為代表的當時知識分子群體的腦海中,發(fā)生了從深信西方文明為救世之道向對西方文明理性反思的轉變。對西方文明的反思,讓知識分子群體覺悟到民族的復興,不僅僅在于追求“國家的富強”及“制度或體制的合理化”,更在于對現(xiàn)代文明核心——自由與平等價值的自覺追求。知識分子群體的這次思想反省,從對西方文明的急切引進與學習中冷靜下來。拋棄了對強權與極端國家主義的思想信念,對文明的理解也從只重視國家逐漸轉向個人,并能從全人類的高度審視文明的走向。受此觀念影響,知識分子群體希冀以體育實現(xiàn)強國的急切主觀愿望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平復,促使其對“體育-國家”構建目標的重新審視。
2.2 體育認知“價值突破”的思想呈現(xiàn)
知識分子群體在一戰(zhàn)的沖擊下,思想轉型深入到體育思想領域,直接表現(xiàn)為對體育認知呈現(xiàn)出多元性的“價值突破”。整體上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認知,突破了“強軍強國”及“軍國民主義”體育思想的限制,其對體育認知逐漸地走向了價值與功能的多維認知階段。具體體現(xiàn)為,教育角度的“三育并重”思想,個體的生物角度的“體育健康思想”及社會價值的“自然體育”思想逐漸萌發(fā),并構成了該時期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的多元畫卷。
首先,知識分子在教育領域的思想探索與實踐,突破了“身體化的國家生成”[6]認知的工具導向。如康有為在《大同書》中的教育論述中就將體育放在第一位[23];陳獨秀在《今日之教育方針》中明確闡釋“德智力三者的并重而不偏倚”;張伯苓則明確主張三育并重,不可偏廢[24];陶行知則表達了“德行宜篤實,知識宜富實,身體宜健實”[25]的體育教育觀念等。從整體趨勢來看,新文化運動之后,對體育問題有所涉及的大量知識分子,極為重視對“三育并重”的提倡。這在深層程度上標志著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認知,已逐漸地沖出軍國民體育思想的極端工具性認知“窠臼”。體育作為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的思想觀念,正在被當時的知識分子群體所逐漸接納。
其次,基于個體生物角度的“體育健康”思想,不僅體現(xiàn)對體育的認知國家視角的突破,更體現(xiàn)對體育內部規(guī)律認知的客觀性和深度。如毛澤東將體育視為保持健康(養(yǎng)生)之道;陶行知視健康為一切的根本;楊賢江稱健康為第一要務;惲代英則從教育目的出發(fā)闡明體育對學生健康保持的作用等。此從個體健康視角對體育健康功能的認知,不僅是對傳統(tǒng)文化中靜以養(yǎng)生的觀念有效補充,更是奠定了學校教育領域體育教育實踐的理論基礎。尤為重要的是,體育思想生物學視角暗含對體育文化樣態(tài)獨立性的伸張,體育沖破其他文化形式束縛的獨立性正被慢慢展現(xiàn)。此外,在體育社會價值的認知層面,知識分子群體的自然體育思想更是極大地拓展了對體育理性的認知空間。如吳蘊瑞的“身心統(tǒng)一,德技相長”,袁敦禮的“體育為一種生活方式”,方萬邦的“機會均等”,張匯蘭的“普及體育以女為先”等思想主張,均是從體育與社會所產生的多元價值互動的角度而形成的體育思想[2]。該時期的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極大地推進了社會整體對體育認知的深度與廣度。
2.3 體育認知“文明自覺”的思想自省
“文明自覺”的另層含義在于,各種文明克服自身文化的獨特性,趨向對全人類共同價值或本質的自覺追尋[3]。近代歐洲各國的迅速崛起,使身處于不同文明的其他世界各國誤以為歐洲文明發(fā)展模式是全人類的文明歸宿,并促成了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對包括體育文化在內的歐洲文明的學習儼然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前的思想共識。而后知識分子思想中以歐洲為師的文明發(fā)展導向,被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喧囂所警醒。西方文明的狂暴一面,促使知識分子群體反思所謂現(xiàn)代文明的發(fā)展后果。社會改革嘗試的受挫與對西方文明世界的反思,促使知識分子在對待包含體育文化在內的西方文明的及時自省。由此可見,此時的知識分子群體迅速承擔起了沖破國家主義工具性目標下體育思想禁錮的重任。
知識分子群體深刻地認識到,重拾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天下主義情懷”的重要性——在學習西方文明與保存中國文化之間,探尋世界大趨勢中民族的未來。一方面,知識分子群體在對待西方文明依舊表現(xiàn)出“文明自覺”的主動學習態(tài)度——對西方現(xiàn)代制度的主動考察與學習。希冀在深度解釋西方文明崛起的內在邏輯的同時,實現(xiàn)對自身現(xiàn)代國家的強國目標的構建。這種對西方文明的學習的思想嘗試,在深層地推動著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思想與實踐的形成與發(fā)展。直接體現(xiàn)為洋務派的軍事體育主張,并后續(xù)引發(fā)以體育為手段的教育軍事化軍國民思想的迅速形成與實踐性嘗試。另一方面,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始終保持對世界文明終極走向的反思。一戰(zhàn)及新文化運動的爆發(fā)加劇了中國知識分子群體的思想覺醒,引發(fā)對片面倡導西學主流思想的反思。受此影響,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認知逐漸突破了單一功能與價值的限定,展現(xiàn)出從個體功能、教育理性及社會價值等維度的多元價值伸張。
整體而言,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的認知伴隨著對西方文明的認知與反思。對西方文明的倡導與學習塑造了體育國家主義導向的強烈軍事工具性。而后對體育在個人、教育與社會學領域的借鑒與探索,推進著知識分子對體育的思想認知理性程度。值得指出的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前,知識分子對體育的關注大多局限于對西方體育這一單一分析主體,本土體育形式并未過多地進入知識分子認知的討論視野。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后,在尋求“國魂”“國性”及“立國精神”的文化主體性上,將本土體育文化帶入了知識分子促進國家民族文化認同的考察視野。
3 “文化自覺”階段:知識分子體育思想文化工具性的實踐轉向
新文化運動之后的知識分子群體產生了一個思想共識——在向現(xiàn)代國家邁進中,國家的政治構建有賴于文化層面的民族國家認同[26]。受此影響,知識分子開始反思本土體育文化對國家文化認同的塑造,體育的“土洋之爭”、民族體育思潮隨之興起。故此,可將新文化運動初期至新中國建立前,稱為體育思想的“文化自覺”階段。
3.1 文化自覺:開啟中西體育文化審視之路
中華文明主體意識的喪失導致世界視野的狹隘與削弱[27]。20世紀30年代前后的知識分子意識到,向西方學習,并以西方為價值標準,使中國喪失了自理的精神與能力[28]。換言之,若在現(xiàn)代國家的構建中只重視從政治制度及物質器皿層面的文明自覺的國家構建,則無法真正實現(xiàn)在思想與情感層面的“國族情感、國族認同和國族意識”[9],中國便無法完成走向現(xiàn)代化民族國家的時代使命。故此,民初知識分子群體在倡導西學的反思中,開始轉向思考如何保持中國文化的主體性[3]。在該次思想轉型時代中,不管是以康有為、梁啟超、嚴復、章太炎為代表的第一代知識分子,還是以陳獨秀、李大釗、胡適及魯迅為代表的第二代知識分子,抑或以吳宓、梅光迪為代表的學衡派,再或直接發(fā)出《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宣言》的王新命、陶希圣、何炳松等十教授,雖在文化主體的爭論上對中西站位尺度上有所差異,但其對文化主體性的呼吁與重視卻是一致的,即現(xiàn)代國家構建,不能缺失對文化主體性的構建。馮友蘭先生就對待西方文化的幾種觀點在《別共殊》一文中進行了詳細的分析,認為特殊的東西及民族性的東西是不可學的,即便是學也學不到,而共性的東西是可以學習的,但不應因共性的學習而喪失自身文化的底色[29]。由此可見,對自身文化底色的守護層面上,知識分子群體逐漸呈現(xiàn)出一種文化主體性的文化自覺。這種重視民族文化的主體性思潮,迅速引入體育文化領域,并迅速轉化為對西方外來體育與傳統(tǒng)體育間的文化本位之爭及后續(xù)的民族體育思潮。換言之,知識分子群體對文化主體性的討論向體育領域的延伸,則開啟了中國體育思想的文化自覺之路。
本質而言,由西方體育所產生的國族認同便是西方國家的價值認同。最終,文化的主體性討論在體育領域外顯為西方體育與中國傳統(tǒng)體育的文化生存空間的爭奪。簡言之,對中西體育文化的比較與審視,則成為確立中國體育文化主體的前提和基礎。中西體育問題也首次在文化主體的確立中走進了知識分子群體的考察視野。知識分子對文化主體性的爭論,不僅引發(fā)了中西體育文化主體性的確定議題,更是讓知識分子群體對體育功能與價值的認知探索上升至文化主體性探討的思想層面。其最大意義在于:體育思想從此被納入到了文化主體性的爭論議題之中,突破了以往體育思想中僅僅駐足于國家構建的制度與物質層面的內容局限。
3.2 土洋之爭:折射體育文化主體性的爭奪
知識分子群體認識到,“能否處理好時代性與民族性的關系,決定著文化(理論)在社會歷史進程中的作用和命運”[30]。對文化主體性的爭論延伸至體育領域便引發(fā)了體育思想領域的“土洋之爭”。顯然,“土洋之爭”是思想界對中西文化主體性爭論向體育領域內的拓展和延續(xù)。在此之前,僅有少數(shù)以徐一冰為代表的體育思想家對西方體育對國人的適應性等問題的討論,中西體育文化主體性問題在此之前并未引起國人的重視。而以章太炎為代表的國粹主義思想向體育領域的滲透,其秉持的“用國粹激動種性,增進愛國的熱腸”[31]的思想,直接引發(fā)了體育思想領域對中國本土體育形式的關注。
在當時的《教育雜志》上,相關知識分子開始關注西方現(xiàn)代體育與傳統(tǒng)體育之間的區(qū)別問題。此在拓展對西方體育的“貴族性”及“娛樂性”認知的同時,也深刻地體現(xiàn)出對本土體育文化價值的理性審視。諸多知識分子認為西方體育流于形式,主張從傳統(tǒng)體育中選擇拳術及擊劍等運動,以達到“無事則為強健之勞動者,有事則為強健之軍人斯”[32]的目的。隨著劉長春在洛杉磯奧運會上的出征,并在預賽即遭淘汰的消息傳回國內,“土洋之爭”隨即上升為對中國體育發(fā)展道路的大討論?!洞蠊珗蟆芳啊扼w育周報》成為論戰(zhàn)的主戰(zhàn)場,以張之江為代表的知識分子認為歐美體育不符合國情,不切實際,力倡國術列為學校體育正課教材,并普及于全民。而以吳蘊瑞及謝似顏為代表的留學知識分子則在分析體育的多元價值和功能的角度及傳統(tǒng)體育的流弊分析的基礎上,主張對體育取擷應在合乎人的生理、心理及社會需要角度,不應與洋土國界有關[13]。在實踐方面,馬良的“新武術”運動及蔣維喬的“靜坐”運動,則受到了以魯迅為代表的新文化思想家及教育領域的近代體育家們的抨擊。
西方體育在近代國家構建中所發(fā)揮的作用,及鴉片戰(zhàn)爭以來國內知識分子對西方體育引進與學習過程中全盤接受的態(tài)度,幾乎讓國人產生了國內無“體育”的文化認知錯覺。而在思想文化爭論中,對傳統(tǒng)文化抱有極大信心與民族自豪感的國粹思想,為體育領域內的中西體育文化的主體性問題提供了思想基礎。自此對西方體育文化的引入開啟了文化反思模式,此與傳統(tǒng)體育的繼承與發(fā)展問題一起,構成后續(xù)中西體育文化融合與發(fā)展的開端。本次爭論雖最終并沒有解決中國體育發(fā)展的具體道路問題,但通過爭論在呈現(xiàn)中國體育文化主體的同時,也對西方體育的文化實踐進行了思想層面的反思。值得指出的是,“土洋之爭”體育文化論戰(zhàn)仍帶有一定的文化工具性色彩。論戰(zhàn)中暗含凡傳統(tǒng)體育文化無論優(yōu)劣,均可被視為民族文化認同的“捍衛(wèi)者”的工具化傾向。
3.3 民族體育:體育文化工具性的時代響應
“為國家而體育,為民族而體育”[33]的民族體育觀,成為“九一八”事變后中國體育思想的主流基調。其核心主張為“全民體育化”和“體育軍事化”,以激發(fā)民族意識和體育救國為目的。該思想始于清末,其以養(yǎng)成自衛(wèi)衛(wèi)國、發(fā)揚民族精神、培育民族意識陶冶民族文化,濟弱圖強,建立獨立自主之國家為首要[34]。從該思想的源頭來看,近代以救亡圖存促使早期知識分子群體在對體育實踐的探索上帶有明顯的軍事化固有傾向。從體育思想的演進過程來看,文化界知識群體對體育文化主體性的反思也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了民族思想向體育領域的滲透,加之國際青年訓練潮流的外在影響,鼓動了該思想的產生。而從外在國際形勢看,因受抗日救亡的政治局勢讓知識思想界的民族思想高漲所致。具體而言,在國民政府的《新生活運動綱要》及“國民精神總動員”的影響下,加之以程登科、劉慎旃為代表的教育人士推動下,提倡普及全民體育軍事化的思想與實踐迅速形成[35]。而與之相對的是,以吳蘊瑞、方萬邦及徐致一為代表的教育家,則從體育的教育目的與意義及體育的目標與價值追求的獨立性等方面對民族體育的軍事化進行針對性的回應。
從產生的時代背景及其思想的延續(xù)性來看,民族體育具有一定程度的時代文化工具傾向。一方面,民族體育思想顯然是背離了體育之于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的文化本質。該思想將體育視為培養(yǎng)民族意識及為政治軍事服務為目的,在模糊體育文化的獨立性的同時,徹底將體育視為一種為其他目的服務的文化工具。另一方面,民族體育也在一定層面呈現(xiàn)出進步性。其一,在選擇體育的內容與形式方面,民族體育思想肯定了傳統(tǒng)體育的主體地位,且并未過多地表現(xiàn)出反對西方體育的主張,這有助于中西體育探索融合之路。其二,民族體育思想注重體育開展的普及性,并對西方體育的階級性(貴族性)進行反思,此對后期的體育思想演進奠定了普及性的思想基礎。一定程度而言,民族體育之前,體育思想中的文化工具重在對國家政治制度的國家構建,而民族體育思想則是實踐了以體育推進民族國家的文化認同建構的早期探索。此一定程度上為知識分子群體繼續(xù)探索體育在國家、社會及文化互動中的“本真存在與價值認知”[36]奠定了思想基礎。
4 結 語
與近代思想史的形成與發(fā)展不同,體育思想形成與發(fā)展呈現(xiàn)出不可避免的“滯后性”與強度更深的“非連續(xù)性”。受此影響,對中國體育思想的梳理則更加依賴于對精英知識分子體育觀及體育實踐的擷取與提煉。以往,拘泥于對個人體育實踐及體育思想觀念的理論探討與實踐,在整體把握社會思潮與體育文化的深層互動關系時必然會呈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局限性,進而造成對體育思想演進脈絡的整體性與連續(xù)性理解的偏差。本研究借助“文化的工具性”視角對近代知識分子體育思想階段進行了粗略的劃分,并對其脈絡的延續(xù)性進行了粗淺勾勒,僅在淺表層面描繪出了近代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的演進脈絡。整體而言,近代知識分子群體體育思想文化工具性的不斷走弱,側面體現(xiàn)為其對體育理性認知程度的提高。顯然,任何時期的體育思想必然存在自身的歷史局限性,而研究的意義在于詮釋這種局限性的同時,對體育的認知理性深度不斷增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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