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思念

蔡夢暉

◆摘? 要：《夜雨寄北》與《月夜》在情感、寫法上有頗多相似之處，但由于詩人性格、寫作背景的巨大差異，其同中有異，通過對這兩首詩的比較閱讀，可以加深學(xué)生對這兩首詩歌的理解。

◆關(guān)鍵詞：夜雨寄北;月夜;比較閱讀

李商隱《夜雨寄北》與杜甫《月夜》的比較閱讀，主要可以從四個方面展開：

一、景之比

《夜雨寄北》中詩人寫了巴山、夜雨、秋池、西窗燭、巴山、夜雨這幾個景物。前兩聯(lián)巴山、夜雨、秋池交織成了詩人所處的環(huán)境，一個秋雨連綿的夜晚，雨下了很久，池塘里只剩殘荷、敗葉，夜跟雨交織著，詩人回不了家的愁情、秋天的惆悵彌漫在山間，更顯凄清。后兩聯(lián)中西窗燭的出現(xiàn)，使凄清的環(huán)境變得明亮、溫暖。古人寫詩怕重復(fù)，可李商隱兩疊“巴山夜雨”，筆者認(rèn)為這里景物的特點截然不同，它是跨越、對比的，前兩聯(lián)二景是現(xiàn)實存在的、凄清的環(huán)境，后兩聯(lián)是想象的，是在燭光照耀下溫暖的景物，雖然字面相同，但是語調(diào)、特點發(fā)生了變化。因此，《夜雨寄北》里的景物特點前后對比，由前兩聯(lián)的凄清、衰敗到后兩聯(lián)的溫暖。

《月夜》中詩人寫了“鄜州月”“香霧”“云鬟”“清輝”“玉臂”“虛幌”“淚痕”這幾個景物?！霸隆北旧砭蛶в袀小皭澋囊馕?，詩人還特地強調(diào)是“鄜州”的月亮，從對面寫來，突出自己對妻子、親人的思念，也體現(xiàn)出作者無限的孤獨、寂寞?！跋沆F”“云鬟”“清輝”、“玉臂”都是非常美好、精致的景物，但是我們不能忘記作者給它們所加的形容詞，是濕和寒，觸覺上給人一種濕冷的感覺，這些景物變得愈加清冷起來。再看最后一聯(lián)的“虛幌”和“淚痕”，透明的窗簾給人朦朧、虛無之感，而淚痕更讓人覺得悲苦、凄楚。因此，《月夜》中的意象在不斷疊加，清冷之感愈加強烈。

二、事之比

《夜雨寄北》描繪了詩人給妻復(fù)信，與妻剪燭西窗、追述巴山夜雨之事。給妻復(fù)信是心酸無奈的，妻子的信從長安歷經(jīng)重重山水來到巴蜀，所問的不僅僅是日期，更是滿滿的期待，妻子的急切、熱烈、滿懷的憧憬、滿懷的思念，詩人都讀懂了，可是他卻沒辦法給妻子一個明確的回應(yīng)，只能是小心地、無奈地、深感迷惘地、飽受痛苦地回答無歸期、暫無期，甚至是恐無期。一二聯(lián)的心酸苦楚還在蔓延、生發(fā)中詩人卻筆鋒一轉(zhuǎn)，寫了剪燭西窗，追述巴山夜雨之事。剪燭西窗說明詩人夫妻二人情意相通，久久不肯入眠，以至于蠟燭燃燒太久，燈芯變長影響了燃燒。剪燭是為了火更旺、燈更亮，從這個動作我們也可以讀出他們還不肯入睡，還要繼續(xù)相伴、閑聊。我們再看看他們閑聊的內(nèi)容，難道僅僅只有巴山夜雨嗎？筆者認(rèn)為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實在太好，重要的事情、歡樂的事情聊完了，還不盡興，我要把我所經(jīng)歷的所有事情都與你分享，我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都毫無保留地向你傾吐，過去悲傷的、酸楚的的事情經(jīng)過時間的洗滌、經(jīng)過與你團聚歡樂的沖刷，也變成了美好的回憶。過去越孤獨、越凄楚，那么團聚以后就越溫馨、越溫暖。

《月夜》中作者首聯(lián)、頷聯(lián)、頸聯(lián)都描述的是望月思人之事。明明是詩人在長安思念遠在鄜州的妻子、兒女，可杜甫卻從對面著筆，寫妻子在鄜州望月思他。一方面可以體會出詩人對妻兒含蓄的思念與愛，與妻子默契的情意、相同的心意，另一方面也寫出了詩人獨自一人的孤獨、寂寞，在亂世之中，不在妻兒身旁的擔(dān)憂、愧疚。最后一聯(lián)詩人想象未來與妻子共倚窗帷，讓月光將兩人的淚痕照干的畫面。杜甫想象與妻子相見的畫面，沒有笑，只有淚，沒有耳鬢廝磨，只有相顧無言。這離不開對寫作背景的理解，這是一個亂世，四處戰(zhàn)火紛飛，不僅是家庭的苦難，更是國家的苦難。他們不僅在經(jīng)受分離的悲苦，更在遭受死別的煎熬，所以再相見團聚之時，今日之苦不用說、也無法說，就讓它隨著淚水、伴著清冷的月光，慢慢流走。

三、情之比

《夜雨寄北》與《月夜》在表達的情感上有許多相通之處。它們都表達出了個人的孤獨;對妻子、親人的思念;對未來相聚團圓的期盼。但由于寫作背景不同、詩人性格的差異，其表現(xiàn)的情感也有相異之處。

《夜雨寄北》情感有強烈的對比，詩人由凄苦、悲楚一躍至喜悅、甜蜜?，F(xiàn)在的想念有多深，現(xiàn)在的生活有多凄苦，未來相見團聚的時候就有多喜悅、多甜蜜。而《月夜》凄苦的程度越來越深。獨自望月時只是孤單，而想象著妻子身處亂世還要獨自照顧兒女時逐漸變得擔(dān)憂、愧疚、悲苦，再想到妻子可能也在月下久久佇立，在思念著他、在為他擔(dān)憂時，心理滿是凄楚。最后想象夫妻團聚的場景，無語淚先流。不僅有對家人的擔(dān)心、有對家人為自己擔(dān)心的愧疚，更有對國家的擔(dān)憂，對戰(zhàn)爭的厭棄、對和平的向往。

四、手法之比

《夜雨寄北》與《月夜》在寫法上有頗多相似之處。首先，都運用了借景抒情的手法，將自己所要抒發(fā)的感情寄寓在景物中，通過描寫此情此物來代替情感的直接抒發(fā)，使詩歌更加含蓄、蘊藉，別有韻味。其次，兩首詩均用想象來表達對妻子的思念。最后，兩詩結(jié)尾方式如出一轍，均是以問作結(jié)，表達詩人希望盡快相聚的愿望。

但這兩首詩寫作手法同中有異。《夜雨寄北》整首詩有實有虛，前兩聯(lián)是寫眼前實景，后兩聯(lián)是想象日后情形，由實入虛。而《月夜》從頭至尾全是想象，均是虛寫，它是借助想象來抒發(fā)感情。一開頭就運用對寫法，從對面著筆，把“我思人”的思緒折射為“人思我”的幻覺，把原本誠摯的情思表達得更加委婉含蓄而濃郁深刻。

參考文獻

[1]孫紹振. 用圖畫來回答期盼——讀李商隱《夜雨寄北》[J]. 語文建設(shè)，2007（12）：39-40.

[2]李竹青. 吟月夜思親 吐家國之憂——杜甫《月夜》導(dǎo)讀[J]. 語文天地，2009（07）：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