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復合銅禮器是將不同功能的器物搭配組合成一套,如壺與解、鹵與解、鹵與觚、鼎與俎等,與目前學界所理解的“一器多用”涵義有所區(qū)別,體現(xiàn)在其各部件的功能,一定是既有關(guān)聯(lián),又有差別。復合銅器主要出土于豫陜地區(qū),山西、湖北、安徽等地也能見到。在搜集的10件器物中,除2件為商代晚期安陽出土,其余也都或多或少受到商人的影響。復合銅器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內(nèi)藏玄機。將器蓋稍加改動,就變成飲酒的杯子或者切肉的俎案,這種理念上的創(chuàng)新,與今天設(shè)計思想中的all——in——one,即一體化、多功能有異曲同工之處。從形制特點、使用方式以及社會背景三個方面進行分析后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復合銅器盡管設(shè)計奇巧,使用便利,但仍然不被社會廣泛接受,這是其數(shù)量稀少的主要原因。
近年來山西在打擊文物犯罪專項行動上戰(zhàn)績顯著。翻看《國寶回家——2018山西公安機關(guān)打擊文物犯罪成果精粹》圖錄時,有一件目雷紋提梁銅壺(圖1)很有意思,現(xiàn)簡要介紹如下:
該壺具蓋、直口、長頸、圓折肩,腹部寬侈,矮圈足。肩部兩側(cè)有銅環(huán),套接弧形提梁。提梁兩端有貌首裝飾。肩上飾一周斜角云雷紋,間以凸起的目紋。此器特殊之處在于,蓋為銅鮮造型。侈口、束頸、鼓腹,頸部飾一周方形雷紋,前后各鑄一貌首,與器身裝飾相呼應(yīng)^①。該器高25.7、口徑6.6厘米,重2750克。我們通常以蓋的扣合方式來區(qū)分占與壺,蓋口大于器口者為鹵,蓋口伸入器口者為壺^①。因此,這件器命名為鹵可能更合適一些。遺憾的是,該器系公安追繳,出土地不明。
商周時期,將盛酒與飲酒兩種功能合二為一的銅禮器并不多,再試舉幾例:
20世紀30年代,河南安陽西北網(wǎng)M1022出土一件提梁卣^①。該器設(shè)計十分巧妙,乍看上去是一個具蓋,小口微敝,頸部修長、腹部外鼓的圓形提梁鹵。實際上頸部為倒扣的銅觚,觚的圈足與鹵蓋閉合,喇叭口則與腹部相接,因為紋飾風格統(tǒng)一,因此接縫處非常隱蔽。仔細觀察能夠發(fā)現(xiàn)觚與占合體后其獸面紋是顛倒的。這件三節(jié)提梁占通高28、口徑7.4厘米,重3000克(圖2)。
山西絳縣橫水墓地M1011出土一件貫耳壺。器身呈檄欖狀,體型修長。具蓋,蓋面隆起,上有圈狀捉手。長直頸,腹部微鼓,矮圈足。頸部兩側(cè)有貫耳。蓋面飾云雷紋填地的鳳鳥紋,頸部飾三角紋,內(nèi)填省略的變形動物紋。腹部飾卷云紋。通常壺蓋的子口是垂直的,該器特殊處在于子口外侈,翻轉(zhuǎn)后是一個解。解的頸部還飾有一周斜角云紋,間以凸出的目紋。蓋內(nèi)鑄一字“伯”。整器通高46.2、口長徑8.8、口短徑8.1厘米,重3545克(圖3)。
美國克利夫蘭美術(shù)館收藏了一件吏從壺^①。形制與橫水墓地伯壺相同,惟紋飾略有區(qū)別。壺的蓋緣及頸部飾帶狀分尾鳥紋,圈足飾三角目雷紋。鮮的頸部光素無紋。整器通高46、蓋高13.9厘米(圖4)。
安徽屯溪土墩墓M3 曾經(jīng)出土了一件壺蓋,高11——9、口徑7.1厘米^(圖5)。據(jù)以上兩例推測,該器有可能是貫耳壺的器蓋,也用作飲酒的銅解。該器年代可能也要早于墓葬年代,至西周中期。
這種將不同功能的器物搭配成套的方式,本文稱之為復合銅禮器。之所以用復合銅禮器命名,主要是為了和目前學界所理解的“一器多用”有所區(qū)別,盡管復合銅禮器體現(xiàn)的正是這種一器多用的理念。
一、復合銅器與“一器多用”的涵義不同
一器多用,通常可理解為一件器物有多種用途,例如銅盉,既能盛酒,也能裝水。王黼在《博古圖》中說:“大羹玄酒,有典則,薄滋味,則盉也,宜非所尚,造夫三酒具而鋤羹設(shè),則自是而往有以孟為貴者矣。”他認為孟是祭祀時用來盛放清酒的貴重禮器。王國維提出“余謂孟者,蓋和水于酒之器,所以節(jié)酒之厚薄者也?!睆垇喅蹩偨Y(jié)了學界的十種看法,進而提出孟兼有水器和酒器的功能,具體言之有六種用途:調(diào)和酒的濃淡;和“郁”共煮,加工成叫郁幽的香酒;盛酒;溫酒;飲酒;盛水、溫水、注水用以盟洗。盡管一件器物可以有多種用途,但其局限性在于,特定場合下,只能是“一器一用”,盛水的同時, 就不能再盛酒。
另有學者指出,“具有一器多用現(xiàn)象的青銅容器,即一件銅器即可單獨使用,又可將其蓋當另一件器物使用。其中主要以其蓋可充當器物使用的鼎、盈、三大器類為代表?!盺很多銅器的蓋都可卻置,例如銅簋多為圈狀捉手;銅盈多為曲尺狀捉手,蓋面隆起呈淺盤或缽狀,翻轉(zhuǎn)后很容易被當作盛菜的盤子,但是目前尚無考古學方面的直接證據(jù)?;@、敦兩器,蓋、腹深度相差無幾,且有些銅簋蓋緣紋飾倒置,如石鼓山M4:808 銅簋^,蓋緣的夔龍紋是反的,只有翻轉(zhuǎn)后紋飾才會周正。蓋面紋飾的正反也僅供參考,不能成為實證,畢竟方彝的蓋面紋飾基本上都是反相的,但是方彝的蓋無論如何不能卻置。另外,簠、敦的共同之處在于可以一分為二,即一件盛食器可分成兩件形制、功能均相同的盛食器,因此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也不能算“一器多用”
本文所關(guān)注的復合銅禮器是將不同的器物搭配組合成一套,體現(xiàn)在其各部件的功能,一定是既有關(guān)聯(lián),又有差別。例如以上所列四件酒器分別對應(yīng)三種組合方式,即“卣+鮮”“卣+觚”和“壺+鮮”。其中,鹵、壺為盛酒器,觚、單為飲酒器。彼此功能相近,又互為補充。另外,個別銅鼎的器蓋翻轉(zhuǎn)后可作為切割肉食的俎案,亦可列入復合銅器的范圍。例如寶雞紙坊頭一號墓出土的獸面紋鼎(圖6),報告認為“翻蓋后,立體夔龍可作三足,平立幾上。蓋面中心處微凹,恰可作俎案?!鳖愃破魑镞€見于美國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收藏的方鼎^(圖7),湖北隨州羊子山四號墓出土的疆仲鼎^(圖8),以及扶風莊白村周墓出土的冬方鼎^(圖9)。除了“鼎+俎”的搭配外,還有“簋+鼎”的配置,例如何簋②,侈口束頸,腹部略鼓,圈足較高。蓋面隆起,上有四條夔形扁足,卻置后為淺腹扁足鼎(圖10)。
二、復合銅器族屬的討論
以上所舉數(shù)例中,從類別看,酒器5件、食器5件。從年代及出土地域看,商代2件均出自河南;西周8件中,陜西2件,山西、安徽及湖北各1件,剩余3件出土地點不明。樣本數(shù)據(jù)僅能勾畫出復合銅器流行的大概,輪廓,最早出現(xiàn)于商代晚期的安陽,進入西周后,數(shù)量略有增加,至西周中期偶爾還能見到??傮w來看,復合銅器主要出土于豫陜地區(qū),這里原本就是商周青銅器最為集中,也最具代表性的區(qū)域。
除2件明確為河南安陽出土的商人銅器外, 其余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商人的影響。例如山西絳縣橫水墓地被認為是棚國墓地,傭為魄姓,商代鬼方的后裔?!皞蚴献钸t在晚商時期已經(jīng)融入中原文化,受到商文化的強烈浸染?!敝軠缟毯?,倗氏又歸順于周。因此墓葬能夠表現(xiàn)出濃厚的商、周及自身等三種文化特征。M1011伯壺,器主人有可能是一代傭伯。
從湖北隨州羊子山墓地出土的噩仲鼎及其他銅器銘文來看,此處應(yīng)為西周早期噩國公族墓地。噩國為姞姓古國,黃帝后裔。甲骨卜辭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商王去噩地田獵的記載,說明此處也屬于商王朝的控制區(qū)域,與商人關(guān)系密切。?
1975年陜西扶風莊白村感鼎出土時器內(nèi)還盛有羊肢骨和肋骨。帶蓋方鼎是器主為祖父文祖乙公、祖母文妣日戊所做,不帶蓋的小方鼎是為父親文考甲公和母親文母日庚所做。我們知道,周人不用日名。在西周中期,周原王畿腹地還能見到商人的傳統(tǒng),那么所在家族極有可能是殷遺民。遺憾的是墓葬被破壞,如果有腰坑就更能說明問題了。何簋雖然出土地不明,但是從銘文內(nèi)容可知器主因協(xié)助平定三監(jiān)之亂有功,“蒙周公賞賜,并獲任命派往管治三族,其后又成為輔助周公、召公經(jīng)營成周洛邑之重要大員?!庇纱丝梢?,器主也是長期在殷人故地工作和生活。
寶雞強國墓地的發(fā)掘者認為強族人屬氐羌一支,但隨后越來越多學者認為強族源自漢中盆地,沿嘉陵江水系逆流而上,越秦嶺,進入清姜河流域。②兩種觀點不論哪種,都與姬姓周人無關(guān)。
安徽屯溪八墓地處吳越文化區(qū),是春秋晚期至戰(zhàn)國早期越國墓葬。②吳國為姬姓,越國傳為姒姓。出土觶形器蓋的三號墓雖然東西兩端封土層被東漢磚墓所打破,但墓室本身并未遭到破壞。另外臨近墓葬中也沒有發(fā)現(xiàn)佚失蓋子的銅壺。這兩種情況基本上排除了盜掘或瘞埋造成的器蓋分離,觶形器蓋的來源問題仍值得討論。
從以上器物族屬分析可知,復合銅器主要流行于非姬姓貴族圈兒。
三、復合銅器的藝術(shù)價值
復合銅器的藝術(shù)價值不在高難度的鑄造技術(shù),也不在稀奇古怪的形制或繁縟復雜的紋飾。長頸鼓腹的提梁卣、橄欖形貫耳壺等都是商周時期最常見的青銅禮器造型;獸面紋、鳥紋、斜角云紋等紋飾也毫不夸張,中規(guī)中矩。
復合銅器的藝術(shù)價值恰恰體現(xiàn)在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內(nèi)藏玄機之中。將器蓋稍加改動,就可以變成飲酒的杯子或者切肉的俎案,這種理念上的創(chuàng)新,與今天設(shè)計思想中的all——in——one,即一體化、多功能有異曲同工之處。
周代青銅器鑄造主要承襲商代的理念和技術(shù),雖然在某些器類及器用制度上有所創(chuàng)新,但是在禮儀制度的約束下,周人對器物形制變化反應(yīng)不那么靈活。這也是復合銅器或者其他創(chuàng)新性銅器主要出現(xiàn)在非姬姓貴族圈兒的原因。
例如強國墓地出土了圈足極高的簋、雙耳雙環(huán)簋、獨柱帶盤鼎、柄部鏤空的銅豆、貘尊、三足鳥等等一大批令人耳目一新的器物。張懋镕總結(jié)說:“在強國墓地出土的青銅器上,我們可以看出強國文化的特點和創(chuàng)造這種文化的強國人的精神風貌。”
羊子山墓地的情況也大略相同,尊、罍上威嚴詭異的神面紋,以及特殊的具鋬銅器?等新穎別致。張昌平認為“周文化系統(tǒng)中的諸侯國青銅器,往往表現(xiàn)出不同方面的個性特征,或是器形、紋飾的種類單調(diào),或是紋飾布局、器形布局作標新立異的處理,這些情況說明了青銅器為這些諸侯國自身獨立生產(chǎn)的文化背景?!?
四、復合銅器的數(shù)量為什么稀少?
從使用角度而言,具有復合功能的器物應(yīng)該更實用便捷,且鑄造難度也不大,為什么數(shù)量會如此稀少?
首先分析形制特點。復合銅器將功能不同的兩類器物組合在一起,就整體而言,有主次之分。地位稍次的器蓋要服從大局,就不得不加以改動。例如,橄欖形壺的蓋,盡管可作觶使用,但翻轉(zhuǎn)后,器物的下腹處會有一周突出的臺階,這是為了與壺口扣合嚴密造成的。與正常的觶相比,這一圈突起就略顯怪異。因此安徽土墩墓發(fā)掘報告中才會說“疑為失群的壺蓋,或疑為觶,然形殊不似。”紙坊頭獸面紋銅鼎、噩仲鼎的器蓋要讓出兩旁立耳的空間,翻轉(zhuǎn)后,會留下兩個明顯的缺口,和真正的俎案差別較大。何簋的蓋翻轉(zhuǎn)后看起來像扁足鼎,但蓋口沿內(nèi)圈與器口相配的部位有內(nèi)環(huán)形溝槽,這也是正常的扁足鼎所不具備的。由此可見,器蓋改制后雖可作他用,但與真正的觶、觚、俎案和扁足鼎還是有區(qū)別,拼湊的感覺較為強烈。
其次分析使用方式。復合銅器看似方便,卻與商周時期流行的列器制度相違背。盡管安陽出土的三節(jié)提梁卣構(gòu)思巧妙,但是與商代晚期成套的觚爵組合相比,實屬另類。橄欖形銅壺是西周早期晚段至西周中期流行的樣式,然而大多數(shù)壺蓋子口都是垂直的,這種弧曲成觶狀的蓋子過于標新立異。況且復合銅器本就不是姬姓周人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自然也無法引領(lǐng)主流時尚。
最后分析社會背景。復合銅器主要流行于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這一時段也是青銅器發(fā)展的一個高峰期。西周中期以后,隨著禮制的規(guī)范,青銅器的裝飾理念從原來的追求獨立個性轉(zhuǎn)變?yōu)樽非笳w統(tǒng)一。以紋飾為例,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紋飾僅服務(wù)于單一器物,我們稱之為一器一景。如獸面紋、鳥紋、龍紋等紋飾,種類繁多,同器類可以有不同的裝飾手法,呈現(xiàn)出不同的藝術(shù)效果。西周中期以后,以環(huán)帶紋、竊曲紋、瓦楞紋、重環(huán)紋為主,紋飾要關(guān)注整個禮器組合,強調(diào)器與器之間的秩序感。②復合銅器數(shù)量本就稀少,中期以后自然銷聲匿跡。
總而言之,在數(shù)量龐大的青銅禮器群中,復合銅器不被社會普遍接受。但是以今人的眼光來看,每一件器物都充滿了智慧和巧思,每一件器物都是積極地嘗試與探索,這種不斷創(chuàng)新的理念也是中國早期青銅器發(fā)展的內(nèi)在源動力之一。
注釋:
①山西省公安廳、山西省文物局《國寶回家——2018山西公安機關(guān)打擊文物犯罪成果精粹》,文物出版社,2018。
②裴書研《青銅提梁壺與卣之界定》,《考古與文物》2013年第6期。
③李永迪《殷墟出土器物選粹》,臺北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9。
④李伯謙、馬昇、謝堯亭《中國出土青銅器全集》4·山西下,科學出版社,2018。
⑤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美帝國主義劫掠的我國殷周銅器集錄》,科學出版社,1962。
⑥李國梁《屯溪土墩墓發(fā)掘報告》,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
⑦[宋]王黼《盉總說》,《博古圖》卷19~29,轉(zhuǎn)引自《金文文獻集成》第2冊,線裝書局,2005。
⑧王國維《觀堂集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⑨張亞初《對商周青銅盉的綜合研究》,《中國考古學研究——夏鼐先生考古五十年紀念論文集》(二),科學出版社,1986。
⑩陳皓敏《西周時期青銅器一器多用現(xiàn)象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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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張光?!督溷懳呐c西周史事新證》,《文物》2009年第2期。尹盛平《西周史征》,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23李國梁《屯溪土墩墓發(fā)掘報告》,安徽人民出版社,2006。
24 張懋镕《試論寶雞強國青銅器的特點》,《古文字與青銅器論集》(第二輯),科學出版社,2006。
25任雪莉《從寶雞新出亞共尊看西周特殊的具鋬銅器》,《文物世界》2013年第2期。
26張昌平《論隨州羊子山新出噩國青銅器》,《文物》2011年第11期。
27任雪莉《中國古代青銅器整理與研究·青銅簋卷》,科學出版社,2016。
(責任編輯:李紅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