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譯者主體性在翻譯研究,尤其是文化翻譯研究中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這在《道德經(jīng)》的英譯本研究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從這一視角入手,對德克·卜德(Derk Bodde)、林語堂和趙彥春三位譯者的《道德經(jīng)》英譯本進行研究,可以發(fā)現(xiàn)其譯者主體性主要體現(xiàn)在對原文的理解,翻譯策略與方法以及翻譯風格三個方面。其中,譯者對原文的理解主要包含詞匯的選擇以及句子的理解兩個方面。通過對比,總結(jié)這三個譯本的異同,可為后續(xù)其他中國文化典籍的英譯本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
【關(guān)鍵詞】 譯者主體性;對原文的理解;翻譯策略與方法;翻譯風格;《道德經(jīng)》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23-0105-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23.034
《道德經(jīng)》是我國歷史上的一部哲學(xué)巨著,對中國乃至世界都有著深遠的影響。作為中國的思想巨著,《道德經(jīng)》曾被多位譯者翻譯過,而不同的譯本之間往往會互有差異。究其原因,是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基于種種原因所做出的選擇不同。因此,從譯者主體性出發(fā),對《道德經(jīng)》不同的譯本進行研究有很大的價值。研究《道德經(jīng)》英譯本有助于深入了解道家文化在國外的傳播效果,同時,對國內(nèi)的翻譯理論與實踐也具有重要意義。在眾多《道德經(jīng)》的英譯本中,德克·卜德(Derk Bodde)、林語堂和趙彥春三位譯者的英譯本之間的差異較為明顯,故在此對這三個譯本進行分析。
一、譯者主體性
在任何翻譯活動中,原文、譯者、譯文這三者的聯(lián)系都是密不可分的。譯者作為原文與譯文之間的媒介,不僅要透徹地理解原文,還要通過自身對原文的理解,結(jié)合自身的認知,并采用一定的翻譯策略,方法或技巧,進而將其轉(zhuǎn)化為另一種語言,并以此來達到一定的翻譯目的。由此可見,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的作用不可小覷。
譯者主體性主要表現(xiàn)在能動性、受動性和為我性(郭文娟,2021)。能動性即譯者如何理解原文,進而會采用怎樣的方式來將其轉(zhuǎn)化為另一種語言。受動性是不同譯者受到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響,從而在翻譯過程中做出不同的選擇,如翻譯的策略與方法。為我性則是看譯者有怎樣的目的,如想要達到怎樣的效果或者譯者本人想要追求怎樣的風格。
譯者主體性曾處于邊緣地位,其作用受到忽視,然而隨著翻譯研究的深入,其重要性也就逐漸得以顯現(xiàn)。現(xiàn)在可以說它是英語研究,尤其是文化研究過程中不可忽視的一個因素,這在《道德經(jīng)》英譯本的研究中體現(xiàn)得也尤為明顯。下面,本文將結(jié)合譯本中的一些實例來進行具體分析。
二、《道德經(jīng)》英譯本實例分析
從譯者主體性的三個性質(zhì)出發(fā),對比德克·卜德、林語堂和趙彥春三位譯者的《道德經(jīng)》英譯本,可以看出他們在對原文的理解,翻譯的策略與方法和翻譯風格三個方面的異同。下面將結(jié)合具體實例,從這幾人的翻譯文本中選出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來進行分析。
(一)對原文的理解
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首先要做的就是理解原文。但是,在理解原文的過程中,受教育,社會等不同外界條件的影響,不同的譯者對相同的文章的解讀也會千差萬別,進而影響翻譯時所做出的選擇。這就是譯者主體性的顯露。這一點在《道德經(jīng)》三個英譯本中具體表現(xiàn)在詞匯的選擇以及句子的理解兩個方面,實例如下:
1.詞匯的選擇
不同詞匯的選擇都是譯者基于自身理解,對原文的再表達做出的不同選擇,這是譯者主體性的體現(xiàn)。
例(1):
原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卜德譯:The Tao that may be called Tao is not the invariable Tao.The names that can be named are not invariable names.
林譯:The Tao that can be told of
Is not the Absolute Tao;
The Names that can be given
Are not Absolute Names.
趙譯:The Word that can be worded is not the Word proper;the Name that can be named is not the Name proper.
在這一例中,對于“常道”與“常名”這些詞匯的英文表達,三位譯者選用了不同的詞匯,卜德將其譯為 “invariable Tao”與“invariable names”,其中 “invariable”一詞表示恒常不變之意;林語堂將其譯為“Absolute Tao”與“Absolute Names”,其中“Absolute”一詞含有絕對的,純粹的意思,借此來表達“道”的不可更改之意,其重要性也就由此凸顯出來。同時這些詞的首字母都大寫,來作為專有名詞,以此來吸引讀者的閱讀興趣;而趙彥春選擇將其譯為“Word proper”與“Name proper”,用“proper”一詞,弱化了恒常不變之意。以上這些譯者的翻譯很難說出孰好孰壞,這只是因為譯者在領(lǐng)悟原文的深意方面有所差異,進而做出的選擇也有所不同。
例(2):
原文: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卜德譯:Of the invariable Non-being,we wish to see its secret essences.0f the invariable Being,we wish to see its borders.
林譯:Therefore:
Oftentimes,one strips oneself of passion
In order to see the Secret of Life;
Oftentimes,one regards life with passion
In order to see its manifest forms.
趙譯:Therefore,without senses,one has access to subtlety,and with senses,one has access to demarcation.
在這一例中,對于“徼”字的注解,自古以來就有所不同,有人認為“徼”通“竅”;另有人認為“徼”是“邊際”的意思。但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這里是指矛盾的對立層面?!^其徼’就是于‘觀妙’之中尋求矛盾雙方的本質(zhì)聯(lián)系,揭示事物發(fā)生、發(fā)展的內(nèi)在機制”(王宏印,2009)。對這一詞匯的英譯,三位譯者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卜德選擇采取“邊際”之意,將其譯為“borders”;林語堂選擇將其譯為“manifest forms”含有“表現(xiàn)形式”之意;而趙彥春則選擇將其譯為“demarcation”,同樣是選用“界限”之意,相對于卜德而言,他選用了不同的詞匯表達,換用了更有難度的詞匯。同樣的,這些詞匯的選擇都體現(xiàn)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的主體性。
2.句子的理解
有時,譯者會因為采取了不同的斷句方式,而對原文內(nèi)涵的領(lǐng)悟有所差異,進而使不同的譯本相去甚遠。
例(3):
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還是上一例中這一句話的翻譯,原文中的這一句話有兩種理解,這是由不同的斷句方式造成的。若按前一種的斷句方式,那么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所以從‘無’中可以觀照‘道’的微妙,從‘有’中可以觀察萬物的端倪”(吳用,2003)。而要是采用另外一種斷句方式,則其理解就變成了另一種含義:“常保持‘無欲’的狀態(tài),以觀察‘道’的奇妙。常保持‘有欲’的狀態(tài),以觀察萬物的特征”(楊鵬,2008)。在此,三位譯者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卜德選取了前一種斷句方式,林語堂與趙彥春則選擇了后一種斷句方式。但與此同時,林語堂和趙彥春的翻譯又有所不同,林語堂將“無欲”理解為沒有激情,進而翻譯為“strips oneself of passion”,而趙彥春則將其理解為沒有感官上的感受,譯為“without senses”。這證明了從句子層面上來講,譯者也會因為種種原因?qū)υ膬?nèi)容產(chǎn)生不同的解讀,進而造成了其英譯本的千差萬別,以上同樣是譯者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的體現(xiàn)。
(二)翻譯的策略與方法
不同譯者的翻譯策略與方法的不同,主要體現(xiàn)了譯者主體性中的受動性。不同譯者受到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響,會在翻譯過程中做出不同選擇。具體例證如下:
1.歸化與異化
對于文中“道”和“德”的翻譯,卜德和林語堂都采取了異化的翻譯策略,采用音譯的方法,將其分別譯為“Tao”“Te (Teh)”,卜德和林語堂的翻譯保留了原文的文化內(nèi)涵。而趙彥春則采用歸化的方法將其分別譯為“the Word”“the virtue”。相對于另兩位譯者,趙彥春則更考慮譯語讀者,用含有圣經(jīng)文化的詞“the Word”來代指“道”,以此表現(xiàn)“道”的不可言說之意,雖更能讓譯入語讀者接受,卻不利于中國文化與道家思想在海外的傳播。
2.意譯與創(chuàng)譯
關(guān)于對《道德經(jīng)》標題的翻譯,現(xiàn)存很多種譯法,如下表:
不同于其他譯者的簡單音譯,三位譯者另外采用了不同的翻譯技巧,例如卜德采取意譯的方法,將其譯為The Way and Its Power。林語堂則采用創(chuàng)譯一體的方法,將其創(chuàng)造性地譯為The Wisdom of Laotse。同樣,趙彥春也采取了創(chuàng)譯一體的翻譯方法,將其譯為The Word and The World。
3.增譯
在林語堂的《道德經(jīng)》英譯本中,林語堂基于自身對原文的理解,增譯了不少內(nèi)容,既包含詳細的評論和注釋,也包含林語堂按照自己的理解對每章另加的章名,如“Book One The Character of Tao;Book Two The lesson of Tao”等等,這既貼切各章的內(nèi)容,也方便了譯入語讀者對文章內(nèi)容的理解,更有助于道家思想的對外傳播。
以上這些例子證明了不同的譯者會基于不同的考量,進而選擇不同的翻譯策略與方法,這是譯者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的體現(xiàn)。
(三)翻譯風格
在翻譯的過程中,不同的譯者追求的風格也千差萬別,有的偏愛客觀,有的追求美感,另有人更喜簡潔,這就造成了翻譯風格的不同。在《道德經(jīng)》的英譯本中,這三位譯者的翻譯風格也不盡相同,這些從下面這一例子中可以看出。
例(4):
原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卜德譯:There is a thing,formless yet complete.Before Heaven and Earth it existed.
林譯:Before the Heaven and Earth existed
There was something nebulous:
趙譯:Something of chaos had earlier birth than Heaven and Earth.
其中,卜德的翻譯目的是將真實的中國介紹到美國,故其譯文更加客觀,一方面他的譯文嚴格遵照原文的語序,另一方面他用詞更加客觀具體,例如他將“物”這一詞翻譯為“a thing”;而趙彥春的譯文在與原文對照的同時,更考慮譯入語讀者的感受,同時用詞更加精簡。這兩位譯者的譯文都與原文相差不大。但林語堂的譯文則徹底打破了原文的格式。他采用詩歌的形式,同時多用押韻,使譯文既有形式美,又有音韻美。這都是因為他所追求的不僅僅是簡單的準確達意,更是一種美感,這在其《道德經(jīng)》英譯本中都有體現(xiàn)。與此同時,林語堂的譯文還體現(xiàn)了他對于東西文化的整體吸收與融會貫通。例如,他將“有物混成”中的“混成”一詞譯為“nebulous”,這一詞在英文世界常指星云狀的、模糊的、朦朧的,在不偏離原文的同時,還更加貼合英文的表達習慣,因此增強了譯本的可讀性。從這些點的比較可以看出,譯者主體性在譯文風格這一方面的體現(xiàn)也很是明顯。
從上面這些例證中,可以很明顯地發(fā)現(xiàn)譯者主體性的三個性質(zhì)在翻譯過程中的顯露。不同的譯者在對原文的理解,翻譯的策略與方法以及翻譯風格這三方面都會有所不同,這說明了譯者主體性是研究翻譯,尤其是文化翻譯時不可忽略的一個重要因素。除此之外,譯者主體性還可以從社會因素,歷史因素等方面得以體現(xiàn),但在本文中涉及的不甚明顯,故略去不提。
三、結(jié)語
在當今時代,我們在追求經(jīng)濟發(fā)展的同時,也要重拾文化自信。中華民族是一個富含文化瑰寶的民族,同時也是一個思想繁盛的民族。道家思想經(jīng)歷了數(shù)千年歷史的沖刷,至今仍在傳統(tǒng)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由此可見其魅力所在。對于當今時代來說,研究中國文化典籍的英譯,有助于中國文化與思想的傳播。譯者主體性在文化翻譯研究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一個角色。本文希望通過以上觀點引起大家對于譯者主體性的重視,以期為后續(xù)的英語研究,尤其是中國文化典籍英譯的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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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俊樂,女,漢族,河南平頂山人,天津外國語大學(xué),碩士在讀,研究方向:翻譯理論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