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華 曾浩泓
(1. 華南理工大學 圖書館, 廣州 510640 ; 2. 華南理工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 廣州 510640)
大學圖書館的社會服務功能源于其教育職能和社會職能, 又在終身教育和學習型社會的需要中變得愈發(fā)重要。[1]公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 以及當前公共圖書館無法完全滿足這一需求的矛盾, 對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提出更高要求。 2018 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以下簡稱《圖書館法》)體現(xiàn)了國家支持大學圖書館開展社會服務的導向。 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 中國大學圖書館擔當?shù)慕巧f明, 大學圖書館在社會突發(fā)事件發(fā)生時, 既要承擔與政府機構合作和互換信息的責任, 又要成為社區(qū)幫助者、 教育和培訓者[2], 印證了其提供社會服務的必要性。 當前, 國內學者已基本形成大學圖書館應面向社會服務的觀點, 但認識大多窄化為單純對公眾開放[3], 缺乏一定的遠景性。 我國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開展較為遲緩的現(xiàn)狀也表明, 當前研究尚未足以支撐情況的改變。 英美等國一流大學圖書館擁有悠久的社會服務歷史, 許多引領發(fā)展潮流的新思路蘊藏于其戰(zhàn)略規(guī)劃中, 對改變我國現(xiàn)狀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因此, 本文將從戰(zhàn)略規(guī)劃的視角出發(fā), 選取15 所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為樣本進行剖析, 探究其社會服務的趨勢, 以期對中國未來發(fā)展起到一定的啟示作用。
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一般包括三類內容: 一是借閱資料和辦理借閱證等基本服務; 二是館際互借、文獻傳遞、 電子閱覽等信息服務; 三是與企業(yè)或政府合作并提供服務。[4]作為引領潮流的力量, 國外一流大學圖書館在提供上述服務中呈現(xiàn)何種趨勢? 通過查找2019 年《世界大學學術排名》(the academic ranking of world universities, 以下簡稱ARWU)[5], 并逐一調查各學校圖書館網站, 本文最終以15 所能獲取其戰(zhàn)略規(guī)劃文本的學校圖書館為樣本展開分析(見表1)。 盡管戰(zhàn)略規(guī)劃文本的結構因校而異, 但通過對樣本文本的歸納, 本文提煉出包含社會服務趨勢的“使命”“愿景”“價值觀”“戰(zhàn)略目標”等4 個共同要義。
表1 樣本大學圖書館
使命是組織有效管理的基礎, 解釋了大學圖書館存在的原因。 從表2 中可以看出, 除牛津大學和康奈爾大學對社會服務的闡述較為模糊外, 其余有明確使命的樣本圖書館已將社會服務作為一項重要任務, 具體表現(xiàn)如下。
一是向社會提供資源、 服務和空間。 在調查的樣本中, 除了為大學教學和科研提供支持以外, 有3所大學圖書館均明確提到了直接為社會提供資源(如館藏、 知識和文化)和服務。 如芝加哥大學提出,“通過豐富的藏書、 廣泛的專業(yè)知識、 創(chuàng)新的項目和多樣化的空間, 使知識的發(fā)現(xiàn)、 嚴謹?shù)膶W習和全球的參與成為可能”。 耶魯大學提出, “通過我們的員工、 館藏、 項目、 空間和服務, 為耶魯大學的教學、研究和實踐以及全球學界提供卓越的支持”。 康奈爾大學提出, “致力于社會的不斷變革, 以提供世界級的物理和數(shù)字內容和服務”等。
二是促進新知識在全社會內的合作共享。 在使命描述中, 較為矚目的是樣本圖書館都將創(chuàng)造新知識并與社會共享作為己任。 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提出, “幫助當前和未來的用戶發(fā)現(xiàn)、 評估、 使用和創(chuàng)造知識, 以改善世界”。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提出, “授權和激勵學者和學習者社區(qū)發(fā)現(xiàn)、 獲取、 創(chuàng)造、 分享和保存知識”。 賓夕法尼亞大學提出, “與賓夕法尼亞州及其他地區(qū)的合作, 生產、 保存和提供新知識獲取的途徑”等。 可見這些圖書館不僅滿足于獲取知識, 更重視創(chuàng)造知識, 成為新知識的創(chuàng)造中心。 而新知識的獲取和創(chuàng)造又能為用戶提供更多資源, 從而強化社會共享。
三是支持大學的社會服務使命。 一部分圖書館將支撐大學的使命作為自己發(fā)展的任務之一, 因而包含了社會服務的內容。 如劍橋大學提出, “提供專業(yè)知識、 合作伙伴、 服務和藏書, 支持劍橋大學通過追求國際最高水平的卓越教育、 學習和研究來為社會做出貢獻的使命”。 麻省理工學院提出, “支持麻省理工學院的使命, 并使其能夠應對世界的巨大挑戰(zhàn)和社會正義事業(yè)”。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提出,“通過授權和激勵學者和學界發(fā)現(xiàn)、 獲取、 創(chuàng)造、 分享和保存知識, 不斷發(fā)展以推進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研究、 教育和公共服務使命”。 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提出, “通過向社區(qū)提供所需的世界一流的信息資源和服務, 實現(xiàn)大學的教育、 研究和公共服務的目標”等。
表2 部分樣本大學圖書館“使命”表述
彼特·圣吉在《第五項修煉》中提出, 愿景是“整個組織中的人們內心的圖景”[21]。 對圖書館而言,愿景即圖書館以使命為基礎對藍圖的描畫, 是館員要把使命做到什么地步的闡述。 與“使命”要義不同,僅有11 所圖書館描述了愿景。 從闡述中可以看出, 樣本圖書館將自身作用輻射到更大范圍當中的愿望(見表3)。 輻射范圍具體可以劃分為三個層次: 大學、 周邊社區(qū)、 全世界。 第一個層次包含的學校較少, 代表有賓夕法尼亞大學和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 而哈佛大學、 麻省理工學院等學術排名更高的大學則致力于將輻射范圍涵蓋周邊社區(qū)乃是全世界的更高層次。 由此可見, 樣本圖書館并不止步于單純作為大學的服務機構, 而是奮力于成為影響周邊社區(qū)、 引領世界發(fā)展潮流、 創(chuàng)造更美好世界的發(fā)動機。 這也說明了一流大學圖書館正在致力于由“大學的心臟”向“社會的心臟”邁進。
表3 部分樣本大學圖書館“愿景”表述
價值觀是在追求達成使命過程中的指導原則, 其陳述可以明確大學圖書館所承擔的責任, 并指導館員的行為。 從價值觀闡述可以看出, 樣本圖書館除了強調本館內部的責任, 從以用戶為中心、 注重知識創(chuàng)造和組織文化營造、 推崇工作的公開透明等內部治理相關的方面構筑本館的價值觀, 更強調圖書館對于社區(qū)乃至全社會的責任(見表4)。 如麻省理工學院將“追求社會公正和關懷倫理”作為責任之一, 而倫敦大學學院將“以社區(qū)為理念”放在價值觀的首位。
表4 部分樣本大學圖書館“價值觀”表述
戰(zhàn)略目標描述了大學圖書館在一段時期內根據(jù)使命所制定的中短期目標。 因此, 對其分析更能了解圖書館在未來的發(fā)展趨勢。 通過ATLAS. ti8 軟件對上述15 所大學圖書館戰(zhàn)略規(guī)劃文本中的戰(zhàn)略目標進行詞頻統(tǒng)計, 并對文本進行分詞與去除數(shù)字、 校名等詞之后可發(fā)現(xiàn), 樣本大學圖書館“戰(zhàn)略目標”要素文本中出現(xiàn)頻次20 次以上的詞語有18 個(見圖1)。 其中, “合作”“社區(qū)”和“開放”都是與外部關系相關的詞語, 詞頻分別達到30、 28 和23 次。 而除去詞頻最高的前三個詞語以外, 前述詞語與其他詞語的詞頻相差無幾, 可見在處理外部關系上, 樣本大學圖書館注重社區(qū), 致力于向外部開放和合作, 這三個詞語所代表的發(fā)展要點與其他詞語所代表的發(fā)展要點在戰(zhàn)略目標中的地位基本相同。
大學圖書館面向社會服務, 歸根結底屬于經營外部關系的一部分。 而圖書館對社會服務有何種傾向和側重點, 主要表現(xiàn)在其如何處理外部關系。 通過詞頻可以知道, 樣本圖書館正以“社區(qū)”為重要服務對象, 將“開放”和“合作”作為其未來在外部關系, 或稱社會服務方面的關鍵詞。 例如, 在開放維度,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通過活動、 展覽、 外聯(lián)、 出版物和社交媒體等方式, 積極參與社區(qū)生活當中;倫敦大學學院圖書館通過社區(qū)的外聯(lián)活動引導公民參與圖書館的工作進程。 而在合作維度, 賓夕法尼亞大學強調與各類知識創(chuàng)造者的積極合作, 分享賓夕法尼亞州各圖書館的知識。
圖1 樣本大學圖書館“戰(zhàn)略目標”要素文本詞頻統(tǒng)計
基于上述分析, 可以概覽世界一流大學社會服務的發(fā)展趨勢: 在“使命”層面, 樣本大學圖書館將推進社會服務納入自身未來使命的范疇當中; 在“愿景”層面, 塑造了將圖書館打造為“社會的心臟”的遠景目標, 并把對于社會的責任納入“價值觀”層面作為指導; 而在具體的“戰(zhàn)略目標”這一操作層面上,樣本大學圖書館的戰(zhàn)略則最終落腳于“開放”與“合作”兩個未來社會服務發(fā)展的核心行動目標上。 這一發(fā)展趨勢的形成, 源于一系列因素的推動。
信息產業(yè)市場競爭的日益激烈, 推動大學圖書館成為信息服務業(yè)的重要參與者。 為了提高競爭能力, 發(fā)達國家的大學圖書館基本形成了共識, 即圖書館應該面向全體社會成員, 并且不因其階層原因而限制其利用圖書館資源。 基于此種服務定位, 大多發(fā)達國家的大學圖書館在服務對象上基本實現(xiàn)與公共圖書館的無差別對待[22], 這成了樣本圖書館擴大開放的直接動力。 為了實現(xiàn)這一行動目標, 樣本大學圖書館從兩個方面進行深入。
一是擴大服務對象范圍, 優(yōu)化外部用戶獲取服務的體驗。 通過優(yōu)化服務流程等舉措, 提高不同外部用戶的體驗, 已成為不少樣本大學圖書館服務的發(fā)展重點。 如耶魯大學和倫敦大學在文本中均提出滿足不同用戶對圖書館的服務需求, 改善不同用戶的圖書館體驗。 耶魯大學通過提供、 開發(fā)和維護穩(wěn)健、 可持續(xù)和響應性強的數(shù)字技術服務, 支持不同圖書館用戶的當前和未來需求。 芝加哥大學則致力于提供無障礙圖書館空間和服務, 提升不同用戶對其服務的接受程度。
二是擴大館藏資源的輻射范圍, 提升外部用戶接觸館藏的便利性。 為了讓社會公眾更容易了解和獲取豐富的館藏資源, 樣本大學圖書館采取了不同措施推進館藏資源的對外傳播。 如芝加哥大學通過利用彈出式廣告、 網絡、 實物展示、 協(xié)作項目等計劃, 拓闊其館藏的可獲取途徑, 以促進不同受眾對館藏的認識和使用。 倫敦大學學院通過精選稀有獨特的館藏品進行展覽, 進而擴大館藏的影響。 華盛頓大學則通過擴大多機構伙伴關系, 以擴大用戶和社區(qū)可用的信息資源范圍, 提高資源的可訪問性。
當前, 全球的公共圖書館處于重要的轉型期。 大學圖書館在對外交流的過程需要證明自身價值,以獲取更有利于自身轉型發(fā)展的資源。 合作是展現(xiàn)自身優(yōu)勢、 獲得他人信任、 共享利益的重要渠道,是證明自身價值的重要方式。 美國大學和研究圖書館協(xié)會發(fā)布的《學術圖書館發(fā)展趨勢報告》(top trends in academic libraries)指出, 圖書館在合作中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23]通過開展更廣泛的合作, 支撐教學和科研更好地利用圖書館資源, 已經成為轉型期大學圖書館證明自身價值的做法。
因此, 除了在大學內部開展跨部門合作外, 樣本大學圖書館還以社區(qū)為重點, 積極加強與外部的戰(zhàn)略合作。 如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以向社區(qū)等宣傳圖書館作為合作伙伴和教育者的價值為重點, 積極在全球范圍內發(fā)展溝通和外聯(lián)。 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強調與世界范圍內的伙伴合作, 支持雙方在共同需要和關注的領域開展高影響力的發(fā)展。 芝加哥大學與所在的芝加哥南區(qū)開展合作, 推進多元化舉措,從而為本校日益增長的全球項目、 研究和教學做出貢獻。 耶魯大學則強調與不同大學部門、 康涅狄格州政府和當?shù)仄渌献骰锇椤?其他研究型圖書館以及全球社區(qū)創(chuàng)建和維持戰(zhàn)略協(xié)作。 從上述行動計劃可以看出, 在推進合作程度的過程中, 樣本大學圖書館與外部社會開展的合作并非暫時性、 低層次、單一的合作, 而是致力于長期性、 戰(zhàn)略性、 多元性的合作。
圖書館文化如企業(yè)文化一樣, 對圖書館內部管理具有導向、 約束、 凝聚、 激勵、 輻射等作用。 國外一流大學在長期的辦學實踐當中沉淀出一流的校園文化, 并通過組織內部輻射, 影響圖書館形成具有鮮明價值傾向的館文化。 雖然不同大學的校園文化各異, 但殊途同歸地涵蓋了鮮明的社會服務色彩。真正推動一流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落地于“開放”和“合作”兩個核心行動目標上, 正是得益于由一流校園文化擴散而來的館文化。 例如, 普林斯頓大學根據(jù)“為國家服務”和“為全人類服務”(princeton in the nation's service and the service of humanity)的校訓, 提出了要將館文化轉變?yōu)轶w現(xiàn)多樣性、 公平性和包容性的文化, 并要求每一館員向用戶宣傳這種文化。 繼承洪堡、 紐曼和赫欽斯教育理念而形成開放包容文化的芝加哥大學, 則致力于培養(yǎng)一個多樣化、 包容性和有文化影響力的圖書館, 以支持日益多樣化的 社區(qū)。 以“正 直(integrity)、 多 元(diversity)、 卓 越(excellence)、 合 作(collaboration)、 革 新(innovation)、 尊重(respect)”為價值觀的華盛頓大學通過項目、 指導、 雇傭和培訓等行為, 為圖書館員工培養(yǎng)公平和包容的文化。 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也在本校的機會平等與平權行動辦公室的支持下, 計劃對所有圖書館工作人員進行有關擺脫無意識偏見的培訓。 面對形形色色的社會公眾時, 一流大學圖書館通過具有鮮明價值傾向的館文化熏陶, 無形中形成了長效而自覺的社會服務意識。 “公平”“包容”的價值傾向, 指向了“開放”的行動目標; 追求“多元”的價值傾向, 則付諸“合作”這一行動。 這些價值傾向共同指向服務社會的趨勢。 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核心行動目標的落腳點未來可能發(fā)生移動, 但是在館文化的導向下, 推進社會服務已經內化為圖書館長期、 有力的行動傾向。
國外一流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的發(fā)展趨勢得益于一系列因素的推動, 反過來又促進著各因素良性發(fā)展。 在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的背景下, 我國一流大學圖書館亟待體現(xiàn)更大的社會價值, 提供社會服務之于大學圖書館的重要性愈發(fā)明顯。 但發(fā)展現(xiàn)狀表明, 我國大學圖書館在執(zhí)行社會服務政策時具有阻滯和弱效的表征,[24]并未取得顯著成效: 一方面相當一部分的大學圖書館未開展此項工作,另一方面已開放的圖書館在內容和形式上較為單一[25]。 與國外一流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趨勢相比, 國內大學圖書館面向社會開放和合作的程度均處于較低的層次, 發(fā)展囿于思想、 制度、 物理等“圍墻”,社會服務工作在時代的變化中亟待進行改變。
當前, 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建設的愿景由“大學的心臟”向“社會的心臟”邁進, 但我國大學圖書館卻落后于這一趨勢。 早在2002 年, 教育部頒布的《普通高等學校圖書館規(guī)程》(以下簡稱《規(guī)程》)中明確提出, “有條件的高校圖書館應盡可能向社會讀者開放”[26]。 2015 年, 《規(guī)程》的修訂稿中更將社會服務列為大學圖書館的任務之一。[27]政府和行業(yè)也相繼在《圖書館法》《圖書館合作與信息資源共享武漢宣言》等文件中鼓勵大學圖書館面向社會服務, 但這似乎并未激起各大學對此的重視。 受我國行政事業(yè)單位體制的影響, 目前我國很多大學圖書館普遍存在因資金來源不同, 其服務對象也應差異化對待的思想。[28]以北京大學圖書館為例, 其愿景為“建設一個世界一流的, 資源豐富、 設施先進、 高水平、 現(xiàn)代化的, 以數(shù)字化網絡化為技術基礎的北京大學文獻資源保障與服務體系, 為學校的教學科研提供文獻信息保障, 為創(chuàng)建世界一流大學服務”[29], 僅停留于第一個層次的輻射范圍。 國內頂級學府尚且如此,更不必說無明確圖書館愿景的大學。 我國大學圖書館普遍存在的思想圍墻, 從根本上阻礙著社會服務的發(fā)展。
我國大學圖書館對社會服務重視不足的思想圍墻, 在實踐當中間接反映為制度上的圍墻。 一是缺乏與時俱進的開放和合作機制。 在社會服務的三類內容中, 我國大學圖書館以最基本的資料借閱服務為主, 且校外讀者入館通常需要辦理時效較短的臨時借閱證或憑介紹信入館, 在制度建設上存在滯后性。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 大學圖書館本應肩負分擔公共圖書館資源遠程訪問壓力、 幫助緩解公眾心理恐懼、 支持疫情防控科研攻關等職能。 但由于缺乏系統(tǒng)的規(guī)劃和權威的協(xié)調機制, 妨礙了大學圖書館信息服務的深入開展。[3]開放和合作制度的缺位, 使得當前我國高校圖書館處于閑置狀態(tài)的館藏資源高達60%。[28]二是缺乏社會服務工作的控制制度。 控制是管理工作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 通過控制才能避免出現(xiàn)偏差的累積。 但即便是由教育部高等學校圖書情報工作指導委員會定期發(fā)布、 對大學圖書館建設具有重要指導作用的《大學圖書館發(fā)展報告》, 也未單獨對社會服務功能進行報告, 缺乏對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執(zhí)行情況的總結和建議。 反饋和控制的缺位間接導致大學圖書館缺少推進社會服務的激勵。
思想、 制度上的圍墻, 最終表現(xiàn)為物理上的圍墻。 在開放方面, 由于大學圖書館多處于校園內部,出于安全等考慮, 大多數(shù)大學采取了限制校外人員入校、 入館的管理方式, 校外研究人員、 普通民眾難以獲取大學圖書館, 尤其是館藏數(shù)量較多、 質量較好的老牌大學圖書館相關資源, 限制了大學圖書館的社會價值。 缺少個性化、 差異化的服務和館藏電子化程度的不足也使得校外人員難以在短時間內獲知館內獨特資源的情況。 而在合作方面, 物理上的圍墻也體現(xiàn)在我國大學圖書館在開展社會服務時處于各自為戰(zhàn)的狀態(tài), 缺少由政府或大學聯(lián)盟層面的統(tǒng)一建設。 一項調查顯示, 我國目前僅存有少數(shù)一些大學圖書館合作的實例, 大學間圖書館的聯(lián)系、 大學圖書館與公共圖書館間的合作等還存在缺陷。[30]在當前發(fā)展的進程中, 我國許多大學圖書館仍然停留在學校教輔部門的定位上, 附著于大學的指揮而較少與外部展開交流聯(lián)系。 我國大學圖書館常常囿于大學校園的一道物理圍墻, 隔絕了外部的聯(lián)系, 限制了其面向社會服務的形式和能力。
基于前文分析, 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呈現(xiàn)向兩個維度延伸的趨勢: 在面向社會開放維度,由向社會打開大門的低程度開放趨向使全社會便捷獲取館藏的高程度開放; 在面向社會合作的維度,積極與大學以外的外部世界展開合作。 在此過程中, 開放包容的館文化引導著圖書館逐步打破界限,由服務大學向服務社區(qū)乃至全球發(fā)展, 形成與公共圖書館無異、 甚至因大學的科研優(yōu)勢而更優(yōu)的社會服務能力。 這種趨勢, 不僅能使本國公民文化素質得到提升、 公共文化事業(yè)獲得發(fā)展[22], 又能使大學圖書館館藏得到更為充分的利用, 并通過合作獲取有利于自身建設的資源。 以開放合作的態(tài)度面向社會服務, 不斷尋求良性發(fā)展, 正是國外一流大學圖書館得以持續(xù)支撐本校高水平建設、 傲立于世界圖書館之林的重要資本。
在未來, 我國大學圖書館該如何迎頭趕上這一趨勢? 筆者認為, 我國大學圖書館今后首先應做的是“打破圍墻”。 這不僅包括打破大學圖書館與外部聯(lián)系的“有形”物理圍墻, 更包括打破當前在思想、制度等“無形”的圍墻。 但同時, 圖書館自身也需要把握住服務社會的能力底線, 避免得不償失。
文化是思想的載體。 在打破思想圍墻上, 重點要在確立明確的服務愿景下創(chuàng)造、 傳承和傳播相應的圖書館文化。 在我國高校校園文化有待進一步沉淀的現(xiàn)階段, 我國高校圖書館應主動尋求由行政管理部門向文化機構的轉變, 以圖書館文化反哺校園文化。 要實現(xiàn)這一轉變, 關鍵則是靠人。 一方面,大學圖書館可邀請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文化名人擔任館長, 面向校內外定期開展各種文化活動, 從而逐步形成擁抱開放和合作的價值主張。 另一方面, 應動員館員接受和宣傳館文化。 近年來, 部分學校出現(xiàn)了過分追求館員學歷而忽略了后續(xù)培訓的傾向。 在推進社會服務的進程中, 圖書館更應該注重工作人員對于面向社會開放和合作的接受程度, 提供必要且定期的培訓。 營造鮮明社會服務價值主張的圖書館文化, 調動館員的積極性來適應社會服務需要, 是我國大學圖書館在人力資源管理上應該發(fā)力的重點。
在打破制度圍墻方面, 政府和大學兩個主體均應以加強規(guī)劃為引領, 加快細化和完善圖書館社會服務的制度體系。 一方面, 完善政府層面的頂層設計。 當前, 在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成效較好的美、德、 意、 日等國, 都基本形成了完善的法律建設[25]。 但目前我國《規(guī)程》的約束能力較弱, 并且缺乏細化的操作指導。 因此, 大學圖書館社會服務的指導意見和實施細則應盡快出臺, 提升社會服務也應納入到公共圖書館相關法律法規(guī)的修訂規(guī)劃中。 另一方面, 大學層面應形成涵蓋社會服務的戰(zhàn)略規(guī)劃,戰(zhàn)略規(guī)劃是推進制度建設的前置性工作。 雖然近年來我國各大學圖書館表現(xiàn)出制定戰(zhàn)略規(guī)劃的積極性,但整體上該工作并不平衡, 更多的大學圖書館規(guī)劃工作并未提上日程。[31]我國大學圖書館應把握世界領先的發(fā)展趨勢, 制定定期、 滾動和公開的戰(zhàn)略規(guī)劃制度并將完善社會服務制度納入到規(guī)劃日程中。
在思想、 制度、 文化等圍墻被打破后, 物理圍墻也應隨之被打通。 在開放方面, 提升公眾可訪問性和便利性的數(shù)字化館藏應更加豐富, 互聯(lián)網及移動設備的訪問渠道也應得到擴展。 圖書館還可通過改變空間布局, 并以社區(qū)活動、 展覽等方式提升社會知名度。 樣本中, 麻省理工學院、 哥倫比亞大學、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等大學均提出為社區(qū)提供舉辦公共講座、 座談會等活動的場所, 為國內大學圖書館改變單純的“書庫”“自習室”布局提供了參考。 而在合作方面, 大學圖書館應參考樣本做法, 加強外部關系的資源互通、 決策咨詢等合作。 英國高校圖書館面向中小學服務的案例說明, 大學圖書館與中小學開展合作具有培養(yǎng)學生素養(yǎng)、 實現(xiàn)學段間順利銜接等意義。[32]因此, 形成區(qū)域性的公共圖書館聯(lián)盟, 推動“政府—大學圖書館”“企業(yè)—大學圖書館”和“中學—大學圖書館”等合作計劃, 有利于圖書館與政府、 企業(yè)等機構擁有的平臺、 資金等資源進行互補, 為自身發(fā)展謀求制高點。
社會服務成為未來我國大學圖書館發(fā)展必然趨勢之余, 不可避免地對圖書館帶來一定的影響。 在開放維度, 國內外大學圖書館的實踐經驗證明, 目前全面開放不適合在國內所有大學內開展。[33]貿然向社會公眾開放, 會使大學圖書館承受在人、 財、 物等方面的巨大壓力。 而在合作維度, 缺乏甄別或限制的合作計劃, 也會擠占掉用于師生教學科研的資源, 甚至可能誤導圖書館發(fā)展。 我國大學資源分配的不平衡、 不充分決定了圖書館應把握住自身的能力底線, 量力而行地采取區(qū)別的服務戰(zhàn)略。 資源僅足以支持師生所需的圖書館, 應盡量以滿足學校教學科研要求為主。 而“雙一流”學校等資源較為豐富的圖書館, 則應逐步將資源溢出至社會當中, 進行適度開放和合作。 更高層次大學的圖書館, 則應盡早認識到社會服務對自身發(fā)展的必要性, 及早打破思想、 制度、 物理等圍墻, 主動選擇擁抱社會, 追趕世界一流大學圖書館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