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海派”文化的特質(zhì)

      2022-11-05 06:37:28徐建融
      上海文化(文化研究) 2022年2期
      關(guān)鍵詞:海納百川海派上海

      徐建融

      “海派”作為學術(shù)研究的課題,就像唐明皇、楊貴妃在昆曲中的角色,屬于“雅部”的正宗;而在本文中,“海派”作為信口而談的話題,則就像唐明皇、楊貴妃在“皮黃”等地方戲中的角色,不過是“花部”的亂彈。戲曲藝術(shù)的繁榮,“昆亂不擋”,既需要“雅部”正宗,也需要“花部”亂彈;同樣,“海派”的闡述,“正野皆史”,既需要學術(shù)研究,也需要隨意漫談。

      本文要談的第一個話題,是我們所講的“海派”,其實有兩個不同的概念。第一個概念是作為歷史文化遺產(chǎn)的“海派”,也就是從1842年上海開埠以后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前的、已經(jīng)成為“過去時”的“海派”,即晚清民國時期的“海派”。第二個概念是在當下文化建設(shè)中,屬于正在“進行時”的“海派”,包括“新海派”的打造,以及圍繞上海城市精神“海納百川,追求卓越,開明睿智,大氣謙和”的文化品牌建設(shè),等等。

      歷史的“海派”是自然而然、不期而然地形成的。其創(chuàng)造者包括其代表人物,原則上都不曾思考過要努力打造一個“海派”以區(qū)別于其他各地文化的問題,而只是為個人的生存發(fā)展,連帶著也為民族文化的生存發(fā)展,努力適應(yīng)上海的水土環(huán)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于是形成了“海派”的特色。

      當下的“海派”則是預期而“然”、打造使“然”——在“然”上加引號,是因為它目前還沒有“然”,而只是正在“然”中。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上海中國畫院剛成立便組織了多次畫師們的座談會,留下了大量會議記錄。會議記錄是用圓珠筆、襯了復寫紙書寫的,一式兩份,明確記載了上海國畫界準備打造“新海派”繪畫的雄心壯志和具體措施,還有與北京中國畫院互發(fā)的挑戰(zhàn)書、應(yīng)戰(zhàn)書。不過,“新海派”繪畫的打造并沒有在報刊上大張旗鼓。而當“新海派”正在打造中的時候,浙江的“新浙派”、江蘇的“新金陵派”、陜西的“新長安派”等卻陸續(xù)打造成功,在報刊上大規(guī)模宣傳開來。只是,當時的“新什么派”,重點并不在某一地域獨有的特色,而是創(chuàng)造更大的成績。至于特色,完全可以為全國各地所共有,如“新浙派”人物畫的“筆墨加素描”風行全國,“新金陵派”山水畫的革命圣地、建設(shè)工地也流行各地。自此之后,重新提出打造當下“海派”文化的規(guī)劃并宣告于媒體,應(yīng)該是在2003年提出“上海城市精神”前后才明確起來的。據(jù)說還有專職的部門具體負責此事,從廣義的“海派”文化到狹義的“海派”文學、戲劇(曲)、影視、繪畫、書法……似乎都有詳細的規(guī)劃措施。近幾年間,更是逐步明確了“海派文化、紅色文化、江南文化”三位一體的關(guān)系,綱舉目張地將歷史的“海派”研究與當下的“海派”建設(shè)對接、貫通起來。

      本文所要談的,僅限于作為歷史文化遺產(chǎn)的“海派”。但歷史的“海派”同樣也有兩個概念。一個概念是晚清民國時期的人提出來的,包括上海人和外地人,在他們眼里所認為的“海派”;另一個概念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的人、尤其是“海派”的研究者提出來的,同樣包括上海人和外地人。

      “海派”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晚清,專指繪畫。徐偉達先生在20世紀80年代曾撰文,列舉了張祖翼(1849—1917年)題吳觀岱(1862—1929年)的一幅畫中有云:“江南自海上互市以來,有所謂‘上海派’者,皆惡劣不可暫注目。”由于徐文是發(fā)表在當時上海中國畫院成立25周年的一份內(nèi)部出版物(《美術(shù)文集》)上的,且沒有附以圖版,至今未見此畫的真容,更不知題跋的全文,所以,其所惡評的“上海派”究竟何指?已不可知。無錫畫師吳觀岱的畫今天多可見到,畫得比較保守。所以可以明確,張祖翼惡評“海派”絕非針對吳,而是借以彰顯吳。

      北京圖書館出版社于2003年影印出版沃丘仲子的《近現(xiàn)代名人小傳》,上冊《近代名人小傳》中專門提到任熊、任薰的繪畫“同光間海上推為大家”,而“其花鳥用重色者,類圖異種,傳至今,稱‘海派’。然世之摹擬者,惡俗不可耐矣”。這就明確地告訴我們,晚清人所說的“海派”,不僅專指繪畫,而且專指任熊、任薰一路的花鳥畫?!邦悎D異種”,當指其畫風相對于保守派而言有大跨度的創(chuàng)新。至于同時活躍于上海畫壇的吳觀岱等,則并不被認作是“海派”。

      民國時期,“海派”之說進一步擴展到戲曲、文學乃至廣義的文化。這一認識,因20世紀30年代的“京海之爭”而為眾所周知。1933年,沈從文發(fā)表《論文學者的態(tài)度》一文,認為“京派”文化講規(guī)范,“海派”文化(主要是指“禮拜六派”的文學)重喧嘩;同年,蘇汶以《文人在上海》反駁;翌年,沈從文再撰《論海派》繼續(xù)他的批判。此后,魯迅、曹聚仁等也參與了論爭,尤以魯迅在《京派和海派》中提出的“京派近官”“海派近商”的觀點為社會輿論廣泛認可。

      另一個概念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學術(shù)界對“海派”的研究用語。這個“海派”,雖然還是晚清民國時期的歷史遺產(chǎn),但其所指,除廣義的文化外,狹義上已不限于戲?。ㄇ?、文學、繪畫,而是上海的一切文化類型,都被稱作“海派”,如“海派”電影、“海派”建筑、“海派”家具、“海派”書法、“海派”旗袍等。而“海派”繪畫,也不限于任熊、任薰一路的花鳥畫,凡活躍于晚清民國畫壇上的一切畫科、一切畫風、一切畫家,都被歸于“海派”。如吳觀岱以及胡三橋、顧若波等吳門的畫家,當時不僅沒有被歸于“海派”,而且是被作為“海派”的對立面提出來的,現(xiàn)在也一概被認作是“海派”畫家。“海派”文學,同樣也不再限于“鴛鴦蝴蝶派”“禮拜六派”,而是擴展到民國時期活躍于上海的一切文學流派。魯迅、沈從文等在定義“海派”時明確表示他們決不在“海派”之列,現(xiàn)在也被作為“海派”作家來看待。

      不管是當時“身在此山中”而口口相傳的“海派”,還是后來(尤其是今天)置身事外而對其進行學術(shù)研究的“海派”,作為“過去時”的歷史遺產(chǎn),作為中國文化的一個“新物種”,“海派”的特質(zhì)通常被概括為“海納百川”的多元包容和“雅俗共賞”的皆大歡喜。這當然是不錯的。但問題是,這兩個術(shù)語,都是其來有自的傳統(tǒng)術(shù)語,說明不僅是晚清民國的上海,自古至今全國各地的優(yōu)秀文化,無不都有“海納百川”“雅俗共賞”的特色,無非是在量上和質(zhì)上有不同的表現(xiàn)而已。從量上而言,即使上海文化的“納”和“共”比其他地區(qū)更加豐富,但“五十步”不能笑“百步”,“百川”也不可斥“五十川”。所以,更重要的是從質(zhì)上去分析上海文化的“納”和“共”與其他地區(qū)的不同。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質(zhì)的不同,便是晚清民國上海獨有的時空背景。由于“皮”的不同,所以,似乎相同的“海納百川”“雅俗共賞”之“毛”,不僅表現(xiàn)為長和短、密和疏的不同,更表現(xiàn)為光澤、色彩的不同。

      自鴉片戰(zhàn)爭之后,中國處于數(shù)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中,而上海,正是中國大地上最突出、最典型地承載著這一變局之本質(zhì)的一方熱土:首先,在這方熱土上,四方輻輳,華洋雜處,包容著來自世界各地、中國各地的移民文化,和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光怪陸離;其次,在這方熱土上,它不是“天無二日”的一家獨治,而是由華界、租界分界而治,雖分界而治但又不是不相往來,而是互有交集和通融;再次,無論在華界還是租界,還都不是由政府獨治,而是由政府和幫會分治“黑白兩道”,雖分道而治但又不是不相往來,而是互有交集和通融。

      這樣一張奇特的“皮”,不僅為當時的中國所獨有,也為迄今的世界所獨有。說起來,世界上的移民城市并非只有上海一座。任何一座移民城市對于移民的吸引力,無非在于“人往高處走”,提供他們可以改善生活的新環(huán)境。但是,上海對于中外移民的吸引力,除“改善生活”的正常愿景之外,更在于可能實現(xiàn)“癟三變大亨”的夢幻。雖然,從概率上,“癟三變大亨”的夢想最后成真的只是極少數(shù);但從數(shù)字上,100年間,上海灘上這樣的奇跡實在是很不少的。這就加強了這一吸引力的魔幻效果,致使上海有“冒險家的樂園”之稱。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取消殖民地,打擊黑社會,實行戶籍制,作為歷史遺產(chǎn)的“海派”文化,“皮”既不存,“毛”自然也就無所附著。

      我曾多次講到,要想真正認識“海派”文化的特色,相對于“海納百川”“雅俗共賞”,讀懂“大上海、小市民”這句流行于民國時期和新中國初期的俗語,尤為重要。具體則可以滑稽戲《七十二家房客》為例來作形象的詮釋。

      房客者,有流動性的“寓住民”,而不是有戶籍的定居民。事實上,晚清民國時期活躍于上海的文化人,幾乎都是流寓的房客;而上海,便是他們的旅舍。一座石庫門的三層小樓中,擠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七十二家房客”,既有黃包車夫、舞女、裁縫,又有報社編輯、醫(yī)生、作家,說著各自的方言,忙著各自的營生,過著各自的日子,卻又天天互相沖突、爭吵,又互相幫助、理解。西方你我分明、中國你我不分的人際關(guān)系,奇妙地交融到了一起。這樣一座小樓,便是“大上海”的縮影;這樣一群房客,便是“小市民”的典型。

      所以,“大上海”并不是說上海的地域空間特別大,而是說在這個空間中所包含的內(nèi)容非常豐富。當時,空間比上海大或大小相當?shù)某鞘杏胁簧?,為什么人們不在它們的城市名前冠以“大”字?就因為它們包含的?nèi)容不夠豐富。以戲劇(曲)而論,廣州有粵劇,洛陽有豫劇,北京稍多一點,不過也僅平劇、京劇等幾種;而上海,則有話劇、粵劇、昆曲、京劇、越劇、淮劇、滬劇、錫劇、評彈、黃梅戲……放眼世界,紐約、倫敦、巴黎、東京,與上海同為國際性的現(xiàn)代大都會,其繁華比上海更早,但論森羅萬象,也都無法與上海相提并論。

      而“小市民”,也并不是說他們的胸襟小,沒有高尚的情操、遠大的理想,而是說他們之中無論是平民還是精英,都能以精微的情商,從瑣細的日常來處理、應(yīng)對個人的生活和人際關(guān)系。這種“小市民”的生活態(tài)度,甚至一直維持到20世紀80年代的“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間房”和工人新村的“煤衛(wèi)合用”,直到90年代以后,搬進了公寓大樓才宣告終結(jié)。

      今天,一幢現(xiàn)代公寓的高樓中也住著許多業(yè)主,大多都是改革開放之后來到上海的“新上海人”,也是來自五湖四海,也是形形色色,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業(yè),但他們不說各自的方言而都說著同樣的普通話,都過著兩點一線、網(wǎng)購外賣的同樣生活,互相沒有交集,甚至老死不相往來。這樣的一幢大樓,不再被作為“大上?!钡目s影,全國各地甚至三線城市也多有林立;這樣的業(yè)主,自然也不再被作為“小市民”的典型,深圳、廣州、北京的城市中也多有見之。

      除了“大上海、小市民”可以作為“海派”文化所獨有的一個特色之外,可以加深我們對“海派”文化“海納百川”“雅俗共賞”的認識的另一個形象便是魯迅所比擬的“潑辣的妓女”泰綺思。我認為這一比擬,比他“海派近商”的比喻更生動地概括了“海派”文化的特色。魯迅在《京派和海派》中以“潑辣的妓女”比擬“海派”文化,又以“死樣活氣的文人”比擬“京派”文化。恰好,曹聚仁在“京海之爭”中也認為“京派如大家閨秀,海派如摩登女郎”。這兩個比擬異曲同工,“大家閨秀”的矜持,近于“死樣活氣的文人”;而女郎的“摩登”,也近于妓女的“潑辣”。

      元代時,“八娼,九儒,十丐”,從來被看作“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知識階層,淪為與娼妓、乞丐同流的“臭老九”。雖然,明代以后,文化人又有了體面的身份,但其中那些“以文自名”而“止為文章”的詩人墨客,事實上仍像娼妓、乞丐一樣過著以文藝創(chuàng)作“賣笑”“乞米”的生活。其間時有人自嘲,如唐寅的“閑來寫幅青山賣”之類,但從無人點穿。有之,則以魯迅的比擬最為深刻?!昂E伞钡摹昂<{百川”“雅俗共賞”,之所以區(qū)別于其他時空的“海納百川”“雅俗共賞”,根本的表現(xiàn)便在于“潑辣”和“摩登”。

      “摩登”一詞,出于佛經(jīng)中的“摩登伽女”,系首陀羅種姓(古印度奴隸階級)的年輕女子,但因其音、義與英語modern的音、義相巧合,所以通常釋為時髦、時尚、前衛(wèi)、現(xiàn)代。這大體是不錯的,但還不是十分吻合,更形神皆似的是“潑辣的妓女”泰綺思,雖然放蕩,但又善良、美麗、迷人?!镀呤曳靠汀分械拿恳晃唬瑥狞S包車夫到儼然紳士,為了生存,不都是“潑辣的妓女”泰綺思嗎?從任伯年、錢慧安、吳友如筆下的古裝仕女,到周慕橋、鄭曼陀、杭稚英筆下的月份牌時裝美女,“天女本來凈,摩登淫第一”,那種挑逗的風神,不也正是“潑辣的妓女”泰綺思嗎?相比于唐代張萱、周昉筆下豐肌碩體、光彩照人的綺羅仕女,明清兩代唐寅、仇英、改琦、費丹旭筆下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羞矜仕女,同樣的“雅俗共賞”,分明有著不同的美學本質(zhì)。

      除了潑辣、青春、新潮,“摩登”還有魔幻般快速的意思?!澳Α蓖ā澳А?,而“登”則有立即、立刻義。適應(yīng)上海機械化的都市工作、生活節(jié)奏,“海派”文化的“生產(chǎn)”和“消費”同樣也是魔幻般快速地推陳出新。近100年間,從任熊、任薰的花鳥畫到任伯年的花鳥、人物畫,從吳昌碩的花卉畫到吳湖帆的山水畫,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lǐng)風騷三十年”,而且一個比一個好看、迷人!“禮拜六派”等的報刊連載小說,今天寫好,明天已經(jīng)發(fā)表;讀者翹首以盼后天的情節(jié),作者還沒有構(gòu)思好接下來將寫什么——簡直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好看得令人如癡如醉,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沈從文批評“海派”的“喧嘩”,應(yīng)該正是指此而言:嘩眾取寵如有魔,喧囂塵世若無止。有些連載小說,竟寫到最后無法收場!

      本來,文藝作品的優(yōu)劣不關(guān)創(chuàng)作的方式是十年一劍的推敲,還是下手風雨的快速。唐玄宗時,大同殿的嘉陵江山水壁畫,李思訓三月之功,吳道子一日之跡,可以并臻神妙。而在唐代奮發(fā)的時代精神之下,“日試萬言,倚馬可待”(李白)的快速,尤受推許。然而,宋代以后,直到明清,社會的奮發(fā)精神越來越萎靡,反映在文藝的創(chuàng)作方式中,也變得越來越慵懶、閑散、慢悠悠、“淡刮刮”了。民國時期“京派”文化的“死樣活氣”,應(yīng)該正是繼承并保守著這一傳統(tǒng),自然對“海派”“潑辣”的“摩登”不入法眼了。

      在“大上海”“摩登”的文化特色熏陶之下,上海“小市民”的為人處世也形成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特色。這便是精明、謙和、好講理卻不認死理。這樣的人品,今天的學術(shù)界也稱作“海派”,而以做人的“海派”與文化的“海派”為同樣的性質(zhì)。

      雖然,今天的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不再聽到有人講“某人做人很海派”的,但在20世紀70年代之前,這樣的講法還經(jīng)??梢月牭?。在我的親身經(jīng)歷中,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把一個很精明的人稱作“做人很海派”的。講“某人做人很海派”,一定是講這個人很大方、講義氣、重交情,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而最典型的“海派”為人,據(jù)老一輩講是民國時的張大千;在我所認識的人中,眾所公認的是唐云先生。唐先生的為人,“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不僅被人尊為張大千之后的“海派”人品第一,更被人尊為“海派”畫壇的“新老頭子”。唐先生曾親口跟我講過,做人的“海派”與文化藝術(shù)的“海派”是兩回事。文藝的“海派”是指在上海這塊土地上孕育出來的具有上海獨有特色的文藝流派,做人的“海派”則與上海這塊土地無關(guān),其他地方也可以有,是傳統(tǒng)的“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論語·顏淵》)的做派之簡稱,又簡稱“四海”。所以,一個講義氣、重然諾的人,便被人稱作“做人很海派”“做人很四?!?。20世紀80年代,有一個年輕人叫許四海,軍人出身,轉(zhuǎn)業(yè)后潛心于紫砂壺,得到唐先生特別的賞識和關(guān)愛。其中的緣由,除因紫砂茗壺為唐先生之所愛,更因為“四?!钡拿峙c唐先生的做人風格肝膽相照。唐先生還提到,在民國時期和新中國初期,講一個精明的人,決不講“這個人很海派”,而是講“這個人很小市民”或“很新派”。

      如果把晚清民國的文化一分為三:一是極端的傳統(tǒng)保守派,二是極端的全盤西化派,那么,“海派”從籠統(tǒng)的文化到具體的類型,就是介于兩者之間的“第三種文化”,即“拿來主義”“洋為中用”的“舊邦維新派”。早在1916年,聞一多在《論振興國學》中便指出,當時的中國文化有三派,一為“勝朝遺逸”的傳統(tǒng)保守派,一為“惟新學是騖”的全盤西化派,介于兩者之間的則為“預備游美”“乃能不忘其舊”的“舊邦維新派”。聞一多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旗手,他在這里所講的“預備游美”去拿來西洋文化,又“不忘其舊”以鞏固傳統(tǒng)文化,與“海派”文化完全是同樣的性質(zhì),也即“第三種文化”的新文化。不過,聞一多所說的新文化相對純粹且更重社會擔當,而“海派”的新文化則彌漫于“十里洋場”的各個階層,相對混雜且尤重個人生計。

      作為中國文化的一大歷史性轉(zhuǎn)折,新文化的發(fā)源地和中心,究竟在北京還是上海?學術(shù)界有各種不同的說法。一是北京中心說;二是上海中心說;三是南北合謀,北京、上海并為中心說。北京中心說的理由是,五四運動是新文化的起源,“一校(北京大學)一刊(《新青年》)”是新文化的傳播陣地。這當然是不錯的,好像一位名角的首次登臺亮相,一鳴驚人,后人追溯他的舞臺生涯,不妨從這一次登臺開始。但是,在他這次登臺之前,他的拜師、學藝,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的十年苦練,我們難道能撇開這一過程與他舞臺生涯的關(guān)系嗎?同樣,五四運動以及“一校一刊”所提出的口號、宣傳的思想,大多是經(jīng)由上海這個碼頭,由外國傳到中國來的。雖然,上海沒有發(fā)生過類似五四運動那樣具有轟動效應(yīng)的新文化運動(后來支持五四運動的工人市民大游行不論),但在文化的傳播方面,上海通過現(xiàn)代報刊、圖書的長期出版、持續(xù)發(fā)行,在全國所起的作用,是任何一座城市所無法相提并論的。包括《新青年》的前身《青年雜志》,它的創(chuàng)刊、出版、發(fā)行也是在上海;改刊《新青年》后,雖把編輯部移到了北京,但出版、發(fā)行依然在上海。五四之后,大批新文化運動的重要人物如茅盾、葉圣陶、郭沫若、夏衍、曹禺等,都長期在上海工作、生活;新文化的旗手魯迅,自1927年至1936年去世,定居上海達十年之久。所以,我的看法是,新文化的“山頭”在北京,仁人志士的登高一呼,體現(xiàn)的是社會的擔當和文化“帝都”的特色;新文化的源頭、碼頭和大本營在上海,“海納百川”“雅俗共賞”,體現(xiàn)的是生存的應(yīng)變能力和文化“魔都”的特色。

      我曾多次講到,海派繪畫作為中國畫商品化的最佳形式,提供了傳統(tǒng)繪畫向近現(xiàn)代轉(zhuǎn)化的成功契機。其實“近商”的“海派”文化,同樣提供了傳統(tǒng)文化向近現(xiàn)代轉(zhuǎn)化的成功契機。只是這個“商”不再是明代吳門、清代揚州文化所“近”的“儒商”,而是傳統(tǒng)文化中前所未有的國際性的現(xiàn)代商業(yè)貿(mào)易。

      今天,當作為歷史文化遺產(chǎn)的“海派”也成了傳統(tǒng),那么,當下“海派”文化的建設(shè),我們又該如何完成它在新時代的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這就需要我們既反省歷史“海派”的自然而然、不期而然,同時又借鑒新文化運動的使命擔當、責任使然。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晚清時見諸文獻事實、應(yīng)早已口口相傳的“海派”一詞,其“?!辈粌H作為上海地名的略稱,應(yīng)該兼有蠻夷和浩瀚的含義?!秴问洗呵铩な丫诽岬健白砸詾椴恢?,居于海上”,這個“?!北銥樾U荒僻遠之地;徐光啟《幾何原本序》中“百家之學?!钡摹昂!庇譃楹棋珶o涯之意。至于《清稗類鈔》中“京伶呼外省之劇曰海派”之“?!?,顯然不作上海解,而是蠻夷、不正宗的意思。

      猜你喜歡
      海納百川海派上海
      以海納百川之勢講好中國故事——以“百川獎”三部獲獎作品為例
      樂府新聲(2022年3期)2022-11-21 08:38:02
      上海電力大學
      融匯、重構(gòu)、創(chuàng)新:論海派滑稽與海派藝術(shù)
      戲曲研究(2022年1期)2022-08-26 09:06:46
      海納百川 有容乃大
      上海之巔
      少先隊活動(2021年5期)2021-07-22 09:00:02
      上海諦霖鄒杰 Hi-Fi是“慢熱”的生意,但會越來越好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海派剪紙
      海派賞石概述
      寶藏(2017年10期)2018-01-03 01:52:54
      海派繪畫中的金石重彩大寫意
      巨野县| 苏尼特右旗| 龙江县| 中山市| 女性| 来安县| 肥乡县| 长白| 临沭县| 通辽市| 信宜市| 台安县| 阳新县| 琼海市| 南皮县| 马龙县| 安新县| 肇庆市| 富裕县| 吴川市| 婺源县| 永登县| 抚远县| 贺州市| 秦安县| 万载县| 大洼县| 开远市| 丹阳市| 菏泽市| 皮山县| 博野县| 汤阴县| 定兴县| 榕江县| 宣汉县| 察雅县| 临夏市| 贵南县| 霸州市| 宝清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