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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弗雷-史密斯的主觀性概念及其漸進起源解釋

      2023-04-06 20:58:18胡米雪
      關鍵詞:弗雷主觀性史密斯

      趙 斌,胡米雪

      (山西大學 科學技術哲學研究中心,山西 太原 030006)

      當代心靈哲學中,約瑟夫·萊文(Joseph Levine)較為正式地提出了解釋鴻溝(explanatory gap)一詞,試圖將索爾·克里普克(Saul Kripke)對物理主義身心同一論的形而上學反駁轉變?yōu)橐环N認識論意義上的反駁。他承認身心問題在認識論上存在一片重要的解釋空白,也因為這一空白,使得我們無法判斷物理主義的同一論是否正確[1]。這一認識論的解釋鴻溝盡管包含了更多的可能性,但同時也表明了一種模糊性與不確定性。澳大利亞生物學哲學家戈弗雷-史密斯(Peter Godfrey-Smith)對此作出的努力主要包括:首先,站在生物學的唯物主義(biological materialism)①一元論立場上,提出主觀性(subjectivity)概念以澄清主觀性主體(subject)與行動性主體(agency)概念。其次,以主觀性為主題,一方面考察主觀性的漸進式起源與進化;另一方面,將主觀性作為批判的工具,梳理其與其他相近概念之間的復雜關系。

      簡單地說,主觀性是生物進化的產物以及組織演化的結果,它并不需要被確立成一個物質性的存在,而應被視為基于某種非精神的物質所產生的,能將自身與世界共同構建起來的協(xié)調性機制[2]。主觀性的出現(xiàn)是生命進化過程中的重大“轉型”(transformation),使得生物能夠通過其所構造出的主觀體驗與外部世界相協(xié)調并在其中生存。

      一、主觀性主體與行動性主體

      以往的心靈哲學在討論主觀體驗時,往往更強調體驗的感受(feel)特性。如對于不同生物體感受的內格爾式疑問,該疑問將感官體驗的分析不斷還原為難以進一步解釋的感受質。戈弗雷-史密斯認為,要理解已有的復雜的主觀心智,就要先將其置于物理世界之中,考察它的起源、形成、在演化中的角色、適應性地位以及使其成為獨立實體的原因等[3]。相比于強調主觀感受特殊性的感受質理論,戈弗雷-史密斯突出的是感受的主觀性,因為“主觀性主體(subjects)②是體驗(experience)賴以存在的家園”,為我們指明了研究方向,應當關注主觀性的界定問題[4](P22)。③

      戈弗雷-史密斯在生物個體(individual)意義上討論自我與他者的劃分,認為生命最大的兩個特征是新陳代謝與繁殖,前者對應生物體,后者與達爾文主義式個體(Darwinian individual)相關。這里的討論建立于前者意義上。如果將地球生命的起源理解為物質的重新排列,通過該方式產生了最小意義上的初級生命。單細胞生物可能是最小單位的類主體(subject-like)存在[5]。雖然這種類主體的狀態(tài)并不等同于擁有主觀性,但二者都建立在確定的物質基礎或作為生命系統(tǒng)自身的空間屬性之上,即通常以細胞膜的形式與外部世界隔離。因為容易受到熱力學意義上的熵增的影響,單細胞生命需要通過新陳代謝活動持續(xù)維持自身與外部世界邊界的穩(wěn)定,與外部形成一種辯證的對立與能量輸送的狀態(tài),包括:(1)持續(xù)性地生成自身的組織結構;(2)維護自身與環(huán)境的邊界;(3)對外部刺激保持一定的敏感度,并將這種敏感度靈活地與自我維持、自我界分相結合,增強對外界與自身的掌控。但新陳代謝的意義不止于此,還包括在自我生成與死亡的循環(huán)過程中的自我重建。生物個體經過面對生存挑戰(zhàn)過程的一次次重建,在生長發(fā)育、繁殖力與感覺運動協(xié)調等方面都得到了全面的提升。

      多細胞動物的出現(xiàn)是另一個生命進化的里程碑。單細胞生命具有明確的自身邊界與自治屬性,能夠自我生成(self-production),但更重要的是,其在保有相對獨立的前提下與周圍環(huán)境保持著物質與能量的流通?;趩渭毎g的密切合作形成了多細胞動物,包括它們的行為與神經活動。包含人類在內的脊椎動物等多細胞生物擁有獨特且統(tǒng)一的自我意識,而諸如珊瑚蟲以及某些植物等多細胞生物更類似于細胞個體集合般的存在,它們的細胞表現(xiàn)為相對自主的模塊化功能分布。多細胞生物的優(yōu)勢在于其個體細胞之間能夠開展針對性的分工與合作,有效提高與發(fā)展了多細胞動物的行動能力,可以理解為神經系統(tǒng)的前身,直至埃迪卡拉紀出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神經系統(tǒng)生物[5]。

      總的來說,生命個體的自我界分是其成為生命系統(tǒng)的前提,并以此逐步演化出了主觀性。單細胞生物的自我維持以及新陳代謝活動為后來的多細胞動物擁有心智視角、神經系統(tǒng)感知副本機制等都起著決定性作用??梢哉f,沒有一開始的自我界分能力,就不會出現(xiàn)后來的一切。

      除了自我與他者的界分,還有主觀性與行動性主體的區(qū)分。安斯康姆(G. E. M. Anscombe)認為,行動者的感覺(sense of agency)對主體行為可以進行直接了解,因為它不是基于觀察或推斷。當采取行動時,我們似乎有一種要做某件事的感覺——一種控制感,一種作為行動者的主體或主宰者的感覺[6]。

      主觀性與行動性是同時擁有感知與行動能力的復雜有機體的兩個特征。戈弗雷-史密斯將各種感受(feeling)、感知(sensing)與表象(seeming)歸于主觀性,而將執(zhí)行(doing)與發(fā)起(initiating)行動歸于主體。他引用蘇珊·赫利(Susan Hurley)的理解,即主觀性主體(subject)與行動性主體(agency)是屬于同一客體的兩個層面:主觀性主體作為接收端,是外部信息輸入的終點;而行動主體作為輸出端,是對外部世界施加影響的起點[7]。在生命進化史中,多細胞動物一躍成為這種因果路徑網絡中的一環(huán),多細胞個體有時作為所屬細胞信息多線匯聚的接受點,也就是感官信息綜合的終端。而當個體作為行動發(fā)起者時,行為的效應在這一因果網絡中向下游擴散開來,同時,一部分信息也會反饋影響到個體自身。在此情況下,生命體成為時空的節(jié)點。在時間中,個體當下面臨的挑戰(zhàn)是由過去的狀態(tài)造成的,過去的狀態(tài)也源于如此循環(huán)。其中,個體要同時處理當下的信息與過去的信息,以及界定自身發(fā)出的信息與外部信息,而達到目的最有效路徑似乎就是通過自我生成能力,成為某種能有效代表各組成部分的主體。

      二、主觀性主體的視角

      圍繞心智的進化,戈弗雷-史密斯與眾不同地強調作為行動者的主體,即生命行動特征的重要性。生命從自身視角(point of view)出發(fā),自發(fā)地產生行動(action)。生命作為運動單元的進化是主觀性主體的起源,主觀體驗的產生也是生命進化的自然結果[4](P98-99)。而赫利所說的作為行動性主體與主觀性主體之間的關系看來也符合戈弗雷-史密斯關于感知副本(efference copy)的生物學機制描述[8](P75)。由于演化出的感知副本機制區(qū)分了自傳入(reafference)與外部傳入(afference)信息,從而幫助行動性主體進一步控制自身的穩(wěn)定狀態(tài),使其能夠區(qū)分由自身造成的結果與外部他者造成的影響,從而能順利展開行動。

      為了說明這一點,戈弗雷-史密斯列舉了一個“移動的代價”(liabilities of mobility)的例子,即早期生物的行動在最初會面臨一個難題。比如,當蚯蚓觸碰到外物時,由于不確定它的危險性,蚯蚓會主動退縮。但同樣的,蚯蚓在向前爬行時,自己的身體也可能會以同樣的方式觸碰到自身。如果它每碰到自身一次就退縮,那它就永遠無法移動。蚯蚓只有消除這些自我觸碰的影響,才能成功地向前移動[9]。為此,生物的感知副本機制通過向神經傳感系統(tǒng)發(fā)送一份指令副本,使該系統(tǒng)能夠抵消此類影響,從而保持動物在感知與行為中的穩(wěn)定。心理學家泰勒·伯奇(Tyler Burge)認為,這種生物心理的知覺恒常性(perceptual constancy)④標志著生命從簡單感知機能向真正感知能力的轉變,也意味著真正意義上的主觀視角的出現(xiàn)[10]。

      在戈弗雷-史密斯看來,主觀性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它來自主體。因此,我們通常會默認個體擁有一個統(tǒng)一的視角,這是將多路信息整合的結果,也是我們擁有更復雜意識的前提。視角不僅包括了觀測(viewing),即與感知相關的問題,也暗示存在觀測的區(qū)位(locus)、核心或觀點(point),即某種程度的自我。在生命界,自我與他者之間存在絕對的邊界。世界中占據著不同特定位置的體驗個體時刻感知著自身的存在,這對于產生視角至關重要。即使是單細胞動物也需要維持自己的生存并確定自己的邊界,但同時保持與外界的信息交流,通過新陳代謝不斷地更新自我,保持自身與外界的穩(wěn)定??梢哉f,單細胞生命也具有最小程度的認知,而任何具有最小認知的生物都擁有視角。

      戈弗雷-史密斯引用了大量生物進化方面的證據來表明傳統(tǒng)觀點對于生物體視角的統(tǒng)一性存在誤解。實際上,許多動物的視角是分布式的,這可能是進化的多樣性決定的。一些生物進化出“雙視角”,甚至“多視角”,其優(yōu)勢在于局部功能可以直接對外部影響作出反應以提升應對效率,而劣勢在于獲取信息的局限性,如同推理游戲,人們總是需要在最后一步將所有的信息片段綜合起來才能形成完整的故事。若非如此,機體各部分反饋的信息可能會相互沖突,甚至導致整個機體面臨分裂,由統(tǒng)一的主體變成多個子主體(sub-agents)的集合。從進化歷史的角度來看,戈弗雷-史密斯認為,我們也不應預設一個絕對的中央集權式的大腦,為此,他例舉了人類、章魚與鳥類的案例。人類屬于對稱性的脊椎動物,左右腦之間有胼胝體連接,因此心智體驗相對來說更緊密統(tǒng)一[4](P123)。而章魚屬于對稱性的無脊椎動物,加上神經元細胞廣泛分布于大腦與觸手上,因此,章魚的心智體驗更類似于大腦與觸手的混合控制模式,觸手既可以接受到大腦的指令,也可以自主探索。鳥類也屬于對稱性的脊椎動物,但由于缺少胼胝體,左右腦之間的聯(lián)系在三種動物中相對較弱也很特殊,是一種混合模式,但其心智處理模式更傾向于左右腦以及不同區(qū)域間相對獨立的單邊處理模式。特別是,一些測試左右腦信息是否會相互傳遞的實驗表明,如鴿子等混合型心智處理模式的動物無法整合這些信息,但章魚卻可以通過訓練實現(xiàn)。通過這些案例,戈弗雷-史密斯認為,應當以一種更為寬泛的標準來理解心智,最好將其理解為以各種方式統(tǒng)一和連貫主觀體驗的形式。在不同生物的進化路徑中,主體體驗出現(xiàn)之前的狀態(tài)表現(xiàn)為某種“白噪音”,在進化歷史中通過不斷細分,從而形成現(xiàn)代人類所擁有的復雜又精巧的意識。

      對于視角問題,戈弗雷-史密斯強調生物進化中形成的主觀形式的多樣性。生命主體在進化歷史中逐步形成統(tǒng)一的主觀性似乎是一種趨勢,畢竟生物在自然環(huán)境中要求得以生存,作為一個整體的生存是一種適應。但從進化的多樣性來看,形成統(tǒng)一的主觀性只是一種可取的選項,一種將各種體驗信息整合起來的進化創(chuàng)造[8](P48)。因而,可以將戈弗雷-史密斯關于主觀性演化的解釋理解為一種漸進主義式的但又非趨同的演化,即主觀性特征在進化中多次、多方向的平行演化,因而呈現(xiàn)出主觀形式的多樣性。

      三、主觀性起源的漸進主義解釋

      戈弗雷-史密斯將主觀性視為彌合身心鴻溝問題的關鍵,也作為生命自我(selves)的一個特征以及自我與世界之間的關系紐帶。并且,在戈弗雷-史密斯看來,主觀性是通過一種漸進的方式逐步演化的。在其《后生動物:動物生命與心智的誕生》(Metazoa:AnimalLifeandtheBirthoftheMind)一書的結尾,提出了主觀性起源的漸進主義(gradualism)假說[4](P242),主張主觀體驗的存在是程度的問題??梢钥闯觯旮ダ?史密斯所主張的是一種非人類中心的心智標準,它展現(xiàn)出一種隨生命演化進程從無到有并不斷演進的特征。動物(包括人類)都擁有不同程度的心智,并且這些心智所呈現(xiàn)的運作方式也是多樣的。作為心智特征的主觀性是神經系統(tǒng)的組織層次活動,其運作方式伴隨著神經系統(tǒng)的進化而不斷演化。

      傳統(tǒng)觀點認為,生命體本沒有意識,直到在進化過程中積攢了越來越多的裝備,即與意識相關的生物器官,從而發(fā)生了突然的進化重大轉型(transformation),意識出現(xiàn)了。戈弗雷-史密斯始終對此持相反觀點,主張任何程度的大腦活動都是生命的有意識體驗。安東尼奧·達馬西奧(Antonio Damasio)曾將意識起源比作黑暗世界中突然出現(xiàn)的光,將此作為對意識、認知心靈(knowing mind)起源以及對自我感簡潔而又隆重地邁入心智世界的一個強有力的隱喻[11]。 戈弗雷-史密斯認為,該隱喻會將我們引向錯誤的方向,作為取代,他依然將主觀體驗比喻為生命體內的光,只不過,這道光并不是伴隨按下開關的瞬間達到預期的亮度,而是經歷了一個由暗到明(由簡單、貧乏到復雜、豐富)的平緩梯度變化,并且無論明暗,從點亮一刻起它便存在著。在他看來,主觀性和主觀體驗的漸進演化就如同動物從睡夢中的模糊狀態(tài)逐漸清醒的過程[4](P244)。不過,即使是模糊狀態(tài)下的最小體驗也是獨立且完整的。

      這與許多哲學家將主觀體驗與感官知覺捆綁起來的傳統(tǒng)看法相抵觸。在戈弗雷-史密斯這里,主觀體驗不等同于知覺(perception),它們既不是對外部刺激的反應,也不是對內部刺激(饑餓、干渴)的追蹤(tracking)。通過考察情緒(emotion)、意志(willing)、心情(mood)與渴望(urge)等內在體驗,他認為這些狀態(tài)更能代表主體的整體感覺,而不是作為與激素伴隨變化的狀態(tài)的顯示儀表。獨立且完整的體驗來自與生命個體相關的一切,它們綜合形成了當下的整體狀態(tài)。例如,一名司機長途跋涉后,身體的能量水平發(fā)生變化,體驗狀態(tài)從神采奕奕到昏昏欲睡,疲勞便是他當下的突出體驗。由此看出,體驗并不依賴于對外物的感知,更多的是一種獨立且整體的生命感受[4](P108)。

      約翰·塞爾(John Searle)也提出過主觀體驗漸進變化的例子,就好比一個人經過無夢睡眠從完全黑暗的房間中醒來,此時沒有連貫的意識流,除了身體對身下的床和身上被子的感覺之外,沒有任何知覺刺激。盡管如此,此時正經歷的最低清醒狀態(tài)與之前沉睡時的無意識狀態(tài)之間必然存在差異,即使再模糊,這種清醒狀態(tài)依然是基礎意識或背景意識[12]。與作為意向性與表征的意識不同,這是一種僅僅作為存在狀態(tài)的體驗。以魯道夫·利納斯(Rodolfo Llinás)為代表的神經科學家支持塞爾所稱的作為存在狀態(tài)的意識[13]。簡單來說,意識雖然會呈現(xiàn)從外部世界進入感官的刺激,但這并不意味著意識依賴外部刺激而存在。

      神經系統(tǒng)的電活動涉及“場”(fields),即某種空間擴展的模式。這種特殊的空間區(qū)域能對覆蓋區(qū)域內的物體以非接觸的方式施加影響。大腦中的電荷活動時就會產生電場(electric field)。大腦細胞的電呼吸呈現(xiàn)出多重節(jié)奏的樣態(tài),一浪接一浪,局部的呼吸效應整合成為統(tǒng)一的電場,離子在細胞中的往返活動也會反映為電場整體上的規(guī)律性變化。這種節(jié)奏我們可以在腦電圖的記錄表上看到。大腦的電場節(jié)奏也會影響到單個細胞的活動,或可以將其理解為大腦意在以這種方式將自身的細胞活動調節(jié)至同步。因此,一些學者將此視為一種新的反饋機制,所有的細胞活動構成了電場,而電場反過來又成為這些細胞活動的協(xié)調機制[14]。利納斯曾在書中類比蟬的大合唱與大腦節(jié)奏活動(rhythmic activity)之間的關系。蟬發(fā)出的聲音很小,但音節(jié)上有輕微的節(jié)奏,從開始約15秒達到高峰,而后又經12秒下降轉入沉寂。接著,又開始從低到高再到沉寂,周而復始。每只蟬為了求偶而竭力蜂鳴,試圖爭相以聲音蓋過對方,直到集體趨向高潮而后沉寂。由此可知,每只蟬的鳴唱不僅受其他蟬的影響,還受到集體總音量的影響[15]。這種調度模式是非中心的,遵循集體的規(guī)律與節(jié)奏。該比喻表明,大腦作為整體能自主產生與調節(jié)節(jié)奏,在沒有外來感官刺激的情況下,自身仍可以保有一定程度的活躍性,甚至在某種意義上,利納斯等人將感官信息的傳入視為用以調節(jié)大腦活動的工具,而不是大腦被動地反映或表征外部輸入的感官信息。

      四、主觀體驗的起源與演化

      關于主觀體驗的進化史,戈弗雷-史密斯引用了西蒙娜·金斯伯格(Simona Ginsburg)和伊娃·雅布隆卡(Eva Jablonka)等的研究,推斷“白噪音”(white noise)[8](P52)可能是動物的可感受形式尚未形成之前的狀態(tài)。“白噪音”并不特指某種聲音,而是負責動態(tài)加工電和化學信號的感覺運動系統(tǒng)的一個沒有功能、非感受性的副產品。這一概念始于讓-巴蒂斯特·拉馬克(Jean-Baptiste Lamarck),作為生命內在感知到的聲音,被認為是一種混沌的整體感覺?!鞍自胍簟弊鳛閾碛卸鄠€活躍的神經系統(tǒng)與傳感器的早期多細胞動物的內在活動,可能是主觀體驗的最初形式,是一種整體感覺(overall sensation)。它們由生命體對特定活動作出反應時穩(wěn)定、自發(fā)的神經活動組成?!鞍自胍簟辈⒉淮砣魏螌嵵?,金斯伯格等人在研究過程中將其定義為是無功能的動態(tài)處理電化學信號的感覺運動系統(tǒng)的副產物,認為整體感覺不是主觀體驗,至多是主觀體驗進化過程中的材料[16]。

      戈弗雷-史密斯的觀點與以上有所不同。在他看來,主觀體驗的早期感覺形式與原始情緒相關。換句話說,主觀體驗的初級狀態(tài)來自動物身體對刺激的記錄,以及隨之而來的對內部狀態(tài)的調節(jié)。關于這種原初狀態(tài),戈弗雷-史密斯舉例“疼痛感的突然入侵”,抑或德里克·登頓(Derek Denton)例示的“原始情緒”(primordial emotion)的感覺,它們旨在記錄身體重要的代謝狀態(tài)和疲乏的感覺,如口渴或缺氧。登頓將這些感覺描述為一種“強制性”(imperious)的需求:它們強迫主體去感受,而主體也難以忽視它們[17]。在戈弗雷-史密斯看來,這種初級情緒的體驗是無可否認的。主體對其自身的感受能力并非那些進化出的復雜認知處理機制帶來的,即便原始生命缺少關于外部世界的內在模型或復雜的記憶形式,也依然能感受到疼痛、饑餓、口渴等感覺,及其引發(fā)的焦慮與痛苦的情緒,因為這與它們的生存密切相關。

      因此,戈弗雷-史密斯拒絕以人類為標準來定義體驗的模式,也就是說,這種主觀體驗的早期感覺形式廣泛存在于多細胞動物之中。人類與其他動物的生理結構存在差異,但依然擁有共同的基礎體驗(疼痛),能完成相似的行動如抓捕、跳躍等,這暗示了并不存在某種標準的體驗表征模式。

      由此,也許能夠設想擁有神經系統(tǒng)的動物(比如人類、章魚、螃蟹等)分別經歷了各自的主觀性演化:從最小體驗,經歷了漸進式的“轉型”[8](P48-53)。而在這一轉型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功能有記憶能力、內部言語(inner speech)能力以及主觀體驗在感知副本的基礎上發(fā)展出的“離線”(offline)體驗能力[4](P234-239),即在切斷外部信息輸入的情況下仍能進行信息重組、邏輯推理或預測等能力。這些能力大大擴展了主觀體驗的原先范圍,使其進一步轉型到心智的高階形式。

      五、主觀性演化的實用主義淵源與難題

      戈弗雷-史密斯對于主觀體驗的解釋核心包含了兩大特征:一方面,主觀體驗具有整體性與獨立性。前者意味著主觀體驗包含了生物個體全部完整的變化信息,從而向主觀性主體呈現(xiàn)出一種自我感。而后者意味著主觀體驗可以是不依賴外界刺激也能存在的最小意識,其從出現(xiàn)伊始就始終保持著相對獨立。另一方面,主觀性與主觀體驗伴隨著生物進化而不斷演化,主觀性表現(xiàn)為物質性世界以及由其構造的生命的心靈一面,也可以說,生命得以由此展現(xiàn)自身與世界。以上兩大特征都可以在實用主義者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與約翰·杜威(John Dewey)關于經驗⑤的理論中找到關聯(lián)。

      一方面,詹姆斯的純粹經驗概念與主觀體驗的整體性與獨立性特征類似。戈弗雷-史密斯所認為的基礎意識是介于“最低清醒狀態(tài)”與“無意識狀態(tài)”之間的某種狀態(tài),此時不存在外界的感官刺激,體驗本身就是主體的生命感受,表達了主體的整體輪廓[4](P109)。詹姆斯的純粹經驗是“直接的生活之流”,只有新生的嬰兒,或者處于從睡夢中猛然醒來、半昏迷狀態(tài)等狀況的人才可以被假定為擁有這種“純經驗”,它模糊不清并處于不斷變化中,各方成分相互交雜[18](P86)。詹姆斯在這里是為了批評洛克經驗主義的不徹底,因為他認為我們最初得到的經驗不應被理解為洛克的原子式經驗,而是能直接體驗到“前反思的經驗之流”。更詳細地說,經驗是具體的變化,這種具體變化的感性部分來自達爾文。杜威在《達爾文對哲學的影響》一文中曾指出,“起源和物種,兩個詞的結合體現(xiàn)了一種更廣泛的知識反抗”,即物種不是傳統(tǒng)哲學家定義的確定的靜止概念,而是演化實體[19]。這種進化是基于有機體與環(huán)境的互動,這種生命的自我維持的交換(變化)活動是第一原則,是活生生的,與生命切實相關的,是一切理論的開端。因此,從這種生命與環(huán)境交往的必要活動中,我們認識到經驗是集被動與主動于一體的生命的生存能力,它的變化總是如潮汐般地動態(tài)發(fā)生著,通過持續(xù)的自我生成維持著自身與外界的物質和信息流通。戈弗雷-史密斯無疑在這個意義上建立了關于主觀性與主觀體驗的概念。

      戈弗雷-史密斯期望在生物學的實證層面通過論證主觀性的整體性與獨立性來消弭身心之間的鴻溝,但這一理論構架依然不夠完整。盡管他認為人們常常陷入生物學的角度從而濫用了行動性的思維(agential thinking)[20]的概念,習慣于將對象視為具有意向性的理性主體,但若是將體驗視為徹底獨立的,就意味著某種非意向性主體的存在,而這種可能性尚存在很大的疑問。戈弗雷-史密斯并未對主觀體驗本身的非意向性作出具有足夠說服力的解釋。他依然要面對主觀體驗所具有的這種整體性與獨立性的來源問題,是源于某種神經元活動,還是來自因主體自身對內部狀態(tài)的協(xié)調機制而產生的特殊體驗?這些可能都是需要進一步回答的問題。

      另一方面,杜威繼承了詹姆斯的“前反思的意識流”,但認為徹底的前反思是我們回不去的狀態(tài),當下的直接體驗早已融合了過去的一切并在當下呈現(xiàn)出來[18](P102-146)。因此,杜威的“經驗”概念突出的是其歷史性,與戈弗雷-史密斯關于主觀性的第二個特征更接近。戈弗雷-史密斯認為主觀體驗的演化是從微弱到復雜的程度變化,而非可界定的形式變化。這就類似于杜威所思考的,人們不斷將經驗進行重構,因此,其自身也越加豐富起來。戈弗雷-史密斯反對那些認為主觀體驗是某種我們用以看待世界(包括我們的身體)的透明性(transparency)的觀點。體驗并不存在“指向或表征”,經驗主體也不是媒介或容器,意向性的體驗在他看來是主體的一種自我抹殺傾向。存在(presence)作為主觀體驗中的基本組成部分,這種存在感時刻伴隨著我們,有時被突顯,有時被忽略,正是這種存在感使得我們能夠對自身當下進行的活動產生一種掌控感[4](P109-110)。掌控感涉及個體與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平衡,意味著主體對于場景的融入。

      戈弗雷-史密斯所展現(xiàn)的主觀性概念可以說直接涵蓋了關于心靈和世界的體驗,將二者統(tǒng)一于內,其體驗提供了包括“自我”在內的各種形式的存在感。但這里就涉及了前面提到過的作為外部信息輸入終端的主觀性主體,和作為活動發(fā)起端的行動性主體之間的演化關系問題。正如他自己所承認的,受到荷蘭心理學家和哲學家弗雷德·凱伊澤(Fred Keijzer)的影響,強調行動的塑造是神經系統(tǒng)早期演化的核心問題[21]。凱伊澤關注早期生物的感知和行動之間的關系,認為由于復雜行動的形成,一些與之匹配的新體驗可能會隨之自發(fā)出現(xiàn)。也就是說,當生物內部因各種進化原因形成某種復雜的系統(tǒng)用以生成協(xié)調、規(guī)則的活動或行為,就意味著該系統(tǒng)需要對體內同一系統(tǒng)的其他部分的活動產生敏感性。如果外部事物經由觸碰等方式對系統(tǒng)產生影響,該事件將在某種程度上被記錄,因為它可能破壞系統(tǒng)組成之間正在執(zhí)行的活動模式。即使一個神經系統(tǒng)只關注系統(tǒng)內部情況,系統(tǒng)也會對外界的事件作出反應,新演化出的活動或行為會引發(fā)相應敏感性的擴展。

      在戈弗雷-史密斯看來,主觀性主體和行動性主體表現(xiàn)在動物的不同方面,但從演化的角度來看,它們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生命進化的早期階段,復雜的動作和簡單的感知能力之間的不對稱可能完全是一種錯覺。心智的演化包括感知終端的主觀性主體和作為行動發(fā)起端的行動性主體的耦合演化[4](P57),但并非所有事情都必須步調一致。當思考主觀體驗的最初形式或其基礎時,新產生的活動或行為是否是一切新的感知能力的開端,顯然戈弗雷-史密斯并沒有給出準確回應,似乎帶有行為先于感知的傾向,這可能會與目前流行的預測心靈的理論相左,因而需要進一步探討??梢哉f,他的解釋以一種整體演化的視角強硬地融貫了心身問題,但依然沒有徹底澄清主觀性主體與行動性主體的演化關系問題。這意味著我們在生命進化所揭示的整體的視角之下,依然會面臨另一種形式的二元論問題。

      【注釋】

      ① 戈弗雷-史密斯對于生物學的唯物主義沒有明確的定義,但其主張從生命的視角出發(fā),通過物理主義開展研究,揭示生命系統(tǒng)的發(fā)展演化是如何產生心智的,繼而盡可能彌合關于生命的精神部分和身體部分之間的解釋割裂問題。這里的一元論意味著將心理現(xiàn)象視為生物學、化學和物理學所描述的更為基本的活動。

      ② 學界存在一種譯法,即受動性(subject)和施動性(agency),但對于本文討論的語境,筆者將二者譯為主觀性主體(subject)與行動性主體(agency),區(qū)別在于:前者作為主觀性的載體,后者則作為行動的發(fā)起端。詳見隨后的討論。

      ③ 因筆者參考使用的《后生動物:動物生命與心智的誕生》(Metazoa:AnimalLifeandtheBirthoftheMind)與《章魚的心智:章魚、海洋和意識的深層起源》(OtherMinds:TheOctopus,theSeaandtheDeepOriginsofConsciousness)為電子版本,無正式頁碼,私設定從封面開始為第1頁。

      ④ 即幫助生命體將體外物體視為外物,當其具體位置發(fā)生變化時,這些外物依然可以保持感知上的穩(wěn)定性,相當于感知副本機制產生的心理狀態(tài)。

      ⑤ 此處實用主義的經驗與戈弗雷-史密斯的體驗均來自英文“experience ”一詞,如此區(qū)分是為了符合國內用法習慣,也為了強調二者使用上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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