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意
周日上午的陽臺,春陽和煦,一杯清茶,一本雜志,這就是我的周末時光。翻至雜志特別策劃“名師再成長”欄目,瞬間被深深吸引住,一氣讀完,忽然領悟到:我自己也有再成長的必要,此謂中年教師再出發(fā)。
教師的“再成長”實在是個不容忽視的問題。雖然《師道》這期策劃的主題是“名師再成長”,五位作者都是教育成就斐然的名師,有些甚至是全國知名的教育專家,所講的話題主要也是教師取得一定成績以后面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新境地和需要再出發(fā)走向縱深發(fā)展的新情態(tài),但在我看來,對于普通教師同樣具有參考借鑒與啟迪作用,名師尚且如此努力,我們普通教師更要積極思考和直面自身的成長和再成長。教師的成長雖然有階段性,更是一個持續(xù)不能止的過程,但是對于中年教師而言卻常容易因職業(yè)生涯已趨穩(wěn)定,伴隨自身的成熟而出現(xiàn)懈怠甚至停滯,這也是一個明顯存在的現(xiàn)象。正如王福強老師所指出的那樣:“小有成就”之后,教師專業(yè)成長停滯,個人發(fā)展遭遇“高原期”“瓶頸期”。
現(xiàn)在的我真切感受到,內(nèi)心時有動搖,甚至處于徘徊和彷徨的狀態(tài)。教書二十余載,我評上了高級教師,先后獲得了一些榮譽,走上新的工作崗位,心態(tài)也隨之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俺砷L動力日益減弱,再成長方向開始模糊,種種消極心理悄然間潛滋暗長?!笔堑?,這說的也正是當下的我呀。感覺自己已經(jīng)“混”到了一般教師所能企及的高度,實現(xiàn)了所能追求和達到的目標,也就自認為可以滿足,可以安于現(xiàn)狀了。特別是評上高級以后,同事都笑說我終于“上岸”了,上岸一詞多么生動形象——原來之前一直都在漂流啊,上岸以后終于安全穩(wěn)定了,可以放慢步伐了,不用向前移動了。此刻靜下心來卻“細思極恐”,這不正是教師職業(yè)倦怠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嗎?吳非老師認為,“教育是理想者的事業(yè)”“教師必須是理想主義者”。是的,沒有了理想,教書也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教師以這樣的工作態(tài)度對待教育,是走不了多遠的。
反觀這些文章的作者,很多都是全國知名的特級教師、正高級教師,教育教學成果累累。單就教育論著而言,王福強老師先后出版了15部教育專著,劉祥老師有不少專著和論文,譚方亮老師曾年均發(fā)表論文10篇以上并有專著出版,王益民老師也已出版多部論著……與這些名師相比,我那一點小成績又何值一提?如此,身為中年教師的我又有何資格選擇“躺平”呢?反復閱讀這些文章,讓我最受觸動的是劉祥老師的三次主動“清零”,永遠在教育的路上,時時不忘再出發(fā),不斷追求進取。他說:“因為,在我的前方,永遠有一份教育的明亮之光在閃耀?!庇辛诉@樣一份追光的教育情懷,教師前行的腳步便能永不停歇。至于教師再成長的路徑,名師們從自身實際出發(fā),各施其法:王福強老師認為要“向內(nèi)尋找,向外突破”,要再燃教育激情,繼續(xù)拓寬教育視野,力爭實現(xiàn)多維成長;劉祥老師主張要“持久地閱讀”并“不懈地寫作”,永不放棄“對理想的追求”;譚方亮老師認為自己的第二次專業(yè)成長就是“從關注課堂到關注‘人”的轉變;林詩銓老師長期做好三件固定的事,即慢跑,讀書,和學生談心,讓自己成長不息,自己便不再是一座中年的孤島;王益民老師從名師到校長,努力踐行新教育,20年走遍全國20多個省市,做過100多場講座,他可以再次自豪地說——“我也何曾饒過歲月”……名師們這些再成長的心路歷程和感悟,給予了我足夠多的啟發(fā),對標名師,自己還有很大的向上成長的空間。其實作為一名普通教師,多年來我一直思索和執(zhí)著的是自覺追尋教育的幸福,努力做一個幸福的教育者。我想,這些卓有成就的名師應該也是幸福的教育者,因為我在閱讀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了他們對當下教育的激情擁抱和執(zhí)著追求,劉祥老師坦言:“我對最近幾十年間的教育生態(tài)并不滿意,但這不構成我放棄教育理想的條件?!彼⒅疽白鲋袊顑?yōu)秀的語文老師”。王福強老師最后說“‘我怎樣,世界便會怎樣!”這些名師為教育的理想不懈努力再成長,為我們做了很好的榜樣。
其實,最近這些年,雖然已人到中年,但我也沒有完全放棄對教育的追問和思索。閱讀是我的愛好和習慣,我從未中斷過自我專業(yè)的學習和教育書籍的閱讀。比如最近這幾年,我閱讀了一些專業(yè)書刊,除了《中國國家地理》《地理教學》《中學地理教學參考》,還購買和閱讀了大部頭《地理學與生活》、段義孚的《浪漫地理學:追尋崇高景觀》《人文主義地理學:對于意義的個體追尋》《戀地情結》等。對教育類書籍的閱讀就更多了,除知名度很高的雜志《師道》《班主任》等常置案頭外,李鎮(zhèn)西、吳非、朱永新、程紅兵、張文質等知名教育專家的書籍也都是我經(jīng)常翻閱的,我還關注了李鎮(zhèn)西老師的公眾號“鎮(zhèn)西茶館”。這些書刊在我感到迷惘的時候常常給我?guī)碇敢牧凉?,撫慰我,啟發(fā)我。教師的閱讀應該沒有邊界,我的閱讀更是隨性隨情,但也正因契合自己的性情,而使我由衷地熱愛閱讀。除了上述教育教學和專業(yè)書刊,我還閱讀了大量的文史類書籍,這類書籍的閱讀看似跟教育教學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但其實真正的閱讀者都懂得——書永遠不會白讀,我們可以從中汲取養(yǎng)分和精神力量,獲取面對生活的智慧和勇氣。
中年教師教而思,思而有惑,惑而困,困而學。這個學期初,我對自己以及身邊的教育教學仍有很多不解和疑惑,于是我買了一些教育專業(yè)的大學教材來讀,包括華東師范大學葉瀾教授的《教育概論》、北京師范大學馮忠良教授的《教育心理學》等,辦公室的同事感到很驚訝。我說是因為感覺自己越來越不懂教育了,所以想靜下心來再學習。孔子不是早就說過嗎:“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备芏鄬<业挠^點一樣,我也認為教師應該堅持專業(yè)和教育敘事的寫作,因此雖然我向來比較慵懶,但也沒有放棄過寫作,這些年來偶有一些文章發(fā)表在《師道》《地理教學》《班主任》等雜志上。在一般老師眼里,寫作比較困難,很多人將之歸結于工作壓力和個人能力,甚至很多語文老師也持此觀點。其實,教師的教育寫作不完全是創(chuàng)作,教育敘事的寫作很多就是我們的教育日常和教育生活,我們把這種個人視角的教育經(jīng)歷、過程和感想寫下來,既是對教育的真實記錄,也是對自己從事的教育工作的升華。當然,寫作確實需要一定的基礎,而教師是具備完全這種寫作能力的。寫作的過程正如我們對學生的教育一樣,充滿挑戰(zhàn)的同時也能收獲滿滿的成就感,讓人樂此不疲,無憾無悔。一遇到有感而發(fā)的時候,我都會立刻動筆嘗試著寫下來,寫未必就是為了發(fā)表,主要還是為了自己的內(nèi)心。一篇教育文章完成了,我對教育的理解便深化了,內(nèi)心安穩(wěn)而充實,由此我也在不斷成長當中。
去年我被遴選為區(qū)名班主任工作室主持人,雖自覺天性散漫,但是既來之則安之,我深知要迎難而上,化壓力為動力,帶領工作室全體成員一起努力再學習,再成長。目前,工作室的各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于我而言,這兩年換了工作崗位,工作比以前更繁重更辛苦了,甚至前年在任教班級數(shù)量沒有減少的情況下,我還兼任年級管理工作和班主任工作,壓力可想而知,但我咬咬牙關就這樣走過來了。行文至此,恰是輪到我值班的周五,這樣的值日一周至少有兩天,從早晨6點多開始,一直忙到晚上,學生晚自習后回宿舍,十點半安靜就寢以后,我才能在校園靜謐的夜色中開車飛奔回家?;氐郊視r,全家人早已熄燈入睡了。這樣忙碌的一天,我根本沒有時間可以好好看看家里的兩個娃。每念及此,我都深感對家人虧欠太多,很難彌補,這也是我作為一名普通老師不大愿意擔任年級工作的原因之一。不過,雖然在年級的工作崗位上,與學生沒辦法走得像從前當班主任時那樣近,但令我稍微寬慰的是,年級不少學生與我還比較親近,雖然我并沒有直接給他們上過課,遇見的時候他們很多人也不是叫我老師或級長,而是直呼我的外號“余人”。我非常樂見與他們的這種融洽和睦的關系,再去引導教育他們的時候也就有了共情的基礎。而我執(zhí)教的兩個班,因為跟他們朝夕相處,所以彼此懂得對方,年級工作事務再多,我也不忘提醒自己首先要用心把課上好,這是為師之本,每個學期末百分之一百的教學滿意率也是我最為看重的。由于兩個班的班主任或是交流老師或是臨聘老師,按理以后是不會再跟上去的,故此他們還時常調(diào)侃,要我做他們的班主任。我笑說那也要等學校批準我辭去年級的工作才行。
教師這份育人的工作是需要與時俱進,時時更新的。因為在長達幾十年的教書生涯中,一代又一代的學生各有其特點,如若教師不更新自身的觀念和素養(yǎng),跟不上時代,又豈能適應教育對象的成長與變化?如此,教師可就真的變成學生眼中的“老頑固”“老師”了。要做一名合格的教師,除了不斷學習,再成長,別無他法。吳非老師指出:教育是“為了明天”的事業(yè),教育工作者當有“前方”的意識,不會借口“看透了”而放棄理想。捫心自問,我們的教育理想還在嗎?因《狂飆》而名聲大振的演員張頌文在回答“孩子何時開始學做演員最合適”時說:什么時候開始去追求夢想不重要,自己已經(jīng)把演藝事業(yè)規(guī)劃到死的那天。我聽后非常震撼,我們做老師不也應該如此嗎?教書育人的工作不正是一直持續(xù)到退休的那一刻,有些人甚至退休后仍在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教師自身的成長豈能隨便中斷和停滯?對現(xiàn)在的我而言,中年教師已走到教書生涯的大半途,從此再出發(fā),興許我也能走向更開闊的教育境地亦未可知。
(作者單位:廣東佛山市三水區(qū)實驗中學)
責任編輯 成 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