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紀錄片《無窮之路》談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塑造

劉艷 王向明

【摘要】如何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向來是學術界探討的熱門議題。香港無線電視臺于2021年、2022年推出的以脫貧為主題的《無窮之路》，以環(huán)保為主題的《無窮之路2：無價之?！穬刹考o錄片成功“出圈”，不僅在內地反響強烈，還引起香港地區(qū)以及海外華人的關注，成為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展現(xiàn)的經(jīng)典范例。研究系列紀錄片《無窮之路》何以能實現(xiàn)重大題材嚴肅性與敘事手法靈活性的統(tǒng)一，對講好中國故事，塑造中國形象有著重要價值。

【關鍵詞】中國形象；脫貧環(huán)保；《無窮之路》；實踐路徑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要“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現(xiàn)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這是關于中國形象的論述首次出現(xiàn)在黨的代表大會報告中。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無疑是展示中國發(fā)展成就、回應各種質疑之聲的有效路徑。《無窮之路》是2021年、2022年由香港無線電視臺出品，以香港媒體人視角講述中國扶貧、環(huán)保實踐的主題紀錄片。一經(jīng)播出便迅速引起國內外社會的關注，其立意深遠的選題、平實的切入視角、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走心的文案設計等為可信、可敬、可愛的中國形象塑造提供了借鑒。

一、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基本內容闡釋

中國形象是文化軟實力的主要內容，也是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衡量標準。進入新時代，隨著中國國家實力的持續(xù)提升以及在國際事務中發(fā)揮的作用越來越重要，能否成功塑造好中國形象對增強國民自信心，提升中國國際影響力，維護國家穩(wěn)定安全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2021年5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注重把握好基調，既開放自信也謙遜謙和，努力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其中，“可信”即中國形象的公信力與說服力，這是中國形象塑造的基本前提?！翱尚拧币笠哉鎸嵉臄?shù)據(jù)來說話，以真實的案例來支撐，以真實的情感來表達，這既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誠信”品質的內在表現(xiàn)，也是馬克思主義理論實事求是根本觀點的時代要求?！翱蓯邸奔粗袊蜗蟮挠H和力與吸引力，是在可信的中國形象基礎上的情感升華?！翱蓯邸本褪且獙⒅袊蜗蟪烁窕Ⅶ攘姆较蛩茉?，即提起中國便能喚起評價者美好、愉悅的情感記憶與體驗，不自覺地形成對中國的親近感?！翱删础奔粗袊蜗蟮母姓倭εc引導力，是在可信、可愛基礎上對中國形象塑造所要達到的更高目的要求?！翱删础本褪亲屩袊陌l(fā)展理念、制度模式、歷史文化、社會治理、外交主張等得到國際社會及國際民眾的深刻認同與敬重。“可信、可愛、可敬”是中國形象塑造所要達到的三個不同層次，是一個有機的統(tǒng)一體，既顯示了目標效果的層級性，又暗含著實現(xiàn)路徑的難易度。當前中國形象與中國綜合國力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對稱，這就需要對如何利用好現(xiàn)有資源塑造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進行更為深刻、有效的思考。

二、《無窮之路》塑造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實踐進路

（一）以脫貧、環(huán)保為選題實現(xiàn)中國行動與國際議題的對接

中國形象塑造是自塑與他塑兩個主體共同作用的結果，自塑主體離不開中國共產黨、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他塑主體則需考慮國際社會及國外媒體、民眾。紀錄片的傳播效果往往需要將時機與時效完美結合在一起?！稛o窮之路》前兩季分別以精準扶貧、環(huán)境保護為主題，這既是十八大以來中國治理最精彩的內容，也是全球治理最受關注的議題，具有極高的國內國際傳播價值，也是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塑造的有利契機。《無窮之路1》用10個單元分別講述“易地搬遷扶貧””交通扶貧““教育扶貧”“產業(yè)扶貧”“生態(tài)扶貧”“電商扶貧”等故事，以事實解讀國家“堅持分類實施，因人因地施策，因貧困原因施策，因貧困類型施策”［1］的扶貧原則以及“五個一批”①工程實施?！稛o窮之路2：無價之保》用9個單元選取可可西里藏羚羊保護、長江禁漁、庫布其沙漠變綠洲、廣西來賓垃圾變寶等真實案例，涉及國家綠色發(fā)展，環(huán)境污染治理，提升生態(tài)系統(tǒng)多樣性、穩(wěn)定性、持續(xù)性等大政方針。脫貧、環(huán)保取得的成績是中國政府和中國人民付出實實在在行動的結果，展示了中國行動的真實性與可信性。單元故事選擇上有國內民眾熟知的西藏理塘丁真、溜索醫(yī)生鄧前堆，扶貧電視劇《山海情》的原型寧夏西海固，以及2021年引起國外媒體、民眾關注的云南大象北上事件等，展示了中國政府可近、中國人民可親的形象。中國在減貧、環(huán)保兩大世界級難題上為全球治理提供了行之有效的中國智慧與中國方案，是可敬的中國形象塑造信服力的重要支撐。《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以脫貧、環(huán)保為選題實現(xiàn)了中國行動與國際議題的對接，在塑造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基礎上又留給觀眾對接下來主題選擇的無限遐想。

（二）以平視的角度入手實現(xiàn)微觀敘事與宏大主題的對接

在《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中，普通人成為故事講述的主角。除像懸崖村帕查有格這樣的扶貧駐村干部外，觀眾看到了以往傳統(tǒng)脫貧、環(huán)保紀錄片里很少觸及的群體，如投身廣西扶貧的外國友人、來自盧森堡的退休警察尼克，扶貧企業(yè)家、眾多無名的環(huán)保志愿者、民間環(huán)保組織以及大學科研團隊等，學生、老人、游客都可以成為紀錄片的隨機采訪對象。首先，這些親歷過貧窮、環(huán)境污染之苦的普通人用他們樸實的語言和行動表現(xiàn)出脫貧攻堅、環(huán)境治理的艱辛與不易，苦與甜的鮮明對比從普通人之口講出來，增強了中國政府脫貧、環(huán)保工作的真實性和可信度。其次，主持人陳貝兒以參與者、觀察者、講述者的多重身份，從第一人視角講述自己實地采訪錄制中的所見所聞，增強了紀錄片的可親性。再次，《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是由香港無線電視臺（TVB）拍攝制作而成。以“香港視角”講述中國脫貧、環(huán)保的相關政策與實踐，增強了紀錄報道的真實性，能有效消弭西方社會、媒體對中國的誤解與偏見。以小見大，將微觀敘事與宏大主題對接不失為塑造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良策。

（三）以獨特的創(chuàng)作手法實現(xiàn)現(xiàn)狀發(fā)展與歷史演變的對接

“影像化的歷史，其作用在于告訴人們那里曾是如此，那就是歷史的一部分，那就是歷史”。［2］《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在拍攝過程中既沒有使用特效技術，也沒有過多復雜的運鏡，而是用平實的影像風格聚焦純樸的百姓生活。在政論性題材紀錄片中使用Vlog式的創(chuàng)作手法是《無窮之路》系列的一個大膽嘗試。Vlog本身具備改變敘事視角，拉近與受眾的距離；形成良性互動，吸引年輕群體；消解嚴肅符號，塑造可親形象等傳播優(yōu)勢，深受青年群體的喜愛。主持人陳貝兒在懸崖村爬天梯，溜索過怒江，穿行庫布其沙漠時手持自拍桿的拍攝過程，成功打造了與觀眾平等交流的傳播狀態(tài)，給人以強烈的代入感，所達到的心靈共鳴效果明顯超越客觀的白描。同時，對比手法的運用，使形象塑造更為具體鮮活?！稛o窮之路》系列并沒有過多呈現(xiàn)傲人的脫貧、環(huán)保數(shù)據(jù)，而是采用影像紀錄、數(shù)據(jù)的今昔對比，將脫貧前后的明顯差異，污染前后的矛盾對立，生動鮮明地展現(xiàn)在觀眾眼前?！稛o窮之路》系列紀錄片將國家政策與個人生產、生活連接在一起，通過現(xiàn)狀發(fā)展與歷史演變對接使受眾內心形成共情，潛移默化中塑造了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四）以走心的文案設計實現(xiàn)敘事活潑與主題嚴肅的對接

《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在文案設計、語言組織方面有效克服了主旋律紀錄片、政論片容易出現(xiàn)的敘事嚴肅、表達刻板等短板。首先，片名的設計一語雙關，寓意深刻?！盁o窮之路”字面意思是沒有貧窮的道路，表面指消除絕對貧困之路，而這條路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全國各族人民共同努力下得以實現(xiàn)的。同時也隱含脫貧并不是這條路的終點，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才是無窮之路最終追求的目標。第二季“無價之保”與“無價之寶”諧音，一方面明確環(huán)境保護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財力，數(shù)字難以估計；另一方面也隱喻環(huán)境保護有重大意義，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價值不可估量。其次，解說詞金句頻出，語言運用自如。在《無窮之路》系列中大量的俚語、俗語、歇后語得以運用，營造出詼諧、俏皮、幽默的氛圍。再次，注重價值關聯(lián)性，立意深遠。紀錄片《無窮之路》的制作橫跨中國的大江南北，從沙漠到海洋，從丘陵到高原，穿林過江登山入海，每個單元都像一部風景片，不知不覺中宣傳了中國迷人的自然風光和多樣的風土人情，塑造出美麗中國形象。此外，紀錄片中還提及脫貧使得婦女兒童的權益得到了保護，佤族女創(chuàng)業(yè)者葉萍的成功改變了當?shù)貙ε缘膫鹘y(tǒng)認知，提升了婦女的社會地位。云南輟學少年學校讓很多女孩子擁有一技之長，從而擺脫了早早嫁人生子的宿命。這就實現(xiàn)了紀錄片在重大選題嚴肅性與表達方式活潑性上的對接，增強了中國形象塑造與傳播的可行性。

三、《無窮之路》塑造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幾點啟示

（一）堅定政治立場是紀錄片塑造中國形象的前提

從傳播學角度看，國家形象是大眾傳播媒介通過符號系統(tǒng)對國家客體存在進行傳播與建構的結果。國家形象的塑造往往需要通過重大題材講述重大歷史時刻、重要歷史人物等內容，主旋律紀錄片無疑是塑造中國形象的重要推手。這類紀錄片涵蓋國家政策、國家發(fā)展以及人民生活等方方面面，具有強大的政治議題功能。雖然主旋律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主題受題材嚴肅性的局限，存在宣傳色彩過濃、人文關懷欠缺、傳播力不足等問題，但政治性是主旋律紀錄片首先要遵循的原則，這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維護國家總體安全觀的需要，是“第二個百年目標”征程上凝心聚力的需要。主旋律紀錄片鮮明的政治性與獨立的藝術性可以借助新的媒體平臺、新的創(chuàng)作手法、新的多媒體技術、高水平專業(yè)人員等實現(xiàn)有機統(tǒng)一。2019年，香港無線電視臺高層走訪貴州、寧夏等貧困地區(qū)，切身感受到國家精準扶貧政策給當?shù)貛淼姆旄驳刈兓?，想以此作為香港地區(qū)民眾了解國家政策與實踐的契機，《無窮之路》《無價之?！窇\而生。

（二）重視非國家行為體在中國形象塑造中的作用

國家、政府、執(zhí)政黨等國家行為體是國家形象塑造的決定性因素，然而“在……新型傳播生態(tài)格局中，信息溝通與文化交流早已突破地緣與政治壁壘”［3］，非國家行為體已然成為國家形象塑造的重要因素。雖然非國家行為體指國家以外能夠獨立地參與國際事務的實體，但從國家形象塑造角度，非國家行為體也可以是涉及經(jīng)濟、文化、生態(tài)等領域的參與者。中國式現(xiàn)代化道路的開辟與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經(jīng)濟快速發(fā)展奇跡，中國人民過上實實在在的好日子，中國在國際社會的威望也不斷提升，這奠定了中國形象塑造的物質基礎。中華文化歷史悠久、博大精深，是中華民族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稛o窮之路》“互聯(lián)網(wǎng)扶貧”單元，“甜野”丁真就是一個內涵豐富且意味深長的文化符號。藏族男孩丁真的爆紅，折射出普通人內心對自然的、質樸的事物與精神境界的向往，是中國人崇尚自然文化的彰顯，真實地反映了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而這正是中國共產黨、中國政府的初心使命。動物的可愛與萌動，也可以作為中國形象塑造的元素?！稛o窮之路2：無價之?！分羞x取保護藏羚羊、追蹤雪豹、沙漠變綠洲等真實案例，傳達出中國人熱愛自然、善待生命的文明價值取向和真摯情懷。兩部紀錄片著重非國家行為體的發(fā)掘與刻畫，無形中塑造了負責任、有擔當，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

（三）巧用共情理論作為中國形象塑造戰(zhàn)略突破口

共情是心理學概念，是一個人能理解另一個人的獨特經(jīng)歷，并對此作出反應的能力。［4］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的塑造不僅要求國內民眾認同，更重要的是得到國際社會、國外受眾群體的認同。當前中國的國際話語權還處于弱勢，國際輿論針對中國肆意抹黑、污名化的行為屢見不鮮，中國處于有理說不出、說了傳不開的被動境地。同情心、同理心是人類共有的情感，《無窮之路》系列紀錄片在尋找共情點上提供了諸多啟示：例如要以受眾興趣為形象元素塑造的選擇元素的依據(jù)，這是共情建立的前提；通過話題設置激發(fā)受眾認知的探索，促進共情的傳遞；實現(xiàn)多元傳播主體共同參與，進而加強共情的鞏固等?！稛o窮之路》中云南怒江溜索醫(yī)生鄧前堆講述他行醫(yī)受傷的經(jīng)歷，以及他同親人向觀眾展示滑溜索受傷的疤痕，極易同觀眾形成共情，進而顯示基礎設施建設對解決民生、脫貧致富的重要性?！稛o窮之路2：無價之保》第一個單元保護可可西里藏羚羊，通過播放大批藏羚羊被剝皮棄尸的畫面，以及第一代藏羚羊守護者索南達杰犧牲的詳細描述，使得受眾深刻體會到動物保護的必要性與國家在環(huán)境保護道路上的不易。將共情理論作為可信、可愛、可敬中國形象塑造的突破口，打造中國情懷的話語體系與敘事風格，有利于“消解西方現(xiàn)代性背景下‘意識形態(tài)中國與‘烏托邦中國的二元困境”［5］，把握話語傳播的主動權。

中國形象塑造離不開中國故事的對外傳播，面對國際輿論話語權爭奪的挑戰(zhàn)，急需思考切實可行的策略來提升形象傳播與塑造效果。香港紀錄片《無窮之路》實現(xiàn)了重大題材的嚴肅性與敘事創(chuàng)作靈活性的辯證統(tǒng)一，為講好中國故事、塑造中國形象提供了有益思考?？尚?、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的塑造道阻且長，唯有行而不輟，方能未來可期。

注 釋：

①“五個一批”即通過扶持生產和就業(yè)發(fā)展一批，通過易地搬遷安置一批，通過生態(tài)保護脫貧一批，通過教育扶貧脫貧一批，通過低保政策兜底一批。

參考文獻：

［1］十八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中［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6：720.

［2］朗西埃.歷史的形象［M］.藍江，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4-5.

［3］王茹月，劉星.“可愛中國”對外傳播形象構建的修辭學觀念與實踐路徑［J］.新聞愛好者，2022（5）：82.

［4］亞瑟·喬位米卡利.共情力：你壓力大是因為沒有共情能力［M］.耿沫，譯.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7：3.

［5］孫祥飛.“異托邦”的中國形象：在意識形態(tài)與烏托邦之外［J］.新聞愛好者，2021（10）：17.

（劉艷為西北工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生；王向明為西北工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國人民大學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院副院長）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