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可
常聽到有人抱怨:時下譯書少了,但洋概念卻越來越多,每每讀到那些寫滿這類概念的文章或書籍,都不免產(chǎn)生一種跟不上潮流的“落伍”之感。作為一個讀書人,我對此一直深有同感。日前又在《讀書》上讀到雷頤《背景與錯位》(一九九五年四期),更感到有些話要說。
記得十余年前討論文學批評方法論時,也是洋概念、新術(shù)語滿天飛,但很多人并不感到驚慌,因為盡管在談文學的文章和書中出現(xiàn)了諸如“增熵”、“耗散結(jié)構(gòu)”、“反饋”之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詞語,卻可以馬上找到一些最新翻譯出版的原著譯本來談,心里自然也就踏實了??山裉熘灰娦滦g(shù)語而不見其所本的中譯原著,不免使我輩找不到原著、即使找到未必解讀懂原文的人惶恐。有時想,這番景象的出現(xiàn)莫非真有某種“知識/權(quán)力”的潛在“話語模式”在其中暗自操縱嗎?
想起了朱光潛等前輩,他們雖學問大得不能再大,卻也在征引外來術(shù)語、創(chuàng)立自家新說的同時,老老實實地坐冷板凳譯書。這樣的好處之一,就是逼得自己老老實實地說話,使用的那些概念術(shù)語準確不準確、貼切不貼切,畢竟有譯本原著可供人們查證、辨析??紤]到在文化交往如此繁密的今天,想要完全排斥外來術(shù)語已不可能(也絕無必要),所以,我以為除了大規(guī)模地組織譯書以外,像汪暉先生倡導而《讀書》雜志正在做的“語詞梳理”工作實在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