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文學意境美芻議

周 維

摘要：意境是中國美學的一個重要范疇，情景交融、虛實結合是意境的主要特征。境生象外的空間美、高度的真實感和自然美、動態(tài)美與傳神美、虛與實相結合等構成了中國古代文學的美學特征。

關鍵詞：意境情景交融虛實結合

中圖分類號：I 206

文獻標識碼：C

文章編號：1672—1578(2009)12—0123—01

意境是中國美學的一個重要范疇。代表一種重要的審美形態(tài)。我國古代文學作品(特別是抒情性的詩詞曲賦)都講究意境美。中國文藝批評家也常常把意境作為衡量藝術美的一個重要標準，于是創(chuàng)造出美的意境成了詩人詞家的創(chuàng)作追求。那么，中國古代文學作品的意境美到底有什么特征呢?我們從中國古代文學的意境的定義構成及含義，以及美學特征來分析它。

1意境定義的界定

對于意境這一概念，不同的文藝家有不同的提法。歸結起來，典型的有兩種定義。其一，認為意境客觀存在于文藝作品中。《辭?！肥沁@樣對意境下定義的：“文藝作品中所描繪的生活圖景和表現(xiàn)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能使欣賞者通過想象和聯(lián)想，如身臨其境，在思想感情上受到感染。”這種說法強調意境是主觀統(tǒng)一的藝術境界，它客觀地存在于文藝作品中，能夠被讀者欣賞和接受。其二，認為意境是人在接觸審美對象時所形成的“心像”。清代梁啟超和當代的美學家朱立元就持這種觀點。梁啟超所說的“心造之境”就是對這種意境的定義的闡釋。朱立元認為，意境就是人在審美活動中，用心靈去觀照外界對象，在把握和領會對象的基礎上，充分展開想象，在自己的思想意識領域里創(chuàng)造出新的意蘊和境界。把《辭?！犯簡⒊椭炝⒃獙σ饩车亩x綜合起來，我們對文學作品中意境定義的正確闡釋應該是：作家把自己對外部世界的感受，通過藝術構想和藝術加工，外化為藝術形象或藝術符號，讓讀者在閱讀欣賞中感受作品形象或藝術符號，經(jīng)過心靈的再創(chuàng)造，于是在讀者的頭腦中形成了特有的“意境”。

2意境的構成及含義

王國維說過：“文學之工與不工，亦神其意境之有無與其深淺而已”。這句話說得很正確。我們用具體的文學作品來分析?！皽I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這里的花即人，人即花?？梢娗榫敖蝗谑菢嫵梢饩车囊粋€重要的基本方面，但是對于意境的構成來說，絕不只是情景交融。在情景交融的基礎上，已經(jīng)還有更為重要的構成因素。這就是：虛與實的統(tǒng)一，顯與隱的統(tǒng)一，有限與無限的統(tǒng)一。其中包括兩個方面的要求：

第一，要求“超以象外。得環(huán)其中”，即要有“象外之意”、“景外之景”。文學作品中所描繪形象總是有限的，但必須通過這種有限的形象在讀者、觀眾的腦海里展現(xiàn)出比這豐富得多，廣大得多的形象來。

第二，要有“味外之旨”。也就是說，有意境的作品應該有無窮之味。不盡之意。

意境是情與景、實與虛、有限與無限的統(tǒng)一。這種統(tǒng)一在具體創(chuàng)作過程中是千變萬化的。如果把情看作意，把景看作境，在創(chuàng)作中就能以意取勝或以景取勝。意境的情景交融是它的重要特征。

3意境的美學特征

文學作品的意境是一種特殊的藝術形象，是特殊的情景交融和特殊的主觀結合。

第一，境生象外和意境的空間美。“境生于象外”是對詩歌意境特征的深刻論述，是詩歌意境的特殊性的最主要表現(xiàn)。后來，司空圖在著名的《與極浦書》一文中有了更為深刻的論述。書中戴叔倫云：“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戴叔倫所說的“詩家之景”正指詩歌的意境而言。藍田玉煙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給人以一種朦朧的強烈空間感。司空圖認為它就是一種“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境生于象外?！边@說明詩歌的意境不可能全部如實地描寫出來，卻能把整個空間景象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出來，讓讀者有“言外尚有無窮之意”的感覺。

第二，意境有高度的真實感和自然感。由于藝術意境不同一般藝術形象的空間美、形態(tài)美和傳神美，因此就能達到一般文藝作品所難以達到的高度的真實感和自然感。正如王國維所說：“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無境界?！蓖鯂S稱這種真實、自然的境界為“不隔”的境界。意境的自然、真實的美學特征有兩種不同的風格的藝術境界存在。它既反映在外樸素平淡的意境之中，也反映在奇特、絢麗的意境之中。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表現(xiàn)了極為樸素平淡的意境美。其次，岑參“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把一夜突如其來的雪寫活了，非常奇特和絢麗。

第三，意境的動態(tài)美和傳神美。意境既然是作家創(chuàng)造的一個生活豐富的藝術空間，是有生命和現(xiàn)實之一隅，而現(xiàn)實生活都是生生不息的，因此它必然會非常突出地體現(xiàn)了一種動態(tài)美和傳神美?！对娊?jīng)》中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中，我們仿佛看到了青翠蔥蘢的蘆葦梁染上了一層露水凝在的白霜隨風擺動，給人以清涼的早寒之感?！懊髟滤砷g照。清泉石上流”給我們享受了月光忽明忽暗，泉水山間流動的動態(tài)美?！凹t杏枝頭春意鬧”我們好像看到了一幅百花競相開放的春天圖景。

第四，虛實結合是創(chuàng)造意境的基本方法。意境作為藝術家所創(chuàng)造的“境生于象外”的藝術空間，它必須要以虛實結合為基本的藝術表現(xiàn)方法。宋人梅堯臣說：“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然后為至矣?！边@句話道出了意境虛實結合，境生象外的特征?！叭缭谀壳啊笔菍嵕?，“見于言外”則是虛境。這虛與實的結合升華為一種含蓄蘊藉的藝術佳境。謝眺的“天際識歸舟，云中辨江樹”本來是寫具體的實景，但它很自然地使我們在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在它后面的含情凝眺之人的生動形象來，虛實結合，意境深遠。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也具有虛實結合之美感?！拔汲浅暌剌p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边@是一首送別詩，寫的是詩人在勸朋友喝上一杯分別酒。然而詩人對朋友的那份無限關懷和深切感慨躍然紙上，很自然地把讀者帶入到黃沙滿天、荒無人跡，舉目無親的邊塞的想象意境中去。離鄉(xiāng)背井，艱苦征戰(zhàn)。存亡未卜的感傷之情油然而生。這就是由一杯送別酒的具體實寫的景象描寫引發(fā)的想象中的虛擬的境界，這就是中國古代文學意境美所追求的藝術和特色之一了。

總之，中國古代文學的意境美源遠而流長。它以有形表現(xiàn)無形，以有限表現(xiàn)無限，以實境表現(xiàn)虛境，使有形的描寫跟無形的描寫相結合，使有限的具體形象替代想象中無限豐富的形象。就這樣形成了中國古代文學意境美的美學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