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
戴維?威廉森(1942——)是當代澳大利亞最杰出的劇作家,從1970年至今已創(chuàng)作了30多部戲劇,其中有些經(jīng)改編后搬上了銀幕。他的戲劇被譯成多種文字,《紐約客》稱他為“澳大利亞的易卜生”。
創(chuàng)作于1995年的《死去的白種男人》是威廉森頗感滿意的一個劇本,該劇曾在悉尼歌劇院連續(xù)上演, 而后又在澳大利亞全國巡演。但由于在劇中影射了澳大利亞當時如火如荼的“文化論戰(zhàn)”,使得這部戲劇備受爭議。
在《死去的白種男人》一劇中,威廉森運用莎士比亞這個角色旨在為斯溫的后結(jié)構(gòu)主義觀點提供反駁的論據(jù),并且代表社會上關(guān)于男女角色分工的舊式觀念。此外,在該劇中使用的一些技巧與莎士比亞的技巧有類似之處,比如很少使用道具和舞臺說明。再者,在劇中再次運用莎士比亞的地方是引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語錄和摘錄,這樣做的目的是更好地洞悉一些人物的性格。
他認為“人的本性必然存在,且男女有別”。他也曾談過男女角色分工應(yīng)該如何改變的看法。相反,斯溫博士則認為男女之間的差異是文化和教育強加的,因此根本就不存在人的本性這種東西,也沒有“生物決定論”。這兩種對立觀點的爭論表現(xiàn)在斯溫一再想抹殺莎士比亞的觀點。斯溫的行為暗示他將不惜一切代價贏得人們的贊同從而接受他的“后現(xiàn)代主義、女性主義和多元文化的課題”,同時也表明斯溫的觀點非常極端和過分,這也是選取莎士比亞這個角色代表“自由人文主義”觀念的另一因素。
另外,威廉森借用莎士比亞這一角色也是為了證明“人的本性肯定是不變的”這一觀點。對觀眾而言,識別一個人物要比認同一種觀點更容易一些。既然莎士比亞代表的是一種一成不變的觀點,那么他所說的人的本性以及男女之間的角色分工的主題在整部劇中就不會改變。
對莎士比亞代表的觀點的最后評判是:雖然他的部分觀點是正確的,但許多觀點已經(jīng)過時;雖然莎士比亞在男女差異上的觀點至少有一些是正確的、有生物學依據(jù)的,但這些差異并不像他認為的那樣深刻。以安吉拉的母親莎拉為例,在她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男人和女人頭腦里的“惡魔”實際上都是完全一樣的。在這部劇的結(jié)尾處,威廉森最后做出的評判既不是說莎士比亞是完全正確的,也不是說斯溫是完全正確的,不過這兩種觀點都符合邏輯。
莎士比亞與斯溫的對立不僅表現(xiàn)在他們代表的觀點上,而且還表現(xiàn)在具體的人物身上。斯溫愛慕虛榮且傲慢無禮,而莎士比亞卻相當謙虛——當他發(fā)現(xiàn)“在世界歷史上我是如此重要”時,他感到非常驚訝。斯溫要求每一個人都同意他的觀點,莎士比亞卻不是。雖然莎士比亞盡力說服安吉拉用他的觀點看待事物,但僅僅是勸告而不是教化,他不像斯溫那樣,只給那些“唯斯溫思想是從”的學生高分。斯溫用盡卑劣的手段驅(qū)使人們贊同他的觀點,而莎士比亞只用言語來說服安吉拉。
威廉森安排的安吉拉與莎士比亞的對話就像安吉拉的自言自語。既然莎士比亞已經(jīng)過世四百年了,那么他就不可能是一個真實的人物,而只是安吉拉想象中虛構(gòu)的角色。在《解構(gòu)人性》的引言中,威廉森說,“劇中的莎士比亞……并不是為了再現(xiàn)歷史上的莎士比亞,而是為了使安吉拉理解自己的生活,應(yīng)她所需而創(chuàng)造的莎士比亞。”因此,莎士比亞作為一個角色的作用之一就是為觀眾提供一個了解安吉拉真實想法的途徑。當安吉拉告訴莎士比亞某些事情時,她要么是真正相信自己所說的,要么至少她相信自己是在說真話。
其他人物沒有一個作為傾訴對象的虛構(gòu)的莎士比亞來讓觀眾了解他們的真實想法,威廉森就用一個收錄機來代替莎士比亞式的戲劇獨白,以便讓劇中人物與觀眾直接對話。威廉森也運用了類似莎士比亞戲劇的技巧,比如沒有多少舞臺說明,沒有帷幕,運用文字來表明背景而不用大量的道具和布景,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盡可能多地轉(zhuǎn)換場景。最后一個技巧在第二幕中表現(xiàn)最為突出:當斯溫博士面向觀眾用簡單的一句話說“歡迎來上我的課”時,就避免了用大量的道具來布景。在整部劇里,威廉森運用莎士比亞的戲劇技巧使得《死去的白種男人》一劇更加生動有趣,不過這種做法比傳統(tǒng)的戲劇技巧更有難度。
劇中的許多人物都用較短的語錄來陳述某一觀點或者支持某個論點;甚至,認為莎士比亞只不過是一只“自負的、家長似的孔雀”的斯溫最終也引用了“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边@句話。因此莎士比亞有充足的理由說“到最后他們都是在引用我的話”。
源自于莎士比亞戲劇的比較長的場景,比如《皆大歡喜》中的“婚姻與和解”場景,增強了觀眾對每一個人物的理解,并且對他們的個性提出了新的見解,正如挑選演莎士比亞戲劇的演員都可以指出不同戲劇之間人物的相似之處。例如,通過選擇寇爾來演李爾王,并且通過強調(diào)寇爾與李爾的境遇的相似之處,威廉森就已經(jīng)將寇爾提升為一個更具悲劇性的人物。
通過借用莎士比亞的語錄和摘錄,威廉森已經(jīng)表明人和事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這就是“像莎士比亞這樣的偉大作家仍然能夠穿越時空與我們對話”的原因。賈德一家的成員與莎士比亞戲劇里的人物的相似之處證明文學的確包含了有關(guān)人性的一些真理,并且最后人類的一些本性確是始終如一、恒久不變的。對莎士比亞的最后評判似乎是這樣的:雖然莎士比亞戲劇里的部分內(nèi)容對于現(xiàn)代觀眾來說“有些過分了”,但是他的大部分作品在當今社會仍然是合理的。
威廉森運用莎士比亞來代表保守的、“自由人文主義”的觀點,以此來使劇中表達的思想和觀念對于觀眾來說,更容易理解、也更有趣。威廉森安排莎士比亞這一角色與安吉拉談話延伸了安吉拉這個角色,他這樣做的目的是讓觀眾對安吉拉的觀念與看法有更充分的理解。整部劇運用莎士比亞的技巧加快了戲劇的節(jié)奏,并且總體上增添了戲劇的趣味性。最后通過引用莎士比亞多部戲劇的語言與場景,有助于觀眾聯(lián)系劇中的各個人物,并且為理解角色的個性提供更多線索。
在運用莎士比亞戲劇中的這些方法時,威廉森對莎士比亞的評判似乎是這樣的:雖然人性是客觀存在的,男人和女人天生有差異,但是人性并不像莎士比亞所說的那樣是永恒不變的,并且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差異也沒有那么巨大。但是正如威廉森所說,某種程度上,莎士比亞是他那個時代的人,但是他比大多數(shù)人更敏銳、更具有洞察力,這正是四百年來莎士比亞的文學價值仍然對現(xiàn)代社會貢獻巨大的原因。
[1]Brisbane Katharine. David Williamson: A Celebration[C]. Canberra: NationalLibrary ofAustralia,2003.
[2]ElizabethWebby.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Australian Literature[A]. Cambridge: CUP, 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