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敏
(1.皖南醫(yī)學院 外語教研室,安徽 蕪湖 241002;2.安徽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近代外語學校的教學研究
王亞敏1,2
(1.皖南醫(yī)學院 外語教研室,安徽 蕪湖 241002;2.安徽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京師同文館;廣方言館;外語教育;近代科技
鴉片戰(zhàn)爭之后,中國的國門被迫打開。在與列強交涉過程中,語言成為了最大的障礙。于是要求開辦語言學校的呼聲也日益高漲,各類外國語學校應運而生。以南北最具代表性的京師同文館和上海廣方言館為例,從兩館的基本概況、教學特點、南北學校的差異以及影響價值等幾個方面進行了詳盡的介紹,旨在探明作為近代外語教育開端的同文館和廣方言館的外語教學和翻譯活動,從中總結出其對我國近代外語外交人才培養(yǎng)和對近代科技發(fā)展的巨大貢獻。
兩次鴉片戰(zhàn)爭之后,西方資本主義列強用軍艦大炮打開了大清帝國的國門,中外交涉活動日漸紛繁,培養(yǎng)多方面對外交往人才,特別是外語人才的要求越來越迫切,于是一些開明人士紛紛奏請要求開辦語言學校,他們認為唯有了解和學習“西洋”文明,謀求振興,才能鞏固清廷統(tǒng)治。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外語教育被提到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各類外國語學校應運而生,而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則是1862年在北京建立的京師同文館和次年在上海設立的上海廣方言館。
清政府在與帝國主義列強交涉中屢遭失敗,當局者認為,語言文字不通,受外人欺蒙,也是一個原因。1861年,奕訢奏請設立京師同文館,培養(yǎng)外語人才,使中西“一切隔膜”能夠“妥協(xié)”。[9]于是,次年七月,京師同文館應運而生,隸屬于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同文館設有英文館、法文館、俄文館、德文館和東文館,另外還設有算學館,傳授天文、算學、理化。在同文館四十年的歷史中,只有兩人擔任過總教習,即丁韙良和歐禮斐,他們帶來了西方先進的教學理念,具有較高的文化水平。同文館對學生的選擇比較嚴格,相當于滿族貴族學校的招生標準,只招收十三、四歲的滿族學生,學制實行八年制,在課程的設置上遵循了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由易到難的教學原則。前幾個學年主要學習語言文字和外國史地知識,后幾年則注重自然科學的學習,由文及理,文理并舉。京師同文館培養(yǎng)了一批卓有成績的外語人才,例如中國近代第一部英文文法書——《英文舉隅》的編譯者王鳳藻,以及編寫《英文話規(guī)》的作者張德彝。
與京師同文館的京師氣象不同的是,上海廣方言館是晚清中國極富特色的新式學校。它是由江蘇巡撫李鴻章仿京師同文館,在上海開設的,遴選上海附近地區(qū)十四歲以下的俊秀兒童入學。該館將經(jīng)史小學列為正課,學生亦以外國語文為主課,兼習史地與自然科學,三年后畢業(yè),分派到各通商督撫及海關監(jiān)督,充任翻譯官承辦洋務。1905年,該館改為兵工中學堂,成為五年制中等工業(yè)學堂。[2]
京師同文館和上海廣方言館作為晚清重要的新式教育機構,為我國近代外交、軍事和工程技術培養(yǎng)了一批能說英語和懂西方近代科學知識的人才,同時,它們也是適應近代教育發(fā)展的客觀之舉,為清末官辦學校英語教學高潮的到來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下面筆者就這兩個學校辦學的異同作一個比較,從而彰顯近代外語學校教學的社會功能和借鑒作用,同時也使大家對兩校由于地域、文化氛圍等的差異所具有的不同辦學特色有進一步的了解。
由于京師同文館和上海廣方言館的最初動因是出于社會對外語人才的迫切需求,所以開辦時都將英語教學擺在了首位,最先設立英文館。在教學中大多按新教學內容、方法組織教學,把辦學的重點放在灌輸西方文明、注重人格尊嚴的近代意識上,培養(yǎng)學生獨立的思考能力。教員中的一些維新志士大都具有“洋務”思想和近代教育理念,他們教授語言的同時,還積極傳播西方近代科技知識,下面筆者根據(jù)對兩館開辦過程中史料的分析,將當時的教學特點歸納如下:
1 有較好的師資力量
同文館和廣方言館選聘的英文教習大多是母語為英語的西方傳教士,他們都有著扎實的英語基礎以及廣博的知識面,并且大都畢業(yè)于名校,受過正規(guī)的高等教育。如同文館的丁韙良畢業(yè)于美國印第安娜大學,歐禮斐畢業(yè)于英國貝爾發(fā)斯特的皇后學院;還有廣方言館的傅蘭雅畢業(yè)于倫敦海伯雷師范學院,林樂知的母校是美國埃默禮學院。
除了有著良好的英文基礎,兩館的教習也大多熟悉中國文化,對中文有一定的造詣。林樂知曾經(jīng)接受上海字林洋行的聘請兼任中文《上海新報》編輯。在此期間又自費創(chuàng)辦了一份叫《教會新報》的中文期刊。由此可以看出,林樂知是具有相當?shù)闹形墓Φ椎?。傅蘭雅的中文水平也很高,他曾任江南制造局翻譯館翻譯,他是其中貢獻最大的外國口譯人員,一生譯書甚多。華蘅芳在《代數(shù)術?序》中,描述他與傅蘭雅合作譯述時的情形,說道:“傅君口述之,余筆記之,一日數(shù)千言,不厭其艱苦,凡兩月而脫稿?!盵6]另外翻譯《萬國公法》的丁韙良也是中文高手。
這些洋教習也有著很強的敬業(yè)精神,他們開始都是以傳教士身份進入中國,“然而多年從事教育的經(jīng)歷,使他們實現(xiàn)了角色的轉變,他們心平氣和地認同了自己的新角色,并盡心盡力地履行自己作為教師的職責?!盵7]在教學工作中,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付出了極大的熱情。
2 重視教學實踐活動
除了日常的教學以外,同文館和廣方言館也很注重學生語言實踐能力的培養(yǎng),其中的一項重要活動就是翻譯西書,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丁韙良曾經(jīng)制定政策,無論教習、學生,凡譯書有成就者均有獎勵,因此師生均樂意參加翻譯書籍。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京師同文館師生共翻譯了包括經(jīng)濟、政治、法律、外交、地理、歷史、醫(yī)學、以及數(shù)學、物理、化學等自然學科在內的各類書籍29部,其中多數(shù)是教授與學生合譯的。[6]
除了翻譯書籍,同文館的學生還翻譯報刊、電函等,直接地參加政府的外交談判活動,據(jù)1895年的奉堂諭記載:“嗣后各國會晤,應派熟悉該國語言之同文館翻譯官及學生等一二人,在旁靜聽,以免洋員翻譯參差。[12]
上海廣方言館在《再擬開辦學館章程十六條》中也提到“廣翻譯以益見聞”,“錄新報以知情偽”,“同各國傳聞有信者,簡其要而刪其繁,分類輯錄,以備省覽”。[9]
3 語言與專業(yè)課程的結合
京師同文館和廣方言館都非常注重語言和專業(yè)課程的結合,同文館的八年制課程中就包括大量的科學知識,例如地理、歷史、數(shù)學、物理、化學、機械、航海、測量等,而這些課程都是教習直接用英語教授的,這樣既傳授了許多科學知識,也為學生語言的運用能力打下了扎實的基礎?!捌淞曈⑽恼撸芙逯爸T課,而始終無阻?!盵12]
上海廣方言館也有這方面的要求,在《廣方言館課程十條》中規(guī)定,初進館者需學習外國公理公法。對于算數(shù)、代數(shù)、對數(shù)、幾何、重學、天文、地理和繪圖等學,均先用初學淺本,優(yōu)者進上班專學一藝。[9]
京師同文館和上海廣方言館一南一北,創(chuàng)辦時間差不多,結束時間也差不多,且兩者的開辦也都對后來的中國社會產(chǎn)生了重大的影響,但由于文化環(huán)境和管理模式的不同,兩者的成效、社會反應還是有一些差別的。
第一、城市地位和角色。同文館所處的北京,為全國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有強烈的文化象征意義,舉手投足代表國家和民族的形象。同文館要招收科甲正途人員進來學習,那些士大夫之所以千方百計地反對,因為他們擔心,此門一開,西方文化的沖擊力將導致中國文化心理的崩潰,所以他們的招生相對阻力就比較大。廣方言館所在地上海在開埠以前只不過是江蘇省松江府所屬的一個三流海濱縣城,在一般士大夫眼里,那里并不是中國文化的中心地,在那里辦洋學堂,讀西洋書,沒什么大礙。
第二、社會風氣。京師的社會風氣趨于保守,許多士大夫仍然認為:立國之道,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以學習西方、接觸洋人為恥。晚清上海,是近代中國第一批對外開放的通商口岸,有全國最大的外國租界,居留的外國人數(shù)也是全國之最,洋企業(yè)、洋教堂、洋學校最多,這使得上海人有較多的機會接觸、了解西方文化,形成比較開放的社會風氣,那時上海很多青年都在尋求接受英文教育的機會,因此上海廣方言館便可以從中挑選大量優(yōu)秀的人才。
第三、生源資源。京師同文館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把生源限制在八旗子弟,由總理衙門擇其聰穎者錄取。上海廣方言館則無此規(guī)定,李鴻章特別指出,京師同文館專收八旗子弟,上海不能照搬,必須擴大范圍,多途以取,隨地以求,人數(shù)既多,人才斯出。[9]
第四、就業(yè)機會。相比較京師而言,上海洋行林立,涉外企業(yè)眾多,這為懂得外語的學生提供了廣泛的就業(yè)機會,使得上海廣方言館對青年更有吸引力,京師相對來說,就業(yè)機會就比較少,所以學生進館學習的動力要小很多。
第五、學習壞境。京師同文館設在總理衙門,近官場而遠西學,而廣方言館依靠西方科技起家的江南制造局,與致力于引進西方科技的翻譯館為鄰,教習、翻譯往往一身二任,這為學生了解、學習西學,提供了相當優(yōu)越的環(huán)境。
總之,相對于京師同文館,廣方言館的自由度要大一些,管理方面也能夠收放自如,所以廣方言館的辦學一直比較順利,生源充足,教學正常,學生質量較高,社會反應較好,而同文館則是風波迭起、阻力重重。
京師同文館和廣方言館嚴格的管理,近代化的教學手段和教學內容,適應了中國和世界發(fā)展的趨勢,對近代和未來的中國社會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首先,為晚清和民國培養(yǎng)了大量的英語人才,包括外交官員、翻譯、師資和其他社會實用人才?!案綄儆谥圃炀种畯V方言館、翻譯所,而人才乃得以輩出,施及民國。”[4]《京師同文館學友會第一次報告書》中附有“學生離校后情況一覽表”,注明離校后職業(yè)的有 91人。其中,在外交部門或涉外部門(如海關)任職的有40人,在政府機構和軍事部門任職的27人,從事教育的4人,在鐵路等實業(yè)和其他部門工作的20人。在清末民初的外交舞臺上,京師同文館和廣方言館的畢業(yè)生是一支相當活躍的力量,當時擔任出使大臣或駐外公使的人數(shù)也比較多,如唐在復,先后擔任中國駐荷蘭公使、駐意大利公使;陸征祥,先后任出使荷蘭大臣、出使俄國大臣、駐瑞士公使;楊樞,出使日本大臣,[9]出使比利時的大臣楊兆;吳宗濂,出使意大利大臣、意大利公使;戴陳霖,駐西班牙兼駐葡萄牙公使和駐瑞典兼挪威、丹麥公使……[9]這些駐外使節(jié)與外國人打交道,了解西方、學習西方的同時,也將中國置身于世界近代化的潮流之中,因此,同文館的外語教學為中國近代走出國門搞外交邁出了第一步。
其次,有利于國人思想觀念的轉變和學術的傳播。鴉片戰(zhàn)爭失敗在中國社會激起了各種社會反應,少數(shù)有識之士提出“師夷長技以制夷的口號”,認為清政府和西方的交涉事件日趨增多,要和西方打交道就必須首先學習西人的語言,但是在當時更廣泛的社會層面上,則是對英語和西學的排斥,認為英語是落后的不值一提的“夷語”,學習英語的人受到辱罵。晚清這些外語學校所培養(yǎng)的是當時第一批英語人才,他們思想觀念的變化逐步影響了周圍人群的思想變化。晚清思想轉變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是一個封建意識和近代意識相互沖突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外語學校的教育是推動力之一,也是社會開放程度的晴雨表。
最后,開啟了中國教育近代化的進程。近代外語學校在教育思想、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等方面對中國教育近代化起了積極地推動作用。同文館和廣方言館是中國近代最早按照資本主義教育模式建立起來的新式學校。它們打破了中國兩千多年來的封建教育模式,是中國“近代教育產(chǎn)生的標志”。[8]它們?yōu)楫敃r教育界帶來了新鮮的、開放的思想和教育意識,倡導學生在實踐中學習語言和西學,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的教學方法克服了傳統(tǒng)的死記硬背的僵化教學模式,是教學方法和觀念的變革。
京師同文館和廣方言館,在教育目標、內容、方式等方面改變了以經(jīng)學為主的傳統(tǒng)教育,近代西方的科學知識開始進入中國教育中,讓越來越多的國人認識到科學的價值和精神,對我國近代科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同時也初步打開了科舉制的大門,開始沖擊封建教育,對中國近代科技教育的形成與發(fā)展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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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words: Imperial Translators’ College;Shang Hai Translators’ College;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modern technology
Abstract:After Opium War, China's entrance to outside was compelled to open. In the process of negotiating with big powers,language has become the biggest barrier. Therefore the request of launching language school also grew to ever greater heights, many kinds of foreign language schools arose at the historic moment. This article took Imperial Translators’ College and Shang Hai Translators’ College as examples, which is the most typical school in north and south of China respectively, giving a detailed introduction from the aspects of main survey, teaching characteristic, difference as well as the influence about these two colleges in order to verify the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translating activities of these two colleges, which is considered as the beginning of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t last, giving a conclusion about their great contribution to personnel training in foreign language diplomacy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in Modern times.
The Study on Teaching in Modern Foreign School
WANG Ya-min1,2
(1.English Department, Wannan Medical College,Wuhu Anhui 241002,China;2.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Anhui 241002,China)
G623.3
A
1673–2804(2010)02-0062-03
2010-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