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麗霞
余華早期作品創(chuàng)新求變的思想在大多數(shù)作品的語言中均能體現(xiàn),作為先鋒派作家之一的余華非常具有代表性,余華的創(chuàng)作主體“符號化”,其作品當中尤其是在時間方面的敘述語言更具有代表性。在余華早期創(chuàng)作當中,區(qū)別于傳統(tǒng)小說的苦難境遇與寫作習慣,暴力與死亡作為他的兩大創(chuàng)作主題,《兄弟》英譯本完全顛覆了傳統(tǒng)觀念。無論在語言方面,還是創(chuàng)作方面,都得到了肯定,與傳統(tǒng)形式規(guī)范與合理化的理論相較之,是在否定語言中表達思想的一種創(chuàng)新敘事。
第一,否定“兩個時代”。從正面直接對“兩個時代”猛烈攻擊,余華在《兄弟》英譯本中一改傳統(tǒng)的語言方式,與他早期語言的“陌生化”截然不同,《兄弟》英譯本是對現(xiàn)實與歷史的刻畫。批判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反人性與禁欲的思想,揭露了當時人們生活的慘烈現(xiàn)狀,控訴“文化大革命”時期給人們帶來的揮之不去的記憶?!熬窨駸?、命運慘烈”等語言即是對當時生活狀態(tài)的寫真。還有便是對改革開放初期那個“倫理顛覆、浮躁縱欲”時代的批判,《兄弟》英譯本當中,人們欲望泛濫,傳統(tǒng)道德理念顛覆,余華對此進行了細致入微的描寫,批判的語言體現(xiàn)在對于“一個被否定的時代進入到另一個被否定時代”生活現(xiàn)狀的刻畫。
首先,否定“文革”,余華通過暴力語言的運用述說了這場聲勢浩大的運動給社會帶來的苦難與悲痛。目睹了整個運動的他,延續(xù)了作品語言上暴力與血腥的描寫方式,批判了當時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兄弟》英譯本當中,孫偉的死與“紅袖章”被打死以及父親在受到非人折磨之后選擇自殺等語言,都是對“文革”不堪回首記憶的控訴,揭露了暴力本能與“群體無意識”的荒謬。
其次,否定“倫理顛覆,浮躁縱欲”的時代,本來文化精神準備不足,在“我們劉鎮(zhèn)”這個被“文革”運動摧殘得慘不忍睹的地方,充滿愚昧的思想,處于欲望橫流的狀態(tài)?!缎值堋酚⒆g本中,李光頭經(jīng)濟的富有為政治打下了基礎,對比宋剛的處境,余華的語言在于著重表現(xiàn)負面現(xiàn)實對傳統(tǒng)規(guī)范以及價值觀的沖擊。在那個欲望橫流的社會,最終將人物逼向滅亡,實現(xiàn)了對時代的否定。
再次,欲望下人性的撕裂。欲望作為該作品的線索,作者選擇了兩個典型時期作為時代背景,掌握著人物的命運?!缎值堋酚⒆g本當中,以欲望驅(qū)使下的少年偷窺行為作為開篇,利用冷幽默將人性扭曲與壓抑的欲望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李蘭與宋凡平戀愛重組家庭,在《兄弟》英譯本當中,宋凡平被“紅袖章”毒打昏迷著爬向售票口的場景敘述,生存的欲望被推向了一個高潮。《兄弟》英譯本中,兩個主要人物宋剛與李光頭的生活方式也是生存欲望的一個詮釋,沒有父母的日子里,他們捉蝦、買菜,雖做飯艱難仍努力地生活著,是對生存欲望的一種體現(xiàn)。
人物性格的裂變是余華反思人類自身生存價值的體現(xiàn),《兄弟》英譯本當中,著重于人們的希望與絕望和生活中溫情的表達,沒有刻意要求語言特立獨行,沒有強調(diào)是否是先鋒的敘述模式。對人性的肯定與對道德的呼喚作為余華寫作的中心思想,通過對兩個特定時代背景下欲望泛濫時代與紙醉金迷生活狀態(tài)的刻畫反映出了當今社會的狀態(tài),道德淪喪,倫理被肆意踐踏的現(xiàn)實。
最后,孤獨的精神向度。余華對最后時代與命運的勾畫是通過詮釋孤獨來完成的。對宋剛與李光頭的心理描寫是孤獨的一種詮釋。文中無法掌握命運的人們充滿了荒誕色彩與孤獨感。
李光頭出生前父親的離世,襁褓中的李光頭七年不見天日,在生活中渴望出現(xiàn)一個陪伴自己的朋友,宋剛的出現(xiàn)與離開使減輕孤獨的李光頭又一次墜入孤獨的長河當中。創(chuàng)業(yè)成功、生活富足的李光頭依然沒有擺脫孤獨。余華塑造李光頭的個性時賦予了他時代的使命,有其必然性與特定性。李光頭的孤獨是時代的產(chǎn)物,是欲望的發(fā)動機,將倫理道德的外衣撕下,我們可以看到現(xiàn)實的真相與內(nèi)部的瘋狂??嚯y的宋剛與李光頭相比,多了一份隱忍,同時也成為束縛他的枷鎖,他承諾照顧李光頭一輩子,只要有飯就會讓李光頭先吃飽,只要有衣服穿也會讓李光頭先穿?!缎值堋酚⒆g本中,這樣的承諾成為宋剛為自己鑄造的囹圄,也讓他感受到了沒有止境的孤獨。李光頭在人前光鮮亮麗、生活富足,然而宋剛則禁閉在自己搭建的小世界里。通過不同的角度將孤獨渲染得淋漓盡致,反映出了這個時代背景下的人物命運的悲哀與孤獨。文中從極度封閉的時代到迅猛開放的社會寫真反映了當時的人們與社會背道而馳的現(xiàn)象。
余華在《兄弟》英譯本當中僅僅抓住語言特征,將時代背景下的人物塑造得活靈活現(xiàn),簡潔明了的語言是人物特征的寫照,語言沒有過多的修飾,使人性一覽無余,直接沖擊讀者的大腦,主要通過以下幾種方式體現(xiàn):
第一,語言簡潔。余華的《兄弟》英譯本主要通過簡潔的語言塑造人物形象。高爾基說,成功的文學作品首先要著手于語言,他正是通過簡潔的語言進行深層次的敘述,以達到吸引讀者的目的。語言具有很強的控制力,抓住人物、環(huán)境與景色的突出特點卻不繁冗復雜,入木二三分卻不累贅。用最簡明的語言表達最深刻的含義,過于拖沓就會顯得累贅。舉例來說,在小說中余華沒有描寫老地主得知兒子慘死后的悲傷,而是平淡地敘述,在兒子死后的第四天拉著破舊的板車,以一個一把年紀衣衫襤褸的農(nóng)民形象出現(xiàn)在兒媳李蘭家門口。這個老地主是宋剛的爺爺,宋凡平的父親,解放后將擁有的百畝良田貢獻出去后只剩下一個地主頭銜的可憐人。簡單的幾句話把地主當時的心理狀態(tài)與氛圍勾畫出來,《兄弟》英譯本中,余華的語言就是這樣簡潔犀利,將自己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不動聲色地表達出來。米蘭·昆德拉說,簡單的藝術要求直接走向藝術的中心。正是簡單的中心帶給了我們富含深刻道理的敘述。
第二,語言動感十足。語言作為一種“符號”,表達著人類的觀念,然而小說的語言則是一種工具,用以進行經(jīng)驗交流與情感溝通,表達作者的中心思想。語言的動感能夠使作品富有更強的表現(xiàn)力,反映出生活的真實,吸引讀者。因此,死板僵硬的語言是不能使文章達到這種效果的。余華的《兄弟》英譯本中,幽默是體現(xiàn)動感的一種形式。幽默能夠給悲苦的人們帶來一絲溫情,是能夠使深陷其中的人們跨越的動力?!缎值堋酚⒆g本當中,幽默的語言尤為突出,在“文革”的大背景下,宋剛與李光頭在遇見三個中學生時,洋洋得意地坐在地上耍賴,“我們就喜歡坐在地上,有本事把我們掃蕩起來啊”。這種幽默能夠使讀者原本被陰沉籠罩的心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緩解,使局面變得緩和些,生動起來。
第三,語言的真實感。無論什么文學作品,虛情假意是拼湊不出好章節(jié)的,真實性是文學作品的第一要求。余華從實際出發(fā)努力地追尋真實,通過觀察生活,記錄點點滴滴,把內(nèi)心的想法轉(zhuǎn)變?yōu)楣P頭的真實。這真實的感受是他敘述的語言,語言作為一種工具,將個人化的真實通過筆頭的形式展示給所有讀者。我們的生活與語言場景是緊密相連的。真實是細微變化的感受,余華把這樣的感受轉(zhuǎn)換為微妙純凈的語言。他在《兄弟》英譯本當中有這樣的敘述,李光頭在廁所偷窺,“一口氣看了五個屁股,一個胖屁股,兩個瘦屁股,一個不胖不瘦的屁股,整整齊齊地排成一行”。這樣的語言引人猜想屁股的主人年齡、長相等,而且能夠生動地概括出屁股的形象。這樣的真實通過細節(jié)描寫是完全不夠的,語言可以呈現(xiàn)多種層面,沖破常規(guī)。通過顛倒、錯位、并置等表達方式,將生活與真實結合在一起,余華的敘述是以現(xiàn)實生活為基準,從現(xiàn)實生活出發(fā)。
第四,語言語義雙關。利用詞語的多義性使文章的內(nèi)容表現(xiàn)得更加豐富,能出現(xiàn)兩種以上的不同解釋,余華《兄弟》英譯本當中,通過這樣的語言來創(chuàng)作幽默,其表現(xiàn)手法也不盡相同。小說中當宋凡平的胳膊被打脫臼,而宋剛與李光頭并不知道其原因,問其究竟,宋平凡回答,“它累了。我讓它休息幾天”,這樣幽默的回答方式有著另外一層含義,讓讀者自己體會,將態(tài)度與情感風趣地表達出來。
第五,語言幽默。幽默是說話者睿智的體現(xiàn),又是高超語言運用的見證,能夠讓讀者在閱讀時帶來喜悅,這種表達上的獨特魅力是余華語言嫻熟的體現(xiàn)。
《兄弟》英譯本的主旨簡單地將人與事暴露給讀者,從而否定了語言的復雜繁冗。語言是文學的藝術體現(xiàn)形式,是塑造形象的方式與基礎。作為文學作品生命的語言,將全部內(nèi)容書寫出來供讀者欣賞。余華就是牢牢地抓住語言,通過語言來展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與想法?!缎值堋酚⒆g本當中簡潔的語言使余華流暢地敘述了在兩個大文化背景下人們生活的悲慘現(xiàn)實。通過幾種語言方式將幾個人物的形象刻畫得惟妙惟肖。余華通過簡潔、真實、生動與幽默的語言將作品一氣呵成,敘述揮灑自如,成功地營造了《兄弟》英譯本獨特而鮮明的語言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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