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曬楠

（西藏民族學院，陜西咸陽 712082）

淺談《莊子》中盜跖的真善美

高曬楠

（西藏民族學院，陜西咸陽 712082）

《莊子·盜跖》篇，一直頗受爭議，其作者、時代及起義的性質(zhì)一直是大家研究的焦點。文章著眼于盜跖本人，挖掘其人性中的真、善、美，把這位歷來被稱為大盜的土匪式人物的正面形象展現(xiàn)出來。

莊子；盜跖；真；善；美

盜跖是春秋時代奴隸起義大軍的偉大領袖。他一方面被統(tǒng)治階級稱為“大盜”“流寇”，另一方面又是農(nóng)民、奴隸心中的英雄，“盜跖吟口，名聲若日月”。他敢于揭露儒家的虛偽，堅決反對“六王五伯”，譏罵維護剝削制度的孔子才更應該稱為“盜丘”。歷史上對他的評價眾說不一，不少言論認為他就是一個殘暴的土匪，是威脅政府穩(wěn)定百姓安康的罪魁禍首。他“驅(qū)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過之邑，大國守城，小國入保，萬民苦之”。而且當?shù)孛癖姵绨荼I跖這個惡神，更可能是出于恐懼，想通過跪拜盜祖，希望得到保護，減少傷害。如同拜龍王是不希望發(fā)洪水一樣。還有些人則認為盜跖是個大英雄，勇于反抗壓在農(nóng)民頭上的剝削和奴役。在淮北地區(qū)，歷經(jīng)變遷，資源匱乏，社會嚴重失序，“君子”式的人物面臨嚴峻的生存困境，必須像沒有約束、順應自然的盜跖那樣才能活下來。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農(nóng)民也需要這樣的精神領袖與領導。所以，在百年之后東也有盜跖冢，西也有盜跖冢，正是盜跖活在人民心中的表現(xiàn)。甚至在民間文學以及戲劇小說中，盜跖也一直是以英雄姿態(tài)出現(xiàn)的。本文試從其真、善、美三個方面淺析盜跖的正面英雄形象。

1. 盜跖之真

真即與客觀事實相符合，與“假”、“偽”相對，還有本性、本源的意思。而我們所要討論的《莊子·盜跖》中的第一部分，主要就是抨擊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學派的虛假、偽善。首先，他直接用“好面譽人者，亦好背而毀之”回擊孔子的賄賂招安，矛頭直接指向孔子，“今子修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辯，以教后世，縫衣淺帶，矯言偽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貴焉，盜莫大于子”。接著，又列舉了六位世人推崇、行為卻虛偽可恥的統(tǒng)治者，還有為統(tǒng)治者服務的賢士忠臣，為這一套虛偽的“忠孝”制度丟掉了性命。而他們所維護的統(tǒng)治者卻“不慈”、“不孝”、“淫湎”、“放殺”、“暴亂”。他看透了儒家這套虛偽的理論。他說：“子之道，狂狂汲汲，詐巧虛偽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論哉！”即從本質(zhì)上揭穿了禮教、禮法的虛偽性、欺騙性，表現(xiàn)出他追求“真實”的生活理想。

關于盜跖的真實身份，學術(shù)界也有很多研究。很明顯，他并不是柳下惠的弟弟，和孔子也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吾則虞先生分析盜跖的“跖”，引用《說文》和《毛傳》說法，認為盜跖就是一個逃跑的農(nóng)奴。不管盜跖是不是指一個人，我們起碼可以確定其身份是受奴役的農(nóng)奴、奴隸。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奴，他有膽有識，有勇有謀，所以才能領導影響如此巨大的起義。但是，作為一個農(nóng)奴，他骨子里的淳樸、真誠、善良是不會磨滅的。在思想上，他也很真實地表現(xiàn)出農(nóng)民階級的真實想法。他的理想社會就是原始公社的生活，落后卻和諧、安詳，自給自足。“有巢氏之民”、“知生之民”還有“神農(nóng)之世，臥則居居，起則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與麋鹿共處，耕而食，織而衣，無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

2. 盜跖之善

有些人認為，盜跖就是一土匪大盜，而且兇狠殘暴，不能歸為一個正面人物，更不用說善良了?！侗I跖篇》里說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順吾意則生，逆吾心則死”就是最好的證據(jù)。但是我們也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在起義的時候，殺人是很正常。所殺之人是不是無辜之人，得看是以哪個階級的角度去看了。我們的紅軍不還被稱為紅匪嗎？所以說他殺無辜之人不是有力的證據(jù)，至于“膾人肝而餔”的說法，當群情激憤之時，偶爾也是會發(fā)生的。他本身就是個農(nóng)民、奴隸，又不是個謙謙君子。相比奴隸主的殘忍手段，他的手段估計也不是最野蠻的。再說這些記載出自統(tǒng)治階級文人之手，出自一篇寓言，更不乏夸張其野蠻性和破壞性的可能。有些文章，還把他形容成小偷，如“仁者得飴以養(yǎng)疾侍老也，跖與企足得飴以開閉取楗也”。擁有九千士卒、橫行天下的盜跖會有這種行徑嗎？還能“名聲若日月”嗎？因此，那些說法不足為信。

另外，他同情被剝削的底層人民，堅決反抗剝削階級，也應該算是他“善”的一種表現(xiàn)。不乏好多農(nóng)民階級的起義者，成為領袖之后，漸漸走上剝削階級的老路，享受奢華糜爛的生活，忘記百姓。而盜跖則不是這樣的，擁有九千士卒，就相當于當時的一個小國家，他依然同情百姓，痛恨統(tǒng)治者。他罵孔子“不織而衣，不耕而食”，很顯然是替百姓講話。痛恨代表著奴隸主的“六王五伯”，在《當務篇》中甚至說：“死后也要帶著金椎去，敲擊六王五伯的頭顱?！北憩F(xiàn)了奴隸起義者的堅決性和至死不屈的精神。他打擊壓在人民頭上的統(tǒng)治者，自己卻沒有取代他們的企圖。他擁有強大的軍隊和廣闊的城池，卻未想過建立政權(quán)。這和其他起義者的思想不同，也是他起義的局限性，但也可以說明盜跖內(nèi)心的善良，他不愿意坐上剝削者的位置。他也因此能壽終正寢，而且名聲如日月。

3. 盜跖之美

盜跖是一個神奇的人物，盡管封建統(tǒng)治者把農(nóng)民起義、小偷和土匪都蔑稱為盜跖，而勞動人民卻把他當作勞苦大眾的救星加以崇拜。作者在《盜跖》中所著力塑造的也是一個反抗統(tǒng)治者的起義領袖，草莽英雄。在作者筆下，盜跖這位英雄人物從外形特征到內(nèi)在道德品質(zhì)，都是被理想化了的。作者描述他的外貌如下：“身長八尺二寸，面目有光，唇如激丹，齒如齊貝，音如黃鐘”，“少長貴賤見而皆悅之”，其外表之美不言而喻。另外，他誓不接受那高官厚祿的“招安”，視“大城數(shù)百里，十萬戶之邑”的分封為糞土的內(nèi)在品德之美，是好多人無法達到的。非凡的本領加上舉世無雙的英雄行為，構(gòu)成了他英勇威武、有情有義的光輝形象。他有“橫行天下，侵暴諸侯”的氣概；“勇悍果敢，聚眾率兵”的神勇；“心如涌潮，意如飄風”的心意；“知維天地，能辯諸物”的智慧；“辯足以飾非”的才辯，與那敢于藐視和批判所謂的圣賢忠孝之士的大無畏精神，無不令人咋舌，為作品增添傳奇色彩。他不守禮法，威風凜凜的動作，“兩展其足，案劍瞋目”，還有粗豪直率的個性化語言，令我們看之聽之有種想為又不敢為的爽快感，也表現(xiàn)出英雄人物的雄偉、剛健、粗狂、豪放之美?？傊?，外表美加上內(nèi)心美，高超的本領加上舉世罕見的英雄主義行為，粗狂剛健的個性加上超人的智慧，構(gòu)成了起義英雄盜跖的基本性格。他似人而非常人、超人而又非神人的性格特征，使作品呈現(xiàn)出不同于一般傳奇小說的審美風格。

《盜跖》雖是一篇小小的寓言，但是自古以來引起不小的關注。有學者以它為例子來解說《莊子》小說化的傾向，它具備小說的各種要素。有學者提出《盜跖》為英雄傳奇的開山鼻祖，為后世的英雄傳奇小說創(chuàng)作提供了范本，如《水滸傳》。還有人說莊子的《盜跖》篇是第一次以小說形式寫招安主題的文章，他所采用的招安方式與后世的招安方法幾乎一致，更加顯示了莊子《盜跖》篇在招安小說史上的功績之大。不管怎么說，盜跖在農(nóng)奴起義的歷史場合中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他是反抗剝削和壓迫的英雄代表之一。在那樣戰(zhàn)亂的時代，領袖盜跖身上所表現(xiàn)的人性的真、善、美，正是他千古流傳的原因。“盜跖吟口，名聲若日月，與舜禹俱傳而不息”。這就是人民給他的贊譽，歷史給他的結(jié)論。

[1]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下)[M].上海:中華書局，1983.

[2]吳則虞.盜跖探源[N].光明日報，1961-09-07（2）.

[3]方勇.中國英雄傳奇小說的開山之祖[J].杭州師范學院學報，1992，（1）.

[4]張松輝.中國第一篇招安小說——《盜跖》[J].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05，（5）.

[5]馬俊亞.從武松到盜跖：近代淮北地區(qū)的暴力崇拜[J].清華大學學報，2009，(4).

（責任編輯 婁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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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2

高曬楠（1987－)，女，河南開封人，陜西省咸陽市西藏民族學院文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