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莊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分析

綦洋

摘 要：韋莊在詩詞作品中刻畫了大量各具特色、鮮活生動的女性形象，如，孤獨惆悵的思婦、信仰愛情的少女、命途多舛的歌妓、作者中意的情人等等，她們的共同特點是思想獨立，充滿了對愛情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這些女性形象的成功塑造，展現(xiàn)了一個時代的女性特征，同時，也寄寓了作者內(nèi)心深處的種種情感。

關(guān)鍵詞：韋莊；女性；形象；情感

韋莊是唐末五代時期的著名詩人和詞人，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詩詞作品，藝術(shù)上含蓄婉約。他的詞與溫庭筠齊名，在“花間詞派”中獨樹一幟。在韋莊的詩詞作品中，描寫了大量的女性形象。作者在刻畫人物形象時，往往將自己的身世之感融入其中，使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動、豐美。

一、獨寂寞、惆悵不已的思婦形象

古代的女子深受封建思想與封建禮教的雙重壓迫與束縛，在愛情、婚姻方面則承受著更多的不幸。因而在中國古典詩詞創(chuàng)作中，我們可以看到，主人公往往是那些傷春感秋懷人的思婦。

韋莊筆下塑造最多的就是思婦或怨婦的形象。她們對人生充滿了渴望與追求，作者寫她們愛情之夢的破滅，并以具有那個時代普遍意義的男子的薄情，襯托出燃燒著愛情之火的女子的癡情，從而在哀婉柔媚中展現(xiàn)出一顆純美的心靈，使之成為牽動讀者心靈、觸動社會思考的深刻的審美過程。

二、真爛漫、信仰愛情的少女形象

韋莊的愛情詩詞，體現(xiàn)著很強的敘事性，皆有時間、地點、人物等敘事必不可少的要素。

詞，本來是酒席宴間用以助興傳唱的娛樂形式，晚唐五代時期的詞作往往具有華美的意象和華艷的辭藻，但在韋莊的創(chuàng)作中，詞從不具個性的艷曲發(fā)展為帶有鮮明個性的抒情載體。在創(chuàng)作中，韋莊多把自己想象成故事的主人公，善于在故事的事件場景中，直抒胸臆，表達感情，因而她的作品中的人物大多個性鮮明，生動豐美。韋莊的詞作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是《思帝鄉(xiāng)》中敢愛敢為的少女：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

本篇是一首極富特色的表現(xiàn)愛情的詞，它充分表現(xiàn)了一位敢于沖破封建禮教桎梏與壓迫、追求戀愛與婚姻自由的女子狂熱、大膽且絕不反悔的精神，它以愛情體驗的方式展現(xiàn)了愛情的魅力，傳達出情感生活的美妙。

這首詞的風格與民歌十分相似，和敦煌曲子詞《枕前發(fā)盡千般愿》的內(nèi)容雖有差異，但感情的熱烈卻基本相同。在晚唐五代，以婉約含蓄為正宗的詞學(xué)氛圍里，韋莊卻以直率坦白的語句抒寫了熱烈真摯的情感。與民間詞相比，這首詞更加精致；與其他文人的作品相比較，這首詞則更顯坦蕩直露，表現(xiàn)出了鮮明的藝術(shù)個性。

那么，韋莊何以會塑造出這樣一位義無反顧地追求愛情的女性形象，何以會寫出這樣一首風格獨具的文人詞呢？這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背景、當時的時代背景以及作者獨特的個人經(jīng)歷有著很大關(guān)系。

我們從這首詞中可以明顯看到其表現(xiàn)出的一種“女追男”的愛情模式。這種模式，無論是與生物學(xué)，還是與社會學(xué)都是相悖的。然而，縱觀中國古代的愛情文學(xué)，這種“女追男”的模式并非個別現(xiàn)象，而是大量普遍存在的。可見這種模式是具有深刻的文化背景的。我們知道，中國古代社會是倫理型社會：儒家將血緣的家庭倫理原則與社會、國家的政治倫理原則同構(gòu)，造成了在國家中高高在上的君權(quán)和在家庭中具有同樣地位的夫權(quán)。在男尊女卑的思想占主導(dǎo)地位的社會壓力下，女性自我貶低也是造成“女追男”模式的因素之一。韋莊的這首詞便是這種大背景下的代表。

從時代的文化背景來看，唐代文化有極強的兼容性和開放性，唐代文人有著飽滿的生命激情與昂奮的精神追求。到了晚唐，雖然盛世不再，但這種生命激情的精神追求依舊活躍在晚唐文人的內(nèi)心深處。他們的這種心理在較少帶有道德文化心理重負的娛樂文學(xué)中便會流露出來。

三、解人意、命運凄苦的歌女形象

眾所周知，詞是配樂歌唱的一種詩體，歌、樂、妓是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從詞的社會功能上來說，它是上層社會酒席宴間不可或缺的娛樂助興形式。在唐和五代，乃至兩宋時期一直于青樓楚館中盛行不衰。歌妓是負責將“詞”展示與世人的載體，是詞的主要傳播群體。因此，她們在詞的發(fā)展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導(dǎo)致了“歌妓”本身也成了詞的一類題材，小到一顰一笑、一容一貌，大到她們的喜樂哀愁、悲歡離散等各個方面內(nèi)容，都是文人們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源。

當時的文人活動的重要場所之一就是歌樓酒肆，這是離亂的世道中可以尋找到些許安寧與心靈慰藉的最佳場所。韋莊自然也不例外。因此，歌詠歌舞藝伎之作在韋莊的作品中所占比重相當大。通過仔細研讀，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作者往往選取富有特征的場景，對風塵女子特定的社會地位、獨特的生活所形成的復(fù)雜、鮮明的個性加以描寫，對她們所持有的態(tài)度是同情和欣賞的，在表現(xiàn)那些不幸女子的聰穎和才情，并抒發(fā)她們的痛苦和憂傷的同時，也暗自表達了對自己人生及仕途坎坷的悲嘆。

四、才華橫溢、品行高潔的意中人形象

在韋莊崎嶇的人生之路上，有過或甜蜜或心酸的情感經(jīng)歷。因而其詩詞作品中也有大量對那些他曾經(jīng)愛戀過的女子們的描寫，以表達對她們的愛戀與追思。

韋莊在塑造這些女子的形象時，或直接描繪她的容貌、服飾，或通過想象，運用比喻和描摹，讓人物的“神”蘊含在“形”之中，做到形神兼?zhèn)洹Ｈ?，“別君時，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保ā杜谧印罚?，詞中刻畫了離別時的情狀，真切傳神，將女性迫于強權(quán)，抑制情感之狀表露無遺。又如：“露桃花里小腰肢，眉眼細，鬢云垂。”（《天仙子》）該詞是韋莊追敘江南冶游、懷念昔日艷遇之作。這些句子情致纏綿，情思深刻，雖樸素平直，卻善于抒情，在《花間集》中，可謂獨樹一幟，其中包含了他對愛人的怨別相思之情。再如，“暗想玉容何所以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雪簇朝霞?！保ā朵较场ゃ皭潐粲嗌皆隆罚旁娫~大多描繪女子的容貌，多借艷麗的花作喻，此處卻特意用“梅”作比，已顯示其品性高潔、素凈淡雅。她是一枝“春雪”中的“凍梅”，并且置身于晨霧朝霞的籠罩之中，這就使其原本清雅素淡、晶瑩剔透的容貌又增添了幾分燦爛明艷的風采，由此刻畫出了意中人的精神風貌，她素潔而又明艷，高貴而又富有生機。

由以上幾個例子可以看出，作者從尋常生活中，從司空見慣的事物中，發(fā)現(xiàn)和捕捉那些人們所共有的感情，而又沒有被人說出的生活體驗，使讀者讀罷感慨萬千，即使像他筆下那樣花容月貌、品格高遠、才情出眾的女子，依舊不能逃脫沒有地位、沒有自主權(quán)、受人擺布的命運。

總之，與前代幾乎整齊劃一似的女性形象相比，韋莊以清新自然的白描筆法、樸素自然的語言、情致幽遠的意境、真誠深摯的情感刻畫了眾多形態(tài)各異、鮮明生動的女性形象，并將自己的深摯情感與坎坷經(jīng)歷融入其中。在文學(xué)史上雖“溫韋”并稱，但與溫庭筠筆下委婉隱約情思幽遠的女子相比，韋莊塑造的人物形象更顯明朗直白、率真坦然之風。韋莊創(chuàng)造的這些女子之所以如此感人，鮮活地躍入我們的眼前，深植我們心里，是因為韋莊的作品中深深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真情實感，因而我們看后會深陷其所營造的氛圍中，越品味就越覺得意蘊深沉、久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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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楊兆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