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樞
(菏澤市群眾藝術館,山東菏澤27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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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時期以來魯智深研究綜述
張樞
(菏澤市群眾藝術館,山東菏澤274000)
新時期以來國內(nèi)在魯智深研究方面成果豐碩,主要表現(xiàn)為:人物形象基本性格及綽號研究獲得豐收,人物整體形象定位研究熠熠生光,人物形象與全書主題、結構關系研究引人深思,人物形象來源及對后世影響研究頗有成績,當代文論與當代社會視角下的人物形象研究初現(xiàn)端倪,人物形象翻譯研究得到關注。目前對魯智深形象的研究也存在鮮明的問題或缺失,呈現(xiàn)為研究方法單一、理論視野狹窄、高層次論文較少等特征。
《水滸傳》;魯智深;文獻綜述
魯智深是《水滸傳》中最重要的人物形象之一,歷來研究者頗多關注,所出科研論文數(shù)量雖然比不上宋江、武松、林沖,但遠多于《水滸傳》中其他好漢。從中國知網(wǎng)中搜索篇名中含有“魯智深”或“魯達”的文章,可得到新時期以來以魯智深為主要研究對象的論文或近似論文的短評、隨感共110多篇。然而幾十年來綜述性的相關文章只有東北師范大學學生岳麗、王守彬《“魯智深”研究綜述》(2012)一文,該文雖然準確地指出了“近年來,對其人物形象的塑造、其俠義與佛性及審美價值等方面的研究屢見不鮮”[1],但文章只有短短一頁,所涉內(nèi)容太少。通過梳理新時期以來魯智深研究相關文章,可以發(fā)現(xiàn)雖然在魯智深人物形象基本性格、整體形象定位、人物形象與全書主題及結構的關系、形象來源、對后世的影響、研究視角、翻譯等方面取得了或多或少、或豐盛或貧瘠的成果,豐富了國人對文學名著及其重要人物形象的認知,但也存在著諸多研究領域的缺失或遺憾,分述如下。
基本性格的研究。魯智深的性格是復雜、多面的,研究者們普遍關注并認可的是其慈悲、仗義、粗中有細等具有正能量的方面。王靈芝《魯達慈悲情懷辨考——〈水滸〉人倫和諧之一》(2006)、張寧《淺談魯智深形象》(2013)、宋東利《論魯智深性格中的粗中有細》(2012)等文章具體地評價了這些幾百年來關于魯智深性格的傳統(tǒng)認識。
也有一些研究者深入挖掘出了他奸詐、兇殘的另一面。黃海兵的《魯達性格質(zhì)疑》(2006)深入分析了魯達的各種壯舉,發(fā)現(xiàn)打死“鎮(zhèn)關西”屬于誤殺,而殺死崔道成則是故意所為,因此其行為實不值得為人稱道。鐘揚在《勇士性格的旋律——武松、魯達、李逵異同論》(1995)中,剖析了魯達挑逗、消遣并最終打死鄭屠的過程以及事后為了“美麗的逃遁”而設計的騙局,這實際上是金批“權詐”的具體化。楊理鈞《從魯智深的形象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含》(2014)認為描寫魯智深的性格缺陷恰恰是作者自由精神的體現(xiàn)。
另外,還有不少研究者注意到了其快樂、無求及自知的特征。黃全彥在《快樂的魯智深》(2007)中嘆道:“魯智深自始至終都能保持著那份真率與快樂,善良與關愛,在爽朗的笑聲中度過自己的一生,真是一大幸事。”“他是一個好玩而且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可愛勁的有趣和尚,他不該叫‘花和尚’,應該叫‘笑和尚’才對?!盵2]王靈芝在《魯達慈悲情懷辨考——〈水滸〉人倫和諧之一》(2006)中也提到魯智深“童心無忌”[3]。楊淑明的《招人喜、惹人愛的魯智深》(2013)對魯智深的性格特征總結為四大方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富正義感;任性自然、不受羈束,以過好當下為務;外粗內(nèi)細,有頭腦;搞笑、惡作劇,不失童稚氣。這是一篇比較全面地認識魯智深各種互相矛盾但又統(tǒng)一在一起的性格的代表性的文章。
而王慧在《孤獨的和尚:魯智深到賈寶玉——從〈寄生草〉說起》(2014)中分析了魯智深“孤獨”的性格,“所謂一百零七好漢,所謂一百零八鶯鶯燕燕,都是這孤獨旅途上的過客而已”[4]。鐘曉霞的短評《簡論〈水滸傳〉對魯智深形象的塑造》(2014)中也指出了魯智深性格中的“悲涼氣概”。
何明珠的《淺析〈水滸傳〉人物形象的塑造——以魯智深形象為例》(2014)則從寫作學的角度闡釋了魯智深性格是作者對勾勒與工筆、對比與襯托、歷史環(huán)境與人物遭際描述、浪漫手法與讖語鋪墊等各種藝術手法綜合運用的結果。
人物姓名與綽號研究?!端疂G傳》中人物的綽號往往是其性格的外在表征。魯智深因其“花和尚”綽號的多義性以及與人物性格的“反義性”引起了諸多研究者的關注。一般認為,魯智深除了心不花(戒淫欲)外,吃喝、偷盜、兇殺、違規(guī)、犯罪都屬于他的行為范疇,樣樣全占。但為什么有“花和尚”的綽號呢?王孟蒙在《魯智深綽號質(zhì)疑》(1994)中認為魯智深出家前沒有綽號,“花和尚”是出家后才有的綽號。李璇《真正的“護花使者”——“花和尚”魯智深》(2009)一文持魯智深綽號的起源是因其對女性的態(tài)度的看法。而王廣智的《淺論魯智深之“花”》(2011)則挖掘了魯智深“花和尚”綽號映照出的對佛教戒律的諷刺和嘲弄、追求自由的個性及其與佛緣的深厚。
難能可貴的是種衍璋的《施耐庵與魯達》(1989)一文提到了對人物原姓名與法號的理解:“魯達,魯國的達人是不會死的,這不是牽事就人,而是生活、人物發(fā)展和歷史之必然”,并且,施耐庵讓魯達真“達”,并“智深”,這樣“才能更好地去維護公理”。[5]
與其他人物性格的比較研究。水滸人物群像的產(chǎn)生是物以類聚的結果。魯智深作為水滸人物中的重要分子,既與有共同性格特征的他人共同構筑了一個性格群體,又因其自身的獨特性而成為“這一個”。一些研究者充分注意到了這一點,并進行深入解析。
周莉發(fā)表在《明清小說研究》上的《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從魯智深的圓寂正果談起》(2008)看到了魯智深在整個梁山群體中放出的光芒,指出“魯智深是一百零八人中唯一真正帶給我們光明和溫暖的人物”,“魯智深是作者寄予希望最多的一位?!盵6]很多研究者的文字流露出了相似的看法。而傅鐵錚《寫出同一類型人物的不同個性——試析魯智深、李逵兩個形象的本質(zhì)區(qū)別》(1985)、鐘揚《勇士性格的旋律——武松、魯達、李逵異同論》(1995)、鐘筑《“同而不同處有辨”——淺析〈水滸〉中魯達、武松性格》(2001)、廖細會《〈水滸〉中魯達、武松形象的對比分析》(2004)、林榕杰《魯智深與武松》(2016)等文章及于蕾的碩士論文《〈水滸傳〉中的魯智深、林沖研究》(2013)則直接把魯智深與其他水滸人物進行比對,以此來透視魯?shù)奶刭|(zhì)。張澤《關于魯智深打人的“藝術性”、“創(chuàng)意性”、“觀賞性”芻議——與央視〈百家論壇〉主講鮑鵬山教授商榷》(2009)一文把魯智深、武松、李逵的“打人”進行對比,質(zhì)疑鮑鵬山新說《水滸》時提出的“魯智深打人”是最有“藝術性”、“創(chuàng)意性”和“觀賞性”的觀點有失偏頗。
值得一提的是還有談歌的《魯智深與鄭屠——〈水滸〉人物今解(之四)》(2005)、陳玉勤《論〈水滸傳〉中魯智深僧人形象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2005)、宋長豐《賈寶玉與魯智深的形象比較》(2010)、王慧《孤獨的和尚:魯智深到賈寶玉——從〈寄生草〉說起》(2014)、程波《魯智深和郭靖俠義精神的比較研究》(2015)等文,把魯智深與其對手、周圍的其他人,乃至與其他名著人物進行比較。劉洪強則在《〈水滸傳〉魯智深論》(2015)中指出魯智深身上有堂吉訶德的影子。這些都顯示出了對水滸人物比較研究方面的新嘗試。
研究人物形象,最終要給他一個定位。在基本性格基礎之上對魯智深整體形象的定位研究是目前魯智深研究中最深入,也是最有成就的方面。很多研究者通過努力,闡釋了其性格中最突出的形象指向——“俠”與“佛”;也有部分研究者開始解析其性格中“儒”因素的影響。當然,把魯智深形象作為一個矛盾統(tǒng)一體,對其作整體上的哲學把握,更是我們許多學者的專長。
俠魯智深是一位俠士,這是絕大部分論者無可否認的事實。馬成生《鶴立雞群雄視千古——從中國小說史談魯智深的“俠氣”》(1990)、陳玉勤《論〈水滸傳〉中魯智深僧人形象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2005)、于光榮《俠骨義膽 我行我素——〈水滸傳〉中魯智深的性格剖析》(2006)、周莉《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從魯智深的圓寂正果談起》(2008)、盧娜《試論魯智深俠者形象的內(nèi)涵》(2008)、 胥惠民《魯智深與野豬林》(2011)、王學泰《〈水滸傳〉江湖人物論(九)——一百零八將中真正的俠客魯智深》(2011)、楊理鈞《從魯智深的形象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含》(2014)等文章都從不同的角度議論了該問題,提出了不少真知灼見。
佛魯智深人物形象透露出的佛性不僅吸引著《水滸傳》作者的創(chuàng)造,吸引著金圣嘆、李卓吾的評點,也吸引著今天研究者的論述熱情。因此,對魯智深佛性的探求是魯智深研究中最令人矚目的一環(huán),產(chǎn)生了為數(shù)眾多的學術論文。
首先,常楠《魯智深的佛性人生》(2008)、劉玉忠《由〈水滸傳〉談魯智深的真性情》(2009)、范正群《試論魯智深緣何成佛作祖》(2009)、劉洪強的《〈水滸傳〉魯智深論》(2015)等文章解析了魯智深身上具有的佛性。
其次,更多的研究者追溯了魯智深佛性的來源。項裕榮的《密宗金剛、轉世羅漢的佛教傳說與魯智深形象之生成》(2012)認為,正是因為“佛教傳說所提供的素材及佛教文化的熏染,魯智深才顯得如此神威凜凜、奇?zhèn)ギ惓!盵7]。范正群《試論魯智深緣何成佛作祖》(2009)解析了魯智深成佛的原因在于佛教的“禪非坐臥”、“呵佛罵祖”等理論與其“率性而為,不拘小節(jié)”等佛性的結合。岳東《魯智深、小乘教及寺院葡萄園》(2013)一文通過考證認為,魯智深食葷形象的誕生與文化交流相關,天竺的小乘佛教主張可以吃肉、喝葡萄酒,魯智深的形象反映了天竺小乘教在華夏文化中的長遠影響。高曼霞《禪與魯智深》(1995)認為從禪宗高僧的呵佛罵祖到魯智深大鬧五臺山,可以看到禪宗智慧承繼的點的軌跡及其藝術的再現(xiàn)。
再者,更為可喜的是不少研究者對魯智深的佛性進行了多角度的形而上的論述。李根亮《魯智深之死的禪意》(2010)認為《水滸傳》第九十九回描寫的魯智深之死意味深長,既表現(xiàn)出明顯的禪意也體現(xiàn)出古人對死亡問題的認識和態(tài)度。熊明《魯智深:理想人格范式的承載——兼從魯智深形象塑造中的佛教內(nèi)容考察其在〈水滸傳〉中的特殊地位》(2007)指出,《水滸傳》通過對魯智深身份亦俠亦禪的特殊定位,以及對其生命歷程與最終歸宿事先暗示的特殊設計與安排,使人物身上承載著一種理想的人格范式。陳慶紀的文章《從魯智深形象的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涵》(2009)則指出,魯智深的形象表明“《水滸傳》蘊涵著作者內(nèi)心深處難以消解的矛盾,既蔑視和批判佛教戒律的虛偽,又走不出佛教成正果的圈子”[8],魯智深形象的塑造是一種無奈的選擇。陳宏《從李贄評〈水滸傳〉看晚明文人閱讀視野中的魯智深形象》(2003)深入地指出,晚明評點者超越出世入世界限看問題,推崇豪杰品格與縱情自在的人生境界,是接受過程中的“期待視野”導致了當時的評點者依循禪理、禪趣思路展開,從而發(fā)掘出這一形象的佛禪意趣。
此外,武海敬的《酒添英雄膽 佛駐禪客心——淺析〈水滸傳〉中魯智深詩詞》(2014)一文,選擇了描寫魯智深的20多首詩詞這一獨特視角進行分析,指出這些詩詞暗喻了魯是俠客與禪客的統(tǒng)一體,詩詞實乃為人物定位而作。
儒專門闡述魯智深與儒學關系的文章甚少,但上文所述部分文章在談及魯智深的性格及所呈現(xiàn)的俠、佛特點的時候,已經(jīng)有意或無意間涉及到了此類問題。另外,王思浩在《〈水滸傳〉魯達之人性光輝探析》(2013)中從《論語》語錄中折射出的關乎君子的為人處世之道,來評判魯達是怎樣地契合我們心中的主流人生觀和價值觀。與此相對的是,周莉《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從魯智深的圓寂正果談起》(2008)認為,“宋江的儒和魯智深的佛構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從側面也肯定了魯智深天真純樸的童心世界里‘諸法空相’的無為佛法。”[6]
哲我們研究魯智深,乃至其他文學作品、文學人物,最終要上升到一定的層次,對人物做全面的整體性的評價。有些文章已經(jīng)這樣做了,比如胥惠民《代表中華民族脊梁的藝術典型——試論魯智深》(2005)、朱小峰《試論魯智深的文學形象及其審美價值》(2009)、楊理鈞《從魯智深的形象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含》(2014)等。程波《魯智深和郭靖俠義精神的比較研究》(2015)在比較的基礎上獲得了魯、郭二人展露出的不同的俠者風韻,魯?shù)摹皞b”是以人為核心的江湖道義,而郭的“俠”則是以國為指向的民族氣節(jié)。馬成生則在《鶴立雞群雄視千古——從中國小說史談魯智深的“俠氣”》(1990)中認為魯智深“既是反對國內(nèi)階級壓迫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者,又是反對外國民族壓迫的愛國主義者”[9],境界高遠。
有些文章更是從綜合觀照人物形象上升到哲學的高度去把握。朱燕《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魯智深的自我迷失與自我發(fā)現(xiàn)之途》(2011)是在這方面挖掘較深的論文,文章認為,魯智深是一百零八將當中“展開哲學扣問的唯一好漢”,“《水滸傳》以魯智深的命運闡明了人的存在方式”,是“哲理小說”。[10]宋珂君《試論〈水滸傳〉中的文人信仰模式——從魯智深與五座寺廟的結緣說起》(2015)試圖辨析《水滸傳》“如何在儒家忠義思想與佛教解脫理念之間求取微妙的美學平衡”[11],指出魯智深人生道路上的多次重要選擇正印證了古代文人信仰模式的所有內(nèi)容。
主題 對《水滸傳》整體進行研究的論文中,主題論是重要的一塊,觀點頗多,爭論迭起。然而具體到專論魯智深的文章,僅有歐陽健《楊志·魯達·武松論》(1982)、翟建波《從魯智深形象的改造看〈水滸傳〉的思想傾向》(1986)、廖細會《〈水滸〉中魯智深、武松形象的對比》(2004)、楊理鈞《從魯智深的形象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含》(2014)等為數(shù)不多的文章分別從農(nóng)民起義說、因下層出身而具有的革命意識、弘揚民族正氣、突破封建束縛等角度暢談了小說的主題。對魯智深人物形象與全書主題關系的研究還需要今后進一步開拓與提升。
結構 目前可找到兩篇論及魯智深人物形象與小說結構關系的文章,均體現(xiàn)了對魯智深“偈頌”的認知。陳玉勤《論〈水滸傳〉中魯智深僧人形象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2005)認為讖語詩是作者塑造魯智深形象的寫作提綱。周莉《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從魯智深的圓寂正果談起》(2008)把作家通過偈頌暗示出的對魯智深命運的認知指向了包括結構安排這一重要方面的作家本人的創(chuàng)作思路??傮w來說,對該話題的闡述分析還有很大的思考空間。
人物形象來源。有的文章如劉玉忠《由〈水滸傳〉談魯智深的真性情》(2009)、項裕榮《密宗金剛、轉世羅漢的佛教傳說與魯智深形象之生成》(2012)等,把魯智深具有某一基本性格特點或某個整體本質(zhì)特征的原因歸于宗教的影響。
更多的論文如宋子俊《元雜劇中的李逵和魯智深形象考述——兼論〈水滸傳〉與水滸戲的繼承與發(fā)展》(1995)、馬明達《試論魯智深形象的形成》(2000)、陳玉勤《論〈水滸傳〉中魯智深僧人形象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2005)、吳貝《魯智深形象的衍變——小說、元雜劇、電視劇中的魯智深形象對比》(2014)等,把魯智深形象的來源指向中國本土歷史文化與文藝作品。侯會在《魯智深形象源流考》(1996)中指出,魯達、智深本非同源,有僧、俗兩個來源渠道。侯會認為,魯智深人物形象受到了楊五郎、法聰、惠明、郭威等文學或歷史人物的啟迪或影響。劉黎平的短文《魯智深的原型》(2013)與《魯智深“拳打鎮(zhèn)關西”有出處》(2014)也認同郭威與魯智深的前后承繼關系。
此外,楊道治《一曲梁山英雄的頌歌——略論元雜劇〈魯智深喜賞黃花峪〉的人物形象》(1987)、于蕾《〈水滸傳〉中的魯智深、林沖研究》(2013)等文章也涉及到此問題。
對后世影響。對古代文學的研究應立足當下與未來。然而高校中的專業(yè)研究者卻對備受國人喜愛的魯智深形象,包括原著小說與今天的電視劇中的魯智深形象對國人的影響,卻集體緘口,令人遺憾。
值得欣慰的是,文學領域之外的一些研究者對該問題進行了討論。王大偉“大偉品水滸”系列之《“大偉品水滸(九)——魯智深調(diào)教“潑皮”》(2007)關注了新類型的青少年犯罪,認為魯智深經(jīng)過“倒撥垂楊柳”這一壯舉,展示了正面的力量,將一個特大青少年犯罪團伙教育改造成為當?shù)刂匾谋0擦α?。新江的隨筆《魯智深豈能再遁空門!——電視劇水滸傳觀感》(1998)質(zhì)疑了電視劇中魯智深重回大相國寺再度墮入空門的不甚合理。茅于軾的短文《魯智深拳打鎮(zhèn)關西合法嗎》(2003)拿魯智深故事作為話頭,解讀了自行執(zhí)法是否合法的問題。
可喜的是諸多中學語文教師則對此問題從教學的角度進行了熱烈的討論。張秉華在《不可盲目學魯達——談人物賞析的時代性》(2000)中站在時代的高度談問題,認為魯智深獨來獨往、拔刀相助等性格不可盲目搬用。金光《怎樣看待魯達的“三拳”》(2005)認為,教師在授課中應該注意正確引導,不能成為教唆犯。黃海兵的短文《魯達性格質(zhì)疑》(2006)認為魯智深是草菅人命的假英雄、假“警察”、殺人犯。湖南株洲師專附中學生蘇杭的短文《提轄非俠士 魯達亦魯莽》(2005)認為,粗魯莽撞、崇尚武力、不計后果的魯達不是俠士,而是目無法紀的“黑道”人士,我們更應關注于他的惡性。另外,姜烈筠《魯達可敬但不可學——人物賞析應注意時代性》(1999)、吳疆《是審美還是宣揚暴力——從魯達的“三拳”說起》(2003)、劉漢輝《透過魯智深的粗魯分析其性格》(2011)、梁曉晴《解簡單的情節(jié) 生動的敘寫——〈魯智深倒拔垂楊柳〉品讀》(2012)、毛建初《由對“魯智深形象”的分析引發(fā)的思考》(2014)等中學語文教師的文章也涉及到此問題。從以上文章可以看出,因為魯智深等水滸故事、人物直接影響一代青年,中學教學又有其特殊的立足點與視角,中學語文教師更多的是從法制的角度質(zhì)疑魯智深的性格及行為,引導學生對其暴力進行辯證的分析。相對來說,也許高校專業(yè)研究者們受前人定論的影響太深,難于采取辯證的視角去看問題。
從當代文論視角解析古典名著文本一直是古代文學研究中的薄弱之處,很多研究者不屑于此視角的研究,不少人認為此視角于古代文學研究時序顛倒或水土不服。實際上把古今中外作品、文論進行對話,是極有益的事情。有一些學者在魯智深研究方面進行了初步嘗試,起到了引領作用。朱燕《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魯智深的自我迷失與自我發(fā)現(xiàn)之途》(2011)從對話哲學與精神分析的視角入手,認為魯達與“存在”對話的基本方式是顛覆,作為結果,他處于無止境的否定之中,在他的心路歷程中,“完成了從自我、本我到超我以及從有我到無我的超越”[10];《水滸傳》探討了人類存在的方式,是我國罕見的“哲理小說”。董曄《論魯智深的自由生命意識》(2003)一文,也采用了精神分析的手段進行研究。
李思穎的文章《用現(xiàn)代視角解析魯智深文學形象》(2010)把魯智深歸納為追求個性自由和思想解放的人、講究智慧和處事方法的人、具備高超的內(nèi)部管理能力的人、具有洞察事物發(fā)展規(guī)律的能力的人。這是從當代社會人的建設的角度去解讀的。韓起的文章《武術人讀〈水滸傳〉——起腳踢襠魯智深》(2005)從武術傳承的角度去解讀作品。其實,上文所述王大偉教授以及中學語文教師們從法制的視角解析魯智深言行,實際上就是當代社會視角之一種。
丘光明的《孔子、關羽、魯智深與姚明誰更高》(2014)一文通過考證不同時代“一尺”的具體長度,得出“身高八尺”的魯智深比“身高九尺”的關羽與當今的姚明都要高的結論。這篇“比身高”的特殊文章為枯燥的學術研究增加了趣味性。
結語:魯智深研究的缺失及未來展望
上述關于魯智深研究的成果之外,還有王建君、楊柳、金榮、瑞典漢學家馬悅然的文章對魯智深綽號、故事的翻譯文本與翻譯策略進行了評析。限于《水滸傳》翻譯文種的數(shù)量以及國內(nèi)古典文學研究者的外語水平、研究興趣等原因,這方面的成果雖然尚不太多,但也已經(jīng)開始引起學界的關注。
總體來看,建國以來魯智深研究成果不少,有的視角比較獨特,有的觀點比較新穎,這都豐富了我們對文學人物的認知,增強了國人的審美能力,也充實了學科建設的深厚土壤。
當然,對魯智深形象的研究也存在鮮明的缺失,呈現(xiàn)為研究方法單一、理論視野狹窄、高層次論文較少等特征,具體表現(xiàn)為:
第一, 人云亦云居多,突破前人論述者少;
第二, 研究方法單一,大都局限于“知人論世”;
第三, 理論視野較狹窄,高層次論文較少;
第四, 人物性格研究浮于表面,缺乏聯(lián)系國民性的研究;
第五, 人物形象來源及對后世影響研究附會較多,成果太少;
第六, 人物比較研究大都局限于本書,缺乏廣闊的胸襟;
第七, 哲理思索尚不深入,缺乏當代文學、文化理論指引;
第八, 當代社會視角研究剛剛呈現(xiàn),而這本該成為大部分研究工作的著眼點、立足點;
第九, 翻譯研究乃蜻蜓點水,急需縱橫展開。
包括魯智深人物形象研究在內(nèi)的所有經(jīng)典文藝作品中的人物形象的研究都應該立足當代社會,凝聚現(xiàn)代視角,面向國民性格,展開立體的、綜合的考量。相信隨著研究者視域的擴大,更多、更有意義的相關研究成果會陸續(xù)出現(xiàn)。
[1]岳麗,王守彬.“魯智深”研究綜述[J]北方文學(下半月),2012(8):50.
[2]黃全彥.快樂的魯智深[J].龍門陣,2007(2):83-88.
[3]王靈芝.魯達慈悲情懷辨考——《水滸》人倫和諧之一[J].菏澤學院學報,2006(3):61-65.
[4]王慧.孤獨的和尚:魯智深到賈寶玉——從《寄生草》說起[C].水滸爭鳴:第十五輯:孫權故里論水滸——第二屆杭州與水滸學術研討會暨中國水滸文化富陽高峰論壇論文集,杭州:中國水滸學會,杭州市人民政府,2014:212-222.
[5]種衍璋.施耐庵與魯達[J].內(nèi)蒙古電大學刊,1989(4):48-49.
[6]周莉.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從魯智深的圓寂正果談起[J].明清小說研究,2008(4):81-90.
[7]岳東.魯智深、小乘教及寺院葡萄園[J].忻州師范學院學報,2013(1):81-84.
[8]陳慶紀.從魯智深形象的塑造看《水滸傳》的深層思想蘊涵[J].煙臺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1):65-70.
[9]馬成生.鶴立雞群雄視千古——從中國小說史談魯智深的“俠氣”[J].杭州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0(5):37-42.
[10]朱燕.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魯智深的自我迷失與自我發(fā)現(xiàn)之途[J].石家莊學院學報,2011(1):38-41.
[11]宋珂君.試論《水滸傳》中的文人信仰模式——從魯智深與五座寺廟的結緣說起[J].北京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3):71-75.
(責任編輯:譚淑娟)
A Review of the Studies of Lu Zhishen since the New Times
ZHANG Shu
(The People’s Art Museum of Heze, Heze Shandong 274000, China)
Since the new period, domestic scholars have produced quite a number of outstanding achievements about the studies of Lu Zhishen. The studies on basic characters, nickname and the overall image of the characters have made a great achievement. The research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haracters and the novel structure is thought-provoking, the study of the source of the characters and the impact of future generations has achieved good results. The image translation research is concerned and the study of character under contemporary literary theory perspective and social perspective has just begun. At present, there are still some obvious problems in the research such as single research method, the narrow theory field and less high level thesis and so on.
TheWaterMargin; Lu Zhishen;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s
1673-2103(2016)04-0018-06
2016-05-15
張樞(1991-),女,江蘇豐縣人,助理館員,研究方向:菏澤文化、中國民歌。
I207.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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