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從中國古代科舉制度的淵源與形成來看，中國古代科舉制度是近現(xiàn)代西方國家公務員制度的淵源，這兩種制度之間存在著直接或者間接的傳承關(guān)系。因此，中國科舉考試制度對古今中外都有著深遠的影響，也深深影響著歐洲乃至世界的“用人觀”。

關(guān)鍵詞 古代 科舉制度 傳承關(guān)系

作者簡介：柴榮怡，安順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

中圖分類號：D92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6.12.008

一、 科舉制度的淵源與發(fā)展

中國封建社會的中央集權(quán)是由一個強大的行政權(quán)力集合了立法、司法、軍事等權(quán)力而形成的。因此，中國封建社會就是這樣一個由自上至下的中央行政權(quán)支配一切的“官本位”社會。這強大的行政權(quán)被掌握在了社會的最高階層——“官僚階層”的手中，就形成了一個以圍繞皇帝為中心的官僚階層體制。創(chuàng)造出這樣一個官僚階層的具體制度，就是代表皇帝舉行的科舉考試。在漫長的封建社會中，為中國文化的豐富發(fā)展作了巨大貢獻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史學家等，大多都是通過科舉考試而躋身社會上層?？梢哉J為，科舉制度從中國文化中培育出來而它又繼續(xù)創(chuàng)造著中國文化。

縱觀中國幾千年歷史，其政治管理人員的仕進，可大體劃分為兩個階段：隋代以前是以“舉薦為主、考試為輔”的階段；唐代以后是以“考試為主、舉薦為輔”乃至全憑考試的階段。通常，我們習慣地將后一階段的制度稱為科舉制度。

（一）“舉薦為主、考試為輔”——科舉制度的源頭

在中國，諸侯分封割據(jù)治理國家的局面，早在公元前3世紀的秦朝就結(jié)束了。在大一統(tǒng)的秦漢時期，就已出現(xiàn)了由中央政府任命和罷免的職業(yè)文官隊伍，與此同時，科舉制度的源頭——“舉薦為主、考試為輔”的察舉制度開始出現(xiàn)。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察舉征辟制”的出現(xiàn)，對世卿世祿制之下的任人唯親是一種變革。世卿世祿制度的廢除，與春秋戰(zhàn)國時期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各方面的變化有著根本的聯(lián)系。由封建分國走向中央集權(quán)，要求一個與之相適的任職制度加以支持。于是世卿世祿制度退出歷史舞臺，察舉征辟制取而代之。與世卿世祿制度相比，察舉征辟制的特點之一是職位不再世襲，草野之士可憑借自己的才能獲得官職。尤其是考試在任職制度中地位的明確，打破了政治勢力較強的宗族完全把持官員選拔的局面，使先秦時期任職制度中任人唯親的弊端在某種程度上得以克服。但更為重要的是，察舉制度征辟制使朝廷部分地控制了官員的選拔。

（二）“九品中正”——科舉制度的前奏

魏文帝時期，由吏部尚書陳群創(chuàng)立九品中正，九品中正實是對察舉制的改良。但是到了魏晉時代，隨著士族勢力興起強大士族對官員選拔的操縱也達到頂點，品第偏重門第而輕德才顯現(xiàn)出了當時官員選拔中的各種弊端。所謂“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秦清自濁如泥”。①“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②反映出的不僅是任職制度的不公，而且是任職制度乃至于政治局面的混亂。九品中正制的問題，是察舉征辟制弊端的進一步發(fā)展，這些弊端表明它們只能是一種過渡形態(tài)。這一時期專制政治也處于一個過渡階段，我國古代的專制政治并沒有在漢晉時期達到終點。魏晉南北朝時期，專制政治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中央集權(quán)轉(zhuǎn)化為君主集權(quán)。

（三）科舉的誕生與鼎盛

當隋唐兩個王朝的統(tǒng)治者登上政治舞臺的時候，他們不僅掌握了變革任職制度的經(jīng)驗，且具備了進行這種變革的充分條件。于是，科舉制度應運而生，直到唐代才成為了定期、分科的考試任職制度。

在隋代雖然已經(jīng)有了許多科目尤其是士科的設置，但隋代的考試任職還有許多的限制；考試也是由皇帝臨時下詔舉行，還沒有形成定期的制度。唐高祖后期，政治局面逐漸穩(wěn)定，這一制度已經(jīng)在逐步恢復。到了高宗時期，對科舉考試的考試內(nèi)容、試卷格式、評分標準、錄取程序等具體規(guī)定基本固定下來。確切地說，唐高宗時期，科舉制度才正式形成。

到了北宋時期，在基本沿襲唐代的基礎上，對科舉制度進行了進一步的改革。首先，不僅放寬了科舉的錄取范圍還擴大了錄取的名額；其次，為了防止徇私舞弊，建立了彌封、謄錄、回避等科舉制度；至此科舉制度成熟定型，文官治國體制正式在北宋建立起來。

唐代的科舉，參加考試的程序還比較簡單。由官學出身舉子的叫做“生徒”，由州、縣推薦的舉于叫“鄉(xiāng)貢”。生徒須通過官學的畢業(yè)考試，鄉(xiāng)貢須通過州、縣的資格考試，即“鄉(xiāng)試”。獲取資格后，便可參加禮部舉行的考試，即“省試”。省試通過以后，就算取得了任職資格?？梢赃M一步參加吏部舉行的銓試，真正獲得一官半職。到了北宋時期，科舉考試程序逐漸復雜。在原來的兩級考試的基礎上，即在省試之上又增加了“殿試”由皇帝親自主持，形成了三級考試。明清時期的科舉經(jīng)過不斷的演變，形成了童試、院試、鄉(xiāng)試、會試和殿試五級的復雜考試程序；科舉考試也由原來每年舉行一次，改為三年舉行一次。

（四）新學的興起與科舉的滅亡

鴉片戰(zhàn)爭以后，隨著西學的傳播，中、西政治經(jīng)濟文化沖突的不斷加劇。鑒于社會改革的呼聲高漲，清廷曾經(jīng)對科舉考試的內(nèi)容及科目進行過某些調(diào)整，例如增設自然科學、經(jīng)濟特科；改八股為策論等。

受當時洋務運動的發(fā)展、新學的興起的不斷影響。1903年，袁世凱、張之洞上疏請罷廢科舉；清廷于當年舉行了最后一次科舉考試后宣布，自1906年始所有級別的科舉考試一律停止。至此，中國沿用了1300多年的科舉制作宣告終結(jié)。在全國開設新學，新校之作用集教育、選才于一體。

二、對中國古代科舉制度的評析

中國古代文化能夠經(jīng)幾千年未曾中斷地持續(xù)下來，穩(wěn)定地維持著疆域廣大的統(tǒng)一形態(tài)，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因于中國古代特有的文官政治。通過科舉考試制度造就了一個脫離狹隘地域、家族利益的知識分子階層——儒生階層。文官選拔考試的內(nèi)容使得中國古代的知識分子形成了共同的社會政治思想——儒家思想。儒生階層、儒家思想與中國封建中央集權(quán)的結(jié)合，形成了中國古代特有的文官政治。

從察舉征辟制到隋唐時期的科舉制度，再到明清時期的科舉制度，古代中國任職制度的交替和演變幾乎是水到渠成。盡管王朝頻繁更迭，政治斗爭此起彼伏；但就任職制度的變革而言，并沒有引起過多的沖突。這種狀況不得不歸功于中國古代考試任職制度悠久的發(fā)展歷史。

根據(jù)馬克思主義的階級理論，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是超階級的，身處社會底層被統(tǒng)治階級的人，經(jīng)過自身努力考取功名便可正當?shù)剡M入統(tǒng)治階級。保障了社會人才的流動及階級之間的合法對流，相對緩和了社會階級矛盾。作為統(tǒng)治階級的核心——封建帝王為了維護封建王朝的不斷發(fā)展，控制貴族、官僚的勢力膨脹，會嚴格維護這種科舉制度的超階級性。這種超階級性通過封建王朝的法律得以固定下來，并形成了符合當時實際需要選拔人才的公平形式。因此盡管封建王朝代相更迭，但封建中國的社會實體卻在不間斷地延續(xù)著。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采用考試選拔官員的國家，形成了獨有的文官選拔考試制度——科舉制度，使得中國成為世界上最早建立起最完善的文官政治制度。中國的文官選拔考試制度是中國文化對世界文化的一大貢獻。

三、與近現(xiàn)代公務員制度之間的傳承關(guān)系

西方學界有著大量關(guān)于公務員制度起源于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的論述。其中，美籍華人學者羅納德·S·蘇，在他的著作《孫逸仙——他的政治和社會理想》論述到，“幾乎所有的西方學者都沒有注意到當今世界現(xiàn)存的高級公務員制度起源于中國這樣一個事實。我們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中國對這一制度的影響，而它往往被西方學者所忽視。我們認為，中華帝國的科舉制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得到傳播，并成為世界其他國家實施和發(fā)展行政精英制度的基礎。毫無疑問，美國公務員競爭考試的特點主要受英國的影響，而英國的公務員制度則來源于中國”。通過羅納德·S·蘇的這段論述，清楚地認識到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是西方近現(xiàn)代國家的公務員制的淵源。

眾所周知，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作為世界上最早的文官選拔考試制度，被英國、法國、美國和日本等國家學習與引用。雖然西方國家現(xiàn)行的公務員制度確實與古代中國的科舉制度有著相似之處，但這并不能直接地認為當代西方公務員考試制度就是以科舉制度作為藍本的。英國建立公務員制度最早應該追溯至1600的東印度公司時期，而后這一制度由印度普及至英國。英國樞密院于1870年6月4日發(fā)布《諾斯科特-屈維廉報告》，該法令要求英國國內(nèi)政府所有部門舉行任職考試。近現(xiàn)代西方公務員制度在英國的成功建立，使得這一公開、公平的考試錄用制度在歐洲傳播開來。根據(jù)著名美籍華人學者鄧嗣禹對孟德斯鳩、狄德羅·布魯奈特利等著作的研究，可知法國的公務員制度也深受中國古代科舉制度的影響。

1862年，美國駐法國的領事約翰·比格羅建議美國借鑒法國的方法考取稅務員，美國的公務員制度開啟了建立與發(fā)展的歷程。1870年后，美國對外國經(jīng)驗的許多參考與借鑒都主要來源于英國。1883年，美國共和黨議員彭德爾頓向國會提交了《彭德爾頓法案》即《公務員制度法案》，該法案通過后正式成為美國的公務員法律，標志著美國現(xiàn)代國家公務員制度的誕生。美國公務員制度既采納英國的公務員錄用的競爭考試，又根據(jù)美利堅合眾國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進行不斷地改革和完善。由此來看，美國的公務員制度與中國古代科舉制度之間的關(guān)系是一種間接的發(fā)展關(guān)系。

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在亞洲國家中對日本、朝鮮和越南影響深遠，日本是最早效仿中國科舉制度的，其早在公元7-8世紀就引進了唐代的科舉考試制度，只不過日本將引進的科舉制度進行了改革，而后所見的日本科舉制是被完全異化了的。而朝鮮和越南則是完全照搬了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但是到了近現(xiàn)代這些亞洲國家的公務員制度并不是直接受到中國古代科舉制度的影響發(fā)展起來的，而是受西方例如英國、法國的近現(xiàn)代公務員制度的影響而建立起來的。

近現(xiàn)代西方國家公務員制度是近代資本主義的產(chǎn)物，也是資本主義社會政黨政治的產(chǎn)物，中國古代科舉制度只是近現(xiàn)代公務員制度發(fā)展的淵源。發(fā)展的淵源呈現(xiàn)出中國古代科舉制度與西方近現(xiàn)代公務員制度之間是一種傳承關(guān)系，這種傳承關(guān)系可能是直接的也可能是間接的。即便是現(xiàn)代的中國社會主義公務員制度也吸取了古代科舉考試制度的精華，通過公開、公平的競爭考試選拔德才兼?zhèn)涞娜耸?，形成科學的“用人觀”，促進了教育事業(yè)、科學技術(shù)、藝術(shù)文化的發(fā)展和社會的繁榮。因此，中國科舉考試制度在古今中外均有著深遠的影響，也深深影響著歐洲乃至世界的“用人觀”。

注釋：

①《抱樸子·外篇》 審舉.

②《晉書·劉毅傳》.

參考文獻：

[1]Leonard S. Hsu.孫逸仙——他的政治和社會理想.University Park，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SouthernCalifornia Press.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