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宜學
也許是“西天取經(jīng)”故事固化了中國人對印度的文化認知:印度是佛教國家,人人皆是佛教徒。所以,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印度詩人泰戈爾應(yīng)邀訪華時,國人對他的希望和期待也并不是詩,而是詩以外的東西,如救國理念,如其高尚的人格。中國佛教界對這位來自佛教之國的詩人亦抱有殷殷厚望,希望他為中國的佛教界指點迷津,撥云見日。
清末民初,各種救亡思潮蜂起,教育救國、實業(yè)救國、科學救國、宗教救國……佛教所倡導的“普度眾生”觀,也因此成為一部分維新志士的精神武器,被視為具有救亡強國的功能。佛教改革因此成為晚清以降中國文化從傳統(tǒng)走向現(xiàn)代的潮流中的一個分支,而站在佛教改革潮頭的,是太虛法師。
太虛法師(1889—1947)是中國近現(xiàn)代佛教界的泰斗,佛教改革運動的領(lǐng)袖,新佛教運動的大師。他積極倡導“人間佛教”理論,推動佛教學院化教育改革,并領(lǐng)導成立“佛化新青年會”助推佛教改革運動。來自佛祖故鄉(xiāng)的泰戈爾大師訪華,對致力于佛教改革和佛教救國的太虛法師來說,無疑是一股來自源頭的精神甘泉。所以,太虛大師和他創(chuàng)立的“佛化新青年會”的諸位長老、高僧,對泰戈爾來華都抱以極大的熱忱,熱烈希望泰戈爾能推動中印文化交流,恢復(fù)盛唐時期中印文化交流的盛況。
一
在中國的佛教徒中,太虛法師應(yīng)是最早的泰戈爾研究者。早在1923年,他就在《佛化新青年》第一卷第8號發(fā)表《塔果爾哲學的簡擇》一文,對泰戈爾的“森林哲學”表示欽敬,并在比較分析東、西方文明的基礎(chǔ)上,對泰戈爾哲學于復(fù)活東方文明的意義,進行了闡釋。
太虛法師認為,泰戈爾的宗教思想屬于印度婆羅門吠檀陀派,認為自然宇宙和人類,皆由梵發(fā)展而來。梵是美、是愛、是喜、是新、是真、是善、是永生、是完全、是調(diào)和,故自然和人類亦是;自然和人類眾生相,如生老病死、假惡善丑等等,都是梵的某一部分的表現(xiàn),雖然具體表現(xiàn)不同,但因有梵居中調(diào)和,使世界上仍唯美、善、愛、喜等等,絕無一點死、丑、惡、假的蹤影。
自然和人類既為完美之梵,且人之真生命──大我──即是梵之全體,所以人不須向外追求占有、創(chuàng)造──西洋人是向外追求占有、創(chuàng)造,只需將此梵實現(xiàn)出來便可。而欲實現(xiàn)此梵,須用自然和人類渾然一體的完美之愛和歡喜去實感得之;一旦實感得之,即能梵我一如,而實現(xiàn)其完美。
如何實現(xiàn)實感呢?方法是“靜慮”,以此把握宇宙的中心真理,犧牲私己之小我。西方人之所以無法實現(xiàn)實感,就是因為他們只重私己之占有,所以不能與自然融洽。況且西方人迷惑于盲目的沖動及肉體的熱感,故總是受制于環(huán)境,要求創(chuàng)造,要求占有,要求進化,無法安定地生活。
至于泰戈爾為何受到歐、美人的崇拜,太虛法師認為:一是因為泰戈爾能將神秘的梵學用西方人的流行語言傳達出來;二是他擅長以詩歌、戲劇等喜聞樂見的文學形式表達出來,所以被歐、美人稱為現(xiàn)代詩圣;三是泰戈爾有實現(xiàn)梵之梵行,及四無量心等修持,如他每晨三點入禪定兩時,和梵靈感通,遇好風景處往往靜坐終日,使人目擊道存,不言而化,與之相比,海德格爾等只是“空談泛神哲學”。所以,太虛法師說,泰戈爾的哲學雖“不過爾爾”,但其梵行卻值得敬重。他希望泰戈爾能“更進一步,以通達大乘佛法,發(fā)揚印度之無上光明于世也”。
泰戈爾到中國之前,對中國國內(nèi)文化情勢非常了解的太虛法師就預(yù)感到:國人對泰戈爾的膜拜心理可能會造成一場形式主義的“廟會”一般的熱鬧,而使泰戈爾訪華的真正意義流失。泰戈爾到中國后,國內(nèi)歡迎或批評泰戈爾的“運動”不幸驗證了太虛法師的預(yù)言,為此他憂心忡忡。他約請佛界人士集中撰寫了一批研究文章,在《佛化新青年》(1924年5月13日)特出版了一個“泰戈爾專號”,力圖挽此“歪風”。
《佛化新青年》的“泰戈爾專號”是中國佛教界的一次理論“雅集”,也是中國佛學界對泰戈爾訪華的一次集體表態(tài)?!皩L枴眱?nèi)收文章包括《佛化新青年會歡迎泰谷爾氏因紀二絕》(莊藕寬),《我們究竟為什么要歡迎泰谷爾》(靈華),《希望老詩人的泰果爾變?yōu)榉鸹男虑嗄辍罚ㄌ摚?,《泰谷爾來華與佛化新青年世界宣傳隊之出發(fā)》(毅甫),《泰谷爾之大愛主義》(張宗載),《泰谷爾與大乘佛法》(寧達蘊),《泰果爾與佛化新青年》(大圓),《桑梓甘棠之塔果爾氏》(楊毓芬),《泰谷爾與世界和平》(張明慈),《我對于太哥爾來華之感言》(袁烈咸)等,形成中國佛學界研究泰戈爾的高潮。
以佛教精神反對物質(zhì)文明,是“佛化新青年會”的基本宗旨,而泰戈爾以“大愛主義”抨擊西方物質(zhì)文明,使他們引為同道?!霸肝崆嗄昕炜鞂⑺叫拇蚱?,努力直追起而實行宣傳佛化,以求泰氏大愛主義之實現(xiàn),以推翻一切強權(quán)暴力,貪眕癡毒,以早出離物貪壓迫的黑暗大地獄而入絕對的自有的極樂國土”(《泰谷爾之大愛主義》)。在這個新的世界,“彼時非東方文化,亦非西方文化,全球大同,無東無西無中無外,物質(zhì)精神,功德圓滿,愿世界人類,同胞共勉之,此吾輩華人,歡迎印度哲人泰谷爾所希望之結(jié)果也”(《我們究竟為什么要歡迎泰谷爾》)。
這樣的世界,自然也是泰戈爾所致力于創(chuàng)造的世界。他們認為泰戈爾訪華“何殊春神下降新佛臨凡”。他定能與中國佛化新青年合作,組成“佛化新青年世界宣傳隊”(《泰谷爾來華與佛化新青年世界宣傳隊之出發(fā)》)。
在當時浮躁、膚淺的歡迎或批評泰戈爾的熱潮中,這次“雅集”也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佛學界的佛理“法力”和“定力”,為中國的泰戈爾研究“別出新聲”,力挽了“泰戈爾熱”的“浮夸”之風。然而,佛化新青年們在泰戈爾身上寄予如此厚望,與批評泰戈爾用這種理想世界誘使中國青年脫離中國革命正途的人一樣,是對泰戈爾的又一種形式的神化!佛光遮蔽了真實的泰戈爾,雖然美好溫馨,卻非泰氏真身。
而太虛法師超越于其信徒處,就在于能撥開這層蔽障。
太虛法師希望中國人能真實理解泰戈爾所講的愛與美,而不是走過場般拍幾下手,喝幾聲彩。他清醒地意識到,國內(nèi)對泰戈爾的歡迎,多是“震于泰果爾世界詩哲的大名,抬著頭盼望泰果爾來游者已久”?,F(xiàn)在泰戈爾到中國了,“所經(jīng)過的地方,莫不大受群眾的歡迎,請為講演”。但泰戈爾卻處處表示自己只是一詩人,能送給中國的,就是對中國文化的敬愛和推動世界和平的精神,即他在“佛化新青年會”歡迎會上所講的“數(shù)千年從印度傳來的佛化結(jié)成的好果子”。太虛對此深表感謝,同時希望泰戈爾將這果子的香味及其氣質(zhì)播種于全球。“故希望泰氏一到了中國之后,將此潛藏在中國人心底的和平美滿的佛化果子,涌現(xiàn)到全世界人心的思潮上。譬如五色的蓮花霎時開遍了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一般,而泰果爾立刻一變其老詩哲的人格,化為從佛化大光明中新舉的一個大雄大力大慈悲的新青年。必如是乃真得了這個浮華結(jié)成的和平果子,必如是乃真能帶得去傳播遍種于全世界”。顯然,在太虛大師的眼中,泰戈爾只有變成了佛化新青年,才能將這種幸福和平的愛播散到全世界:佛法才會無邊。
目睹中國文化界的種種怪現(xiàn)象,太虛擔心純潔的泰戈爾會被蠱惑,所以勸他“切不可同我們中國無行的文人,當一首詩作過就完了,亦不可同我們中國無聊的政客,當一句話講過了就完了”,而是要像古代印度圣賢求道傳道一樣真誠,“能從自身實現(xiàn)此求道傳道的真誠大勇出來”,感化世人,“乃足以成就世界和平的宏愿”。他不無擔憂地敬告泰戈爾“切勿倚老賣老,但裝著世人的幌子,晃來晃去,晃過了之后,使人耳目間不過經(jīng)過了一陣風一般,自己入寶山而空空的來去一番,他人亦看稀奇寶貝的迎送一番,賓主之間毫無所益,豈不大大的可惜么!”(《希望老詩人的泰果兒變?yōu)榉鸹男虑嗄辍罚?/p>
太虛大師的所憂所慮所望,實際上是基于“佛化新青年會”的宗旨,但與泰戈爾訪華的初衷是不一致的。泰戈爾要帶給中國的不是佛法。
二
泰戈爾來自佛教之國,中國佛教界希望借助泰戈爾的聲望,為當時壓力重重、矛盾重重的中國的佛教改革提供支持,自在情理之中。然而,泰戈爾在華期間,雖然也偶談佛法佛理,但似乎多是應(yīng)景應(yīng)時而為。
中國佛教界與泰戈爾最集中的一次交流,是在北京法源寺共賞丁香。
泰戈爾是1924年4月23日晚經(jīng)南京、濟南、天津抵京的。北京丁香此時恰正盛開。
4月25日,法源寺道階老方丈到北京飯店邀請?zhí)└隊杹矸ㄔ此沦p花并宣講印度佛法,并呈閱邀請函,稱泰戈爾為“佛化大詩人”:
(敝會)年來感于物質(zhì)之痛苦,約集青年,組織“佛化新青年會”,力倡精神文明,期待究竟快樂。今先生法雨西宗,慈航東渡,象步所到,地踴金蓮,瞻仰法幢,歡喜無量,特此肅函,敬約:
先生駕臨本京法源古剎,一賞丁香,籍清旅塵,以表(同人)香花供奉之意想。
先生慈悲喜舍,如觀佛日,諒能惠然肯來,賜我法乳,不勝翹企之至。〔1〕
泰戈爾感謝長老厚意,但回答說:“本人對于佛學并無深湛之研究。同行中有一印人名Professor Sen者,則為佛學專家,盡可與你討論?!毙熘灸σ蚕蜷L老解釋說:泰戈爾是一個偉大的詩人、哲學家、戲劇家、教育家,對佛學實在沒有多么精深的研究。
道階長老即請?zhí)└隊柸シㄔ此沦p丁香。但泰戈爾也沒有立即答應(yīng),只是表示若有暇一定去,且到時一定會帶上精通佛學的Professor Sen,讓他去為大家講一講印度佛法〔2〕。
4月26日,是雙方約定在法源寺相見的日子。本約早晨到,但泰戈爾因身體不適,并未如約前來,而是請隨行的印度學者和徐志摩等出席。后來是“佛化新青年會”的長老們懇請恩厚之再次回去邀請,泰戈爾才抱著病體,于當天下午三點到了法源寺。
“佛化新青年會”代表釋道階、空也法師、釋佛慈等為泰戈爾舉行了熱烈的歡迎會。女學生則圍著泰戈爾邊歌邊舞。泰戈爾睹此境、聽其歌、感其情,不由滿面帶笑。待歌舞完畢,大家鼓掌歡迎他演講時,本無演講之意的他就沒推辭,“一時鼓掌之聲,振響林樹”。
這是泰戈爾訪華期間唯一一次專對中國佛教界的演講:
此次我來中國不是傳教,卻是要宣傳一種能感化人類的佛音。我想我近來作了很多的小說詩歌,徹底說來,都無大用,唯有從精神文明實地修養(yǎng)來宣傳一番,還能救濟一切,但是要請求你們的幫助。我還愿意貢獻一種最好的禮物,不過這種禮物完全與歐西傳來的不同。歐西傳來的,不外乎商品與政治,總帶有很多侵略的色帶。他們一到中國來,一定要想掠奪許多的好東西回去。我們從印度來,亦是想要帶些東西回去,但是這些東西不是要掠奪你們,是要用同情心交換得來。我們想要得的東西是什么呢?就是數(shù)千年前從印度傳來的佛化結(jié)放的好果子。這種平和、美滿的果子,我們很愿意帶去傳播遍種于全世界。諸君是很覺悟的青年,這種責任,亦要共同擔任,義不容辭。佛法的大精神,決不是一個人在家枯死坐守,可以救濟世界的,愿諸君從此努力。
泰戈爾將佛法精神視為一種入世的救濟世界的精神,這與太虛法師推動的佛教改革的目的是一致的。但除此之外,泰戈爾并未如“佛化新青年會”所希望的那樣談佛法,其所談仍是愛與文明,仍是東西方文明問題,并希望與中國青年一道,共同推動世界和平發(fā)展〔3〕。
“佛化新青年會”為泰戈爾舉行的第二次歡迎會是在武昌,時為5月25日午后。武漢佛化新青年會及武昌各界人士在武昌體育場為泰戈爾舉行了盛大歡迎集會,并邀其演講。泰戈爾盛情難拂,但演講內(nèi)容并未涉及佛教:“在武昌講演的時候,太戈爾曾說:當去年接著邀請他來華講演的請?zhí)臅r候,他曾十分躊躇過;最后他覺得中國今天并不急需物質(zhì)的進步,而最急需的是東方精神文明的復(fù)活,——這是他可以予以助力的,所以他毅然允許了,并且今天如約而來了?!薄?〕而他實際演講的內(nèi)容確是如此。擔任翻譯的徐志摩“只花去三五分鐘的工夫,把他的講演的大意,概括地說一下”,即“太氏想中國此時并不需要物質(zhì)的進步,中國此時更急的需要,便是精神的復(fù)興”。也許因為泰戈爾在中國的演講中總是談這一話題,徐志摩審美疲勞了,或者是以為中國人都如自己一般更崇拜泰戈爾的風采:“本來我們對于太戈爾先生,最重要的是瞻仰的偉大的風采,親聆他的雷響的聲音,至若講演的內(nèi)容,倒是不關(guān)重要的?!笨蓱z的是武昌的聽眾們大多不懂英文,只好一頭霧水地離開了〔5〕。顯然,有徐先生做翻譯,即使泰戈爾談了佛法,也不會有佛化新青年會所期待的傳播效果。
演講會后,太虛法師約請?zhí)└隊栐谖洳饘W院再談佛法,并參觀了佛學院。這是太虛法師與泰戈爾的第一次會面,可惜的是,雙方的談話沒有留下什么記載,但應(yīng)該與佛法佛理有關(guān)。
在國內(nèi)不分青紅皂白的歡迎與批評聲中,泰戈爾與以太虛法師為首的中國佛教界的交流,雖然也有誤解,但皆出于真心和對佛教教化功能的信任。遺憾的是,因為“佛化新青年會”和梁啟超、溥儀、梅蘭芳等當時都被進步思想界批判視為封建守舊勢力的代表,所以,泰戈爾與中國佛教界的交流,依然引起了一陣陣反響,受到批判。如陳獨秀就諷刺過:“太戈爾初到中國,我們以為他是一個懷抱東方思想的詩人,恐怕素喜空想的中國青年因此更深入魔障,故不得不反對他,其實還是高看了他。他在北京算未曾說過一句正經(jīng),只是和清帝、舒爾曼、安格聯(lián)、法源寺的和尚、佛化女青年及梅蘭芳這類人周旋了一陣。他是一個什么東西!”〔6〕“現(xiàn)在去到北京,索性在清宮和廢帝在法源寺和青年佛化的女居士們混做一團。他若在東方文化隆盛時來到中國,得和女皇帝而兼女菩薩之武則天合掌相見?!薄?〕
很少在中國談佛教的泰戈爾,卻因佛教受到中國思想文化界的批判。而太虛法師等希望泰戈爾能在中國宣傳佛法、變成佛化新青年,在陳獨秀等人看來,無疑是泰戈爾與佛化新青年會唱一個調(diào)子,乘同一條船了。泰戈爾對此即使有知,想必也不會覺得意外:因為在中國,這樣的誤會,他見得多了。
三
1937年7月7日,日本悍然發(fā)動侵略中國的戰(zhàn)爭。東南亞各國華僑踴躍捐款捐物,支援祖國抗戰(zhàn)。日本不但從交通、經(jīng)濟上封鎖中國與東南亞各國的交流,還在文化上污蔑、丑化、孤立中國,對東南亞佛教國家虛假宣傳,說日本之所以對中國作戰(zhàn),是因“將耶教化,日本為保護佛教而向中國進軍”,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海外僑胞支援抗戰(zhàn)的積極性。為了粉碎日本侵略者的陰謀,恢復(fù)與東南亞各國敦睦友好的關(guān)系,1939年9月1日,國民政府組織佛教、伊斯蘭教訪問團,以出訪鄰國,澄清事實。當時兼任國際反侵略協(xié)會中國分會名譽會長的太虛法師應(yīng)邀出任團長。訪問團發(fā)布通電,宣稱此行目的是朝拜佛教圣地,訪問各國佛教領(lǐng)袖,聯(lián)絡(luò)同教感情,弘揚佛教法化,并顯示中華民族與中國佛教徒正在為獨立生存和公平正義而奮斗。
佛教訪問團由重慶出發(fā),經(jīng)云南,取道滇緬公路,經(jīng)緬甸,于1940年1月抵加爾各答,就住在印度國際大學中國學院。抵達當天,國際大學舉行了熱烈的歡迎會,已八十高齡的泰戈爾親自主持了歡迎會并發(fā)表了熱情洋溢的致辭。1月19日,譚云山設(shè)茶話會歡迎太虛法師一行,泰戈爾再次率領(lǐng)國際大學的師生出席茶話會。太虛法師深為感動,即興題詩贈予泰戈爾:
佛消梵化一千載,耶繼回侵七百年。
冶古陶今鑄新圣,覺源遙溯育王前。
此詩希望印度文化界人士反思歷史,重振印度的古國雄風。
在印度期間,太虛法師還訪問了圣雄甘地及尼赫魯,傳達我國對日戰(zhàn)爭政策,及日本侵略中國之野心,并希東南亞佛化民族與中國政府通力合作,共同為維護佛教對抗日本侵略。訪問結(jié)束前,太虛法師又賦詩一首盛贊甘地和泰戈爾:
中國古墨子,印度今甘地。
要見活莊周,來會泰戈爾。
寄語莊墨徒,休鉆故紙堆!
好從面對時,證知實如此!
他把甘地比作墨子,泰戈爾比作莊子,堪稱兩位印度精神領(lǐng)袖的中國知音。
注釋:
〔1〕《約泰氏賞丁香之中英合函》,《佛化新青年》第二卷第二期,1924年5月13日。
〔2〕《太戈爾抵京后之概況》,《申報》,1924年4月29日。
〔3〕《丁香花下泰谷爾之佛音》,《佛化新青年》,1924年5月13日;《太戈爾昨法源寺之演講》,《申報》,1924年4月30日。
〔4〕求實:《送太戈爾——并慰失意的諸位招待先生》,《覺悟》,1924年6月1日。
〔5〕譚祥烈:《徐志摩的妙論》,《民國時報·覺悟》,1924年6月3日。
〔6〕陳獨秀:《太戈爾是一個什么東西》,《向?qū)А返诹咂冢?924年5月28日。
〔7〕陳獨秀:《太戈爾與清帝及青年佛化的女居士》,《向?qū)А返诹钠冢?924年5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