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松圻
[摘要]《麥田里的守望者》是一部體現(xiàn)20世紀50年代美國青少年垮掉的一代的經(jīng)典白話文小說,其間運用了大量的俚語和俗語。在這部小說的中譯本中,由于時代的差異,孫仲旭和施咸榮的中譯本在風格上體現(xiàn)出了極大不同。本文旨在從同化、異化及翻譯目的論的角度對兩個版本的俚語翻譯進行參照和對比,從而了解不同手法在翻譯英語白話文小說中的運用。
[關鍵詞]麥田里的守望者 同化 異化 翻譯目的論
[中圖分類號]G40-05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24-0056-02
一、引言
J.D塞林格的長篇小說《麥田里的守望者》在世界文壇享有盛譽, 盡管這部小說引發(fā)了強烈的爭議,仍然不影響它被譽為美國文學史上最好的白話文小說之一,同時也是對20世紀50年代“垮掉的一代”美國年輕人空虛的思潮和意識形態(tài)真實的寫照。小說中出現(xiàn)了大量俚語和白話文。分析人士指出這些俚語準確地反映了20世紀50年代未成年人的口語化俗語的使用,通過研究這些俗語對揭示小說的文化及文學價值具有重要作用。
《麥田里的守望者》有兩個中文譯本,分別來自于孫仲旭先生(2007年)和施咸榮先生(1963年)。時代不同導致的兩個翻譯版本具有迥然相異的行文風格,而這種差異在對白話和俚語的翻譯上表現(xiàn)得更加明顯。本文將以skopos theory(翻譯目的論)作為理論依據(jù),從domestication(同化或歸化)和foreignization(異化)角度對兩個譯版進行基于案例分析的研究,并提出兩個本文欲解答的問題:1.兩個版本的翻譯分別多大程度上使用了同化和異化的翻譯原則?2.翻譯目的論如何應用在兩個版本對俚語的翻譯?
二、文獻回顧
(一)《麥田里的守望者》簡介
戰(zhàn)后小說家J.D.塞林格的作品《麥田里的守望者》被翻譯成了幾乎世界上所有主流語言。小說的主人公霍爾頓·考爾菲德被塑造成了叛逆未成年人的反文化典范。這本書以倒敘的形式講述了霍爾頓從被高中開除到最終患上精神崩潰的全過程。盡管小說的時間線只有三天,但在這三天中他目睹了無數(shù)頹廢的事情和齷齪的人,他感到惡心與迷茫,他只想做一個超脫現(xiàn)實生活在烏托邦里的麥田里的守望者,然而最終等待他的卻是冰冷的精神病院。
(二)俚語的概念
廣義來講,俚語是俗語構成的一部分。而對俚語的定義,很少有語言學家對此有過詳細的解釋。根據(jù)牛津大辭典對俚語的英文解釋,可以看出俚語是一種非常不正式、大多數(shù)出現(xiàn)在人們的對話中而非寫作中,并且受限于特殊語境和使用者的文體。因此,對于一部小說而言,出現(xiàn)大量的俚語是不多見的。而兩個翻譯版本對這樣一種文體也有著不同的處理方式。
(三)The Skopos Theory 翻譯目的論
The Skopos翻譯目的論是由Hans J.Vermeer在其理論Frame Work for a Translation Theory中首次提出的翻譯的最高原則。翻譯目的論的精髓在于它提出了決定翻譯過程的主要原則就是翻譯活動的目的。在翻譯目的論中,Vermeer提出了翻譯按照重要程度應該遵循的三項原則:目的論skopos rule,連貫原則coherence rule和忠實原則 fidelity rule。
(四)同化和異化理論
同化和異化理論是兩個相互關聯(lián)卻又性質相反的理論。同化翻譯注重改造外來文化,就是將他國語言本土化,主張譯文盡量適應、照顧目的語的文化習慣。而異化翻譯強調以源文化為歸宿,提倡譯文應當盡量去適應照顧源語的文化及原作者的遣詞用字習慣。
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通常都會面臨偏向異化翻譯還是同化翻譯的傾向性問題。但筆者認為,無論選擇哪種方式,有一個原則是確定的:同化翻譯不宜丟失原文本具有的行文風格和特點;而異化應用不應阻礙本土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的平滑度和一致性。
三、數(shù)據(jù)分析
在這一章中,筆者將對原文中摘取的9處俚語的使用和兩個譯本中對應的翻譯進行比對和分析。本組數(shù)據(jù)將基于詞語、詞組和句子進行分類,以此探討從翻譯目的論的角度來說,哪一個譯本對俚語的翻譯更加接近同化或異化。
(一)詞語翻譯
案例1:
It was the phoniest conversation you ever heard in your life.
施:這是你一輩子從來沒聽到過的最假模假式的談話。
孫:那是我這輩子里聽到的最虛偽的談話。
phony的中文釋義是不真實的,試圖欺騙人的。從目的論的角度來說,兩個譯本都成功表達出了“虛偽,偽善”的意思,并且符合連貫性和忠實性法則。施版中的“最假模假式的”更加文學性并且更西方化,而孫的“最虛偽的”則更多的用在中文口語中。因此施的翻譯更加貼近異化;而孫的翻譯更加有同化的意味在里面。兩個版本均符合目的論三要素。
案例2:All I know is my goddam gloves were in your goddam galoshes.
施:“我只知道我的那副混賬手套在你的混賬套鞋里?!?/p>
孫:“我他媽反正知道我的手套到了你的破套鞋里。”
根據(jù)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全篇小說共出現(xiàn)了237次“goddamn”。在比較后筆者發(fā)現(xiàn),施的版本幾乎全部將goddamn翻譯成混賬,而孫選用的中文是破或他媽的。這個句子是一個典型案例。而在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中,當人們表達生氣或負面態(tài)度時,顯然會說他媽的或者破玩意,而混賬則更加傾向于西式表達,多數(shù)出現(xiàn)在譯制片的中文字幕中。因此,施的翻譯更加貼近異化,而孫的翻譯同化意味比較濃重。從目的論角度來說,雙方的翻譯都比較貼近目的論三原則。
案例3:Anyway, we kept getting closer and closer to the carrousel and you could start to hear that nutty music it always plays.
施:嗯,我們離木馬轉臺越來越近,已聽得見那里演奏的狂熱音樂了。
孫:總之,我們一直在走,離旋轉木馬越來越近,開始能聽到總在播放的那首古怪曲子。
Nutty 在中文中的意思是古怪的。因此,施的翻譯狂熱音樂并沒完全翻譯出原文的意思,這么說來,施的翻譯并沒有符合目的論中的忠實性原則。另外古怪曲子也很難說符合中國人的表達習慣。但是根據(jù)上下行文,狂熱似乎更能表達出原文的情緒和感覺。而另一方面,無論是狂熱音樂還是古怪曲子,都很難看出是更貼近同化還是異化。所以,從目的論來看,施的翻譯更加應用目的論而孫的翻譯更加符合忠實性原則。
(二)短語翻譯
案例1:What I was really hanging around for, I was trying to feelsome kind of a goodbye.
施: 我流連不去的真正目的,是想跟學校悄悄告別。
孫:我那么逗留著,實際上是想感受一下離別。
“hang around”是一句標準的口語化俗語,在中文中的意思是“閑逛;徘徊”。因而在這個語境下,逗留比流連忘返要更加直白,更貼近一種直譯。而流連忘返更強調我不想離開——從目的論的角度來說有一點不連貫,并且從某種程度上說脫離了原文的直譯和本意。從同化異化的角度來看,孫的翻譯更加貼近中國人的表達習慣,因為逗留是我們口語中可能會更有可能用到的詞語。
案例2:That magazine was some little cheerer upper.
施:這雜志倒是一服小小的興奮劑。
孫:那本雜志可真能給人打氣啊。
some little cheerer upper意思是給人打氣,讓人振奮的事或人物。施和孫的翻譯都遵從了目的論,連貫原則與忠實性原則。孫的翻譯“可真能給人打氣啊”是一個典型的中文習語,而施的翻譯“一服小小的興奮劑”更加傾向于順譯法。因而,明顯可以看出,孫的翻譯更加貼近同化,和施的更加貼近異化。
案例3:
I knew she wouldnt let him get to first base with her
施:我知道她決不會讓他攻入一壘。
孫:我知道她根本不會讓斯特拉雷德占到什么便宜。
get to first base在中文里的意思是完成事業(yè)的第一步,獲得初步成功。施和孫的翻譯都應用了目的論來闡述“他”和這個女孩交往已經(jīng)有了個良好的開始。然而對比可發(fā)現(xiàn),孫的占便宜比施的攻入一壘要更加明確,也更加讓人理解。攻入一壘更像是一種比喻,因此這更符合忠實性原則。另一方面,孫的翻譯明顯運用了同化翻譯,而施的翻譯由于使用的直譯,因此屬于典型的異化翻譯。
案例4:Yeah,I know.the thing is,though, Ill be up the creek if I dont get it in. Be buddy. Be a buddyroo.Okay?
施:不錯,我知道。問題是,我要是再不交,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啦。做個朋友吧。成嗎?
孫:唉,我知道,可問題是交不上作業(yè)我就死定了。幫哥們兒一會忙,哥們兒,好不好?
be up the creek意思是陷入無法擺脫的極其困難的境界。兩個翻譯都直接指明了不交作業(yè)的后果的嚴重性。因此兩方都符合目的論、忠實性和連貫性?!俺圆涣硕抵摺笔且痪浜艿氐赖闹形乃渍Z,而“死定了”更加口語話。因此兩個翻譯都更加貼近同化。
(三)句子翻譯
案例1:Angels.For Chrissake.Angels.That killed me.
施:天仙下凡。老天爺,天仙下凡。我聽了差點兒笑死。
孫:天使,豈有此理,天使,逗死我了。
that killed me的意思是讓我發(fā)瘋,逼瘋的意思。從目的論的角度來看,兩個譯本都沒有遵從忠實性原則。然而,無論是施還是孫的版本都與語境貼切,因為原文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太搞笑了”。相比孫的“逗死我了”這種中國人口語中隨處聽到的表達,施的翻譯“我聽了差點兒笑死”明顯更加西式,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因此施的翻譯更貼近異化而孫的翻譯更加貼近同化。
案例2:Strictly Ivy League.Big deal.
施:是個地道的名牌大學生。真了不起。
孫:絕對是那種常青藤聯(lián)盟大學的學生,真不得了。
施并沒有翻譯出Ivy League(常青藤),因此違背了目的論。而孫的翻譯大學生并沒有出現(xiàn)在原文中,因此原則上講,孫的翻譯屬于過度翻譯,也沒有符合忠實性。對于strictly這個詞,施的選擇是更加貼近于中國人表達的地道的。原文中Big deal很明顯是一種諷刺的手法,表達了作者對常青藤的輕蔑,這也是這個句子的本意,雙方的翻譯都很好地把譏諷和輕蔑表達了出來。而相比來說,孫的翻譯更加符合連貫性原則,而施的翻譯更加貼近目的論。就這個句子而言,雙方并沒有太明顯的同化或異化的傾向性。
(四)數(shù)據(jù)分析結果
通過對9個隨機案例的分析可以明確看出,在塞林格的小說《麥田里的守望者》兩個翻譯版本中,孫仲旭先生的翻譯更加貼近同化,而施咸榮先生的翻譯更加傾向于異化。另外,從目的論的角度來說,兩個翻譯版本都基本遵循了目的論原則,而忠實性原則和連貫性原則雙方遵循的基本一致。
綜上所述,孫的翻譯更加符合中國本土讀者的閱讀和語言習慣,其間運用了大量中文俗語及俚語,而施的譯本明顯看出譯者對保留作品原汁原味的精髓作出了大量努力。這也許是由于兩名譯者所處時代的巨大差異造成的文化、環(huán)境、意識形態(tài)和觀念上的代溝所導致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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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a,Wanping(2010)The analysis of the Skopos Theory of Hans Vermeer.
[4]Yang,Yujie(2008)The analysis of the Skopos Theory in Translation.
責任編輯: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