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心齋”和“坐忘”是莊子在論述自由的審美心胸時提出的概念,本文通過分析懷素草書的藝術特征反觀莊子的藝術思想。書法,對于創(chuàng)作者而言,并不是一個直白書寫線條的工具,而是一條敘述心靈感悟的途徑,甚至可以說,這才是書法藝術存在的最本真的意義。
【關鍵詞】莊子;懷素;書法創(chuàng)作;忘我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一、莊子的“心齋”和“坐忘”思想
莊子在主觀心性方面,練達人情,不為名利所困惑,不受喜悲之干擾,已經(jīng)能夠達到置生死于度外的“忘我”境地。正如他在《齊物論》中所云:“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①在莊子的修養(yǎng)哲學中,強調(diào)內(nèi)外兩相忘,無妄無為,可通達而至樂。
莊子居于“四戰(zhàn)之地”的宋國,在連年戰(zhàn)亂的困境中,他開始思索人生,開始暢想無為之樂。仁愛之人對于一個普通生命有著最本真的關懷,他認為在戰(zhàn)亂的社會里,百姓安居不得,其才能無處可施,其理想和抱負也僅一紙空談。
自古以來,生命短暫而有限,無一事一人能逃脫命運的安排。莊子早已明白,茫茫天地間,人不過如滄海一粟而已。相比于追求生死,人的理想以及價值同樣值得人思考。莊子尤其不屑于追求儒家思想中的功名利祿,也并不看中仁義禮樂,他認為,當人們摒除了世間的物欲和功名之后,才能夠克服欲望,從俗事中超脫出來,無為而無求,無欲而超脫。只有離開世間俗事的侵擾,才能夠不為功名利祿所動,才能夠平靜地對待世間萬物變遷,這便是所謂的“圣人”。
在莊子的藝術思想中,強調(diào)將“忘”和超越自我聯(lián)系起來,它作為一種精神境界,將人心和道合二為一。從審美的角度來看,人們在對待世界時,可以換用另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更強調(diào)自由,這種自由也就是“忘”。實際上,在莊子所描繪的“忘”中,更重視的是樂觀向上的人生觀,通過藝術化的方式來過自己的人生,從而實現(xiàn)一種詩情畫意般的存在。在莊子的哲學里,強調(diào)烏托邦式的態(tài)度,在這種“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境界中,②他認為,大生命就是天地萬物所孕育出來的,萬物皆能夠成為一種“理”。因此,圣人面對天地萬物,首先并不會去刻意控制,而是將自己的情感和精神融入到萬物中,消融本我的情緒,從而獲得自然的認可,也是獲得“大生命”的方式。
二、書法作品中“忘我”思想的體現(xiàn)
受莊學和玄學的影響,書法中更加強調(diào)“忘我”和墨法的結(jié)合,在淡墨簡筆的方式下流淌藝術氣息。
從字面的角度來理解淡,實際上是指素淡。在《莊子·刻意》中有云:“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雹鄣坏拿溃萑ず闵?,不可比擬,正是莊子所追求的,也是藝術審美中最不可或缺的。
正如在中國畫的品評過程中,常常將最具審美和意境的作品稱其為“逸品”,在倪瓚的口中,這種特殊的繪畫作品是簡約而雅致的,是和自然最親密的契合。這種繪畫作品并不追求其形象上的接近,更不強調(diào)運用夸張或抽象的筆法,而是近乎真實地將繪畫作品的精神借助于寥寥數(shù)筆展現(xiàn)出來。所以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藝術作品時,內(nèi)心雜念過多,往往會影響其個人技巧的發(fā)揮以及個人情感的表達。也就是說,一個人只有徹底放下心中的雜念,才能夠真正地感受到藝術中所蘊含的真諦。
莊子這種崇尚“淡”的審美逸趣,是“游心于淡,合氣于漠”的享受。④書家或者畫家要順應萬物自然,不加以任何人工矯飾之力,只需要眼耳觀心,眼到心到,心到而手到,不再糾結(jié)于某個轉(zhuǎn)折、某個結(jié)構、某種章法,才能真正進入庖丁解牛的“技近乎于道”的境界。當然,這也是一般人很難做到的。
當然,不同心境下觀察同樣的事物,其結(jié)果也是不同的。就比如三人觀古松的故事:一位木材商人、一位植物學家和一位畫家,三人同時來觀松。木材商人看到的是金錢利益,植物學家看到的是學術價值,而畫家從純審美的角度則看到了大自然美的享受。不難看出,個人所見的事物形象是個人目的和情感的寫照。目的性越小,越能感受到無雜質(zhì)的審美享受。拋開了實用的、科學的態(tài)度,才能讓一個人徹底忘掉功利性的存在,從而真正感受事物純粹意義上的美。
三、莊子的藝術批評思想與懷素草書
懷素幼年遁入空門,常年參禪禮佛,佛教中的“無我”境界自然根植于懷素的思想深處。在佛教的教義中有三個根本思想,即涅巢、平等和無我。在莊子和佛教的哲學中,都更加強調(diào)個人的超脫來獲得解脫,從而戰(zhàn)勝無數(shù)困難,因此,無論是莊子還是佛教,都更注重其本意,只有達到“無我”,才能夠真正地體悟到淡的精神。
因而莊子中的“忘我”是建立在“有我”的前提下的,所謂“有我”是依靠個人的主觀判斷來對人做出評價,不少人都受到社會習俗、禮義廉恥、道德風俗等因素的影響,所以無法達到“無我”的境地。莊子和佛教正是看到了這些自我觀念對人的精神所帶來的束縛,才提出了超脫的理念,只有在這種情況下表達的東西才能夠不再受凡俗所限制。
草書是表情達意的極致體現(xiàn)。每一個草書作者都希望能夠開創(chuàng)出屬于自己的風格,所以在草書中的“我”,是不再為功名利祿所累的“我”,也是不再為世俗紛爭所擾的“我”,真正地將自己和自然合二為一,通過創(chuàng)新的方式來擺脫前人的桎梏,具備了獨立性和唯一性,才會擁有獨屬于自己的書法風格。
四、莊子思想對書法創(chuàng)作狀態(tài)的啟示
書法創(chuàng)作是抒發(fā)情感的一種有效載體。創(chuàng)作者要想將自己的情緒和想法融入作品中,必須首先建立扎實的基礎,只有對線條和結(jié)構擁有細微的觀察,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才能夠體悟到古人書法中所蘊含的真實情愫。另外,對宇宙萬物的審美體驗,是書法家想要表達情感的一個前提。當這種經(jīng)驗與技法融為一體,最終才能夠達到“忘我”之境。
情感是表達書法藝術魅力的源泉,而技法則是表現(xiàn)情感的一種載體。例如王羲之的《蘭亭序》、顏真卿的《自敘帖》以及蘇軾的《黃州寒食帖》,之所以能列為行書之前三,與這些作品中作者所融入的情感是息息相關的。人們在書寫的過程當中,如果僅僅把書法用于日常交流,那么書法是不可能在歷史長河中廣為流傳的。從另一個層面來看,作者要想在草書中表現(xiàn)自己的情感,其最基礎的就是掌握高超的技法。
綜上所述,書法并不是為了書寫而書,就比如“書法到底是不是一門藝術”這一問題的討論,在許多的現(xiàn)代人眼中,書法只是一門專業(yè)或者說是一項日常技能。這種看法很片面,單純的技法不足以表現(xiàn)自我感情,也不足以使書法流傳于今,而情感的表達、來自心靈深處的感悟通過書法來表現(xiàn),才是書法流傳至今的意義。
注釋:①歐陽景超、歐陽超.莊子釋譯(上).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1986.②歐陽景超、歐陽超.莊子釋譯(下).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1986.
③ 方勇.莊子史略[M].成都:巴蜀出版社,2008.
④ 潘運告.中國歷代書論選(上)[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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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黃騁龍.論懷素草書藝術[J].青年文學家,2012(15):131.
作者簡介:何淼(1993-),女,河北石家莊市人,云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學理論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藝術批評學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