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方芳
(北京師范大學(xué)承德附屬學(xué)校,河北 承德 067600)
《紅樓夢》作為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中成就極高的一部作品,其中吸引人的不僅僅有奢華的大觀園,更有一群美麗聰慧的女孩,而這些水一般的女孩之中,有兩朵特殊的奇葩——林黛玉、薛寶釵。那么她們二人的性格又有著怎樣的差異呢?
林黛玉因為自身的生活經(jīng)歷和教育環(huán)境的原因造就了她奇高的天分,極強的自尊心,特別敏感(甚至過度敏感),特別孤傲,如春花般的嫩弱特質(zhì),使她有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表現(xiàn)為某種諷刺性甚至幼稚的攻擊性。她父母雙亡、寄人籬下、摯友極少、知音難遇、婚姻無人做主、愛情未有保障的處境,又強化了她的以上性格特征和個性表現(xiàn)。但她的這種性格,是多向的、動態(tài)的、發(fā)展變化的。
一是尖刻。林黛玉的尖刻,既有姐妹之間、姑嫂之間的戲謔,如她和湘云之間的口角之爭。而這類刁鉆,令人只覺其伶俐可愛。同時又有針對脾性不合、品性相左的人,才顯現(xiàn)出的真正的孤傲和譏諷。譬如對于“陰微鄙賤”、搞“魘魔法”害人,向賈政告密挑唆的趙姨娘,“林丫頭把我們娘倆兒正眼也不瞧”。這恰恰包含著她純正明朗、潔身自好、不歪不斜、不被不阿的為人品格。而對寶釵、寶玉,則是大量的、主要的,但屬于愛情糾葛。前34回中黛玉三天兩頭的跟寶玉慪氣吵鬧,跟寶釵斗心眼兒,作者描寫了黛玉的大小十幾次爭吵斗嘴:因?qū)氂裨趯氣O處“比通靈”,“喝冷酒”而“半含酸”;為夜訪怡紅院叫門不開而大吵;為不放心湘云的金麒麟而最后一次吵,等等。而這些主要是寶黛愛情正處在磨合期,正所謂“情因相愛及相傷”。同時也是出于對金玉之說的戒備。這種爭吵的最根本原因,還是“金玉良緣”與“木石前盟”的對立與爭斗!
二是孤高自許、目下無塵。林黛玉這位孤高自許、目下無塵的少女,對于意趣相投、情性相合的姐妹、詩友乃至丫頭、婆子,又是那樣地謙和、尊重、友好、寬厚。妙玉嘲笑她“竟是大俗人,連水都嘗不出來”,她也不反唇相譏,反而尊稱妙玉為“詩仙”,虛心真誠地請教她改正自己的詩作。尤其是紫鵑,她是黛玉的貼身丫頭,卻可以批評她跟寶玉吵架“太浮躁了些”,“皆因姑娘小性兒”,“常要歪派寶玉”;也可以直面建議她“趁早坐定了大事要緊”,不要“耽誤了時光”。晴雯這位俏丫頭在寶黛之間,實際不自覺的充當(dāng)了紅娘,寶玉的那兩條定情手帕,就是專讓晴雯遞送的。而黛玉對晴雯也是格外厚待。寶玉的《芙蓉誄》中“慚違共穴之盟”一句,黛玉聽了卻不妒不忌,反而贊賞這祭文新奇,甚至建議把其中一句改為“茜紗窗下公子多情”。以上都說明黛玉并非一味地“小性兒”更多的倒是接人待物很有區(qū)別,尤其對待姐妹、詩友、丫頭、婆子,表現(xiàn)出一種難能可貴的友愛和主奴之間超越等級的近代民主色彩的平等思想萌芽。林黛玉天生叛逆,人格理想跟賈府擇偶標(biāo)準(zhǔn)乃至當(dāng)時世道軒輊不合。她從不規(guī)勸寶玉為官做宰、立身揚名,大膽背叛貴族階級的政治道路和人生規(guī)范。與寶釵相反,黛玉對賈母們“接待不周,禮教粗忽”,這正概括了她與禮法井井的賈府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叛逆人格。她的傲世孤高,不是對隨便什么人的淺薄低頭的傲氣,而是對濁世及其代表人物的傲骨、高傲、孤芳自重,決不低頭!黛玉在氣質(zhì)上是個詩人,她的人格、理想主要從她的詩詞中流出?!澳氡鶠橥劣駷榕琛钡陌缀L模憩F(xiàn)著她品格的高潔。“孤高傲世偕誰隱”的秋菊,有表現(xiàn)著她孤傲的骨氣?!笆柚裉摯皶r滴瀝”的竹子,更表現(xiàn)著她寧折不阿的節(jié)操。黛玉的《葬花吟》根式其人氣質(zhì)的濃縮:“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豈止是王氏、賈母之類的凌逼,更是嚴(yán)酷現(xiàn)實的寫照。春光寓意著她的青春,她自憐自惱,又無可奈何。但她“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她寧死也要保持品格的高潔、人格的價值!
薛寶釵出身名門,自小受到嚴(yán)格的封建教育,使得她頗具淑女風(fēng)范,也不愧為作者所譽的“山中高士”,有才貌、有學(xué)問、有頭腦,修養(yǎng)極高,功夫很深,處理人事的水平、技巧,超出常人。寶釵是“任是無情也動人”,而引人深省的也正是她的“無情”。第27回寶釵在滴翠亭外展扇撲蝶,顯出的是一種少女的青春情趣。但是她無意聽到小紅與墜兒的談話,她便用計嫁禍顰兒,結(jié)果小紅真以為是林姑娘聽了,走漏了風(fēng)聲。寶釵眼看得逞,“心中好笑”。寶釵的“脫殼計”,動機與效果、行動與道德準(zhǔn)則都明擺著,難道還難以判斷其損人利己的本質(zhì)嗎?寶釵的圓滑,不是靈機一動的偶爾為之,而是有著一貫的指導(dǎo)思想的。
寶釵的為人準(zhǔn)則是“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守己,自云守拙”。這給人留下端莊的印象,但她明明不愚不拙,還要藏著掖著做什么?寶釵的藏愚守拙,跟探春的“樸而不俗,直而不濁”一對比,便顯出寶釵的裝蒜、圓滑甚至虛偽,而不是謙虛。
與黛玉的大膽追求、直率表露不同的是,寶釵的愛情總是發(fā)乎情而止乎禮,決不貿(mào)然逾規(guī)越矩,分外隱蔽曲折,又是反而遠(yuǎn)著寶玉,而她愛得越深,越表現(xiàn)為規(guī)勸寶玉“務(wù)正”,十分滿意和有意支持襲人的箴諫。寶釵對于金玉良緣是力爭的,且屬于暗爭。寶釵是第一個覺察寶黛私情的,因此她也是第一個譏刺黛玉:“如來佛有管林姑娘的姻緣了”。她明明知道姨媽王夫人嫌黛玉對兒子多心,要補黛玉的心,她卻有意當(dāng)著王夫人的面,讓寶玉“陪著林姑娘走一趟吧”,“快瞧瞧林妹妹去吧”,“她心里打緊不自在呢”! 并非寶釵沒有愛寶玉的權(quán)利,也不是說她沒有跟黛玉爭奪愛情的資格,而是寶釵的心計、策略、手段不當(dāng)。她摸清了寶玉的情感取向,便知趣地退出與黛玉的鶯斗燕妒,把自己的金玉婚姻讓其母薛姨媽去張羅了。而后寶釵的“解疑癖”、“金蘭語”,薛姨媽的“慰顰兒”,看似溫馨,卻是騙取了黛玉的一片真心。
寶釵是一個封建家族秩序的忠實捍衛(wèi)者,她很符合當(dāng)時的道德準(zhǔn)則。她性格的悲劇歸根到底是封建倫理綱常的模式制約出來的,窒息了她幼時純真爛漫的天性,最終成了封建禮教和沒落貴族的殉葬品。
但是林黛玉和薛寶釵性格上還是有共同點的。她們對愛情同樣的執(zhí)著,并各自爭取。她們同樣地聰慧過人,并且都很有理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