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洋

（浙江外國語學(xué)院，浙江杭州 310023）

1 中西諺語概述

諺語是一個民族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是一個民族的語言和文化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諺語沒有情節(jié)，但它的簡練卻透出無限的智慧之光。正因它簡潔明了的方式和所包含的無窮的智慧使諺語在人群中傳播的極為廣泛，其文學(xué)價值不可估量。

最早的中國諺語出現(xiàn)在先秦時期，很多那個時期的諺語一代一代地相傳至今，到現(xiàn)在都耳熟能詳。譬如說，“風馬牛不相及”（《左傳·僖公四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老子·守微》）等等[1]。而西班牙諺語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史詩，那時的吟游詩人喜歡在每句詩后面加上一些格言或警句，這些名言警句在人群中傳播范圍很廣闊，就逐漸演變成了今天的諺語。在西班牙一些文學(xué)著作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諺語，尤其是《堂吉訶德》，可以說是一本諺語大全，其中一些諺語甚至連小孩兒都能熟練地背誦。

自古以來，人類一直與動物和諧相處，隨著語言的發(fā)展，越來越多數(shù)量的與動物有關(guān)的諺語也出現(xiàn)在了日常生活中。在當今世界，不同國家之間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但是由于不同民族的人們的文化背景、風俗習(xí)慣、宗教信仰以及地理位置的差異，對待同樣一種動物的看法和態(tài)度有著很大的分歧[2]。這就促使我們翻譯有關(guān)動物的諺語時找尋合適的表達方法，促進讀者對雙方文化的了解。

2 中西諺語中動物詞內(nèi)涵意義的比較

作為構(gòu)成語言的重要成分之一，有些動物詞所表現(xiàn)出來的意象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基本公認一致的。當然這些動物所表達的內(nèi)涵意義都是跟人息息相關(guān)的。下面我們來看一些西語的例子：

Abeja:蜜蜂，勤勞的人

Burro:驢，傻瓜，笨蛋，蠢驢

Cerdo:豬，粗野的人，居心不良的人，蠢豬

Perro:狗，可鄙的人，固執(zhí)的人

Toro:公牛，健壯的人，魁梧的人

Zorro:狐貍，狡猾的人，奸詐的人

上述動物詞基本上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內(nèi)涵意義都是相同的，這也證明了之前分析的觀點。動物詞不單單可以指動物本身，由于人們長時間以來對動物習(xí)性的了解，他們把動物詞應(yīng)用于諺語中來描述與這些動物某些特征很相似的人，這樣動物詞就被冠上了與人有關(guān)的意義同時本身也獲得了更加深層次的文化意義。接下來我們繼續(xù)看一些漢語和西語動物諺語的例子：

2.1 動物詞的字面與內(nèi)涵意義都相同的中西諺語

西班牙諺語：el gorrión, a pesar de su peque?ez, tiene todas las vísveras.

字面翻譯：麻雀雖然體型小，但是它的臟器是全的

中國諺語：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內(nèi)涵意：麻雀因為它本身的體積小所以在這個諺語中被用來形容體積或者規(guī)模小的事物。而雖然它的個頭不大，它的臟器卻是全的，什么都不缺，而且每個部位都有特定的功能。所以在這里麻雀用來指代小的卻應(yīng)有盡有的東西。

西班牙諺語： El ternero recental no teme al tigre. La experiencia hace valientes a los jóvenes.

字面翻譯：未斷奶的小公牛不怕老虎, 沒有經(jīng)驗的年輕人更勇敢

中國諺語：初生牛犢不怕虎

內(nèi)涵意：該諺語出自于《莊子·知北游》：“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焉如新出之犢，而無求其故?！庇糜趤肀扔魅狈?jīng)驗的年輕人，思想上很少有顧慮，敢作敢為，甚至有時候會做出一些很大膽并且不謹慎的事來[5]。

除了上述的例子之外，在漢語和西班牙語文化中還存在著許多擁有相同意義的動物意象，譬如說，對中國人來講，“鴿子”象征著和平，所以我們總是說“和平鴿”，并且在一些重大場合的時候放飛和平鴿來表達我們對和平美好生活的愿望[6]。而在西方文化中鴿子也是和平的象征，他們的和平鴿的喙中總是銜著一枚橄欖葉，這只鴿子最初出現(xiàn)在《圣經(jīng)》的諾亞方舟的故事中，是負責察看洪水是否消退并且給人類帶來生的希望的使者，所以在西方文化中鴿子象征著和平的原因[7]。在漢語和西語中還存在很多類似的情況，譬如說，白天鵝象征著純潔和高貴，蜜蜂象征著忙碌和勤勞等等。這些例子說明在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對于物質(zhì)世界的認知是有共同性的。

2.2 動物詞的字面意義不同而內(nèi)涵相似的中西諺語

2.2.1 用不同動物形象來表示同一意義的中西諺語

既然諺語是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之一，在漢語和西班牙語諺語中完全對應(yīng)的諺語是很少的。由于不一樣的動物在不一樣的文化中表達的意思有異，很多時候在不同的語言中采取不一樣的動物詞但是表達的意思是相同或類似的，例如：

西語諺語：más vale ser la cabeza de ratón que la cola de león

字面翻譯：寧做老鼠頭也不做獅子尾

中國諺語：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más vale ser la cabeza de gallo que la cola de fénix)

兩條諺語所要表達的意思是相同的：寧愿做最差的人當中那個最好的，也不愿意做最好的人當中最差的那個。在中國文化中，鳳凰是百鳥之王，所以在鳳群當中的競爭也恰恰是最殘酷的，只有付出千萬倍的努力才有可能獲得成功。而雞在我們的文化中是最常見最普通的家禽了，鳳凰們即使在鳳凰群中不能出人頭地，在雞群中也絕對是勝人一籌了。所以人們認為，與其白費力氣爭的死去活來，不如安穩(wěn)的在“雞窩”中當“王”。在西方文化中，獅子是猛獸之王，是力量、勇氣、最高權(quán)力的象征，古時候，權(quán)力高尚的皇室經(jīng)常用獅子作為他們的象征，一個被熟知的例子就是埃及的獅身人面像，這一獅子與人的結(jié)合闡明了獅子在西方文化中所占的重要位置。所以雖然說字面上“獅子的尾巴”和“鳳尾”有區(qū)別，但是它們所表達的內(nèi)涵意是相同的。

西班牙諺語：a buey maldito, el pelo le luce

字面翻譯：從毛發(fā)就可以看出來這是頭壞牛

中國諺語：露出了狐貍尾巴 (emerge la cola del zorro)

這兩則成語的意思就是表示壞人做壞事本以為天衣無縫，但實際上也會露出破綻。如果一個人做了壞事，那么從他的言行舉止中就能看出來。該中國諺語出自于北魏楊衒之的《洛陽伽藍記·法云寺》，那個時候盛行一個傳說說狐貍們會變身為美麗的姑娘去勾引男人們，但是無論怎樣它們都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尾巴藏起來，所以無法隱藏自己是妖而不是人的事實。自那個時候起，“狐貍尾巴”就被用來暗喻犯下的罪行的破綻。而在西班牙，牛是被人熟知的一種動物，在這個地中海國家有很多狂熱迷戀斗牛的人們，所以說“?！边@個動物意象出現(xiàn)在諺語中一點也不奇怪。在這幾個例子中我們所看到的差異都植根于不同民族間文化習(xí)俗的差異。

2.2.2 用不同形象來表示同一意義的中西諺語

西班牙諺語：por la boca muere el pez

字面翻譯：魚死于口

中國諺語：言多必敗

“魚死于口”這個西語諺語的意思是：有些人太喜歡說話太喜歡評論以至于有時候說了不該自己說的話給自己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棒~”這個動物意象在中文和西班牙語中的內(nèi)涵意是完全不一樣的。中國人認為魚是非常吉利的，“魚”諧音“余”，“余”在中文中的意思是“剩余，多余”，象征著財富，所以“魚”象征著富貴，例如“如魚得水”說的就是工作生活和諧、美滿、自在的狀態(tài)。而在西方世界，“魚”這個詞是有貶義的，我們看看一些英語短語就能發(fā)現(xiàn)這點：“a queer fish” (古怪的人)，“a cold fish”(冷血的人)，“fish—blooded”(冷血的)，在所有這些短語中“魚”都含有貶義，說到底，這一差別也是由文化決定的。

西班牙諺語：buscar tres pies al gato o la quinta pata al gato

字面翻譯：給貓找第五條腿

中國諺語：雞蛋里挑骨頭

這兩則短語的意思是：別沒事兒找茬，沒事找事，表示故意挑毛病。同時西語中還有另一種說法是：“a burro negro no lo busque pelo blanco” （別給黑驢子找白毛）。

西班牙諺語：a quien madruga dios le ayuda

字面翻譯：上帝幫助早起的人

中國諺語：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這兩則諺語告誡我們做事情要未雨綢繆，提前安排好，這樣對于事情的順利發(fā)展有很大的好處，我們不能偷懶，也不能挨到最后一刻再去做事，總是采取主動的態(tài)度才能把事情做好。在西方人們一般都信基督教，而在中國文化中是不存在“上帝”的，所以這個西班牙語諺語無法在中文中找到對應(yīng)的諺語也是很正常的。

3 中西諺語中動物詞內(nèi)涵意對比在翻譯上的運用

在第二章節(jié)中我們已經(jīng)分析了西班牙以及中國的動物諺語內(nèi)涵意的差異，這一小節(jié)以《堂吉訶德》[3]為例來分析在文學(xué)作品中究竟該怎樣翻譯這些含有動物詞的諺語。

《堂吉訶德》是西班牙文學(xué)歷史中最璀璨耀眼的文學(xué)珍寶，在閱讀完《堂吉訶德》的中文版本和西語版本之后，筆者將其中有關(guān)動物的諺語全部都采集了出來并發(fā)現(xiàn)有兩種處理方法：

1）在書中出現(xiàn)的一些西班牙諺語在中文中有類似的諺語存在，但是沒有能完全的對應(yīng)。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直譯的話讀者也可以理解，但是更好地方法是翻譯成與之相類似的中文諺語，這樣會使中國讀者閱讀作品時更加能夠切身體會諺語所要表達的意思[4]。也并非說不能直譯，若是直譯的話我們可以在頁面下方做一個腳注，我們來看以下的例子：

西班牙諺語：No ande buscando gatos de tres pies.

字面翻譯：別找三只腳的貓。(《堂吉訶德<上>，楊絳譯，2008，P147)

類似的中國諺語：雞蛋里挑骨頭

皇家語言學(xué)院對該諺語的解釋是：“對于對其造成傷害的事物的堅持”[8]，同時也有找茬兒的意思，中文里我們有個類似的諺語：“雞蛋里挑骨頭”，還有一些其他例子：

西班牙諺語：Donde no piensan, salta la liebre.

字面翻譯：意料不到的地方會躥出一頭野兔來。(《堂吉訶德<下>》，楊絳譯，2008，P57)

類似的中國諺語：絕處逢生

西班牙諺語：No, sino haceros miel y comeros han moscas.

字面翻譯：你把自己變成蜜，蒼蠅就會來叮你。(《堂吉訶德<下>》，楊絳譯，2008，P288)

類似的中國諺語：樹大招風，人怕出名豬怕壯

2）也有一些西語諺語在中文中找不到與之對應(yīng)或者意思相近的諺語。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只能根據(jù)字面意思來翻譯，這樣根據(jù)上下文也不會阻礙讀者的理解，或者就是在頁面下方做一個腳注使讀者可以得到更深刻的理解。接下來就是楊絳老師版本的《堂吉訶德》中的例子：

西班牙諺語：No quiero perro con cencerro.

字面翻譯：我不要掛鈴鐺的狗。(《堂吉訶德<上>》，楊絳譯，2008，P157)

內(nèi)涵意：不要惹麻煩的東西

西班牙諺語：Más vale pájaro en mano que buitre volando.

字面翻譯：天空的老鷹，不如手里的麻雀。(《堂吉訶德<上>》，楊絳譯，2008，P232)

內(nèi)涵意：滿足于自己所有的

從這個簡短的分析中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在翻譯文學(xué)作品中的動物諺語時，我們可以有兩種選擇，我們應(yīng)該首先分析每個諺語屬于上述情況中的哪一種然后酌情進行翻譯工作。

4 結(jié)束語

從上文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在不同文化以及不同的語言中諺語中動物詞的運用各有其特點，所以諺語中動物詞內(nèi)涵意義的研究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中西文化的差異，尤其是中國和西班牙兩個民族文化之間差異的特點，本篇文章對于提升讀者的跨文化交際能力具有一定的作用并且可以使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更加容易交流從而達到文化交流的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