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
【摘 要】本文是對日本音樂學者吉野德丸(Yosihiko? Tokumaru)在國際民族音樂學學會(SEM)50周年紀念大會一篇主旨發(fā)言的簡要評述。文中,作者回顧和反思了自己對民族音樂學研究理念、方法學、田野倫理等基本問題的學習、積累與踐行歷程,勾勒出日本學界民族音樂學學科建立和發(fā)展的歷時變化特點,其中作者從探索日本傳統音樂的歷史、規(guī)法、風格等問題的本土研究立場出發(fā),強調有選擇地甄別借鑒西方民族音樂學理論方法為“我”所用的做法,值得中國學界反思和借鑒。
【關鍵詞】民族音樂學;歷史發(fā)展;田野回饋;本土立場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13-0042-02
一、文章內容簡述
(一)學科的本土化歷程
相比西方民族音樂學在中國的發(fā)展歷程,該學科在日本學界的建立更早始于二戰(zhàn)前。在文章前言部分,吉野德丸首先回憶和感恩了對其個人學科意識產生影響頗深的一些早年經歷。
受歐洲比較音樂學(民族音樂學前身)影響,二戰(zhàn)前的日本學界出現了三位里程碑式的比較音樂學家及其研究成果:致力于對日本傳統音樂調式音階抽提和系統研究的學者Uehara? Rokusiro,19世紀末發(fā)明純律風琴,并以此為提出“音分制”的英國物理學家埃利斯,提供日本傳統音樂風格重要信息的學者Tanaka Syohei,從生理學、歷史學、民族音樂學視角展開日本傳統音樂研究的學者Tanabe Hisao。他們利用比較音樂學的方法對本國傳統音樂進行的探究,對后學予以不斷汲養(yǎng)的同時,也樹立起借鑒相關理論與方法探求本土音樂問題的研究范式,為學科在日本的建立和發(fā)展積累了重要智力成果和方法學啟示。
盡管比較音樂學這一學科名稱在20世紀50年代被民族音樂學所取代,但這個來自北美的學科稱謂并沒有在日本大學教育及研究體系中得到認同,日本學界不僅仍然沿用比較音樂學這一稱謂,且該領域的一批經典文獻如薩克斯(Curt Sachs)的《樂器學》(1930、1959),霍恩博斯特爾(Erich von Hornbostel)的《關于比較音樂學的諸多問題》(1905)等學者的著作一直是學科思維與方法訓練的主要教材。作者指出,正是基于上述學習經歷,作者建立了音樂學學科“對所有關于音樂的研究”的屬性認知,而非當時北美學派對該學科持有的“歷史音樂學”這一偏狹理解。
(二)個人研究實踐
吉野德丸的主要研究領域為日本傳統音樂的形態(tài)研究、亞洲傳統音樂比較研究,他對日本傳統音樂記譜法及音調體系的分析法等內容的學習都得益于前述三位日本比較音樂學家。同時,作者還向如三味線音樂的音調體系與旋律類型的當代實踐和音樂術語比較,日本與其他亞洲國家音調體系的比較研究和田野考察等領域拓展。
20世紀70年代,作者接觸到北美民族音樂學學者孔斯特(Jaap Kunst)、布萊金(John Blacking)、梅里亞姆(Alan Merriam)等學者的著述,受到學科研究思維和方法學啟發(fā),在與本土傳統音樂研究實踐經驗的對話中形成了對學科研究方法和思維的理解。
梅里亞姆對音樂行為(生理的、語言的、社會的、學習的)的分類加深了作者對本土傳統音樂的認識,作者由此提出將音樂社會學、音樂心理學、民族音樂學等音樂學分支學科整合為“行為音樂學”,使其作為與系統音樂學、歷史音樂學平行的,且可為兩者提供重要研究輔助的另一音樂學分支的想法。然而隨著研究經驗的積累,作者逐漸察覺到該理論存在的問題——梅氏對音樂行為的分類沒有考慮音樂家對其自身音樂行為局內說法。作者在對日本傳統音樂的研究中不僅開始重視直接跟隨音樂家學習演奏技藝,了解音樂形式的口傳傳統,還將音樂家對其行為的表述和解釋作為研究的重要依據。
(三)田野倫理問題
師從本土音樂家進行演奏技藝的學習和研究經歷,讓作者直面田野考察中的倫理缺失現象。作者在文中批評道:有不少和他一樣曾受教于局內演奏家三味線演奏技藝的學者,有能力錄制和發(fā)行唱片,但卻很少將這些學習成果回饋給自己的老師。作者為此曾數次在學術會議上倡導“學界應使用田野考察地區(qū)的當地語言來撰寫文章概要”以向給予他們研究巨大幫助的當地人表示尊重和感謝,他在20世紀90年代參與越南傳統宮廷音樂的保護工作中,更是對其“田野回饋”理念的一次典范式踐行。
1994年作者與其同事受邀參加一個越南傳統宮廷音樂的保護項目。當項目研究小組調查發(fā)現越南傳統宮廷音樂在20世紀后半葉遭到了嚴重的沖擊,而幾近消亡,但唯一慶幸的是少數年歲已高的宮廷音樂家仍健在,作者與合作者共同在越南順化(Hue)大學開啟了一項教習越南宮廷音樂的課程,并積極為項目籌措項目資金支持。直至2000年,已有11位學生從該課程計劃中順利畢業(yè),該項目后續(xù)由越南教育部負責繼續(xù)執(zhí)行。項目之外,他們還實行了一系列旨在保護越南傳統宮廷音樂的舉措,如為音樂家提供教授演奏技藝場所,啟動“越南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與少數民族影像保護的培訓計劃”以宣傳推廣越南傳統音樂,舉辦學術研討會以吸引年輕學者進入古村落進行考察研究等,該項目使吉野德丸更為深刻體會到民族音樂學家在傳統音樂保護和傳承中的角色意義和責任擔當。
二、文章簡評
(一)學科本土化
20世紀70年代末,上海音樂學院廖乃雄、羅傳開等人率先通過對日本民族音樂學著作的翻譯引進,間接將西方“民族音樂學”的學科及其相關理論和方法向國內音樂界介紹,后又有一批有關該學科理論和方法的西方經典論著、音樂民族志著作被陸續(xù)翻譯出版。自此,在以對譜、器、調、律的歷史考據和對音樂旋律的形態(tài)分析為兩大主流的中國傳統音樂研究局面,被民族音樂學的異軍突起而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