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艾米麗·狄金森一生都在追尋生命的真諦,而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更是帶給了她對死亡不一樣的思考。本文通過分析狄金森死亡主題詩歌中的概念隱喻,來體味詩人對死亡豐富的思考,從而揭示她對死亡本質(zhì)獨一無二的感知。
【關鍵詞】艾米麗·狄金森;概念隱喻;死亡主題詩歌;感知
【中圖分類號】I107?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36-0034-02
一、引言
死亡之謎,作為自然奧秘的重要組成部分,倍受狄金森關注。她以獨特的視角、大膽的想象抒寫了許多關于死亡主題的詩歌。她一生創(chuàng)作約1775首詩歌,其中約有三分之一都是描寫死亡的。狄金森窮盡她的一生探索死亡的奧秘,所以她對死亡的感知也是極為復雜的。在看盡世間滄桑、親歷親友相繼故去的痛楚之后,狄金森最終平靜地接受了客觀世界的復雜多變,她以超然的態(tài)度擁抱自然與生命的多面。而死亡,作為自然與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為其吟詠的重要主題。狄金森擅長在其死亡主題詩歌中融入隱喻,借助隱喻,狄金森向人們展示了她眼中不一樣的死亡觀。
二、理論依據(jù)
長久以來,隱喻作為修辭學領域的一個重要議題倍受人們關注。傳統(tǒng)的隱喻研究將其視為一種語言現(xiàn)象和修辭手段,而萊考夫(George Lakoff)和約翰遜(Mark Johnson)合著的《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一書的問世打破了這一局面。他們首次提出了概念隱喻理論,這標志的隱喻研究實現(xiàn)了從修辭到認知手段的跨越。在這一理論的指導下,隱喻研究擺脫了語言層面的束縛,開始被視為一種認知方式,人們對于這個世界的基本認知就是隱喻性的。概念隱喻可以將經(jīng)驗概念化并加以闡釋,其本質(zhì)為用一種事物去經(jīng)歷和理解另一種事物。它的基本表達形式為“A is B”。其中,A為目標域,多為難以理解的抽象概念;B為始源域,是日常生活中常見的事物或概念。而隱喻性的思維正是在這兩個域的映射過程中完成的,通過映射,可以利用熟知的、具化的概念去理解陌生的、抽象的概念。
概念隱喻理論對文學作品也具有很強的解釋力,它可以將文學作品的解讀從詞語層面上升到語篇、概念層面。隱喻是基于相似性而存在的,也可以創(chuàng)造相似性。隱喻的目的不僅在于認識新事物,還在于使舊事物煥發(fā)出新的光彩。作家則擅長在不同事物之間建立起新的聯(lián)系,將看似熟悉的事物進行全新闡釋,充實了人們對舊事物的認知。此外,文學作品多為高度凝練的表達,作家若想保證思想的深度與廣度,必將在其中融入大量的隱喻。因此,如何理解這些隱喻就成為理解其思想的關鍵。
美國女詩人艾米麗·狄金森以其含蓄的語言、朦朧的意象以及新奇的詩歌結(jié)構(gòu)在美國文壇占據(jù)一席之地。她一生離群索居,終身未嫁,早年經(jīng)歷了親友的相繼離世,這些獨特的經(jīng)歷加深了她對死亡的思考。因此,死亡主題貫穿了她的詩歌作品。本文在概念隱喻理論的指導下,進一步分析了狄金森死亡主題詩歌中隱喻,旨在解讀詩人對死亡不一樣的洞悉。
三、詩歌中蘊含的“死亡”隱喻
(一)死亡是巨大的損失 (DEATH IS A BIG LOSS)
由于生命非常脆弱、寶貴且只有一次,所以人們通常認為生命像寶物一樣珍貴。那么死亡就意味著失去生命,也可以說死亡就是一場巨大的損失。而這一概念隱喻(DEATH IS A BIG LOSS)在她的詩歌49(I never lost as much but twice)中就有體現(xiàn)。這首詩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兩位重要的人相繼離她而去:一位是她人生中重要的導師本杰明·富蘭克林·牛頓(Benjamin Franklin Newton),另一位是她的至愛查爾斯·沃茲沃斯(Charles Wadsworth)。親友的離世對于作者來說是巨大的損失,令她悲痛萬分。詩人感到孤立無助如乞丐,就像失去了至寶了一樣。天使們曾兩次下凡來彌補損失,但是那已于事無補。上帝既像強盜又像銀行家,實施搶奪又嘗試補償。
全詩圍繞“死亡是巨大的損失”(DEATH IS A BIG LOSS)這一概念隱喻展開。其中,“l(fā)ost”這一動詞體現(xiàn)了失去生命這一寶貴財富,“Burglar”一詞則代表了上帝對生命的掠奪,而“beggar,poor”等詞則體現(xiàn)了作者失去親友后落魄的狀態(tài),就像損失了巨大的財富一般。作者通過運用概念隱喻,將死亡這一抽象概念與財富聯(lián)系起來,加深了人們對死亡的認識,喚起了人們對死亡的思考。讓人們感受到生命的彌足珍貴,勸誡人們追求現(xiàn)世的幸福與快樂,而不是寄希望于死后的天堂。
(二)死亡是痛苦的分別 (DEATH IS A PAINFUL DEPATURE)
人們在運用隱喻理解抽象概念時,往往會將抽象概念的某方面屬性加以放大。例如“死亡是長眠”(DEATH IS SLEEP)這一概念隱喻強調(diào)的是死亡的特性,而“死亡是獎勵”(DEATH IS REWARD)這一概念隱喻則強調(diào)死亡的結(jié)果。在本詩中,作者強調(diào)的是死亡的過程,即“死亡是痛苦的分別”(DEATH IS A PAINFUL DEPARTURE)。
狄金森一生拒絕成為基督徒,尤其是當上帝將她摯愛的親友一個個掠奪走后,她更加質(zhì)疑上帝。親友的離開讓她倍感孤獨和沮喪,而且也深深影響了她對死亡的思考。在目睹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之后,她認為死亡就是一場痛苦的分別。
例如在詩歌341(After great pain, a formal feeling comes —)中,并沒有說話者,也沒出現(xiàn)第一人稱“I”。直到最后兩行,痛苦的承受者(suffer)都被非擬人化(dehumanized)。這一痛苦承受者在全詩中都處于被動狀態(tài)。而且,被細化描述為身體器官(nerve,heart,feet)。在詩歌第一節(jié)中,作者描述到在經(jīng)歷了巨大的痛苦后,死亡的感覺來襲,神經(jīng)與心弦緊繃,宛若死神到來。詩歌第二節(jié)描繪了人們在經(jīng)歷痛苦時的狀態(tài)。人們可能會試著做些什么,但這些動作都已是機械性的了,“wooden,quartz contenment and stone”等詞均描繪了在經(jīng)歷痛苦時人們的麻木狀態(tài)。詩歌第三節(jié)描繪了痛苦會拉長離別的時間。如果有人經(jīng)歷了這痛苦還能僥幸存活,那么這個人一定會牢記死亡分別時的痛苦,就像漸漸凍僵的人在臨別前會記住寒冷的感覺一樣。
萊考夫(George Lakoff)和特納(Mark Tuner)在他們合著的《超過冷靜理性:詩性隱喻分析指南》一書曾列舉并分析了很多關于死亡的隱喻,其中一個就是“死亡是分別”(DEATH IS A DEPARTURE)。而在這首詩中,作者在這個隱喻的基礎上為我們描述了死亡這一離別過程中人所經(jīng)歷的痛苦,作者著重描寫了這一痛苦帶給人的麻木感。
(三)死亡是求婚者 (DEATH IS A SUITOR)
死神這一形象在各類文學體裁中都比較常見,因為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主定要面對死亡。而人們對死亡的神秘面紗總是充滿了好奇,因為沒人知道人死后會經(jīng)歷什么,于是死神這一形象就產(chǎn)生了。死神,作為冥界路上的引路人,是死亡的化身,他的出現(xiàn)象征著死亡的降臨。而實際上,這是人們對死亡不斷認知過程中構(gòu)建的一種隱喻,即DEATH IS A PERSON。在這一隱喻中,死神被賦予了人的特性。死亡不再是脫離現(xiàn)實、虛無縹緲的抽象概念。它以人的形象出現(xiàn),負責指引靈魂前往天堂或地獄。在詩歌1445(Death is the supple Suitor)中,狄金森就運用了DEATH IS A PERSON這一隱喻。不同以往的是,“死亡”并沒有以“死神”的形象出現(xiàn),而是化身成為一位“求婚者”(suitor)。在詩歌前兩行中,作者直陳觀點:她認為死亡是位注定會成功的求婚者,沒人能拒絕死亡的邀請,因為每個人都會死;在詩歌三至六行,作者認為這個“求婚者”一開始很害羞,他不敢挑明,只會用一些蒼白的影射的話語(pallid innuendoes)和不明朗的手段(dim approach)去求婚。作者以此表明死亡看似遙遠,實則無時無刻潛伏在人們身邊;在詩歌7-12行,作者指出這位求婚者最后變得勇敢起來并且贏得了這次求婚。他會駕著馬車(bisected coach),吹著勝利的號角(the bugles of triumph)帶走被求婚者。而被求婚者的親屬(kindred)則會變得像瓷器一樣敏感(as responsive as porcelin)。在這一部分作者實際上想表明沒人能逃過死亡的“追求”,即每個人最終都會死,而死亡帶給親屬的則是無限的感懷與悲傷。
四、結(jié)語
本文在概念隱喻理論的指導下,進一步分析了狄金森死亡主題詩歌中隱喻性的表達,揭示了作者對死亡的思考。狄金森在漫長的幽居歲月里不斷追尋著死亡的本質(zhì)與生命的真諦,并將其隱喻性的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向人們訴說著她對死亡本質(zhì)詩意的洞察。通過分析詩中隱喻,我們走進了作者豐富而又神秘的內(nèi)心世界,了解了她對死亡不一樣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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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嘉明,男,吉林人,東北電力大學外國語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