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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堯咨形象探微

      2021-12-06 14:55:23何嬋娟
      文學(xué)教育 2021年11期
      關(guān)鍵詞:詮釋形象

      內(nèi)容摘要:歷來對《賣油翁》中的陳堯咨形象闡釋多為負(fù)面。歷史上,陳堯咨家世顯赫、個性剛戾、形象復(fù)雜。筆者認(rèn)為歐陽修編寫《歸田錄》以“避惡揚善”為旨?xì)w,其文本更多的展現(xiàn)了陳堯咨性格中好的一面。

      關(guān)鍵詞:陳堯咨 形象 詮釋

      《賣油翁》選自歐陽修《歸田錄》,入選中學(xué)語文七年級下冊教材。歷來解讀,大概可歸納為:“熟能生巧”的主旨,陳堯咨自矜、恃才傲慢不可一世、甘愿服輸?shù)?。在這番解讀之下,歐陽修筆下的陳堯咨給人負(fù)面的印象。歐陽修原意是否如此?陳堯咨其人真實面貌如何?僅從《賣油翁》這短短百余字的文章還不足以清晰解讀。只有深入探究歷史以及歐陽修編纂《歸田錄》時之用意,我們才能更好的解讀文本。

      一.歷史上的陳堯咨

      1.顯赫的家世與嚴(yán)格的家教

      陳堯咨家世顯赫,其父陳省華為北宋名臣,他的兩位兄長陳堯叟、陳堯佐均位至宰輔?!端问贰费缘溃骸熬暗轮?,堯叟掌樞機,弟堯佐直史館,堯咨知制誥,與省華同在北省,諸孫任官者十?dāng)?shù)人,宗親登科者又?jǐn)?shù)人,榮盛無比。賓客至,堯叟兄弟侍立省華側(cè),客不自安,多引去。”[1]P9588陳堯咨的父親陳省華,《宋史》評價為:“智辨有吏干”,他曾權(quán)知開封府,即京城開封的最高行政長官。陳堯咨的大哥陳堯叟狀元及第,仕宦廣西、廣東、河北等地政績突出,官至“檢校太尉、同平章事,充樞密使”,位至宰相?!端问贰吩u價陳堯叟:“堯叟偉姿貌,強力,奏對明辨,多任知數(shù)。久典機密,軍馬之籍,悉能周記?!盵1]P9587陳堯咨的二哥陳堯佐名望最高,曾仕宦潮州、壽州、永興軍等地,官至“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xué)士”,即宰相。

      成長于如此鐘鳴鼎食之家,陳堯咨并不是靠門蔭或者關(guān)系入仕,他是憑自己的真本事立身揚名的。陳堯咨高中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科考狀元。在封建社會,狀元及第無比榮耀,狀元及第也說明陳堯咨的文章非常了得??墒恰端问贰愤€特意評價道:“堯咨于兄弟中最為少文”[1]P9589,也就是說,他兩位哥哥比他更有文采??梢?,陳家兄弟真乃國家棟梁之材。

      擁有如此顯赫的家世背景以及榮耀的出身,戴著光環(huán)的陳堯咨在日常家庭生活中并不能為所欲為。因為他的母親馮氏家教極其嚴(yán)格,其父親陳省華也教子有方。

      王辟之《澠水燕談錄》記載道:“陳堯咨善射,百發(fā)百中,世以為神。常自號曰:‘小由基。及守荊南回,其母馮夫人問:‘汝典郡有何異政?堯咨云:‘荊南當(dāng)要沖,日有宴集。堯咨每以弓矢為樂,坐客罔不嘆服!母曰:‘汝父教汝以忠孝輔國家,今汝不務(wù)行仁化而專一夫之伎,豈汝先人志邪!杖之,碎其金魚?!盵2]P113這故事記載了陳堯咨守荊南回到家,母親問他有何政績,陳堯咨以荊南地理位置優(yōu)越,賓客來往多,經(jīng)常喝酒,表演自己神射之箭法以對。用現(xiàn)在的思維來看,就是工作輕松、休閑娛樂多,樂在其中。作母親的理應(yīng)高興??墒浅鋈艘饬系氖?,馮母狠狠的揍了陳堯咨一頓,訓(xùn)飭他“不務(wù)行仁化”,只顧玩樂。這次揍的比較狠,連皇帝賜予的“金魚”都被打碎了?!敖痿~”是當(dāng)時高級官員才能佩戴的身份證明,非一般官員能擁有,可見,馮母當(dāng)時之盛怒。

      《宋史》言馮母:“母馮氏,性嚴(yán)。堯叟事親孝謹(jǐn),怡聲侍側(cè),不敢以貴自處。家本富,祿賜且厚,馮氏不許諸子事華侈?!盵1]P9587陳堯咨的哥哥陳堯叟在母親面前也是俯首帖耳,不敢恃貴而驕。馮母不許兒子事“華侈”,陳堯佐身體力行,“性儉約,見動物必戒左右勿殺,器服壞,隨輒補之”。[1]P9584(《宋史·陳堯佐傳》)以宰相之尊,豪貴之家,陳堯佐衣服爛了,打打補丁,接著穿??梢?,馮母嚴(yán)格家教對兒子們之影響。

      其父陳省華有仁愛之心,政事上愛民且不論。《能改齋漫錄》“陳諫議償直取馬”條記載了一件小事:“太尉陳堯咨為翰林學(xué)士日,有惡馬不可馭,蹄囓傷人多矣。一旦,父諫議入廐,不見是馬,因詰圉人。乃曰:‘內(nèi)翰賣之商人矣。諫議遽謂翰林曰:‘汝為貴臣,左右尚不能制,旅人安能畜此,是移禍于人也。亟命取馬而償其直,戒終老養(yǎng)焉。其長厚遠(yuǎn)類古人?!盵3]陳堯咨將惡馬賣了,平常人都認(rèn)為這是好事,可是在陳省華看來這是害人之禍?zhǔn)隆K泵Ψ愿缹ⅠR回購,并命令將其養(yǎng)老,以免傷人。陳堯咨已貴為翰林學(xué)士,賣惡馬之事,尚被父親管教??梢?,陳家教育非常嚴(yán)格。

      2.文武全才與剛戾的個性

      父母嚴(yán)苛的家教,兄弟們建功立業(yè),熏陶著陳堯咨。狀元及第的出身,顯赫的家世背景,太宗、真宗、仁宗幾代皇帝對陳家的眷顧,這些理應(yīng)讓陳堯咨風(fēng)云際會,建立不朽之勛業(yè)。可是,陳堯咨的仕途相比兄長們而言,坎坷的多,他權(quán)知過開封府、任過翰林學(xué)士,作過武信軍節(jié)度使、河陽、澶州、天雄軍等地知州,卒“贈太尉,謚曰康肅”。在陳家兄弟中,他職位最低,但他文武兼?zhèn)?,在地方任上,倒頗有政績。

      《續(xù)資治通鑒長編》對陳堯咨在長安的政事記載較詳細(xì):大中祥符六年(1013),“己巳,以起居舍人、知制誥陳堯咨為工部郎中、龍圖閣直學(xué)士、知永興軍府。長安多仕族,子弟恃蔭縱橫,二千石鮮能治之。有李大監(jiān)者,堯咨舊交。其子尤為強暴。一日,以事自至府庭。堯咨問其父兄宦游何方,得安信否,語甚勤至。既而讓之曰:‘汝不肖,亡頼如是,汝家不能與汝言,官法又不能及汝,終無恥矣。我與爾父兄善,猶骨肉,當(dāng)代汝父兄訓(xùn)之。乃引于便坐,手自杖之。由是,子弟亡頼者皆惕息。然其用刑過酷,有博戲者,杖訖桎梏列于市,置死馬其旁,腐臭氣中瘡輙死。后來者系于先死者之足。其殘忍如此?!盵4]P1844從此記載來看,長安多權(quán)貴子弟,陳堯咨的前任們約束不了這幫人。陳堯咨到了后,親自動手杖打老友李大監(jiān)的兒子。一邊打還一邊訓(xùn),我跟你父親兄弟們有骨肉之親,你無恥犯法,我替他們教育你。這事一傳開,長安這幫無賴都服管了。陳堯咨政事上頗有能耐,但他用刑殘酷,受人非議?!独m(xù)資治通鑒長編》評價他“殘忍”。在長安的時候,陳堯咨頗有善政?!端问贰费裕骸伴L安地斥鹵,無甘泉,堯咨疏龍首渠注城中,民利之?!标悎蜃扇温氶L安,老百姓是得到了實惠,權(quán)貴子弟不敢放肆犯法,水利設(shè)施得到修建,賭博之風(fēng)也得到管束。從長安貶任到河南鄧州時,陳堯咨在鄧州,“有政最,吏民懷之。”[1]P9588

      陳堯咨為人雖以氣節(jié)自許,但性格剛戾,膽子大,敢干違紀(jì)之事?!端问贰费裕骸昂莱薏谎ǘ?,敞武庫,建視草堂,開三門,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衛(wèi)。用刑慘急,數(shù)有杖死者?!盵1]P9588陳堯咨長安雖有政績,但他“敞武庫,建視草堂,開三門,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衛(wèi)”,違背人臣規(guī)矩。他還排擠轉(zhuǎn)運使樂黃目,樂黃目得罪他不起,只好上奏章請求調(diào)離。這事讓皇帝很惱火,陳堯咨被貶官。大中祥符八年(1015),宋真宗下了一道詔書切責(zé)陳堯咨。

      《戒諭陳堯咨詔》:“卿知永興軍府日,所為乖當(dāng),除用刑慘酷外,至如置武庫,建視草堂,開三門,筑甬道,早晚衙令軍人執(zhí)檛左右夾階,引馬隊教陣,率禁軍出打圍,皆非人臣所宜。喧于眾論,屢有聞奏,非獨樂黃目也。朕念卿母氏耆年,堯叟朝夕近侍,未欲窮究,遂以元奏下問,且言乞不施行。近堯叟又援赦恩,求為甄收。成命既出,群言愈甚。而曾不內(nèi)省,但曰為人所傾。自今當(dāng)體國恩,畏茲物論,或如終不知咎,尚乃怨尤,再致群言,達(dá)于朝廷,則當(dāng)以前后事狀,盡付有司?!盵5]P341

      詔書中,真宗皇帝批評陳堯咨在長安的所作所為,并且明確告訴他告狀的人多,不僅僅是樂黃目一人而已。看在陳堯咨母親年老,并且陳堯叟朝夕為國操勞的份上,皇帝不想深究。既往不咎,如不改錯,以后一并算賬。之前,宋真宗將陳堯咨從長安貶官至河南鄧州,幾個月后,又調(diào)回朝中,復(fù)任知制誥。陳堯咨還郁悶不樂,總以為受人讒言,皇帝在詔書中把話說明白了。

      陳堯咨回朝,得他哥哥陳堯叟之力?!独m(xù)資治通鑒長編·卷八十五》:大中祥符八年(1015),“庚戌,以工部郎中、知鄧州陳堯咨守本官知制誥。先是,堯咨兄樞密使堯叟因奏事,言堯咨會赦,當(dāng)復(fù)龍圖閣直學(xué)士。上曰:‘學(xué)士清近之職,非會赦可復(fù)。堯咨請用蘇易簡例,易簡前自知制誥落職,未幾,復(fù)為知制誥。上不許,因曰:‘堯咨亦嘗為知制誥,且授此職可也?!盵4]P1948陳堯叟希望能夠恢復(fù)陳堯咨龍圖閣直學(xué)士的官職,皇帝認(rèn)為學(xué)士清貴,不能因為會赦就能隨便恢復(fù),只答應(yīng)讓陳堯咨擔(dān)任知制誥的職務(wù)。

      陳堯咨擔(dān)任過知制誥、翰林學(xué)士等宋朝廷清要之職,替朝廷起草詔書、備皇帝顧問,從這些職位來看,其人應(yīng)是文采了得。與一眾文官不同的是,陳堯咨有武將之才干。他擅長射箭,號稱“小由基”?!端问贰酚涊d道:“嘗以錢為的,一發(fā)貫其中?!盵1]P9589他能一箭射中錢孔,技藝高超,被譽為神,被認(rèn)為當(dāng)世無雙。宋仁宗時,考慮到天雄軍事位置重要,特地選派陳堯咨赴任?!叭首跁r,復(fù)知天雄。陛辭,上特賜金魚,以示優(yōu)渥。且曰:‘天雄朔方 府,非文武全才不可。故命卿耳。尋改判澶州,令行禁止,境內(nèi)肅然。”[6]

      從宋人筆記、史書記載等來看,陳堯咨其人文武全才。憑借過硬的文才,他高中狀元,歷仕知制誥、龍圖閣直學(xué)士、翰林學(xué)士等皇帝身邊的清要之文職。他武功甚了得,擔(dān)任過節(jié)度使等軍中職務(wù)。作為地方長官,他政績突出,得到百姓愛戴。陳堯咨個性剛戾,排擠同僚,作為考官還賣人情舞弊,用刑慘酷,這些讓他仕途經(jīng)歷風(fēng)波挫折,但得力于幾代皇帝對陳家的眷顧,以及他父兄之人情,陳堯咨一生享受著富貴榮華。

      二.歐陽修之書寫

      1.《歸田錄》的主旨

      《歸田錄》成書于英宗治平四年(1067),為歐陽修晚年將仕退之時所作。該書是“回首平生仕宦生涯、追敘朝廷遺事的回憶錄,同時還具有彌補正史不足之闕憾的意義,正如他為友人所撰寫的神道碑、墓志銘一類追敘平生事跡及其風(fēng)采的文字,經(jīng)常扮演著彌補與深入兼具的人物寫真意涵,并且藉由仕宦場域之朝廷軼事與人物言行等,作為從仕宦生涯告老歸田并以備閑覽的人生回憶錄?!盵7]在《歸田錄》中,歐陽修參考唐代李肇《國事補》之用意,“紀(jì)事實,探物理,辨疑惑,示勸懲,采風(fēng)俗,助談笑”。他記載了北宋初中葉眾多名公大臣日常生活的瑣細(xì)之事,目的備閑居之覽?!俺⒅z事,史官之所不記,與夫士大夫笑談之余而可錄者,錄之以備閑居之覽也。”[8](《自序》)雖然是寫本小書,閑時用于看著玩,但書剛寫成,宋神宗催著索看。年輕的皇帝將成為第一批讀者,歐陽修很慎重的對材料進(jìn)行了刪削。

      《歸田錄》記載了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五朝事跡,重點記述了和凝、馮道、張齊賢、呂蒙正、寇準(zhǔn)、李沆、薛奎、錢惟演、晏殊、杜衍、富弼等朝廷重臣的日?,嵤隆兴鶎懭宋?,均為北宋名公巨卿,他們一生的政事大節(jié)正史自有記載。家世、履歷等墓志銘、神道碑類文章也會有詳細(xì)記載。歐陽修避大選小,側(cè)重選取細(xì)小瑣事,以補正史之闕。歐陽修是出色的史學(xué)家,他領(lǐng)修了《新五代史》《新唐書》,《歸田錄》中他雖以李肇為法,但他“不書人之過惡,以謂職非史官,而掩惡揚善者,君子之志也”。我們應(yīng)該在歐陽修“掩惡揚善”這一創(chuàng)作原則的基礎(chǔ)上來理解《賣油翁》中陳堯咨形象。

      2.《賣油翁》中陳堯咨形象詮釋

      據(jù)上述,我們知道陳堯咨其人性格剛戾,用刑殘酷,手段鐵腕,脾氣較大。當(dāng)時到皇帝面前告他狀的人也多。這種復(fù)雜的人物,如果歐陽修據(jù)史官之寫法,估計會寫他不少惡事。事實上,歐陽修家還與陳堯咨有過節(jié)。歐陽修四歲而孤,依靠叔父歐陽曄而長大,叔父于他有養(yǎng)育之恩。其叔父歐陽曄就受到過陳堯咨的排擠。

      “陳堯咨以豪貴自驕,所居為不法,官屬莫敢仰視。在江陵用私錢詐為官市黃金,府吏持帖,強僚佐署。公呵吏曰:‘官市金當(dāng)有文符。獨不肯署。堯咨雖憚而止,然諷轉(zhuǎn)運使出公,不使居府中?!盵9]P2355(《尚書都官員外郎歐陽公墓志銘》)陳堯咨在荊州的時候,居然敢用私錢冒充官市黃金,還逼迫僚佐們署名,下屬們都怕他,只有歐陽曄拒絕。這事讓陳堯咨惱火,歐陽曄在荊州官作不下去了,被調(diào)望鄂州。歐陽修將此事寫進(jìn)了叔父歐陽曄的墓志銘中,可見,他對陳堯咨這位前輩還是有所耳聞,陳排擠有養(yǎng)育之恩的叔父,人之常情,歐陽修應(yīng)該對陳堯咨的印象較差。陳堯咨長歐陽修37歲,天圣八年(1030),歐陽修進(jìn)士及第邁入仕途,陳堯咨于景祐元年(1034)去世,兩人認(rèn)識交往的機率不大。

      對于這樣一位前輩的敘寫,歐陽修并沒有憑印象,也沒有采用史官之春秋筆法,而是遵守了《歸田錄》一書之旨?xì)w:“避惡揚善”。

      《賣油翁》文章開篇寫道:“陳康肅公善射,當(dāng)世無雙,公亦以此自矜?!盵8]P9在稱謂上,歐陽修非??蜌?,敬稱“康肅公”,“康肅”乃陳堯咨謚號,是朝廷對他的蓋棺定論。對于陳堯咨的技藝,文章用了“當(dāng)世無雙”這一至高評價。從開篇可知,《賣油翁》并非要刻畫恃才傲慢的陳堯咨形象,當(dāng)賣油老翁回答:“無他,惟手熟耳爾”時,陳堯咨的反應(yīng)是“忿然”。陳堯咨出身于如此貴盛之門,個性如此剛強,在封建社會等級森嚴(yán),民見官必定避讓行禮,而賣油老翁不僅偷看陳堯咨射箭,還當(dāng)面表達(dá)他不當(dāng)回事的想法。按照陳堯咨平時一貫作風(fēng),將老翁驅(qū)逐或者暴打一頓的可能性都有??墒?,當(dāng)賣油老翁表演一番之后,“康肅笑而遣之”。也就是,陳堯咨轉(zhuǎn)怒為笑,覺得老翁言之成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威風(fēng)受挫,面子難看,而給人不堪。在這場地位極其懸殊的對話表演中,歐陽修為讀者展示了陳堯咨這名大員非同一般的氣量?!端问贰吩u價陳堯咨“以氣節(jié)自任”,這五字內(nèi)蘊深厚,從史料中多可見到陳堯咨違紀(jì)亂法之舉。《歸田錄》補史之闕,可為正史記載之補充。據(jù)此,我們可以見到陳堯咨待百姓平易、有器量之一面。

      《歸田錄》采取史家之評議法,卒章顯志。中學(xué)教材《賣油翁》刪除了最后一句:“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斵輪”者何異?!盵8]P10實際上,此句恰恰是該文之主旨。歐陽修重在講述“熟能生巧”這一道理。通過深入淺出的故事、生動的對話,歐陽修刻畫了鮮明的人物形象,又以輕松活潑的方式闡述了道理,短短百余字的文章體現(xiàn)了文章大家非同一般的寫作功力。

      綜上所述,在歷史上,陳堯咨是個形象復(fù)雜的人物。在《歸田錄》“避惡揚善”的創(chuàng)作思想指導(dǎo)下,歐陽修刻畫了陳堯咨正能量的一面。只有在歷史語境中來閱讀《賣油翁》這篇文章,我們才能得出較為客觀的結(jié)論。

      參考文獻(xiàn)

      [1]脫脫.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2]王辟之.澠水燕談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1.

      [3]吳曾.能改齋漫錄[M].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4]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1995.

      [5]曾棗莊、劉琳.全宋文·第十二冊[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6.

      [6]李衛(wèi).畿輔通志[M].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7]許東海.秋聲·諫諍·歸田——歐陽修《秋聲賦》、《歸田錄》中的諍臣與困境[J].文學(xué)與文化,2013(2).

      [8]歐陽修.歸田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1.

      [9]郭豫衡主編.唐宋八大家散文總集[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6.

      本文系廣西高等學(xué)校千名中青年骨干教師培育計劃項目“明清時期嶺南石刻文化研究”階段性成果。

      (作者介紹:何嬋娟,文學(xué)博士,廣西教育學(xué)院文學(xué)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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