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陳光

摘要：筆者認為“雅句”就是修辭美的句子，就是用詞精妙、句式別致、內(nèi)涵豐富的句子。本文研究《壺口瀑布》“雅句”的構(gòu)成機制，認為《壺口瀑布》這篇文章“雅句”的構(gòu)成，得益于作者在寫作時準確用詞、妙用比喻，且注意運用多變的句式。在準確用詞方面，作者準確使用動詞、形容詞和合成詞;在妙用比喻方面，作者大部分采用明喻的方式，在喻體的選擇上，全都是采用“取實為喻”;在句式方面，長句和短句相雜，整句和散句相間。

關(guān)鍵詞：語文;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壺口瀑布》;雅句;機制

一、研究《壺口瀑布》雅句構(gòu)成機制的重要性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提出了“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這一重要概念。認為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主要包括語言建構(gòu)與運用、思維發(fā)展與提升、審美鑒賞與創(chuàng)造、文化傳承與理解四個方面，而“語言的建構(gòu)與運用是語文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的基礎(chǔ)”。[1]筆者認為語文教科書里的課文是作者個人言語行為的具體表現(xiàn)，是靜態(tài)的“說話”的結(jié)果，分析、解讀語文教科書課文的句式及其構(gòu)成機制，有利于幫助學(xué)生提高 “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

“句子可以根據(jù)不同的標準來分類，根據(jù)語氣分出的叫句類。根據(jù)結(jié)構(gòu)特點分出的叫句型?！盵2]我們根據(jù)句子修辭的特點，認為句子有“雅”與“俗”的分別，提出了“雅句”這個概念，我們認為“雅句”就是修辭美的句子，就是用詞精妙、句式別致、內(nèi)涵豐富的句子?！把啪洹贝罅看嬖谟谡Z文教科書的選文里。我們深入研究語文教科書單篇選文里的“雅句”及其構(gòu)成機制，探索提高學(xué)生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的途徑，有利于幫助學(xué)生提高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

教科書編者將賞析和品味語言作為學(xué)習(xí)《壺口瀑布》的重要要求。筆者認為，根據(jù)《壺口瀑布》句式的特點，探索“雅句”的構(gòu)成機制，是賞析和品味課文語言的重要內(nèi)容，也是學(xué)生在語文學(xué)習(xí)中重要的語言實踐活動;由探索《壺口瀑布》的句式和言語形式特點，進而探索作者思維的過程、思維的獨特性，有助于提升學(xué)生的思維品質(zhì)。

二、《壺口瀑布》中雅句的構(gòu)成機制

（一）準確用詞

在《詞匯的力量》這篇文章里，梁衡先生說：“文章為思想而寫，只有準確的詞匯才能表達準確的思想?！粋€詞語的準確，會給文章帶來特有的閱讀效果，這是其他手段無法達到的。”[3]梁衡先生在《壺口瀑布》中，準確運用動詞、形容詞和合成詞，別出心裁、匠心獨運。

1.準確運用動詞

“動詞是描述動作的。事物總是動比靜更復(fù)雜。對應(yīng)其狀態(tài)的復(fù)雜。詞匯自然就更多，這就要求我們?nèi)フ腋前菡f的‘那個唯一的動詞和‘那個唯一的形容詞，也就是最準確、最生動、最有美感的詞?！盵4]

梁衡先生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在《壺口瀑布》中，我們隨處可見準確運用動詞的句子。例如“水浸溝岸，霧罩亂石”中的“浸”和“罩”這兩個動詞?！敖睂懗隽它S河到了壺口這一地方時，因為地形變窄，排泄口變小，疏導(dǎo)不及，于是浩浩蕩蕩的黃河水就將溝岸泡在水里了，寫出了壺口黃河水的盛大;“罩”寫出了黃河水沖入壺口時，雨霧騰空、彌漫石壁的情態(tài)。

又如文中“吸”“攏成”“沖去”“跌”這幾個動詞。“吸”寫出了壺口瀑布的氣勢之盛、力量之大?！皵n成”寫出了黃河水從平坦如席到變窄成壺口的形態(tài)變化;“沖去”寫出了黃河水在龍槽里一瀉千里的湍急之態(tài);五個動詞“跌”字，生動形象地寫出水流在壺口層層落下的情態(tài)。

再如“鉆”“覓”“淌過”“夾”“打旋”這幾個動詞，準確地表現(xiàn)了黃河水變成泉水、溪流、旋渦三種細小水的形態(tài)。

2.準確運用形容詞

“用形容詞是為了表現(xiàn)作者主觀想要強調(diào)的一面，好比用一個多棱鏡，折射出不易被看到的那一束光彩?！稳菰~最能體現(xiàn)作者的心理，也最能煽動讀者的情緒。”[5]梁衡先生深切領(lǐng)悟到形容詞在描摹事物、抒發(fā)情感上的重要作用。在《壺口瀑布》一文中，他準確運用形容詞，或抒情，或描繪，表現(xiàn)情感美，描摹物象美，使得內(nèi)涵更豐富，形象更生動。例如“暢暢快快”寫出了河面寬廣、河水平緩的特點;“更鬧”描寫的是壺口瀑布的聲音;“更擠”描寫的是壺口瀑布從寬到窄的特點;“更急”表現(xiàn)的是壺口瀑布流水的湍急。三個詞語從三個方面描繪河水急墜入壺口的生動畫面，既全面又準確，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壺口瀑布的粗野雄壯之美。又如“怒不可遏”多用來形容人的感情，形容憤怒到了極點。作者在這里用“怒不可遏”來寫黃河水在壺口遇到溝岸“壓迫”時的憤怒，運用擬人修辭，表現(xiàn)了壺口瀑布流水的湍急。

3.準確運用合成詞

此處合成詞與語法中的合成詞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此處的“合成詞”指的是由“一個或幾個輔助詞與一個主要詞”[6]組成的詞語。梁衡先生認為這樣的“合成詞”，“用一個詞或詞組來表達復(fù)雜的內(nèi)容和情感，實際上就是在用詞去完成句子的功能了，文章自然就容量大，而且干凈、生動”。[7]

《壺口瀑布》中合成詞的一種形式是“輔詞+主詞”。“輔詞”可以是副詞，也可以是形容詞;“主詞”可以是動詞，也可以是名詞，因此第一種形式的“合成詞”又可以分為“副詞+動詞”、“形容詞+名詞”兩種情形。例如“仰視”“俯視”“回望”“飛轉(zhuǎn)”的組合都是“副詞+動詞”的形式。而“春寒”“黃浪”“白雪”“深溝”“大水”“大洞”的組合都是“形容詞+名詞”的形式。第一種形式中的“輔詞”主要是輔助“主詞”，增加動作、事物、景觀的意境，增添情感上或心理上的色彩。

《壺口瀑布》中合成詞的另一種形式是“一連串動作的縮寫，是一個詞或詞組對一個主要詞（名詞、動詞）的修飾組合，通常多用副詞‘而、及、于等連接”。[8]例如文中的“轟然而下”、“奪路而走”、“乘隙而進”、“挾而不服”、“壓而不彎”都是屬于這種形式，都用副詞“而”來連接。例如“挾而不服”是遭受到挾持卻不屈服的意思。這四個字里，“挾”是原因，“不服”是結(jié)果;“不服”是主詞，“挾”是輔詞，“挾”是修飾“不服”的，作者故意省掉“遭到、受到”等詞語，但是我們還是能理解壺口瀑布受到兩岸的“挾持”卻不“屈服”的意思。

（二）妙用比喻

文學(xué)作為一種語言藝術(shù)，優(yōu)秀的作家往往追求運用語言的獨特性、創(chuàng)造性和精辟性。而散文作家在這方面則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更加講究語言的生動性、形象感和表現(xiàn)力。因為比喻的基本修辭功能就是增加語言的生動性、形象感和表現(xiàn)力，所以，比喻修辭一直受到作家的青睞。

梁衡先生在《壺口瀑布》中，大量運用比喻，使得《壺口瀑布》的語言更生動、更優(yōu)美、更形象。《壺口瀑布》全文六個自然段，共35句，其中運用到比喻修辭的就有九句，運用比喻修辭句子的比例超過了全文句子的四分之一。

1.比喻的類型

按照黃伯榮、廖序東兩位先生在《現(xiàn)代漢語》里的說法，比喻主要可分為三類：明喻、暗喻和借喻。明喻、暗喻的本體和喻體都出現(xiàn)，但是所運用的比喻詞不同，明喻使用“像、如、似、仿佛、猶如、又如、一般”這一類的比喻詞;而暗喻使用“是、變成、成為、等于”這一類的比喻詞。

《壺口瀑布》中比喻句主要是明喻和暗喻兩種，尤其是以明喻為主，比喻詞喜歡用“像”和“如”。例如“濤聲隱隱如雷”、“那河就像一鍋正沸著的水”、“這時的黃河像是一張極大的石床”、“這些如鋼似鐵的頑物……如蜂窩雜陳”。暗喻的句子只有兩句，例如“這龍槽頂著寬寬的河面，正好形成一個丁字”、“排排黃浪霎時碎成堆堆白雪”。這些比喻句的存在，在表達上，增強了所描寫對象的形象性和生動性;在接受上，容易激起讀者的閱讀興趣，激發(fā)讀者的審美體驗，增強讀者的審美享受。

2.喻體的選擇

《壺口瀑布》的作者在文中，在選擇的喻體的方式上，全都是取實為喻。取實為喻，即是選取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具體的實物或?qū)嶓w作為喻體。它的好處是化抽象為形象，化陌生為熟悉。例如：“濤聲隱隱如雷”、“這時的黃河像是一張極大的石床”、“如一卷飛毯從空抖落”、“不，簡直如一卷鋼板出軋”。上述句子中的“雷”“石床”“飛毯”“鋼板”都是生活中具體可感的事物。作者選取這些日?？梢姷氖挛镒鳛橛黧w，一方面增強了語言的文學(xué)性和生動性;另一方面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親近讀者，給讀者一種“原來如此”、“就是這樣”的親切感和喜悅感。

（三）句式多變

1.長句和短句相雜

“長句是指詞語多、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句子;短句則相反，是指詞語少、結(jié)構(gòu)簡單的句子（包括復(fù)句中的分句）。長句和短句各有修辭效果。長句的修辭效果是表意周密、嚴謹、精確、細致，短句的修辭效果是表意簡潔、明快、靈活?！盵9]

《壺口瀑布》共35個句子。最短的句子只有11個字，其次是12、14、16、20個字。最長的一個句子是93個字。作者在句子運用上，能充分做到長句和短句相雜。例如文章的最后一段：

“黃河博大寬厚，柔中有剛;挾而不服，壓而不彎;不平則呼，遇強則抗;死地必生，勇往直前。正像一個人，經(jīng)了許多磨難便有了自己的個性;黃河被兩岸的山，地下的石逼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也就鑄成了自己偉大的性格。這偉大只在沖過壺口的一剎那才閃現(xiàn)出來被我們看見?！?/p>

這一段陳述的對象是黃河。第一句形式上是短句，簡潔、準確地概括了黃河的個性，表達了對黃河的贊美之情。第二句形式上是一個長句，共有59個字，主要表達的意思是“黃河鑄成了性格”;在結(jié)構(gòu)關(guān)系上，第二句既有被動句，又有主動句，而且還是倒裝句。“黃河被兩岸的山，地下的石逼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是被動關(guān)系，“也就鑄成了自己偉大的性格”是主動關(guān)系。第二句全句又是一個倒裝句，正常的順序應(yīng)該是“黃河被兩岸的山，地下的石逼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時，也就鑄成了自己偉大的性格;正像一個人，經(jīng)了許多磨難便有了自己的個性”。倒裝是為了強調(diào)，達到突出特征的目的。該段第三句又是一個短句。全文長句和短句交錯運用，使得讀文章就如觀賞黃河流水，文勢就如水勢，該急時很急，該緩時又很緩，真正做到了像別人所說的“行文如流水”一樣。

2.整句和散句相間

“結(jié)構(gòu)相同或相似的一組句子叫整句。相反，結(jié)構(gòu)不整齊，各式各樣的句子交錯運用的一組句子叫散句?！盵10]

整句的形式整齊，氣勢一貫到底，所要表達的意思鮮明強烈，體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勻稱美、整齊美。散句的形式自由，活潑自然靈活，所要表達的意思生動感人，體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變化美、參差美。

《壺口瀑布》中，作者遣詞造句中，注意到整句和散句相間，既有“整中見散式”，又有“散中見整式”，更多的是“整散錯雜式”。

“山是青冷的灰，天是寂寂的藍，宇宙間仿佛只有這水的存在”是“整中見散式”，前兩個分句是整，第三分句為散。

“不，簡直如一卷鋼板出軋，的確有那種凝重，那種猛烈”是“散中見整式”，前兩個分句為散，第三分句是整。

“從溝底升起一道彩虹，橫跨龍槽，穿過霧靄，消失在遠山青色的背景中”是“整散錯雜式”，前后兩個分句是散，中間兩個分句是整?！拔以陟F中想尋找想象中的飛瀑，但水浸溝岸，霧罩亂石，除了撲面而來的水汽，震耳欲聾的濤聲，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只有一個可怕的警覺：仿佛突然就要出現(xiàn)一個洪峰將我吞沒”也是“整散錯雜式”，第一句及后兩個分句為散，中間的分句是整。

作者根據(jù)表達的需要，靈活運用整句和散句，時而活潑自然，時而勻稱，既有變化美，又有對稱美、節(jié)奏美。

梁衡先生在《壺口瀑布》中，自出心裁，匠心獨運，著力于修辭，準確用詞、妙用比喻，注意運用多變的句式，在文中形成了大量的“雅句”，使得該篇文章在描寫壺口瀑布的同類文章中，別具一格，超凡脫俗，成為典范文本。我們深入研究《壺口瀑布》這篇文章，研究它的句式特點，研究它的言語形式，希望對如何幫助學(xué)生提高“學(xué)科核心素養(yǎng)”起到一定的指導(dǎo)作用。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S]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3]、 [4]、[[5]、[6]、[7]、[8] 梁衡.詞匯的力量[J].課程﹒教材﹒教法[J].2013（6）：3-7.

[2]、[9]、[10] 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103，222，226.

[基金項目]本文系東莞市教育科研“十三五”規(guī)劃2019年度課題“初中語文統(tǒng)編教材中雅句的積累與應(yīng)用的策略研究”（立項編號：2019GH328）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