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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曲同工:論魯迅與勞森的女性民族觀※
      ——以《祝?!泛汀督o天竺葵澆澆水》為例

      2023-12-20 18:20:28張加生
      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 2023年9期
      關(guān)鍵詞:勞森母性祝福

      張加生

      內(nèi)容提要:魯迅和勞森分別是中、澳文壇的兩位巨匠。他們的不少作品都借助對凄慘女性、受難女性形象的刻畫共同表達了對(半)殖民地語境下女性與民族前途的憂思。文章以魯迅和勞森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為著眼點,剖析他們筆下女性的悲慘命運以及與民族的關(guān)系。魯迅在《祝?!分袑ο榱稚┖蛣谏凇督o天竺葵澆澆水》中對斯佩瑟太太凄慘命運刻畫背后有著共同的關(guān)于女性未來民族地位問題的思考,有著共同的女性民族觀,即都將女性命運融入國家命運和民族前途共同考量,表達女性在新的民族中應(yīng)當占據(jù)主體地位的民族觀。

      魯迅(1881-1936)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無需贅言。亨利·勞森(Henry Lawson 1867-1922)則是澳大利亞民族文學與現(xiàn)實主義文學奠基人,他與魯迅一樣,一生動蕩漂泊,四處游歷,也只活到了55歲,但一生筆耕不輟,著作頗豐,畢生圍繞澳大利亞叢林與城市進行創(chuàng)作,在詩歌與短篇故事方面取得了獨樹一幟的成就,為澳大利亞民族文學發(fā)展做出了卓越貢獻,是澳大利亞文學史上最早、最重要的現(xiàn)實主義經(jīng)典作家之一,也是澳大利亞歷史上第一個享受“州葬”待遇的文藝家。魯迅與勞森的女性民族觀屬于比較文學領(lǐng)域的平行研究,關(guān)于平行研究很多學者都有過專門論述。1國內(nèi)外學者圍繞平行研究做過很多論述,或曰其不可行,或論及其重要性、可行性與必要性。實際上,這個論題在一定程度上是一個偽命題。早在1857年,英國著名文化學者馬修·阿諾德(Matthew Arnold)在牛津大學第一次講座中就曾指出,“事物是普遍聯(lián)系的,是相互闡釋的。任何一個事件,任何一種文學,如果不與別的事件、別的文學相聯(lián)系,就不可能準確地被理解”(參見蘇珊·巴斯奈特《比較文學批評導論》,查明建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1頁);錢鍾書在《談藝錄》序言中也曾明確指出,“東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學北學,道術(shù)未裂”,強調(diào)東西方文學的共通性與交流互鑒的重要性(參見錢鍾書《談藝錄·序》,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1年版,第1頁)。近年來,曹順慶對此也曾做過專論。在《東西方不同文明文學比較的合法性與比較文學變異學研究》一文中,他批判了美國比較文學學者韋斯坦因的“我不否認有些研究是可以的[……]但卻對把文學現(xiàn)象的平行研究擴大到兩個不同的文明之間仍然遲疑不決,因為在我看來,只有在一個單一的文明范圍內(nèi),才能在思想、感情、想象力中發(fā)現(xiàn)有意識或無意識地維系傳統(tǒng)的共同因素[……]而企圖在西方和中東或遠東的詩歌之間發(fā)現(xiàn)相似的模式則較難言之成理”,認為“這是西方學界的偏見和謬論”,并指出“實際上,在全球化語境下,全世界的學者都不得不面對東西方不同文明的交流、碰撞、對話與比較,東西方不同文明文學的比較早已成績卓著;而中國學者的比較文學研究,最主要領(lǐng)域就是東西方不同文明背景下的東西方文學比較,多年來,盡管中西比較文學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在比較文學學科理論上卻是沒有可比性與合法性的,這是非常不合理的理論缺憾;也是不正常、不應(yīng)該的,令人非常遺憾的”。詳見曹順慶《東西方不同文明文學比較的合法性與比較文學變異學研究》,《外國文學研究》2013年第5期。這些也即本文研究的出發(fā)點,如果再聯(lián)系魯迅在《且介亭雜文末編·〈吶喊〉捷克譯本序言》中所說的“我想,我們兩國,雖然民族不同,地域相隔,但是可以互相了解,接近的,因為我們都走過艱難的路,現(xiàn)在還在走,一面尋求著光明”(《魯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544頁),以及他在《集外拾遺集·英譯本〈短篇小說集〉自序》中所說的“后來我看到一些外國的小說,尤其是俄國,波蘭和巴爾干諸島的,才明白了世界上也有許多和我們的勞苦大眾同一命運的人,而有些作家在為此而呼號,而戰(zhàn)斗”(《魯迅全集》第7卷,第411頁),勞森作為澳大利亞殖民主義后期畢生關(guān)注底層叢林人生活疾苦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即“與我們勞苦大眾同一命運的人”,使得魯迅與勞森比較研究的意義又更加豐滿。本文立足魯迅的半殖民地創(chuàng)作語境與勞森的澳大利亞殖民地創(chuàng)作語境,以魯迅的《祝?!罚?924)和勞森的《給天竺葵澆澆水》(WaterThemGeraniums,1900)中的女主人公形象為研究對象,剖析魯迅對祥林嫂和勞森對斯佩瑟太太凄慘命運刻畫背后將社會底層女性命運融入各自民族前途思考的創(chuàng)作思想,探究他們在反殖民,建立新民族基礎(chǔ)上給予女性主體地位的女性民族觀。

      “人物形象是文學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支撐著文學世界,使文學具有了豐富的審美功能和恒久的藝術(shù)價值。”2段崇軒:《變革人物觀念 創(chuàng)造新的形象——關(guān)于人物和典型問題的思考》,《中國當代文學研究》2019年第3期?!蹲8!肥囚斞副姸嗯灾黝}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杰作。小說中,祥林嫂的悲慘命運揭示了半殖民地舊中國底層女性的生存卑微與無足輕重。稍早于魯迅,勞森在母親路易莎·勞森(Louisa Lawson,1948—1920)——澳大利亞女權(quán)主義運動先驅(qū)——影響下走上文學道路后,畢生表達對澳大利亞叢林女性命運的關(guān)注。在《給天竺葵澆澆水》中,女主人公斯佩瑟太太的凄慘命運再現(xiàn)了澳大利亞叢林女性的生存卑微與凄慘。孤獨、荒野、駭人的生活環(huán)境將叢林女性一步步逼入瘋癲,死亡成為她們叢林抗爭的唯一歸宿。

      本文擬從女性形象,母性形象,女性、母性與民族三方面剖析魯迅與勞森民族建構(gòu)中共同的女性應(yīng)當占據(jù)主體地位的女性民族觀。

      一 “死亡是唯一歸宿”的女性形象

      魯迅小說集《吶喊》與《彷徨》塑造了不少女性形象,均呈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病態(tài)人格:表情呆滯、見識短淺、教育匱乏、愚昧迷信、性格懦弱,但“種種病態(tài)人格既不是她們的天然稟性,也不是與生俱來的生理遺傳,而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她們心靈中潛移默化的結(jié)果,是傳統(tǒng)文化習俗滲透積淀蔓延的結(jié)果”1李明軍:《文化蒙蔽:魯迅小說中女性形象的精神桎梏》,《魯迅研究月刊》 2004年第7期。。一方面,祥林嫂是舊中國勤勞樸實、積極肯干的女性形象,她“實在比勤快的男人還勤快”,匯聚了中華民族女性所有傳統(tǒng)美德;另一方面,任勞任怨、善良淳樸的鄉(xiāng)村女性,最后卻在魯鎮(zhèn)一片歡慶、祝福的新年鞭炮聲中凄慘死去。面對封建禮教的殘酷迫害與摧殘,她的抗爭微不足道。

      祥林嫂的悲劇命運是魯迅對封建倫理制度殘酷迫害女性的控訴,表達了他對舊中國封建禮教“吞噬”女性的強烈批判態(tài)度。如果說,“五四一代學人更多地將性別問題與社會政治改革及兩性生活的實際情景聯(lián)系起來”2林樹明:《多維視野中的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78頁。,無疑,魯迅對祥林嫂悲劇命運的揭示有著“社會政治改良”的深層民族之思,表明魯迅將女性命運納入民族前途共同考量的女性民族觀。

      勞森在《給天竺葵澆澆水》中塑造了一個與祥林嫂凄慘命運相似的澳大利亞叢林女性斯佩瑟太太(Mrs.Spicer)形象。她獨立頑強、隱忍堅韌、樂于助人。丈夫常年不在家,斯佩瑟太太獨自在荒野孤寂、杳無人煙的叢林中照顧著數(shù)不清的孩子們,“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個孩子”3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in Leonard Cronin (ed.), A Camp-Fire Yarn: Henry Lawson Complete Works 1885-1900, Lansdowne, 1984, pp.727, 729.。即便如此,她依舊熱愛生活,熱心助人,總是給新來到叢林的鄰居提供幫助。在困頓的叢林生活中,她總是想方設(shè)法保障孩子衣食,常常為“孩子受不到學校教育”4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in Leonard Cronin (ed.), A Camp-Fire Yarn: Henry Lawson Complete Works 1885-1900, Lansdowne, 1984, pp.727, 729.而發(fā)愁,當所有努力都歸于失敗后,最終在“對一切都無所謂”(past caring)的徹底絕望中,安然離去。表面上,斯佩瑟太太的悲慘命運是由于叢林生活的心力交瘁導致的;實際上,“斯佩瑟太太的叢林悲劇早就注定了,小說中我們看不到她們積極抗爭命運的出路,也看不到她們恢復正常和回歸社會的可能”1Rowley, Susan Elizabeth, Gender and Nation Formation in Late Nineteenth Century, (Doctor of Philosophy thesis)Wollongong University, 1993, p.236.,因而她的“死亡是唯一歸宿”的命運,與祥林嫂一樣,是無可逃脫的。

      魯迅與勞森女性民族觀的共通之處還體現(xiàn)在他們對女性性格弱點的揭露和批判,目的都在于促使女性克服自身不足,成為更好的國民,以此實現(xiàn)女性在新興民族中的主體地位。這種揭露深植于魯迅對國民劣根性的批判,以期達到“改良社會”的目的;勞森對斯佩瑟太太性格弱點的揭示同樣旨在對其進行克服和改造,就如他在積極宣揚叢林男性獨立、勇敢、自由精神的同時,還“譴責”他們游手好閑、抽煙酗酒、放蕩不羈生活態(tài)度一樣,目的在于“糾正”。2Pons, Xavier, Out of Eden: Henry Lawson’s Life and Works—A Psychoanalytic View, North Ryde: Sirius Books, 1984, p.131.

      《祝福》中,祥林嫂對自己像牲口一樣被買賣并未格外反抗,但卻誓死捍衛(wèi)節(jié)操,想盡辦法去“捐一條門檻”。面對靈魂的有無,她甚是困惑,寄希望于死后可以與兒子阿毛重逢,又害怕死后會被鋸成兩半被兩個丈夫爭搶。魯迅揭示其愚昧迷信,旨在促成女性在自我覺醒基礎(chǔ)上的自我改造,希冀她們成為更好的國民,實現(xiàn)新的民族的希望。

      同樣,斯佩瑟太太既有熱情勇敢、善良淳樸、樂于助人的一面,也有著愛嘮叨、愛抱怨、愛面子等不足的一面:

      她總是愛抱怨,對孩子們嘮叨不停。這已成為習慣,但孩子們對此倒是不以為意,大部分叢林女性都有愛嘮叨的毛病……總體看,我覺得一個女人嘮叨的毛病對孩子的影響要超過有著抽煙惡習的父親對孩子的影響,尤其對敏感的孩子而言。3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pp.730, 726, 730.

      斯佩瑟太太強烈而虛榮的自尊心成為導致其悲慘命運的性格弱點。威爾遜的妻子瑪麗問斯佩瑟太太女兒安妮餓不餓,饑腸轆轆的安妮卻回答說不餓,因為“媽媽告訴我,如果你問我餓不餓,要說不餓,但是如果你給我們東西吃,媽媽讓我們接受,并要說謝謝”1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pp.730, 726, 730.;威爾遜與瑪麗去斯佩瑟太太家看望她,斯佩瑟太太在桌上鋪了一塊打了補丁、破舊不堪的桌布,并致歉說,“真是不好意思,其他的桌布都洗了”,而孩子們的表情則表明“桌布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新鮮事物”。2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pp.730, 726, 730.勞森揭示和譴責叢林女性的性格弱點,目的同魯迅一樣在于“引起療救的注意”,從而以更好的形態(tài)參與到澳大利亞民族建構(gòu)中去。

      魯迅與勞森在各自民族(半)殖民地歷史語境下,共同將筆觸深入“沉默的大多數(shù)”的社會底層女性生存空間,揭示她們凄慘命運背后的文化禁錮,表達了共同的“在現(xiàn)代社會,每個人都能夠、都應(yīng)該、都將會擁有自己的身份,不管性別如何”3Benedict Anderson,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s,London: Verso,1991, p.5.的民族理想。

      二 苦難深重的母性形象

      魯迅對中國女性命運的關(guān)注貫穿其創(chuàng)作生涯,他的第一篇白話文論文是《我之節(jié)烈觀》(1918),逝世前一個月的作品是《女吊》(1936),在《補天》(1922)中更是重塑了女媧這一人類偉大母親的形象,“很認真地根據(jù)佛洛伊特的學說來解釋創(chuàng)造——人和文學的緣起,篇中的女媧的形象,是性的偉大和母性的偉大的統(tǒng)一”4參見舒蕪:《母親的頌歌——魯迅婦女觀略說》,《魯迅研究月刊》1990年第9期。,來闡明他對苦難深重母性形象的敬仰和贊揚。

      舊中國的封建禮教宣揚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絲毫沒有影響中國自女媧以來的偉大母性傳統(tǒng),正如莫言在“獻給他的母親,也是獻給天下所有母親的”5莫言:《豐乳肥臀》,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 年版,第1頁、封底?!敦S乳肥臀》中所指出的那樣,“人世間的稱謂沒有比‘母親’更神圣的了。人世間的感情沒有比母愛更無私的了。人世間的文學作品沒有比為母親歌唱更動人的了”6莫言:《豐乳肥臀》,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 年版,第1頁、封底。。勞森母親是澳大利亞女權(quán)主義運動的先驅(qū),創(chuàng)辦了澳大利亞第一份女性雜志《晨曦》(Dawn,1888),并積極撰文爭取澳大利亞女性權(quán)利,為澳大利亞女性運動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她的女權(quán)主義思想深深影響了勞森。母親在叢林生活中的種種艱辛讓勞森對叢林女性命運格外關(guān)注,從而為改善叢林女性生活狀況積極吶喊發(fā)聲。母親在艱辛叢林生活中照顧他們的同時,從未放棄詩人夢想的堅毅讓勞森看到了叢林母親身上的獨特光芒。因而,勞森塑造出《趕羊人的妻子》(TheDrover’sWife,1892)中的“趕羊人的妻子”、《叢林中的孩子》(BabiesintheBush,1900)中的海德太太、《給天竺葵澆澆水》中的斯佩瑟太太等備受苦難的母性形象:她們在惡劣兇險的叢林環(huán)境中,積極抗爭不退縮、樂觀堅守不妥協(xié)、隱忍堅韌不言痛。

      祥林嫂的生命無足輕重,孩子阿毛是她生前的唯一慰藉,然而兒子又“遭了狼”,祥林嫂總是一看見兩三歲的小孩子就說:“唉唉,我們的阿毛如果還在,也就有這么大了……”然而,沒人在意她深沉厚重的母愛,只是拿她當消遣,使得“母性的偉大,在歷史的實現(xiàn)過程中,被異化力量所侮辱所損害”1舒蕪:《母親的頌歌——魯迅婦女觀略說》,《魯迅研究月刊》1990年第 9期。,幸而“魯迅對此有著炯照一切的視察”2舒蕪:《母親的頌歌——魯迅婦女觀略說》,《魯迅研究月刊》1990年第 9期。,隨后,他在《鑄劍》(1927)中也塑造了一個堅強的、“心目中理想的母親形象”3竹內(nèi)良雄:《魯迅與母親》,王惠敏譯,《魯迅研究月刊》1994年第3期。。

      《給天竺葵澆澆水》中斯佩瑟太太歷經(jīng)苦難的母親形象同樣表達了勞森對澳大利亞叢林母親偉大母性的敬畏和尊重,展現(xiàn)了“最忠誠、最有愛心、最專注、最具自我犧牲精神,很少考慮個人需求”4Diana L.Gustafson, Unbecoming Mothers: The Social Production of Maternal Absence, New York: The Haworth Clinical Practice P, 2005, pp.xviii, 26.的母愛形象。盡管“母性的無處不在以及她們的自我犧牲精神對她們的個人職業(yè)生涯、社會生活、個人需求等方面都影響巨大,但是,對于母親身份的認可和接受讓她們樂于煩瑣的家務(wù)和無私的奉獻”5Diana L.Gustafson, Unbecoming Mothers: The Social Production of Maternal Absence, New York: The Haworth Clinical Practice P, 2005, pp.xviii, 26.,因而,在敘事者喬眼里,他“每次看到的斯佩瑟太太,幾乎都是一張因操心而憔悴的臉”6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p.727.,且鮮有怨言。叢林母親是叢林孩子成長最溫暖的搖籃,斯佩瑟太太歷經(jīng)苦難為孩子操心的“母親形象”是澳大利亞叢林母親形象的縮影,小說對叢林母性的贊美體現(xiàn)了叢林是澳大利亞民族孕育之地的深厚民族情感和鮮明的女性民族觀。

      在(半)殖民地社會語境下,魯迅和勞森共同看到了備受苦難的偉大母性對于各自民族的獨特意義?!蹲8!分?,魯迅一再給人以警醒,如果不打破固有的封建禮教和變革“男尊女卑”的社會思想,就不能改變女性被侮辱、被迫害的命運;不弘揚和彰顯母性光輝就不能消除中國“夫為妻綱”的糟粕思想,未來的中華民族就依然是看不到希望的舊中國模樣。同樣,在廣袤的澳大利亞叢林,女性處于社會邊緣的邊緣,母親們無論歷經(jīng)怎樣的苦難,都在默默堅守和奉獻著,就像守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護著叢林大地,締造著澳大利亞民族。如果說“澳大利亞民族的歷史檔案,無論土著前歷史,還是歐洲殖民史,都主要是關(guān)于西方白人男性活動的”1Kay Schaffer, Women and the Bush: Forces of Desire in the Australian Cultural Traditions, Melbourn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pp.2, 14.,那么有著深厚民族情感的勞森,他對苦難母性形象刻畫背后的民族建構(gòu)理想也就不言而喻了。

      三 女性、母性與民族

      “民族是任何新女性主體意識發(fā)展的根基,新女性的公共空間和政治作用與民族發(fā)展程度密切相關(guān)?!?Joan Judge, “ Talent, Virtue, and the Nation: Chinese Nationalisms and Female Subjectivities in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 , ”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3)2001, p.769.《給天竺葵澆澆水》中的斯佩瑟太太以及“那些終日在赤熱炎炎下求生存的、可憐的叢林女性”3Henry Lawson, “ Water Them Geraniums ,” p.728.,振聾發(fā)聵地告訴讀者歷經(jīng)生活苦難的叢林女性也是澳大利亞“民族文化承載者”4Elleke Boehmer, Stories of Women: Gender and Narrative in the Postcolonial Nation, Manchester: 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 2005, p.4.,“叢林女性在與叢林惡劣環(huán)境抗爭時展現(xiàn)出的力量、果敢、堅毅等與男性無異,是澳大利亞的拓荒英雄”5Kay Schaffer, Women and the Bush: Forces of Desire in the Australian Cultural Traditions, Melbourn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8, pp.2, 14.。然而,“在民族主義組織的反殖民主義、反種族主義的運動中,女性只是象征性的參與者而不是實際參與者”6Cynthia Enloe, Bananas, Beaches and Bases, Making Feminist Sense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Oakland, 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0, p.42.,這一方面是因為女性的凄慘和母性的苦難往往都發(fā)生在狹隘的家庭生活空間,不為人所知;另一方面,在眾聲喧嘩的男性話語中,女性發(fā)聲的機會和渠道很少,以致她們的社會貢獻與存在價值都盡付闕如。

      對于祥林嫂的愚昧迷信、封閉落后,魯迅有著“以恨為愛”7張魯高:《先驅(qū)者的痛苦:魯迅精神論析》,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頁。的民族大義,他深刻意識到國民性改造不僅是對男性的改造,而是對包括女性在內(nèi)的全體國民的共同改造,因而對祥林嫂性格弱點的揭示驗證了魯迅“揭出病苦,引起療救的注意”的創(chuàng)作目的。

      在“叢林生活的父權(quán)話語結(jié)構(gòu)”1Christopher Lee, “Looking for Mr.Backbone: The Politics of Gender in the Work of Henry Lawson.” in Christopher Lee (ed.), The 1890s: Australian Literature and Literary Culture, St Lucia: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Press,1996, p.105.中,敘事者喬常年以抽煙酗酒對抗叢林孤獨與煩悶的生活,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叢林女性面對叢林困境無比堅強、堅定和堅韌。十九世紀末,澳大利亞民族主義思潮風起云涌,建立脫離英國殖民統(tǒng)治的獨立民族的呼聲響徹云霄,勞森在此背景下創(chuàng)作了無數(shù)頑強抗爭卻命運凄慘的叢林女性形象,表達了他建構(gòu)一個女性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擁有廣闊表現(xiàn)空間”2Elleke Boehmer, Stories of Women: Gender and Narrative in the Postcolonial Nation, pp.90, 91.的嶄新澳大利亞民族的理想。

      祥林嫂與斯佩瑟太太淳樸、善良的性格和母性的溫柔與勤勞可謂世界各民族女性道德品質(zhì)的縮影。但是命運的多舛,使得盡管“到處都在頌揚她們的母性對于民族的意義,但她們在官方話語中大多都是缺位的、被邊緣化或者被忽視的”3Elleke Boehmer, Stories of Women: Gender and Narrative in the Postcolonial Nation, pp.90, 91.,其抗爭命運的唯一歸宿也是瘋癲與死亡。

      如果說“阿Q是魯迅‘反省國民性弱點’的一面鏡子”4吳正鋒、舒小紅:《魯迅與沈從文民族觀之比較》,《中國文學研究》2010年第4期。,祥林嫂身上的愚昧迷信則是魯迅反省“女性作為國民弱點”的鏡子,因為魯迅清醒地看到,中國只有擺脫歷史桎梏,成為一個獨立的“民族國家”,才能進一步發(fā)展為“公民國家”和“人之國”5李永東:《魯迅與“西崽”:半殖民文化的焦慮與民族主義的批判》,《求索》2017年第2期。。為了實現(xiàn)“公民國家”亦即“人之國”,魯迅認為立人是“人之國”的基礎(chǔ),個體精神的覺醒是“群之大覺”,是“中國亦以立”的途徑。6吳正鋒、舒小紅:《魯迅與沈從文民族觀之比較》,《中國文學研究》2010年第4期。為此,魯迅強調(diào)女性覺醒和對其療救對于“人之國”建設(shè)的緊迫性、必要性,唯其如此,她們才能成為更好的國家公民,才能實現(xiàn)“通過新民與立人以實現(xiàn)中華民族復興”7譚桂林:《現(xiàn)代佛教中的“語體文”觀念與五四白話運動》,《文學評論》2023年第1期。的終極夙愿。勞森深入孤獨、枯燥叢林生活對斯佩瑟太太死亡悲劇的描寫,對斯佩瑟太太女性和母性形象的雙重刻畫塑造了叢林女性以瘋癲和死亡為代價與叢林男性一起締造了澳大利亞民族的叢林精神,在新的民族中,理應(yīng)樹立一座祭奠她們默默奉獻與犧牲精神的豐碑。

      基于中澳文化語境和民族發(fā)展軌跡的差異,魯迅與勞森的女性民族觀又各有千秋。魯迅以批判與否定的筆觸抨擊封建禮教對女性的迫害,并深入國民劣根性層面希冀對女性進行改造,有著早日實現(xiàn)新的民族的急迫渴望,和女性與民族共進共退的女性民族觀;勞森則從叢林女性狹小的生存空間探討了澳大利亞民族理想的叢林性,證明了勞森對于澳大利亞女性與民族共患難、同榮辱的無限可能,體現(xiàn)了勞森的女性與民族榮辱與共的女性民族觀。這種區(qū)別體現(xiàn),“只有在充分認識到不同文明間的異質(zhì)性基礎(chǔ)上,平行研究才能在一種‘對話’的視野下展開,才能實現(xiàn)不同文明間的互證、互釋、互補,才有利于不同文化間的融合與匯通”1曹順慶:《東西方不同文明文學比較的合法性與比較文學變異學研究》,《外國文學研究》2013年第5期。,魯迅與勞森共同聚焦于(半)殖民地歷史語境底層女性的凄慘命運與母性苦難,“凸顯她們在各自民族中的歷史存在,宣揚她們對各自民族的道德和政治貢獻”2Elleke Boehmer, Stories of Women: Gender and Narrative in the Postcolonial Nation,p.35.。

      結(jié) 語

      “女性是一個聯(lián)結(jié)自然意義和文化意義的性別共同體”3惠雁冰:《斷裂的性別共同體——〈暴風驟雨〉中婦女的出路問題》,《中國當代文學研究》2022年第1期。,魯迅通過揭露女性悲慘命運的社會病根和女性自身不足來探求中國女性的出路,借此探尋中國女性和中華民族的出路;勞森則借助叢林女性的生存艱辛發(fā)出“女性在澳大利亞民族中如何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民族未來之問。探究他們共同的女性民族觀,旨在為這一學界尚無關(guān)注的比較研究論題拋磚引玉,文中不乏淺陋之處,祈請方家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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