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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談《小徑分岔的花園》與《罪與罰》的犯罪母題

      2024-06-01 02:53:26扈雨涵
      美與時代·下 2024年4期
      關鍵詞:罪與罰

      摘? 要:“母題”是比較文學主題學的核心研究范疇之一,母題研究對分析文學作品的主題和人物形象有重要作用。博爾赫斯的短篇小說《小徑分岔的花園》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長篇代表作《罪與罰》在表現(xiàn)犯罪母題時出現(xiàn)了很多共同特點,主要表現(xiàn)在犯罪動機、情節(jié)偶合性和犯罪者特殊的罪罰觀等方面。這些特點將它們與其它表現(xiàn)犯罪母題的文學作品區(qū)別開來,豐富了文學的犯罪母題。

      關鍵詞:小徑分岔的花園;罪與罰;比較文學主題學;犯罪母題

      主題學是比較文學學科理論體系中的重要研究門類之一,“主題”與“母題”則當屬主題學中的兩個核心概念。世界文學發(fā)展到今日,出現(xiàn)了如“愛情”“死亡”“命運”“戰(zhàn)爭”等許多的母題,對人的精神世界和外在物質世界都有涉及。文學作品中,母題的存在與主題的闡發(fā)往往有直接的、密切的關系。它是一種客觀敘事,會在不同國家的作家筆下以各種形態(tài)反復出現(xiàn),為文學作品研究提供新的思路。

      博爾赫斯的短篇小說《小徑分岔的花園》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長篇小說《罪與罰》都講述了主人公的一次犯罪事件。從實證性影響角度來看,兩部作品之間并沒有直接關聯(lián)。但當我們從中抽取出犯罪母題,思考兩部小說建構該母題時所呈現(xiàn)出的諸多共同點,就可以發(fā)現(xiàn)它們與其它講述犯罪事件的小說有極大不同。

      一、母題與犯罪母題

      母題研究是比較文學主題學中的重要研究范疇之一,中外學者對“母題”作過不同的解釋。維謝洛夫斯基認為:“它是我們思考問題、解決問題所使用的最小意義單元”[1]254;托馬舍夫斯基認為,母題“是指‘敘事句的最小基本單位”;民俗學家史蒂斯·湯普森認為,母題是故事中最小的、能在傳統(tǒng)中持續(xù)的元素;樂黛云認為,母題是反復出現(xiàn)在文學作品中的人類基本行為、精神現(xiàn)象和人關于世界的概念……在這里,我們主要采用楊乃喬在《比較文學概論》中綜合了中外學者的觀點后得出的結論。他認為“母題”兼具維謝洛夫斯基和托馬舍夫斯基二人定義里的特點,既是“最小意義單元”,也是“敘事句的最小基本單位”。另外他指出:“只有當這些最小的意義單元與主題構成了直接而密切的關聯(lián)之時,它們才能被稱為母題。”[1]254也就是說,作家將多個母題“進行組合、重構,使之具體化”[1]255,最后提升成具有作家主觀傾向性的主題。

      關于母題的特性,王立曾在《主題學的理論方法及其研究實踐》一文中,通過區(qū)分“母題”與“主題”,提出了以下四點:“母題是具象性的”;“母題較多地展現(xiàn)出中性、客觀性”;“母題數(shù)目有限”;“進行跨民族、跨文化比較時,母題的著眼點偏重在‘同,而主題的著眼點偏重在‘異”[2]。根據(jù)這些特點,可以發(fā)現(xiàn)《小徑分岔的花園》和《罪與罰》兩部小說中都能抽取出“犯罪”這一母題。

      事實上,犯罪母題在世界文學史中并不少見,從麥克白謀殺鄧肯王、克勞狄斯殺兄奪位到溝口燒毀金閣……犯罪母題無疑都是這些故事的關鍵組成部分。作家們熱衷于描寫犯罪,因為它最考驗人性,也最能反映人性,像一個放大鏡,將人性里的善和惡放大給讀者(或觀眾)看。犯罪行為會把一個普通人扔進極端境遇中,讓他違背人世的道德、法律和自己的良心,不僅要面臨與外在世界的矛盾,也無法逃避內在矛盾,即良心的譴責。之所以要把《小徑分岔的花園》和《罪與罰》放在一起討論,是因為此兩部小說在犯罪母題的呈現(xiàn)方式上有很多共同點,具體表現(xiàn)為犯罪動機的相似、犯罪者身份及處境的相似、犯罪行為招致的懲罰方式相似等。同時,它們的這些共同點又明顯區(qū)別于一般包含犯罪母題的文學作品,有其獨特性。首先,《小徑分岔的花園》中的余準和《罪與罰》里的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犯罪動機都較為復雜,并非單純地與被害者有仇怨,或為圖謀對方財物;其次,二人都屬于知識分子,一個是青島大學的教師,一個是大學生,但都因各種原因身處困境;最后,他們并非無惡不作、罄竹難書的壞人,反而是有善良、勇敢的一面的普通人,犯罪后的自我譴責給他們帶來的痛苦遠遠大于道德和法律的懲罰。研究這兩部作品中的犯罪母題,有助于我們對小說主題、人物形象塑造以及西方文學中說不盡的“罪與罰”的話題進行再思考。

      二、犯罪母題與犯罪動機

      犯罪母題在不同文學作品中的表現(xiàn)不同,但單就犯罪動機來說,本質往往離不開私欲。比如有艾米麗小姐為得不到的愛情殺人藏尸,有麥克白夫婦為篡位謀殺國王,也有美狄亞為了報復背信棄義的丈夫殺害親子……一般來講,在含有犯罪母題的故事中,人物的犯罪動機都是較為明確的,無非是為了得到被害人的財物、地位,或者是為了自我滿足、愛情和復仇——總而言之,都是為了一己之私。而這個結論在《小徑分岔的花園》和《罪與罰》的犯罪故事中卻并不適用,余準和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犯罪動機與以上這些常見的動機沒有直接聯(lián)系,被害者艾伯特和放高利貸的老太婆姐妹也并非和他們互為仇敵,甚至可以說是無辜受害,這正是兩個犯罪事件的特殊之處。事實上,他們二人的犯罪動機與期待實現(xiàn)自我價值和反抗意識有關。

      (一)犯罪者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

      前文已提到,余準和拉斯科爾尼科夫具有相似的身份和處境。博爾赫斯在《小徑分岔的花園》里開篇就明確地告訴了讀者主人公余準的身份,他是“青島大學前英語教師”;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與罰》里也在第一章借拉斯科爾尼科夫之口介紹了主人公的大學生身份。毫無疑問,兩個人物都是知識分子,但一個漂泊異鄉(xiāng),淪為德國軍方的間諜;一個貧困潦倒靠典當東西度日,“已經(jīng)有兩天幾乎什么東西也沒吃了”。他們在社會生存競爭中處于弱勢地位,但作為知識分子的他們卻做不到渾噩度日,越是處于困境,越是有證明自我價值、獲得認同感和存在感的需要。

      余準犯罪行為的淺層動機是通過殺死一個叫“艾伯特”的人向德軍傳遞消息。但在“證詞”當中,他明明白白地告訴讀者:“我不是為德國干的。我才不關心一個使我墮落成為間諜的野蠻的國家呢。……我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我覺得頭頭瞧不起我這個種族的人——瞧不起在我身上匯集的無數(shù)先輩。我要向他證明一個黃種人能夠拯救他的軍隊?!盵3]72-73作為一個中國人,余準即使為德國人賣命,但始終保有自己的驕傲。他一面憎恨這個“野蠻的國家”,一面又期望能在對方面前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和自己的種族是有價值的。這種心理看似矛盾,實則是一個中國知識分子在面對民族危機時無可奈何的悲哀。余準已經(jīng)被迫失去了在祖國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機會,對他而言,唯有間諜工作的成功,才有可能博取西方人對他和他的民族的尊重,這也是他當下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唯一途徑。實際上余準的這種想法是天真可笑的,間諜的身份使他注定無法成為戰(zhàn)爭中的英雄,沒有人會感激一個外國間諜的犧牲。一句“證言記錄缺了前兩頁”就是在暗示讀者,關于他的痕跡最終只能淹沒在無數(shù)卷宗之中。

      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犯罪始于他關于“平凡的人”與“不平凡的人”的哲學思考。他認為世界上的人應分為“平凡的人”與“不平凡的人”兩類?!捌椒驳娜恕敝皇恰胺敝惩惖牟牧稀?,他們順從、安于現(xiàn)狀;“不平凡的人”則是有才能有稟賦的人,他們不會遵從規(guī)則,而是有權支配、處理“平凡的人”,可以為了人類文明的發(fā)展肆意犯法。拉斯科爾尼科夫將自己歸為“不平凡的人”當中,認為自己會是拿破侖一樣能夠改變社會的人物。在謀殺老太婆的想法萌芽之時,他恰好在酒館里聽到了一個大學生和軍官之間的談話,他們的想法與拉斯科爾尼科夫不謀而合。那個大學生說:“我真想把那個該詛咒的老太婆殺死,把她的錢財搶走,……這樣做,我不會感到于心有愧。”[4]74“殺了她,拿走她的錢,然后藉助于那些錢,獻身于全人類的工作,和公共的事業(yè)?!y道做出成萬件好事來還抵不過一宗小小的罪行嗎?”[4]75這場看似是拉斯科爾尼科夫偶然聽到的對話,其實正是他心理活動的現(xiàn)實映射。根據(jù)他所謂的“平凡的人”與“不平凡的人”哲學,此時需要一個“不平凡的人”殺掉放高利貸的老太婆,用老太婆“一個人的死換來一百人的生存”。也就是說,拉斯科爾尼科夫殺死老太婆的主要動機,是為了給社會除害,用她的死來造福千千萬萬個窮苦人。

      “讀者和學者們都很難將其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另外一些骯臟低下的‘犯罪者相提并論,作家總是有意將拉斯科爾尼科夫描述成一個‘高尚的犯罪者形象,其根本原因在于拉斯科爾尼科夫犯罪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滿足其一己之欲。”[5]23他想當然地認為這種犯罪行為是正義的,實施犯罪行為的自己是救世英雄,他可以通過“正義的”犯罪來實現(xiàn)自我價值。這一思想對于窮困潦倒的、在社會上來回游蕩、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年輕大學生來說,無疑極具誘惑性——他無力改變現(xiàn)狀,因此急需一個可以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途徑。

      盡管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生活時時刻刻被貧窮的陰影籠罩著,因交不起學費而退學、靠母親和妹妹供養(yǎng)、日日為房租和三餐憂慮,但他的犯罪動機卻和金錢毫不相干。“貧困是始終伴隨著拉斯科爾尼科夫和他的家庭的,如果犯罪僅僅是為了改變窘困的家庭狀況,那么犯罪行為或許早就已經(jīng)發(fā)生。”[5]23這一點可以從他對贓物的處理上看出來。他原本打算將東西扔進河里,經(jīng)過一番考慮,把它們埋在了無人的角落,在這之后就算身無分文也沒有取用過。這個細節(jié)足以將拉斯科爾尼科夫與其他表現(xiàn)犯罪母題的文學人物形象區(qū)別開來。

      (二)犯罪母題背后的反抗意識

      雖然《小徑分岔的花園》是個只有寥寥十幾頁篇幅的短篇小說,但博爾赫斯在設計犯罪事件的時候,卻將主人公余準的形象塑造得極為豐滿。如果說余準最初的犯罪動機是為了在西方人面前證明自我價值,那么隨著他和艾伯特的交談逐漸深入,這個動機已經(jīng)發(fā)生了某種程度上的質變——殺死艾伯特是他對自己被定義、被書寫的命運的反抗,也是中國人對中國故事被外國人所定義、書寫的反抗。

      余準在見到艾伯特之前從未想到,這個可以幫他傳遞消息的謀殺目標的名字會是一個研究自己曾祖彭冣的漢學家。艾伯特的花園讓他熟悉萬分,房間里有從未付印的《永樂大典》的佚卷,有青銅鳳凰、紅瓷花瓶等許多帶有中國符號的東西。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艾伯特看似謙遜、實則以一個權威的姿態(tài)在余準的面前侃侃而談,甚至拿出了彭冣的書信給他看。反觀作為彭冣子孫的余準,他曾兩次試圖插話以證明自己對祖先有所了解,卻每次都以尷尬收場,表現(xiàn)出他對祖先遺物的極大無知。在一個英國人面前,中國人余準感受到了無力和屈辱:他不僅沒有能力解讀自己祖先的思想,身為青年知識分子,他甚至墮落成異國間諜,沒法將“中國故事”續(xù)寫下去;偌大的中國雖然人才濟濟,但因深陷民族危機,漢學竟要倚仗外國人鉆研。余準身不由己地被外國人支配,自我價值等待他人定義,現(xiàn)在連祖先的“中國故事”也要由外國人執(zhí)筆書寫。雖然艾伯特是一個對余準來說“并不低于歌德”的、令人肅然起敬的學者,也是他在異國遇到的唯一一個真正了解中國的外國人,但同時艾伯特帶給余準的無力感和屈辱感也足以激起他的反抗。殺了艾伯特就等于斷絕彭冣的“中國故事”被外國人繼續(xù)定義和書寫的可能,也能讓余準走上絞刑臺,擺脫被定義和支配的悲哀命運。因此,這場有預謀的犯罪背后,是一個犯罪者最后的掙扎與反抗。

      同樣地,在《罪與罰》里,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犯罪也是他反抗意識的體現(xiàn)?!八摹黄椒驳娜死砟畋举|是對傳統(tǒng)宗教精神的反叛”[6]153,是對法律體制和社會約定俗成的道德觀的反抗,也是“人的意志對忍讓精神的反叛”[6]153。他自己本身就生活在社會底層,親眼所見麗扎維達、瑪爾美拉朵夫和索尼婭等人的悲劇,因而感受到社會對善良的窮人的極大惡意。既然所謂的神和社會規(guī)則不站在他們這邊,反而讓放高利貸的老太婆和偽君子盧仁等貨色春風得意,那他唯有主動打破它才能改變現(xiàn)狀——而犯罪是最簡單直接的方式。

      總之,余準和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犯罪行為正是反抗意識的體現(xiàn)。雖然他們想要反抗的東西有所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在犯罪之前都處于一個被壓迫或被支配的境地。犯罪行為是他們用來改變處境的方式,而非謀求一己私利的工具。

      三、犯罪母題和偶合情節(jié)

      比起以破解犯罪案件為核心情節(jié)的偵探小說,博爾赫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處理犯罪母題時都不約而同地加入了許多偶合。有學者曾將一般意義上的偵探小說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兇殺題材的小說進行對比,并指出了大量偶合性因素在陀氏小說中存在的合理性:“偵探小說講求邏輯推理,看似出乎意外,想起來卻又在意料之中。因此,偵探小說堅決排除意外或巧合,犯罪和破案方法都務求合乎科學,言之成理。……與之不同,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中的人物犯罪就附著上了明顯的神秘與偶合因素。畢竟犯罪事實本身并不是作家的終極追求,它服務于作家思想傳達和人物心理刻畫?!盵7]這一結論其實在《小徑分岔的花園》中也同樣適用,這兩部小說里的犯罪事件都離不開偶合。

      首先,艾伯特恰好是一個漢學家,漢學博大精深,他偏偏又是一個研究余準的曾祖彭冣的漢學家;其次,余準是一個中國人,中國人千千萬萬,偏偏只有他是彭冣的后代。假如將他們放在現(xiàn)實世界里,二人相遇的概率幾乎為零。在作家有意地設計下,這一對熟悉的陌生人在小說的世界里“偶然”相遇,起因不過是一個間諜為了向軍方通報城市的名字而殺掉一個同名的人。博爾赫斯設計的最巧妙的偶合就在這里——如果余準不來殺艾伯特,他們大概永遠不會相遇,既然相遇,艾伯特必然要死在余準槍下。

      《罪與罰》里的偶合情節(jié)顯然更多,大大小小的偶然幾乎貫穿了小說始終,在此僅僅舉兩個發(fā)生在拉斯科爾尼科夫犯罪過程中的例子。一次是在他取用斧頭作為犯罪工具時。按照拉斯科爾尼科夫原本的計劃,是到女房東家的女傭人娜斯達霞日常工作的廚房里拿斧頭,因為娜斯達霞在黃昏時常常不在家。但這一天她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出門,讓拉斯科爾尼科夫“大吃一驚”,“遭到致命的一擊”。然而他很快意外撞見了一個絕佳機會——掃院人的小屋敞著門,里面竟有一把斧頭。連拉斯科爾尼科夫自己都感嘆這一偶然:“理智沒幫上忙,也自有魔鬼來幫忙!”[4]82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波折就像是有意要折磨他的神經(jīng)一般。另一次偶合情節(jié)很快再次出現(xiàn)。當拉斯科爾尼科夫走到老太婆的房子前時,“正巧這當口,有一輛裝滿干草的大貨車剛剛在他前邊駛進大門,他跟在后面穿過門道,那輛車始終遮擋著他?!盵4]83就這樣,一個笨拙的殺人兇手竟然順利躲過了所有可能看到他走進院子里的目光。作家本人都承認這是極大的偶然,“好像有誰故意安排好了似的”[4]83。命運好像一直在眷顧這個犯罪手法青澀的兇手,就連他次日處理贓物的時候都是這樣。這個時而清醒時而神經(jīng)質的年輕人,竟然最后選了個他完全陌生的、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的院子,并且直到他走出院子,都沒人發(fā)現(xiàn)。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精神狀態(tài)極為不穩(wěn)定,很多行動甚至是輕率的,更談不上謹慎。正是有作家設計的一系列偶合相助,他才能完成自己漏洞百出的犯罪計劃,并且還讓警方找不到任何證據(jù)證明他是兇手。

      雖然偶合性情節(jié)頗多,但畢竟作品里的“犯罪”母題是用來服務主題表達的,作家無意將犯罪事件寫得如偵探小說一般懸念迭生,許多看似不可思議的偶然事件不過是為了達成“人物成功實施了犯罪”這個最終目的。

      四、犯罪母題與罪罰觀

      提到“犯罪”母題,我們就不能忽略西方文學傳統(tǒng)中的罪罰觀和“懲罰”。分析犯罪者經(jīng)受的懲罰方式,是解讀“罪與罰”這一說不盡的文學話題的重要一環(huán)?!缎椒植淼幕▓@》和《罪與罰》對罪罰問題的處理大致采用了相同的模式,即“良心的譴責大于法律的懲罰”。

      余準在“證詞”的最后,將這場完全符合他計劃的謀殺稱作“糟糕的勝利”,道出了他最真實的感受——“無限悔恨和厭倦”[3]83。那他究竟在悔恨和厭倦什么呢?是因淪為德軍間諜嗎?可是淪為間諜并非一朝一夕,且他在到艾伯特家之前,還抱著向德國人證明“一個黃種人能夠拯救他的軍隊”的想法。難道不殺艾伯特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嗎?顯然也不是。追捕他的理查德·馬登上尉已經(jīng)勝利在望,抓住這個德軍間諜只是時間問題,在落入敵手之前完成任務,已經(jīng)是余準最好的結局。那么,余準的悔恨和厭倦只能源于他和艾伯特在最后一小時里的談話。

      在前文已經(jīng)提到,余準最后向艾伯特開槍的動機里,暗含了中國人對“中國故事”被外國人定義和書寫的反抗。事實上,余準對艾伯特的態(tài)度是矛盾的。他一面因艾伯特這個英國人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研究漢學帶來的優(yōu)渥生活,而作為彭冣后人的他卻朝不保夕而不滿,因艾伯特的話給他帶來的無力感和屈辱感而憤恨;一面又認為艾伯特是一個謙遜的、不低于歌德的人,被他言談中流露出的智慧和學養(yǎng)所折服,“感謝并且欽佩”他“重新創(chuàng)造了彭冣的花園”。余準既感謝艾伯特,又怨恨他。余準明白,艾伯特大概是首屈一指的對彭冣的思想研究得如此透徹的漢學家,也是重建他曾祖迷宮的恩人,他的死將阻斷彭冣的思想被發(fā)現(xiàn)、被了解的可能。正因為余準殺害的是一個他所感謝且欽佩的人,一個發(fā)現(xiàn)并解讀了彭冣的迷宮的人,才會有“無限悔恨和厭倦”。悔恨與厭倦正是他的良心對犯罪行為的譴責,也是最可怕的懲罰。

      《罪與罰》是一部對“罰”的強調大于“罪”的小說,作家對拉斯科爾尼科夫的雙重心理的呈現(xiàn),也正是作品最為人稱道的地方之一。犯罪之后,他時而是那個邪惡的殺人兇手,時而還是善良勇敢的年輕大學生。“高尚與敗壞、正直與邪惡、本我與自我之間的力量沖撞交替反復,組織起了這期間他幾乎所有的心理活動。殺人之前的他渴望的是擺脫生活的困境和痛苦,可這卻令自己跌入到了一個更大的苦難深淵無法自拔”[5]29。最后,他終于無法承受良心的譴責,走上了自首之路。

      拉斯科爾尼科夫和余準一樣,都是立體豐滿的人物,并非單一化的惡人形象。他們的所思所想和實施犯罪時表現(xiàn)的怯懦、恐懼、糾結等心理,讓他們更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不失善良之心的普通人,因而必然要經(jīng)受良心的拷問和折磨。相較之下,法律規(guī)則對他們的判決則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余準在犯罪之前顯然很清楚自己會受到什么樣的判決,殺人犯和間諜的身份足以讓他死在英國。但讓自己和被害者艾伯特的名字一起登報正是他的最終目的,死亡也是唯一能幫他擺脫間諜命運的方式。法律與其說是懲罰了他,不如說是成全了他。拉斯科爾尼科夫經(jīng)歷了漫長艱苦的內心掙扎,還曾多次面對狡猾多疑的偵探的心理攻擊,和他斗智斗勇。在索尼婭幫助他獲得精神的新生后,自首反而可以幫助他擺脫痛苦,對他而言是真正的解脫。

      五、結語

      “犯罪”是西方乃至世界文學中的重要母題,它將人性放在極端特殊的境遇中,使人性折射出本來的面貌。無論是博爾赫斯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們都試圖用犯罪的情節(jié),展現(xiàn)主人公性格的不同側面,表達對人之存在的終極意義的思考。同時,作家對“犯罪”母題的書寫又為兩部小說中的主要人物身上蒙上了一層悲劇的陰影:余準從淪落為間諜開始就徹底失去了掌握自我命運的權力,艾伯特為揭開彭冣奇書之謎傾注一生心血,“雖然了解了‘謎底,但是他所付出的代價卻是自己的生命……冥冥之中,似乎書的作者就不愿意讓人知道‘謎底,艾伯特正是觸碰了這種禁忌,命運才給他死亡的懲罰”[8];拉斯科爾尼科夫的“超人”哲學,成為這部“多聲部”小說中最重要的聲部之一,最后卻在外界壓力和自我懷疑中宣告破產,不得不向自己曾經(jīng)激烈反抗的東西尋求庇護。

      兩部小說在表現(xiàn)“犯罪”這一情節(jié)時,主要人物形象得到突顯和豐富,兩個實施犯罪的主人公完全不同于絕大部分文學作品中用以表現(xiàn)“犯罪”母題的人物。相反,作為走投無路的平凡人和知識分子,他們的犯罪動機及所思所想都能激發(fā)讀者的同情與憐憫,成為“犯罪”母題書寫中的特殊存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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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M].汝龍,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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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劉婕.論博爾赫斯偵探小說的敘事特色[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14(4):154-155.

      作者簡介:扈雨涵,云南民族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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